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殺死我即将被殺的盲女
随後, 左青的意識又慢慢恢複了過來。
身體上似乎還殘留着那份侵入骨髓的疼痛,讓她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輕輕的悶哼。
随即她意識到,身下竟是柔軟的床鋪。
而她的眼前依然一片漆黑, 看不見任何一點光亮。
痛意在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緊接着, 一道通知聲傳入耳中。
【審判正式開始,規則如下】
在本輪審判中, 你需要扮演一位即将在五天後被人殺害的盲女。
你身邊潛伏的兇手, 會在五天後的住戶聚會上對你痛下殺手。
想必你已經感受過一次了, 但請注意, 那只是演習。
——下一次死亡方式, 可不一定是被人推下高樓哦。
請你在接下來的五天內找出可疑的兇手, 并在被對方殺害之後,指認真兇。
你共有兩次機會, 若首次指認錯誤,則劇情重置, 從第一天重新開始。
但在劇情重置後,真兇也有可能換人哦。
同時如果在劇情中得罪了其他人, 也有增加疑兇的風險。所以, 請務必小心行事。
由于你擁有隊友, 在本次審判中,需兩人各自成功指認真兇,審判方可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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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一方指認失敗,則雙方結果均為失敗。
注意:審判為單人模式,你與隊友不處于同一空間。時間流速為四倍。
聽完所有規則,左青的眉頭不由緊緊皺成了一團。
她想了想,連眼睛都亮了一下:“那我要是提前把那些可疑NPC都殺了……”
系統:“……”
一陣電流般的滋滋聲後,那邊才傳來一個明顯不是電子音的聲音:“在這場審判裏不可以殺任何一個NPC!好好按規則走!”
“這樣啊, 真可惜。”
左青失望地撇撇嘴,又問了一句:“那麽,确定是要在我死後才開始指認兇手嗎?真的可以複活,而不是我死了就完了吧?”
那聲音有點不耐煩了:“當然确認可以複活!本次審判失敗的方法只有兩次指認全部錯誤這一種,死亡不算失敗!”
左青笑:“小哥哥別這麽暴躁嘛,這還不是怪你們沒說清楚規則麽?”
對方疑惑:“你怎麽知道我是男的?”
左青嗤了聲,冷漠道:“因為小姐姐們都很溫柔可愛,比你們這些男人好多了。”
“……”
一陣電流音後,那邊徹底沒了動靜。
左青也回到正題,開始“觀察”周圍環境。
她瞎了,什麽也不看見,其他感官倒相應的變好了一些。
她能清楚的聞到旁邊有一陣陣花香傳來,坐起身摸索過去,果然在床頭櫃摸到了一只花瓶。
旁邊還有臺燈,一只正在充電的手機。
根據情況來看,她應該是在自己的卧室裏。
然後她慢慢下床,用腳尖在床邊找到拖鞋,一點點試探着走動起來。
可不知為什麽,明明是眼睛看不到了而已,她的重心卻好像也不那麽穩了,走起路來有些虛浮,仿佛随時會摔倒。
她也開始領悟了這次審判的超高難度。
這突如其來的失明,沒有任何過渡期,實在是很難在短時間內适應。
偏偏她還必須在五天內找出要殺她的可疑人物。
別說去找可疑人了,現在的她就連房門在哪裏都不知道。
左青心裏沉沉的,慢慢摸索到牆邊,順着牆壁走,想要找到卧室門的位置。
可還沒走幾步,腳尖就踢到了一張椅子,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又花了一會兒時間,她才終于摸到門板,找到把手拉開了門。
客廳似乎有點大,她一點點往前挪着步子,走了十幾步都還沒碰到什麽家具。
而就在這時候,右側忽然傳來了一陣鑰匙開鎖的聲音。
她立刻警覺起來,轉過身戒備地對着那個方向。
防盜門發出一陣輕響,被人從外面打開,腳步聲與塑料口袋摩擦聲同時響起。
緊接着,大門輕輕關上,腳步聲停在門口。
“老婆?你怎麽下床了?”
一道略帶磁性的男性聲音猝然響起,令左青心中一驚。
驚的是,她連戀愛都還沒談過,居然就這麽結婚了?!
對方像是把塑料袋放在了玄關那裏,然後大步向她走了過來。
一只手輕輕在她額頭摸了摸,十分溫柔的說:“看來燒已經退了,出來走走也好。對了,我買了只雞,中午給你炖湯喝哦。”
如果不是聲音不一樣,他的表現可像極了裴修。
左青空洞無神的眼睛看着他的方向,擡起手去摸他的臉。
他沒避開,只是疑惑:“怎麽了?”
她摸到一張陌生的臉,放下手搖頭:“沒什麽。”
就是摸摸看她的第一任老公帥不帥——一般般吧。
對方扶着她的手臂,牽她走到沙發那裏,笑說:“怎麽不帶盲杖就過來了,要小心一點啊,磕着碰着我會心疼的。”
左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并瞬間明白了當她出言調戲裴修的時候,對方到底是什麽感受。
她錯了,但還敢。
她低咳了聲,說:“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嗎?”
男人似乎有點意外,“啊”了一聲,愣了愣才說:“可以,但要早點回來哦,我馬上就去炖雞湯。你等等,我去拿盲杖給你。”
他說着就往卧室走了,很快出來,語氣埋怨道:“你啊,我不是說過好多次了嗎,要記得随時帶手機,萬一走丢了怎麽辦?我會很擔心的呀。”
然後左青就感覺他給自己戴上了什麽東西,伸手一摸發現是把手機挂在了脖子上。
“還記得我的電話吧,188……也可以叫語音助手撥給‘老公’,不要忘了哦。”
男人唠唠叨叨的,之後才把盲杖給了她。
左青都懶得搭理他,接過東西就往門口走。
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問:“能帶我下樓嗎?這是幾樓啊?”
沒錯,在這種走出去就可能回不來的情況下,她還得找嫌疑人!
這什麽狗屁審判,真的給人留活路了嗎?
那位似乎非常溫柔的丈夫領着左青出了門,把她送上電梯,叮囑道:“我們在12樓,一樓大門在電梯左手邊,直走就能出去了。你的手機殼後面有住址和我的聯系電話,如果找不到路回來就請人幫忙吧。”
這些話其實不是很自然,但畢竟也要考慮到罪犯是剛剛進入審判,總該給一點照顧。
對方停頓了下,問:“你真的要出去嗎?我有點擔心……”
“我就在小區裏逛逛。”左青打斷他,摸索着去按關門鍵。
電梯一路下行,中途沒有停頓,很快就到了終點。
左青走出去,摸着牆壁往左走了一段路,盲杖就碰到了前面的玻璃門。
好不容易才磕磕絆絆地走出去,她感覺到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一時又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要找嫌疑人,也得有個目标才行。
她慢慢吞吞地往前走,心裏一直記着步子,忽然腳下一軟——走到了草坪裏去。
艹。
左青吸了口氣,不耐煩的抓了抓頭發。
“爸爸,你看她,那是個瞎子嗎?”
不遠處,一道男童的聲音傳了過來。接着一個男人漫不經心的哼了聲,還有游戲音效響起,顯然是在打游戲。
“哈哈哈,大瞎子!”
“啪”的一下,一顆小石子砸在了左青身上。
她皺了皺眉,捏着盲杖的手指掐得發白。
“她動都不動诶!太好玩了!”
“啪”,又一顆小石頭扔了過來。
左青心中默念了兩遍那句規則:如果在劇情中得罪了其他人,也有增加疑兇的風險……
去他媽的規則!
她嘴角一揚,露出抹看起來十分親切溫柔的笑,對那小男孩的方向招了招手:“小朋友,扔石子打人是不對的哦。你過來,姐姐給你零花錢,你幫姐姐一個小忙好不好?”
那語氣好得,簡直跟幼兒園耐心十足的老師一樣。
小孩猶豫了一下,站在那邊問:“零花錢?多少啊?低于十塊錢我可不幹!”
旁邊總算傳來了他爸懶洋洋的聲音:“你這孩子,管它多少,給你錢你還嫌?快去啊!”
左青保持着非常完美的笑容,又說:“那就給你十塊好啦,快來呀。”
立刻,她就聽到那孩子跑了過來。
他語氣很不好地說道:“我來了,你要我做……”
說時遲那時快,左青揮起盲杖就朝前面甩過去!
“啪”的一聲也不知打到哪裏了,那熊孩子愣了一下,接着“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左青惡劣的笑起來,又一棍子揮過去:“丢石頭是吧?我讓你再丢!信不信我摳了你眼珠子!”
那小孩反應過來,在挨了兩下之後趕緊往後退,噠噠噠地跑去喊“爸”。
那個男人大概也是愣住了,這時候才回過神,一邊往這兒跑一邊對左青大喊:“你這死瞎子怎麽能打小孩兒呢!大家快來評評理啊!這瞎子這麽大個人了居然打一個六歲的小孩兒!還說要殺我兒子!還有沒有人管了!你不準走,我要報警,我要報警!”
說話間,他已經一把拽住了左青的盲杖,生怕她會逃走似的。
左青笑眯眯的等着他喊完,微微偏過腦袋,對着他的方向以極低的聲音說:“報警是嗎?那麽,以後可要二十四小時看着你兒子哦。只要他離開你們家人的視線,我就……要他的命。”
刻意被壓低的嗓音透出幾分沙啞和陰冷,那認真而又瘋狂的語氣,配上一張笑眯眯的臉,以及顏色不正常的眼瞳,讓她看上去像極了一個變态殺人魔。
男人一點也不覺得她是在開玩笑。
抓在盲杖上的手幾乎是下意識地一下子松開。
他像看瘋子一樣打量了左青兩眼,接着一把抓住兒子的手,以最快的速度匆忙離去!
走了一段距離,他才注意到早已經有人因為剛才的喊聲而望着他們。
就這麽落荒而逃顯然有些丢人。
于是他又回頭對左青大罵了一句:“瘋子!神經病!老子不跟你個瞎子計較!”
左青笑容不減,站在那裏聽着他們的腳步聲漸漸消失。
等人不見了,她無奈的撩了下劉海,在附近慢吞吞地逛。
可除了這件惹人生氣的事情外,什麽可疑的人也沒遇到。
她也不敢走得太遠,怕找不到路回去,只好轉身開始往回走。
一路上不時會聽見人們的走路和說話聲,也能聞見各種飯菜的香味。
她按記憶裏的路線往回走,同時默默數着步子,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記得這個位置有路燈的,走過來卻什麽也沒摸到。
——果然還是丢失方向了。
其實普通人閉着眼睛走路是很難走出直線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歪了多遠。
正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一道從右邊傳來的腳步聲漸漸走近,并停在了她身邊。
“哎,這不是左小姐嗎?你這是要回家?”
是個男人,語氣聽起來好像和她很熟悉。
左青松了口氣,點頭:“你是誰?”
“嘿,怎麽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啊?”他咳了聲:“我是王一,就住你家樓上啊!”
“哦,是你啊。”左青裝作認識,問他:“你要回家嗎,我們一起?”
王一笑了一聲,爽快道:“好啊,那我拉着你的盲杖,帶你走吧。”
于是左青就跟着他調整了點方向,走了三十幾步,便到了單元大門。
二人一起走到電梯外,王一邊按按鈕邊随口說了句:“這電梯才剛往上走,看來咱們得等會兒了。”
他問她:“怎麽你今天一個人下來了,以前不都是和你對門兒的劉奶奶一起的麽?”
左青抓住了這個信息點:“劉奶奶?”
王一奇道:“對啊,唉,那老太太挺可憐的,好在有你經常照顧啊。”
這肯定是一條線索。
左青記在心裏,過了會兒,又聽王一說:“嘿,剛才上去的肯定是我隔壁那位美女,真巧。”
她沒接話,很快電梯來了,到十二層出去後,便按之前記住的方向往右邊走。
她記得“家”是在電梯右邊的走廊左側,那麽劉奶奶,就肯定是右側了。
扶着牆壁一點點走過去,剛要敲門,卻聽見另一邊的房門咔噠一聲被推開了。
男人溫柔寵溺的聲音響起:“回來啦?快進來,雞湯快熬好了,我再炒個菜就開飯。”
左青只好放下手來,轉身走了回去,并問:“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他笑了聲:“我聽見你盲杖的聲音了呀,傻瓜。”
左青:“……”
突然想吐。
進門後一股香噴噴的雞湯味就鑽進了鼻腔,而男人也立刻回到廚房,繼續去做飯了。
左青聽到廚房的位置在右邊,就打算往別的地方走走,至少先把自己住的房子摸清楚,別搞得半夜找不着衛生間。
于是她扶着牆一點點的,走到了廚房隔壁的房門口。
推門而入,一步步摸過去,很快摸到了一排靠牆的書架。
幾乎就在同時,一些悶悶的“嗯嗯”聲,與木頭椅腳在地面劃動的輕微響聲,驀地鑽進耳中。
左青一下子僵在了那裏。
——這聲音,很明顯是某個人被捂住嘴巴以後發出的悶哼。聽音調,是個女人。
所以這間屋裏……還有一個人。
一個可能被綁在椅子上,還封住了嘴巴的女人。
“你去書房幹什麽?”
陡然間,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聽起來竟帶着一絲陰森。
左青的心跳不由自主滞了一下。
此時她才知道,原來,這個表現得那麽溫柔又深情的男人,居然就是隐藏在她身邊的頭號疑兇。
是個在書房裏囚禁着某個女人的變态男。
她心中微驚,臉上卻神色不動,慢慢轉過身來對他笑了笑:“這是書房嗎?我想去的是衛生間啊。”
她說完,對方卻沒有立刻接話。
在短暫的沉默中,即使什麽也看不見,她似乎也能感覺到他正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片刻,對方發出一聲輕笑,語氣恢複成之前的溫柔:“你走錯了,來,我帶你去。”
他牽起了左青的手,把她帶往衛生間,一直扶到馬桶邊上,才說:“你出來洗個手,剛好趕上吃飯。”
左青嗯了聲,聽着他走出去關上門,并傳來走遠的腳步聲後,站了片刻,摸索着按下沖水鍵,又慢慢去洗了手。
在這段時間裏,她迅速想明白了現在應該怎麽做。
雖說她死亡的日期是五天之後,在這之前不會有生命危險,但規則也沒說過NPC不可以在被激怒後打她虐待她。
就算不會死,卻有被傷害的危險。她可不想每天被人打得鼻青臉腫渾身是傷,這不光影響面子,還影響調查。
所以,必須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現。
走出衛生間時,外面傳來了一陣飯菜的香味。
男人扶她過去落座,又非常積極地給她盛了碗雞湯,說:“快嘗嘗味道怎麽樣?”
左青慢慢舀了點喝下,随即皺眉道:“你放了多少味精啊,太重了,不好喝。”
這就夠自然了吧。
男人聞言似乎愣了下,接着笑說:“可能是我下手重了,下次一定少放!”
左青又問了句:“對了,你名字是什麽?”
他樂了:“老婆,不就是雞湯做得不好嘛,你居然直接裝不認識我?”
頓了頓,他又用那種無奈且寵溺的語氣說:“我叫李堯,這下記住了嗎,親愛的左青小姐?”
左青頂着一身的雞皮疙瘩露出甜甜的笑。
吃過飯後,李堯邊收拾桌子邊問她:“你下午還要出去嗎?”
左青怕他還在疑心之前進書房的事,想了想說:“不下樓了,就想去對門跟劉奶奶說會話。手機也不用帶啦,放在家裏就好。”
她是怕他以為她會躲起來報警。
可沒想到的是,她正要取下手機,對方卻按住了她的手:“還是帶上吧,這又不重。”
左青心中疑惑,又不能問,只好點頭答應。
之後她便去敲對面的房門。
過了好一會兒,劉奶奶才走過來開門,聲音很是沙啞:“是小青啊,你怎麽沒自己拿鑰匙來開門呢?不用敲門的呀,就當是自己家。奶奶今天不舒服,就不出門兒了啊。”
話裏透出的信息就是左青有她家鑰匙,兩人關系一定非常好。
左青聽她像是哭過似的,為了找線索,便“關心”道:“奶奶,你怎麽了,沒事吧?”
“嗨,沒事。”劉奶奶并不多說:“你,你要進來坐會兒不?”
一只枯瘦但很溫暖的手,握住了左青的。
她觸電般顫了一下,随後走進門去。
對方的動作有點緩慢,牽着她走到沙發那裏,又說:“我給你洗點葡萄去,你昨天送來的那些可甜了。”
左青阻攔:“不用麻煩了,我只是過來跟你說說話。”
劉奶奶笑了起來,聲音聽着特別慈祥和藹,左青甚至能在腦海中想象出她的樣子來。
但随後她又長長的嘆了口氣,走回來坐下,牽起左青的手輕輕拍了拍:“丫頭啊,你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如果不是你,我這老婆子怕是早就……唉,我那兒子要是有你一半好就好喽!算了,不說這個了……”
她轉了話題,問左青中午吃了什麽,又說起自己以前的趣事來。
也許是因為她給人的感覺實在太溫暖了,左青難得的那麽有耐心,真的坐在那裏跟她聊了很久。
後來劉奶奶才意識到時間不早了,連忙起身說:“你瞧瞧,我這人一說起話來就沒完,又耽擱你半天時間!”
左青跟着站起來:“沒關系,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來找你。”
“你等等。”劉奶奶叫住她,往另一邊走去。
一陣抽屜摩擦聲後,對方走過來将一只很小的鐵盒塞到了她手裏。
“丫頭,這東西你先幫奶奶保管着啊,不要給別人看,過幾天奶奶再找你拿。”
說完,她又嘆了口氣,輕輕說:“還有啊,你一個人出去可要小心,前天下午咱們出去的時候……我看見有個男人好像一直盯着你呢。”
男人?
左青皺了下眉。
是家裏那個“丈夫”,還是別的什麽沒露面的疑兇?
她回來時碰到的住樓上的王一也不是沒可能。
雖然對方目前沒什麽疑點,但她必須對每一個出現在身邊的人都保持警惕。
當天晚上,李堯又做了些清淡的飯菜。
左青吃得心不在焉,有點擔心一件事——這個男的,該不會跟她一起睡吧?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這擔心是多餘的,吃完飯後,對方就主動說道:“我還是去次卧睡吧,你病才剛好,我可不想打呼嚕吵到你。”
左青心想他要去的怕是書房才對。
到了晚上,她注意聽了下外面的動靜,可只聽見過一點點腳步聲,也不知書房那個被綁的女人是不是受到了傷害。
次日,一陣響亮的門鈴聲将她叫醒過來。
她等了等,沒聽見李堯去開門,而門鈴聲卻一直響個不停,只好摸索出去問:“是誰啊?”
過了兩秒,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傳進來:“你好,我是警察,有點事情需要問一下你。”
警察?
左青心裏疑惑,打開半邊門,淺灰色的眼睛無神地落到門外:“什麽事?”
“請問你上次見對門的劉老太太是什麽時候?”對方語氣十分嚴肅地問。
她愣了下,“昨天下午。”
話音未落,對方立刻問出了下個問題:“她是不是給過你什麽東西?”
左青皺起眉來:“怎麽了,她出什麽事了嗎?”
“你就說到底有沒有吧!”警察的語氣稍微煩躁起來。
左青想起昨天劉奶奶給的小鐵盒,但并不想在什麽都沒弄明白的情況下告訴這個人。
她正要說沒有,忽然又聽走廊裏傳來了李堯的質問。
“你是什麽人?在幹什麽?!”
聲音聽起來有點冷厲。
而那位前一刻還有些兇巴巴的警察,卻立刻換了個語氣,像是有些心虛似的說:“沒,沒什麽。”
話落,人居然就這麽快步走了。
左青站在門口,感覺有些不妙。
“他沒傷害你吧?”李堯攬住她肩,一邊帶她進屋一邊說:“以後我不在家的時候不要随便開門,像你這樣柔弱的女性很容易被壞人盯上的。”
她心道,你不也是其中一個?
表面上卻乖巧點頭:“我知道了,我開門是因為他說他是警察。”
李堯低笑,伸手來輕輕捏她的臉:“你又看不見,怎麽知道人家說的是真話呢?”
左青躲不過去,只能在心裏暗罵。
這場審判對她來說真的是太憋屈了。
不過……對門的老太太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她有點想過去看看,但沒等她開口提,李堯就忽然說:“我給你買了豆漿油條,先吃早餐吧。”
她只好跟他過去坐下吃東西。
飯還沒吃完,屋外卻傳來了一陣陣越來越大的敲門聲和呼喊聲。
緊接着聲音消失,他們這邊的門鈴響了。
左青聽見李堯一下子站了起來,過了幾秒,又拉起她不由分說地走過去,一把打開了門。
他力氣用得很大,左青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就像是……在提醒她說話小心。
“什麽事?”他沉聲問。
外面的人愣了愣,才說:“你們好,我們是物業的,來通知住戶們三天後去頂樓參加聚會……可是我們在對門劉奶奶家敲了半天門都沒人開,聽說,呃,左小姐和她關系很好,就想來問問看有沒有她家鑰匙。”
左青感覺李堯的手又重了幾分,于是低着頭沒出聲。
之後才聽他說:“有的,稍等。”
他轉身在玄關櫃臺上拿起一串鑰匙遞過去。
對方道了謝,連忙去開門。
不久門被打開,物業的幾個人陸續走進屋去,一邊走一邊喊着劉奶奶。
可是,随之而來的,卻是一道道驚恐的大叫!
“啊——死,死人了!!!”
“快,快報警!”
“救護車也叫上!說不定還有救!”
左青心裏咯噔一聲,嘴巴微微張開,想起不久前來敲門的那個警察。
十分鐘不到,警察和救護車一起進了小區。
但擔架空着進去,又被空着擡了出來。
人已經徹底死了。
左青扶着門框,一步未動地站在那裏,總覺得還能聽見一聲慈祥的“丫頭”。
從對面偶爾傳來的只言片語裏,她聽出劉奶奶是服藥自殺的,也沒有留下遺書。
這在昨天其實已經有預兆了,是她沒有放在心上。
也許當她敲門時,對方之所以來得那麽慢,就是在收拾屋裏的藥,怕被發現。
後來,在左青離開時,她還特意叮囑過:你一個人出去要小心。
為什麽強調一個人呢?因為她不會再和她一起出去了啊。
這種之前完全沒有在意的細節,現在回想起來,居然那麽明顯。
忽然,一陣急促的奔跑聲從電梯那邊傳來,緊接着是一道中年男人的哭喊:“媽……媽!你這是怎麽了啊媽!你怎麽就想不開了呢!你要兒子以後可怎麽辦哪……”
那浮誇的演技光是聽就知道有多差。
可左青的關注點并不在這裏。
而是……這個人的聲音,實在太耳熟了。
她看不見,聽力和記憶力卻變好了不少,尤其是事情才剛過去不久。
雖然身邊的李堯沒有反應,但她能肯定,這個人——分明就是之前那個來敲門的“警察”。
如果劉奶奶真的是自殺,那麽他一定早就進屋發現了她的屍體,卻沒有選擇報案,而是假冒警察,來敲她的門套話。
當時他問的是,劉奶奶是不是給過她什麽東西。
之後李堯出現他就直接跑了,也沒把劉奶奶的死說出來,看樣子是想隐瞞。
只是沒想到物業剛好有事通知大家,才這麽快發現了真相。
她開始好奇那只小鐵盒裏究竟裝着什麽。
于是她出聲道:“警察同志們,我這裏有樣東西,是劉奶奶昨天給我的。”
之後才知道,那盒子裏裝的,是劉奶奶手寫的遺囑。
一名年輕女警輕輕的把內容讀了一遍,左青聽見,那老人竟然把所有的遺産全部留給了她。
“這份遺囑我們還需要帶回去做詳細鑒定,包括死者死因也還要調查,如果确定沒問題,後續再按程序做遺産轉贈就可以了。”
另一個警察簡單跟他們說了下,又忙碌起來。
有些居民不知怎麽聽到消息,趕過來看熱鬧,在走廊上圍了一大堆。
左青聽人感嘆:“這小區是不是風水不好啊?前段時間這棟樓才有人被高空墜物砸死了,兇手都沒找到,整棟樓的人全賠了錢!昨天下午吧,一個六歲小孩在小區大門那兒被車給撞死了,現在這邊又一個老太太自殺……啧啧,這房價也不知道會不會受影響?”
“進去吧,這外面人太多了。”李堯湊過來輕聲說道。
左青點點頭,回了屋去。
現在,第二個疑兇已經出現了。
就是對門劉奶奶的兒子,那個假扮警察的男人。
警方說沒在劉奶奶家發現遺書,但那個男人卻知道左青這裏有東西。
說明在他發現屍體時,屋裏應該是留有遺言的。
那上面可能寫了她把遺囑交給了左青保管,而他對自己的不孝心知肚明,擔心遺囑內容對他不利,所以才假扮警察想把東西騙走。
而現在遺囑內容已經公布,如果沒有意外,要不了多久就要進入轉贈流程。
所以,他必須在流程開始之前殺了她。
一旦轉贈成功,即使她之後死了,那財産也跟他沒任何關系了。
下午左青又出去走了一趟,沒有什麽發現。
第三天早上,一個“陌生人”來到了門外。
李堯仍像前兩天一樣出去買菜了,左青自己摸索過去問是誰,對方語氣輕快地笑答:“是我啊!出去喝咖啡呀?”
是個年輕女孩。
她開了門,随即感覺一只軟綿綿的手摸過來挽住了她胳膊。
動作有點奇怪。
“小青,咱們好幾天沒一起玩了,今天就去小區外面的咖啡店坐坐吧?呼吸下新鮮空氣嘛,整天窩在家裏多沒意思呀。”
對方顯得很親熱,左青便點了下頭。
可對方又問:“去不去呀,你怎麽不說話?”
她這才意識到什麽,說了句“去”。
走出門,果然聽見了對方盲杖的聲音。
又是個盲女。
不過認識同一個圈子的人倒也很正常。
進電梯的時候,對方親昵地挽着左青胳膊,語氣有點嬌嗔:“我打電話給你怎麽都不接啊?我還以為你不想理我了呢。”
左青下意識摸了下挂在胸前的手機,恍然大悟。
她根本沒接到過任何電話——難怪李堯那麽放心讓她帶着,原來早就在手機上做了手腳!
即使她真的發現了他在書房裏的秘密,恐怕這手機也沒辦法報警!
說不定……這裏面還有竊聽器。
她突然想到,第一天中午時她剛回到十二樓,對方立刻就打開了門。
當時是說聽到了盲杖聲,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女孩又故作氣憤道:“我前天上午打你電話沒人接,還去你家找你,敲了半天門都沒人開呢!你說你,還當不當我是閨密了!居然給我玩失蹤!”
左青愣了下,皺眉道:“前天上午我不在家裏,可我丈夫在啊,他沒給你開門?”
“什,什麽?”
對方先是驚愕得說話有些結巴,随即哈哈大笑起來:“小青,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說這麽冷的笑話!你個單身了二十多年的母胎單身狗哪兒冒出來的丈夫啊!哈哈哈哈哈……”
可是,在她歡快的笑聲中,左青卻頃刻間從頭涼到了腳。
單身了二十多年的母胎單身狗……哪兒冒出來的丈夫?
那她“家”裏的男人……是誰?
之前某些被忽略的細節,這一刻忽然就串聯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