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診
沈梨沒有下一步動作，她垂着眼，目光一寸一寸滑過他的眉眼，鼻尖滿是少年唇齒間淡淡的酒香。
不知是誰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躺着的人緩緩睜開一雙烏湛的眼，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濕漉漉的，但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那雙眼睛澄澈又鋒利，好像一眼能看到人心底。
沈梨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她披散在腦後的頭發支撐不住滑落下去，散在他的耳邊。
其實沈梨也很緊張，她也從來沒幹過這檔子事兒，畢竟之前談戀愛不都是你情我願。自己現在仿佛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女妖精，向剛剛成年的少年伸出惡爪。
沈梨告訴自己不能慫。
她緩緩把頭發撥開，看着他的眼睛，身體卻沒離開。
她不動，邊易也沒動。
兩人就保持着這個親密的動作，還是沈梨先開口，她一點都沒有在做壞事的心虛，彎唇笑了笑，“沒睡着？醉了嗎？”
唇瓣微動，雖然沒有真的碰上但因為距離過近，每說一個字，唇間産生的絲絲摩擦像一道道細微的電流從嘴唇蔓延到四肢百骸。
邊易挪開眼躲避她的視線，出口的聲音冷淡又沙啞，“你幹什麽？”
“怎麽不躲？”沈梨輕輕碰了下他的耳垂，用氣音嘆了句：“弟弟，耳朵紅了。你喝醉了嗎，明天會不會忘掉？”
她又說：“算了。”
邊易一時沒反應過來。
Advertisement
沈梨：“生日快樂，禮物之後補給你。”
她說完還下手掐了一下他的臉。随後直起身，一點沒有猶豫地轉身離開，活像個渣男。
身後，少年曲起腿，一只手擋住眼睛，一動不動，有點懷疑人生。
敞開的門口，夏季提着奶茶店剛買的檸檬水，像一尊雕塑一樣瞪大眼睛站着。
沈梨認出她，邊易的表妹，她笑着跟她招了招手。
夏季呆呆地跟她招手，只來得及捕捉到沈梨路過她時身邊一陣清淡好聞的香味。
夏季是個看眼緣的小姑娘，在這一瞬間，她确定自己被這個姐姐俘獲了。
門被輕輕關上。
夏季大叫一聲，顧不上手中的檸檬水直接撲到沙發邊，“啊啊啊啊！哥！你什麽時候給我找了個嫂子？！”
邊易坐起來，弓了下背，手撐在膝蓋上聞言呼出口氣，下意識反駁，“她不是。”
“可是我都看見了！”夏季站在邊易面前，手叉着腰，“姐姐親你了，你沒躲。”
她根本就不給邊易辯駁的機會，“你不要告訴我你醉得不省人事了，你的酒量是多少我還是知道的，你明明知道，你沒有躲！”
邊易拿來被夏季随意丢在一邊的檸檬水插開喝了一口，“沒反應過來。”
“你放…”屁，夏季在邊易的眼神壓力下還是慫了，一屁股坐在他旁邊打開自己的奶茶，嘴巴控制不住地碎碎念。
“你明明就沒醉，你明明知道有人靠近，就算姐姐親你那一瞬間你沒反應過來，後來呢？後來還停頓了那麽久，你在幹嘛，你不要想騙我，換成學校裏那些小姐姐，早就被推開了好嘛！”
客廳的窗戶沒關緊，這會兒被風吹開，帶進來一股涼風，邊易身上的熱度剛降下去點，下一秒他就聽夏季好奇地問，“你說一下嘛，剛剛那麽久，你們幹嘛了？姐姐是不是親你了？你張嘴了嗎？舒不舒服啊？”
邊易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從夏季嘴裏聽到這些問題，還是在讨論他跟沈梨，直接捏住小表妹叭叭叭的嘴，“你最好閉嘴，你男朋友的事我還沒跟你爸媽說，小姑娘一天天也不知道害羞。”
“唔，”夏季掙開邊易的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欠揍地說：“我跟他分啦，你盡管去說，原來嘉澤哥說的都是真的，他一定不知道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要去跟他分享一下。”
她剛邁開腿，被人一把拽回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哥哥惡狠狠地威脅她，“不準說。”
夏季反抗，“我不！”
邊易認命妥協，“那套霍格沃茲的樂高。”
“我考慮一下。”
邊易癱在沙發上，“再加一套鋼鐵俠。”
夏季：“好的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今天晚上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女朋友知。”
邊易已經不想反駁夏季口中八字沒一撇的女朋友了。
這一晚夏季睡在客房，邊易帶着一貓一狗躺在床上。
卷卷趴在腿邊，娟娟貼着他胳膊，兩只小動物睡得無憂無慮，狗子甚至打起呼嚕來。
邊易被吵得睡不着，他懷疑人生地拍了拍狗東西，沒醒。
被逼無奈，他穿上拖鞋挪去了沙發，好在沙發夠大，躺他一個人綽綽有餘。
可是耳邊安靜了，他還是睡不着。
伴随着“嘀嗒”聲一同進入腦海的全是沈梨今天俯身看他的畫面，一幀一幀，反反複複 。
邊易覺得自己魔怔了，唇邊若有似無的觸感好像還在，她細軟的發絲落在耳廓的癢意似乎還在不斷蔓延。
最開始有人走近的時候，他确實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買了東西回來的夏季。
可當人越湊越近，熟悉又陌生的氣味飄入鼻尖，他幾乎是一瞬間認出是誰，她越湊越近，若有若無的觸感好像把他定在原地。
清醒地感知到沈梨溫熱的氣息，相觸的鼻尖。
夏季問他怎麽不躲。
草，他也他媽的也想知道啊。
邊易從沙發墊子下掏出手機，打開跟沈梨的聊天框，上一次發消息還是好久之前。
對話框裏打上“明天聊聊”，又換成“我們的事情”，再次被删掉。
邊易煩躁地抓了把頭發，把手機關掉。
--
這一晚邊易不知怎麽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正對着沙發的窗戶一夜沒關，第二天早上被夏季叫起來時嗓子已經啞得說不出話來。
邊易一向身體不錯，可這一場感冒來勢洶洶，倒是沒有發燒，就是反反複複，吃藥沒用，又不想去醫院挂水，這一拖就拖到了一星期之後的市一診考試。
巧就巧在數學考試當天，邊易發起高燒，昏昏沉沉考完直接就進了醫務室。
挂了一次水之後，第二天提着酸軟無力的身體再考理綜跟英語。
結果可想而知。
這次考試不算太難，所以普遍分數較高，少一分都能掉好幾個名次。所以單看邊易的分數還能說得過去，但一看全市拉出來的排名，氣得周巍血壓都高了。
直接勒令邊易處理好家裏的貓貓狗狗，下周住校，這次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管用。
邊易也沒求情，卷卷一直都養在沈梨家，而小貓只能送去學校和家之間的寵物店，周一送去，周六接回來。
這一周沈梨忽然又開始找他說話，好像那天晚上幹出大逆不道事情的人不是她一樣，她太自然，自然到邊易想找她理論都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小題大做，畢竟又沒有真的親上。
有時候他甚至都覺得那天晚上是不是他喝多了做的一個夢。
但三天兩頭關心他感情生活的夏季和宋嘉澤在提醒他：不是。
在夏季拿到樂高的第二天，宋嘉澤就知道了夏季知道的所有事情，兩個人仿佛生怕氣不死他一樣，乖乖在微信上坦白——
邀請是宋嘉澤拿邊易手機發的。
大門是夏季出去買奶茶留的。
總之就是，身邊的人都被沈梨策反了呗。
邊易在這漫長的一周思考時間內掙紮着意識到一件事兒：他好像已經被有關沈梨的事，喜歡她的人徹徹底底地包圍了。
本人甚至是有點消極抵抗。
兩人的聊天都是些沒營養的扯皮日常。
手機響了下，沈梨知道了他住校的事情，她好像既驚訝也不驚訝。
沈梨破天荒發了一長段話，看上去正經得不行：【不就是一次診斷考試，老周也太小題大做了，下次考回去讓他看看。住校也挺好的，高考還是要好好準備，只剩幾個月了。】邊易正跟宋嘉澤在食堂，食堂的飯還是一如既往的能吃水平，他看見沈梨的消息，冷笑一聲，心道你“大逆不道”的時候怎麽沒考慮一下搞的是個還沒高考的高中生。
他惡劣地發：【住校手機要沒收，回不了消息了。】
沈梨氣得發了好多個惡龍咆哮的表情包：【以為我沒住過校？】邊易被逗笑，壓住手機，方一擡頭就見宋嘉澤嘴裏塞着一口飯一言難盡地看着他，又搖了搖頭，一臉看不下去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