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撥雲
這氣氛着實難熬了一些。
跑了八百米, 頭發上不僅有雨水，還夾雜着她的汗水，濕漉漉地黏在一起。程堯似乎并不着急, 慢條斯理地替她擦着。
曲棋背部挺直了許久, 難受得很, 想催促程堯，又沒好意思開口。
把姜湯喝完, 曲棋忍不住悄咪咪地擡了一些頭, 看着頭頂的程堯。
“弄疼你了？”程堯問她, 聲線低沉得好聽。
她不明白, 這麽優秀的一個男人, 為什麽唯獨對她那麽好。
“沒有。”曲棋搖了搖頭，感覺到他的手指穿插在發間裏面, 探着頭發濕潤的程度。手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不可避免地碰到她的肌膚。
心口不可控制快速跳動。
像是秦木枝說的那樣，程堯太過優秀。即便是普通的靠近，也會讓人心跳加速。
但這好像是……正常反應吧。
陸盡就坐在他們對面, 校醫按了按他的小腿肚，“這裏酸痛？”
“嗯。”陸盡敷衍地應了一聲。
校醫又問，“今天參加了什麽項目？”
“一千五。”
“那應該是運動過度導致肌肉酸痛，沒什麽大問題, 回去自己按摩一下。實在疼的話，那就去醫院看看。”
“好。”陸盡也沒有要走的打算，拿出了手機開始刷。
磨蹭了半個小時, 頭發也差不多該幹了。時間都過了大半，再過半小時就該放學了。
曲棋摸了摸散着的頭發，胡亂地拿着發圈往後弄了一下，“謝謝哥哥。”
“不用。”程堯勾着她的發尾繞了一圈，目光從陸盡身上略過，“今天宋阿姨家裏有事，想吃什麽？”
“韓國菜。”上次和秦木枝去吃了一次，有一家特別好吃，她就一直惦記着，哪天有時間帶程堯一起去。
“嗯，走吧。”
曲棋乖乖起身，又看了一眼陸盡，道了別。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陸盡才起身，煩躁地看着外面下個不停的毛毛細雨。
是曲棋點的菜，按照程堯的口味，還有上次嘗過的幾道味道不錯的菜。
倒了一杯涼茶，曲棋指了指對面，“這家甜點很不錯，有一款點心不是很甜的那種，哥哥應該會喜歡。”
頭發被她随意撥弄在後面，臉頰旁還有幾率調皮的發絲露了出來。臉蛋已經恢複到了正常的白皙，只是鼻間有些紅。
程堯神色微暖，順着她的話接下去，“還有呢？”
曲棋想了想，“樓下有一家男裝，風格适合哥哥。”
程堯有點印象，上次曲棋就買了幾件衣服給他，的确是他喜歡的風格，“和秦木枝玩的時候還老想着哥哥？”
“沒有。”曲棋想也不想地否認，只是因為和程堯朝夕相處的，腦海裏一晃下意識地就是他，沒有刻意地想過。
像是成為了一種習慣，慢慢地滲透在骨子裏一樣。
“是麽。”程堯也不在意，“剛才那個男生似乎對你很在意。”
這姑娘比賽的時候，他雖然在外圍，可全程關注着。沒病還去醫務室，也不像是個會找事的人。
“陸盡比較面冷心熱。”曲棋如實說，“我們應該算是朋友。”
對于陸盡的事情，曲棋沒有去了解過。他雖然不好相處，但的确如邵年所說的一樣，不是個壞人，只是和她一樣，不太懂得怎麽和別人交流而已。
“朋友？”程堯細細揣摩着，手指搭在杯口，“我不反對你交男性朋友，只是小餅幹，你還是個高中生，不要早戀。”
曲棋忽然想到秦木枝今天說的，“那你呢，哥哥打算什麽時候談戀愛？”
程堯看着服務員上菜，把她喜歡的幾樣往她那邊挪了一些，“目前我沒有這個打算。”
遇不到喜歡的就不談，而且面前還有個姑娘得他照顧，沒太多精力分在其他女人身上。
“噢。”曲棋點了點頭，“哥哥以後談戀愛了要記得跟我說。”
“好。”程堯督了一眼曲棋清隽的眉眼。
談戀愛嗎……
找家教的事情，誰都沒有再提。依舊是像以前那樣，程堯每晚會抽出兩個小時陪着曲棋。
時間緩慢地往前推，到了六月的季節，天氣開始炎熱。曲棋也換上了裙子，露在外面的鎖骨和手臂，白得有些刺眼。
程堯帶曲棋出去的時候，都能注意到不少男生往這邊投來的目光。毫不吝啬地欣賞，也有些一些令他不悅的情緒。
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口滋生，不受控制，又讓程堯有些煩躁。
秦木枝最近越來越有些心不在焉了，上課的時候會偷偷看小說，下課了也不知道拿着手機在做什麽。
“嘿嘿……”也不知道在手機上面看到了什麽，秦木枝捂着嘴巴偷偷地笑出聲。擡頭對上曲棋疑惑的目光，她的臉微紅，小聲地道，“那個，曲小棋，我當你是我朋友才告訴你的。”
“就是……我談戀愛了。”
在那個少年懵懂的季節，談戀愛并不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但是對于女生來說，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樣，裏面閃爍着無數的小開心。
曲棋呆了幾秒，“我們學校的嗎？”
“嗯，就是上次運動會遇見的一個男生。”秦木枝捂着發燙的臉，“其實也就這兩天才剛剛确定關系。周末他還要約我出去，可是我很緊張怎麽辦？”
曲棋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想了想道，“盡量在人多的地方約會，那個男生人品怎麽樣？”
“應該還不錯。”秦木枝嘿嘿一笑，“但是我真的好緊張，第一次約會應該怎麽做啊？”
“這個我也不太懂。”曲棋歪頭思考了一會，“晚上我幫你查點資料。但是木枝，你要和我保證，不能因為這個耽誤學習。”
莫圓芳對于曲棋的教育還算是開明，并不覺得高中談戀愛有什麽不對。反倒是覺得，在這個懵懂的季節，就應該享受應有的青春。
愛由心而生，無關年齡，也不應該用年齡去評判對或者不對。
“好！”秦木枝抱着曲棋又蹭了一下，“我好開心啊，一想到他就很開心。”
曲棋：“那很好啊。”
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
臨近約會，前一晚的秦木枝焦躁不已。從曲棋吃飯開始，消息就沒停過。
曲棋把水果切好端到程堯面前，這才看了微信，小手指啪嗒啪嗒地打着字。
“吃點水果。”身邊傳來程堯的聲音。
電視聲，徐清清和程正青互相打鬧的聲音，交雜而成。唯獨這個男人的聲音清晰可聞，像是撞進胸口一樣。
“好。”曲棋應着，手裏依舊忙着打字。又回複了一句，她退出聊天記錄，開始搜索問題。
“張嘴。”那道好聽的聲音又響起。
曲棋沒有絲毫猶豫，下意識地張開嘴。有些涼的小金桔被她咬住，與此同時，還有男人的手指。
曲棋一驚，急忙退出，舌尖卻不小心地掃了一下。
“小沒良心的。”程堯無奈，督了一眼曲棋，“喂你吃水果還被你咬了一口。”
曲棋下意識地反駁，“我不是故意的。”
“在聊什麽？從吃飯開始，手機就一直震動。”
程堯的目光不經意地輕輕掃過曲棋的手機界面，他的視力不錯，一眼就看到了标題。
第一次和男生約會該注意什麽。
手指間仿佛還有小姑娘小舌頭的柔軟感覺，那一瞬間，像是有什麽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逐漸地被撥開雲霧。
他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拿着牙簽喂了一塊哈密瓜給她，“明天要出門？”
“嗯……”嘴裏被哈密瓜塞滿着，曲棋的聲音顯得有些含糊不清，又回複了幾句給秦木枝，她才看向程堯，“哥哥要按摩嗎？”
最近程堯經常熬夜趕課題作業，身體有些吃不消。曲棋以前也幫莫圓芳按摩，學了一些，至少能夠讓他舒服一些。
程堯沒回答，神色疲倦地往後靠，“明天我沒事，陪你一起出去？”
“我自己可以。”難得休息，曲棋還是希望程堯能夠在家睡覺。
放下手機，曲棋繞到程堯身後，手指輕輕搭了上去，頗有章法地替他輕輕按着。
一想到這些天程堯精神不好，她就忍不住念叨了幾句，“我爸爸說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熬夜傷身，容易猝死。”
“知道了。”程堯輕嘆一聲，“小餅幹，說些哥哥開心的。”
曲棋一時間沉默下去，過了好幾秒才說，“哥哥喜歡聽什麽？”
“随便說說，你在學校裏的事情。”那小手軟得很，按的時候卻很有力道。忽有忽無飄過來的軟香，軟綿綿的。
有什麽不應該的念頭冒了起來，程堯閉了閉眼，“以後可以和我多說一些學校發生的事情。”
“好。”曲棋應着，努力回想，“我們數學老師很喜歡拖堂，每次她最後一節課都得拖半個小時。然後我們班同學想了一個辦法，每次下課之後就開始敲飯碗，不鏽鋼的那種。”
程堯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輕聲出聲，“然後呢？”
“然後老師就讓他用飯碗演奏一曲，不然不給吃飯。”曲棋說，“現在他天天嚷着剃度出家。說是飯碗都會敲了，木魚很簡單。”
“期中考我們同學睡着了，後面被教導主任拍了視頻。她的媽媽也是我們學校的老師，看到朋友圈後，截圖做了一系列的表情包。現在那個同學在我們學校的老師群裏面已經火了。”
手腕突然被男人抓住，曲棋不解地看過去，男人眼底的光實在太過耀眼，“哥哥有些困了。”
“嗯？”
“所以你過來，給哥哥笑一個。”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彩蛋
公告欄前面，邵年看着上面的排名，笑了笑:“全校第一。”
運動會排名會有兩個，一個是年級組，一個是全校。一般都是上午的比賽下午才會出總排名。
邵年瞧了一眼陸盡，“随便跑跑就好了，居然那麽認真。”
陸盡抿了抿唇，“突然想拿第一了。”
邵年若有所思，又看到曲棋的排名，“第七，還算不錯。”
“她呢？”
邵年:“她哥帶她去醫務室了。淋了雨，姑娘家家的，感冒就不好了。”
陸盡沒說話，朝前走去，後頭的邵年問了一句，“去哪？”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