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疫病
南方港城
港城原是李夏朝沿海最繁華的城市之一,它的港口熙熙攘攘,城內水網密布,往來客商無數。港城人靠海吃海,物産豐富,又處于交通樞紐,商業發達。街道上店鋪林立,客棧、青樓、茶館......應有盡有。
港城雖小,卻是南方的一顆璀璨明珠,它的美麗令無數的文人騷客流連不返,動情地留下了許許多多的華美詩篇。港城人喜愛他們的家鄉,大多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裏,從生到死,即使碰上天災人禍,也不願離去。
然而,那只是往日回憶罷了。
現在的港城疫病泛濫,像是垂死的老海蚌,半露出來的腐爛蚌肉,散發着陣陣惡臭。
城內,每日病死的人畜數以萬計,昔日繁華的港城迅速地蕭條下來。聽聞此地有疫病發生,商人們寧願繞遠路,也不肯再落腳港城。
而病死者往往無人收斂,暴屍荒野,其狀凄慘無比。
活着的港城人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拯救他們的性命和他們美好的家園。然而,港城沒有良醫能治好這種疫病,而官府裏的人又多是貪生怕死之輩,有五成是捐來的新官,他們一見大事不妙,立即火速地逃離了這個城市。
港城裏的人不想死,即使他們是不願離開故土,也只得下了狠心。
那些尚未染病、能走動的人紛紛拖家帶口離開了港城,卻不想他們還是沒能逃離死亡的陰影,流民們一路上病死無數,更是将疫病帶到了其他的地方。嚴重的鄉鎮竟是到了十室九空的駭人地步。
南方疫情嚴峻,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然而,朝廷卻沒有動靜。既沒有派醫遣藥,也沒有撥款赈災。不是那些大佬沒有同情心,也不是他們不知道安撫百姓,而是國庫沒錢了!
雖然之前借着賣官一事朝廷大肆斂財,但是那錢還沒熱乎幾天呢!
哀帝要大興土木,建造宮舍。前面說到他為了鄭可兒建造了一座藏嬌宮,極盡華美,奢靡異常。自然,他興建的不止這一座宮殿,哀帝想着,既然建了,索性多建幾座。他的母後,他的寵妃,他自己的宮殿都需要重新修繕,裏裏外外,從宮牆到擺設,全都換新的。
還有城外的別宮,去年被大火燒毀了,也需要重建,這又是一筆大數目。
這樣一來,錢就不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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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帝貪財,同時也摳門,他把自己的內庫看得死緊,視為天子的私庫,輕易不許動用。除了他的愛妃們,連他的母後都不容易得到一件他禦賜的寶物。老臣們不同意動用國庫為他修建宮室,小人們只一味的讨好哀帝,為此,朝堂上又是一番唇槍舌戰,你來我往。
但在他一連罷朝九天,并且不接見任何大臣,封藏玉玺之後,老臣們不得不妥協了。哀帝向來不在乎他的國家,他任性得難以理解,也許在他的心裏,即使是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只要他還有美人玩,有精致的衣食,有稀罕的玩樂,他就可以什麽都不在乎。
哀帝心滿意足地動用了國庫裏的錢,修建了他的宮殿。
一座座或雄偉,或華麗,或秀美的宮殿被修建完成,哀帝住在裏面,和他的愛妃們,樂不思蜀。
而惦記上國庫存銀的又何止是哀帝一人。他好歹是天子,名義上的天下之主,因私欲動用國庫存銀雖被人诟病,卻算不上犯罪。而那些朝臣們,從前幾任皇帝起,就紛紛哭窮,向吏部借銀,有借無還。更有人借着職務之便,替換國庫中的寶物,謀取私利。
國庫很快再次見底了。他們拿不出一大筆錢財來赈濟災民,只能連發幾道聖旨,訓斥當地的官員處事不利,并着他們安撫百姓,設置關卡,防止這些攜帶着疫病源的流民繼續擴散開來。
然而,等這條命令發出,已經太晚了。
南方的雲州已經成為疫病的天下,整個州府幾乎每家每戶都有患病的人。即使外面的官員亡羊補牢,對整個雲州施行禁令,只許進,不許出,但依然有少數的雲州人逃離,将死亡的恐怖也帶了出來。
而導致事情發展到最惡劣的境地的,是一個叫邵白的雲州人。
他逃出了被放棄的雲州,上京都投奔他的叔叔。而他的叔叔是一個太監,一個在皇宮裏混得不錯的、寵妃身邊的大太監。順理成章地,這恐怖的疫病就順着這兩人傳入了皇宮大內。
即使尊貴地住在華麗的宮殿裏,人還是逃脫不了病魔的擁·吻。
哀帝是幸運的。
也許是他稀薄的龍氣庇佑,也許是他身體好?他沒有感染上疫病,但是他的最寵愛的妃子卻不幸被感染上了。
哀帝多情也薄情,他半點沒管這個妃子的死活,一點往日的恩·愛都不念,命人将她移到了城外的別宮裏。要知道,那個宮殿工程浩大,尚在修建中,條件差得很。這幾乎是在明面上放棄了這個妃子。更不用說那些不幸染病的宮女太監了,全被驚恐自私的哀帝下令活活燒死。
疫病居然傳到了皇宮裏!
哀帝吓得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夢裏,他看到了愛妃臨走前的模樣,她渾身長滿了紅色的細斑,密密麻麻的,像一個發了黴的爛果子。那樣的可怖,完全沒有往日的嬌媚模樣。夢的最後,哀帝被她怨毒的目光吓得驚醒過來,即使錢貴給他灌下了幾大碗的安神湯,都不管用。
驚恐之極的哀帝第二天下了一道錯誤之極的密令,被八百裏加急送到了雲州外。
随着雲州的被封鎖,裏面的官員也逃脫不了被放棄的命運。
他們難以置信,自己居然被朝廷放棄了。依然活着的官員帶着他們的家仆和差役聚集在一起,在雲州的出口處,期待着朝廷的解禁。
哦!不需要完全解禁,那些病鬼不需要被放出來,讓他們死好了,只要把他們放出去就好了。
他們沒感染疫病,絕對沒有。盼望早日逃離死地的雲州官員,一再向外面的人保證着,但那些人穿着厚厚的衣服,遮擋着口鼻,像看髒東西一樣看他們,根本不理會他們的哀求。
就在雲州的這些官員即将徹底絕望的時候,外面的人給了他們一個機會。
一個能救他們出去的機會。
落水的人會緊緊地抓住救命的稻草,死亡的恐懼逼得他們理智全無,根本不管稻草能否拯救他們的性命。只是本能的,緊緊的抓住它,即使溺死,也要拖着這根稻草。
那麽,陷在疫病死域裏的人會做什麽呢?難道能期待這些人的仁愛與智慧?
兩天後的深夜,港城被大火焚燒。漫天的大火和着火油,将城內活着的人,有病的,沒病的,全都活生生地燒死。那些枯黑、扭曲的屍體,那些伸向水源的手,那些痛苦吶喊的表情,诠釋着這令人發指的罪惡。
真是瘋了!瘋了!!全都瘋了!!!
整個雲州瘋了!!!
官員帶頭燒城池,這說明什麽?這說明,那些只會在嘴上安撫他們的官員早就放棄了他們,朝廷放棄了他們,甚至連最卑微的希望都不肯留給他們,自生自滅都不被允許,而是要活活地燒死他們,以絕後患。
為什麽他們要死!
無數雲州人目眦欲裂,他們眼裏出現了刻骨的仇恨,眼角幾乎滲出了血。
他們做錯了什麽?
沒有人能荒謬地給他們定下罪行。
他們恨!
恨朝廷的壓迫,恨朝廷的小選,恨朝廷的不作為,恨朝廷的賣官,恨他們......不·給·活·路。
他們做錯了什麽?
最後還是回到了這個問題上,然而沒有人能給出正解。這本就是一個僞命題。
此時,一則傳言在絕望的雲州人中傳播開來......
哀帝四年正月,雲州發生暴動。憤怒的雲州人像一只只惡鬼,不顧生死地沖出了官兵的包圍圈。那一夜,死傷者無數。等日頭高起,雲州只剩下了一具具死狀凄慘的官兵、官員屍體,這些屍體少有完整,似是被什麽兇物咬過一般。
可怖的是,那依稀是人的齒印。
雲州徹底成了一片死域,再無活人。
雲州暴動的消息傳出,舉國嘩然。與此同時,哀帝命人火燒港城的消息傳出,他的名聲簡直臭到了極點。無人敢相信他居然是他們的帝皇!這樣喪心病狂的惡棍,連人都不配是。
而随着而來的是人們的擔憂,雖然雲州人的确可憐,但是他們大多身上有‘髒污’,這病沒有治好,又不知去向,萬一将疫病傳到他們這裏怎麽辦?這是大多數人的擔心。
但是,傳得十分兇險的疫病,并沒有再爆發,似乎是謠傳一般。連雲州人也不見一個出現。
更有傳聞說,雲州人根本就沒有得病,而是中了一種奇毒,是朝廷過于恐懼和專斷,才傳成了疫病。而這毒是不會傳染的。為了這莫須有的疫病,朝廷欺騙了天下人,暗地裏屠殺了一州的百姓,以暴動掩飾。
不見疫病爆發,不見雲州人出現,這傳聞似乎合情合理,沒有一點錯漏。
姑且不管這傳聞的真假,它都成功地引來了所有人的不滿和唾罵。在這樣的時代,百姓雖渺小而卑微,卻是最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填飽肚子,他們大多人都願意安安分分地守着田地過日子。
而雲州人無過,卻被舉州害死,其他地方的人聽說了,難免兔死狐悲,對自己的處境更加不滿。
所有人不免想到一個問題,若是遇見相似的情況,他們會不會得到和雲州人一樣的下場?
答案顯而易見。
哀帝,朝廷,大臣,對他們,天下人簡直失望透頂,完全不再抱有希望......
而藩王們也等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好時機。
亂世,起......
作者有話要說: 阿癡正在碼新文的大綱,我感覺很萌啊!不知道你們會不會這麽覺得。新文名字叫【快穿】冒牌系統/魔鏡傳說,哪個名字更好些?希望我的文筆能夠把我的腦洞變成文字,帶着你們裝逼,帶着你們飛o( ̄▽ ̄)d
這一章伏筆很多啊!我是不會說出來的。這種只有我知道的感覺,不能更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