第30章 記得想我
門口吊頂處有兩個小燈, 直直照射下來，燈光打在程堯的臉上。他的神情認真，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成分。
曲棋呆了兩秒, 慢吞吞地反駁他, “那不算數。”
程堯低吟一聲, “目前來說，應該還算是吧。”
他的眼底分明帶着幾分笑意, 不真切得很。曲棋睫毛微微垂了下來, “哥哥你臉皮好厚。”
“是嗎？”程堯也不在意, 還微微湊上臉去, “那你來捏捏看。”
曲棋丢給程堯一個很嫌棄的眼神, 穿上鞋子往外走。
她的風衣有些長了，蓋過了小腿, 底下穿着的還是一雙拖鞋。好在這會還是早上，來來往往的大多都是要去上班的人，自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曲棋的模樣。
頭發也沒有打理，亂糟糟地披在身後。太陽出來後, 還有些燥熱感。
老舊的小區裏，一走進去便是綠意盎然的草地。花圃上的瓷磚掉落了好幾塊，露出了裏頭灰色的水泥。
曲棋站在樓道面前，深呼吸了好幾口氣, 有些不确定地看向程堯，“真的要去？”
程堯摸了摸曲棋的小腦袋，哄着她, “騙你的。”
時隔那麽久再來，他怎麽也不可能空手而來。再說了，大半夜把人家閨女拐走這種事，要是被知道了，指不定落下什麽壞印象。
曲棋這下才放心，“那我上去了。”
往上踩了三級臺階，曲棋又停下腳步，轉過頭去看程堯。她背對着光，一雙眼睛卻明亮得過分，“程堯，謝謝你。”
程堯彎了唇角，慵懶的嗓音透着幾分冷沉的質感，“一句謝謝可不夠。”
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善人，付出不求回報那種事情，可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瞧見曲棋不解的目光，程堯也沒有解釋，“先回去吧。”
還有半年時間，不着急。他向來有耐心得很。
家裏靜悄悄的，莫圓芳應該還沒有起床。曲毅依舊是在客廳裏面，獨自下着棋。
半年不見，曲毅似乎是比以前老上了一些。以前英俊的眉眼都墊上了時間的滄桑感，就連兩鬓都多了不少白頭發。
歲月讓她成長，可是也帶走了很多。
“爸爸。”曲棋喊了一聲，坐在曲毅的面前，“今天不去醫院嗎？”
“爸爸今天調休。”曲毅擡起頭，“許久沒和你一起下棋了，和爸爸一起下會棋吧。”
曲棋點頭：“好。”
“早餐吃了嗎？”曲毅把棋盤擺好，黑白子各自歸位。
“還沒有吃。”
“爸爸也沒吃。你媽媽剛剛去買早餐了，大概一會就回來了。”
曲棋遲疑了幾秒才落下白子，“那媽媽知道我昨晚不在家嗎？”
“知道。”曲毅瞧見自家女兒緊張的樣子，溫柔地笑笑，“總說你細心，有時候自己也不注意。你媽媽在家的時候，總是五六點起來先去你的房間裏看看你，再起來晨跑。”
莫圓芳的性子越來越強勢，可她畢竟是個母親。對待孩子，終究是一片柔軟。大多時候，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而已。
曲棋下意識地朝電視櫃看了一眼，一家三口的照片還擺着。都說母親的愛更溫柔一些，可是在她家裏卻是反過來。
“小時候呢，爸爸就教你下棋，總想着你不要像你媽媽那樣，性子太沖動。現在想想，也有些後悔。”曲毅說，“你啊，什麽事情都喜歡放在心裏，很聽話，不給我們添麻煩。”
他和莫圓芳的工作都忙，以前還好，每天都能回家，就是時間晚了些。後來莫圓芳升到主管，他也做了主任，時常加班出差，家裏往往就只有曲棋一個人。
要是擱在其他孩子身上，大概會鬧着，發脾氣。可是曲棋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不忙的時候還會給他們送飯。
為父一世，曲毅承認自己做得不好。
“這樣不好嗎？”曲棋不明白。
“也不能說不好。”曲毅失笑，眼看着曲棋封了自己的後路，拿棋的手移開，下在了另外一個地方，“小棋，有時候太過獨立并不是好事。什麽事都能自己做好，會讓在乎你的人，缺少了被你需要的感覺。”
曲毅想了想，用一個年輕的形容，“按照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甜蜜的負擔。”
可是明明是你們先要她獨立的。
曲棋垂着眉，輕輕“嗯”了一聲。
曲毅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有些納悶，“你媽媽怎麽去了那麽久？”
早點就在隔壁的一條街上面，按理來說，二十分鐘也差不多了。
程堯沒想到會在小區門口看見莫圓芳。雖然隔了幾年，但是程堯也一眼認出了莫圓芳，穿着比以前幹練了很多，滿身透着一股尖銳的氣息。
“你是……”莫圓芳盯着面前的男人好幾秒，覺得有些眼熟。只是她在職場閱人無數，一時間還真的想不起來。
“阿姨好，我是程堯。”程堯做了一個自我介紹，視線落在莫圓芳的袋子上面，“阿姨出來買早餐嗎？”
“是啊，小棋就愛吃這家的馄饨。以前初中的時候，哪天吃不到就可憐兮兮地看着我。”莫圓芳笑了笑，再次打量面前的男人。
對程堯的印象還落在那個少年期，為人禮貌，長相也不錯。一晃都長得那麽大了，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以她毒辣的眼光來看，程堯比起那些毛頭小子，好了不是一點半點。
回想起昨晚曲棋不在家的事情，莫圓芳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昨晚小棋不在家，是去找你了吧？”
程堯微怔：“抱歉，昨晚我見雨下得有些大，所以擅自留下她。”
莫圓芳擺了擺手，“阿姨不是怪你。”平時兩人就住在同一屋檐下，要是這個男人真想做點什麽，也不至于等到了現在。
再說了，昨晚那個情況，曲棋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指不定心裏多難受。和程堯在一起，也總比好過她一個人跑出去。
“清清是我的閨蜜，平時我們也有聯系。你的人品，阿姨還是信得過的。”莫圓芳道，“阿姨有點事想和你說，你早餐沒吃吧？阿姨帶你去吃點東西。”
“那就謝謝阿姨了。”
不算大的早餐店裏，錯過了上班的高峰期，這會人不是很多。程堯随意點了一份面食，沒什麽胃口。
“我們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莫圓芳輕嘆一聲，她雖嘴硬着想要曲棋早一點知道。
可是一看到曲棋那麽懂事的接受他們離婚，莫圓芳又覺得心裏難受得很，“清清也是知道的，只不過是我讓她瞞着罷了。”
“平時清清也跟阿姨說了不少你們的事情。今天來呢，阿姨就是想要确認一些事情。”
莫圓芳不是不關心曲棋，只不過她的性子要強，溫柔的話從來不說。
每個人愛人的方式總是有着各種各樣的不同，而莫圓芳，則是有些極端。但不能否認，她是愛曲棋的。
……
送走了莫圓芳，程堯看了一眼天邊的太陽。這個城市或許沒有北市那麽溫暖，但也不冷。
他的小姑娘，一直都是被人關心着的。
在酒店待到了下午，正準備出去覓食，便看到小小的身影從長廊的那一端走了過來。
她手邊還提着一個保溫杯，換上了牛仔裙，頭發高高地紮在腦袋頂上，随着她的步伐還有些輕輕地晃動。
程堯眉眼微柔，看着曲棋慢慢地朝着自己走來。
他這二十多年來，一直都過得太過順利，要什麽有什麽。唯獨對于曲棋，充滿了期待。
原來一個人不過是走向你，也能夠讓他心情如此愉悅。
“你要出去嗎？”曲棋走近了些，鼻間上面還有一層薄汗。
程堯眼底帶着細微的光，在不算明亮的室內，好看得近乎耀眼。
男人微微俯身，在靠近之際，曲棋心口跳得飛快。有溫熱的氣息從她耳邊掃過，手指一涼，保溫杯被程堯提走。
“不出去。”
“滴”的一聲，房卡打開了門。
曲棋跟着他進去，“給你做了一些好吃的。你之後要工作，也得注意身體。”
“好。”程堯應着她。
打開保溫杯，程堯擡眸看去。曲棋的眉眼輕輕地斂着，帶着幾分憂愁。
他忍不住輕撫她的眉眼，“不開心了？”
“沒有。”手指在她眉頭間輕輕地撫平着，帶來酥酥麻麻的感覺。曲棋瞧了他一眼，扯過一旁的抱枕搭着腦袋，“就是有些不适應。”
程堯看不得曲棋這幅模樣，“跟我回去，想去玩就去玩，想吃什麽哥哥都帶你去吃。”
把人帶在身邊，也省得他這麽擔憂。
曲棋：“不行，要是我媽媽知道了，估計會很生氣。”
程堯靜默兩秒，忽而開口，“小餅幹，你的媽媽很愛你。”
她只是方式不對，不擅長表達而已。
“我知道。”曲棋的聲音又低了下去，“我也很愛他們，我也希望他們都能夠幸福。”
但是也請原諒她，需要一段時間慢慢調節自己的心情。
那頭的蘇默宇催得不行，項目得按時開始。雖然程堯想要繼續留着，可他也不會因為個人的問題而耽誤整個團隊。
只在這邊待了三天，他便買了回去的機票。
曲棋把他送到了機場，這會正是來往人最多的時候。機場內人來人往，程堯一只手搭在行李杆上，盯着面前的曲棋，眉眼輕輕挑着，“想把你裝進行李箱，一起帶回去。”
曲棋很認真地對比了一下尺寸，“塞不進去。”
程堯作勢上下打量了一下曲棋，頗為認真地點了點頭，“下次哥哥換一個大一點的。”
曲棋：“……”
她又不是物品！
時間還有一會，程堯也不着急過安檢，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逗着面前的曲棋，“八月份要補課，記得早一點過來。”
“我知道。”他們提前開學半個月，曲棋怎麽也要中旬就過去。算算時間，也就是還有半個月的暑假。
“開學就這麽不情願？”他倒是挺期待曲棋開學的，省得隔着半個中國的距離，想見面也見不着。
曲棋看了一眼程堯，“我作業還有很多沒寫。”
而且她估計也沒什麽心思寫了。
“晚上回去跟哥哥開視頻，我教你。”
“好。”
又和程堯聊了一會，眼看着時間也差不多了，曲棋催促着程堯過安檢。
男人背對着她走了幾步，卻又很快停下腳步，松開握着行李箱的手，轉而抱住了她，“記得想我。”
溫熱的薄唇印在了自己的臉上，曲棋的大腦當機了好幾秒，等回過神來去尋程堯的身影，他已經在長長的隊伍中，身影挺拔。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遲了的原因:今天去旅游了，王者峽谷一日游…
我明天中午會加更的，認真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