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救貓
一診過後學校開始補課，管理不再像之前那麽嚴格，好多事情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邊易回家去的時間還是很少，每次回去跟沈梨也見不了幾面，偏偏這姐姐好像最近靈感又來了，整天不是縮在畫室裏畫畫，就是跟江夏出去鬼混。
兩個人天天就在微信上像個網友一樣閑聊，這讓邊易突然有種純情男高被欺騙了的荒謬感。
江城已然進入隆冬，三天兩頭的大雪讓這個城市銀裝素裹，每個人也都不得已裹上厚厚的羽絨服。
這天，大家都剛吃完晚飯，等待晚自習的空餘時間格外漫長，教室裏三三兩兩的人聚集在一起，人聲鼎沸。
邊易原本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寫着作業，忽然感覺書包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四周沒人注意到，他拿着手機去了隔壁空教室。
“喂？”
入耳是沈梨有些不平穩的聲音，她語速很快。
“我在小區外面撿到了一只貓，看起來是有人養的，但它現在被綁在花壇邊，不知道綁在這多久，它現在渾身都在抖，呼吸很弱，眼睛也睜不開。我手機快沒電了。”
外面還在下大雪，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小小一只幼貓被草叢擋住，根本沒人注意到它。
沈梨剛從江夏家回來，走過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很細微的貓叫，她發現它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想去抱它卻發現它渾身顫抖，軟得好像沒有骨頭。
沈梨基本上沒抱過貓，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就打給了家裏細心養着娟娟的邊易。
電話那頭邊易皺起眉，壓低聲音先安撫沈梨：“先別慌，我們小區附近就有一家寵物醫院，你找找周圍有沒有什麽可以包着它的東西，貓很軟，不要怕。我現在給你發那個地方的定位，你先去，我等會就到，手機能支撐到嗎？”
沈梨冷靜下來，“嗯”了一聲，她解下自己的圍巾把發抖的小白貓包裹住，小心翼翼抱在懷裏，跟着導航去這家最近的寵物醫院。
另一邊，邊易回到教室，匆匆跟宋嘉澤說了句“晚自習幫我跟老周請假，剩下的我回來跟他解釋”就混跡在高一高二的學生中出了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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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梨的手機堅持到寵物醫院沒多久就徹底歇菜了。
醫院裏人不多，很快有人來幫助沈梨。
“這只貓之前應該就生病了，現在又在這冰天雪地裏凍了這麽久，而且你看，”這個醫生眉頭皺得很深，她輕輕擡起小白貓的前腳，以不正常的形狀耷拉着，“很明顯前腳骨折，這只貓年齡也不大，身體免疫系統還沒有發育健全，能不能治得好我也不敢保證。你的貓？怎麽搞成這樣？”
沈梨搖頭，說這是她回家路上撿的。
醫生聞言擡頭打量沈梨，說了句：“你這姑娘倒是心腸好。”
其實也說不上，路邊可憐的流浪貓沈梨也見多了，她并不會伸出援手。
可這只套着牽引繩，渾身幹幹淨淨明顯是家養貓。沈梨自從認識了邊易，見慣了他對娟娟的耐心跟百依百順，實在不明白怎麽會有人舍得這麽狠心。
醫生打斷沈梨的思考，她看起來有點不相信沈梨，“這種小貓治療起來不便宜，不是你的，你确定要給它治？”
沈梨無奈，“沒事的，您先治，不用擔心費用的問題。”
這裏離學校比家裏裏學校更近，邊易很快趕過來。
由于冬天确實太冷，統一的冬季校服不夠禦寒，所以學校特別允許學生在冬天時能把校服穿在羽絨服裏面，遇到學校檢查時只需要讓他們看到裏面的校服就好。
此時邊易外面穿着一件長及膝蓋的黑色羽絨服，拉鏈沒拉，露出裏面單薄的秋季外套，他應該是跑來的，微微喘着氣，呼出的白氣消散在空氣裏。
沈梨見邊易來，莫名放松下來，挪到他身邊，悄悄問：“你的晚自習怎麽辦？”
邊易看她一眼，輕飄飄地說：“翹了。”
“翹了？沒有理由嗎？”
邊易：“沒有。”
沈梨驚呼，去拽他的手：“老周會打死你的吧？”
邊易感受着手心裏小小軟軟一只手，涼涼的，對某人這些浮于表面的小動作由衷感到不屑，他沒挪開，而是往前幾步向醫生詢問小貓的情況。
果不其然，沈梨跟着他走到醫生面前，還牢牢地抓住他的手不肯放。
醫生想必也是認識邊易，見他來明顯比剛剛招待沈梨要認真許多，詳細地跟他說明這只小白貓的狀況，她指着不知什麽時候吐到沈梨圍巾上的嘔吐物，說：“剛剛量了體溫，溫度很高，快接近四十了，還是只幼貓，不排除貓瘟的可能性，你們做好準備。”
沈梨不太了解，“貓瘟？”
醫生見沈梨不懂，給她科普，“貓瘟又叫貓泛白細胞減少症，是一種貓傳染性腸炎。會有突然發高熱、頑固性嘔吐、腹瀉、脫水這些症狀。疫苗接種不全或未接種的貓都很容易得貓瘟，特別是這種幾個月的幼貓，它的主人說不準就是因為得了這個病才把它丢到大街上。”
沈梨不禁有些擔心，“治好的幾率大嗎？”
醫生看了眼沈梨，又看看邊易，遲遲不開口。
“不大，”邊易的聲音這時候聽起來挺無情的，“幼貓治愈率不到一半。”
醫生在對小白貓進行簡單的保暖，固定處理之後，用貓瘟試紙做了基本的判斷。
果然沒錯。
沈梨肉眼可見低落下去。
邊易嘆了口氣，他們在這也幫不上什麽忙，跟醫生打了個招呼，交完費之後就直接帶着沈梨離開。
沈梨一路上垂着頭一言不發，邊易晃了晃自己的手，“牽上瘾了？”
沈梨瞪他一眼，立馬松開。
雪還在陸陸續續下，落到衣服上化成瑩瑩雪水，好看歸好看，總歸是有些冰涼。
“這樣的事情還挺多的，有些人就算對着自己重病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堅持養下去，別說是才養了幾個月的寵物。”邊易走在沈梨身邊，淡淡說。
沈梨反應了一會兒，不可思議地問：“你在安慰我嗎？”
邊易點頭。
沈梨：“…謝謝你，感覺這個世界更險惡了。”
邊易：“現在擔心也無濟于事，只是說治愈率低，但不是沒有，它能遇到你也算幸運，說不定就治好了。”
沈梨又問：“治不好怎麽辦？”
“治不好，我們也盡力了，是它命不好。”
其實要說沈梨對這只初次見面的貓有多深感情也不可能，她只是在這個冰天雪地裏再一次确切地感受到有時候人的涼薄，多少有點不舒服。
突然矯情了吧。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突然覺得自己還沒有一個小朋友成熟，換了個話題問他：“你還回學校嗎？”
邊易直接把手機遞給她看，“快十點了，這會兒回去正好趕上老周下晚自習，回去挨罵？”
“噢，那就跟姐姐回家吧，”沈梨若無其事地把手揣進邊易羽絨服兜裏，裏面暖融融的，眼睛彎彎，“卷卷說它都想你了。”
邊易低着頭，波瀾不驚看了眼兜裏的手，露在外面那截手腕白生生的，細得好像輕輕一擰就能斷。
他邊給宋嘉澤回消息邊聽沈梨在那裏胡編亂造，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嗯，卷卷這都跟你說。”
沈梨正要點頭，反應過來後給了他一巴掌，正要跟他理論，忽然被路邊的便利店吸引了視線，扯住邊易，眼巴巴看着裏面熱氣騰騰的關東煮，“我想吃。”
邊易一臉“想吃去買啊，我又沒攔着你”的表情。
“手機沒電了，沒錢。”
色澤鮮亮的各種串在鍋裏“咕嚕咕嚕”響，香味穿過騰騰熱氣撲面而來，沈梨舔舔嘴唇，控制不住地開始挑挑揀揀。
“弟弟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沈梨扭頭問。
邊易搖頭，看着她手裏滿滿當當一份關東煮，冷笑：“每天都跟江夏出去鬼混，她連吃的都不管飽？”
“管飽啊…”
莫名其妙暗戳戳的敵意給沈梨整懵了，“你怎麽了，她什麽時候惹你了？”
收銀員擡手示意出示付款碼。
“沒有，”邊易木着一張臉掃碼付款，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見沈梨還愣在原地，又退回來，捏住她後頸給人拎出去。
沈梨溫熱的脖子冷不丁貼上來一只冰涼的手，整個人被凍得一激靈，她縮着脖子，“好涼啊弟弟。”
邊易松開手。
路燈下，沈梨裹着厚厚的長羽絨服，一張臉素面朝天，皮膚很白眼下烏青挺明顯，懷裏抱着盒關東煮，嘴裏像只倉鼠一樣塞得滿滿的。
越看越不能把她和之前一臉禦氣膽敢偷親他的女人聯系在一起。
挺疑惑的，這玩意兒能有23？
“你看着我幹嘛？”沈梨把關東煮往前遞了遞，“你要吃？”
邊易拎着沈梨帽子：“不吃，快走，凍死了。”
沈梨一路上基本是被拖着走的，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叭叭叭說服他，“卷卷都想你了，等會去不去我家看看你親愛的寶貝？”
邊易是個典型吃軟不吃硬的人，在她軟磨硬泡之下，他同意了。
只不過當沈梨站在門前，在包包裏掏了半天一無所獲之後，她尴尬地擡頭，對上邊易的眼神之後，覺得世界都凝滞了。
她說：“我好像，把鑰匙落在江夏家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