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畫模
車裏安靜了一瞬,但奇怪的是沒有人對此作出解釋。
沈梨心裏有鬼,但不想過分掩飾。默默把車窗降下來點,讓風灌進來,呼呼的聲音讓車子裏不再單調。
不知道是前有導購阿姨,後有出租車司機已經讓邊易懶得解釋了,還是他紳士地把這個解釋的機會讓給女孩。
總之他就是毫不受影響地看着前面的擋風玻璃,看起來好像不管他的事一樣。
沈梨不禁想起校慶時在體育館門口低年級的小學妹看到他時的反應,高興,驚喜,蠢蠢欲動但又徘徊彳亍,猶豫着不敢上前。
想來他在學校也不會有什麽溫柔學長的美稱。
沈梨咂咂嘴,斷定邊易不解釋的原因一定是前者。
很快達到目的地,兩人下車付款,一前一後往家裏走。
“你作業寫完了嗎?”沈梨忽然叫住前面的邊易,像個督促孩子作業的讨人厭家長。
邊易看着她,感覺還有後話,他實話實說:“寫完了。”
“弟弟,你之前答應了什麽你還記得嘛?”沈梨說。
邊易想了會兒。
哦,畫模。
他沒想到從暑假那會兒在青山到現在都快倆月了她還在想這回事兒,沒有感情地“噢”了聲,問她:“今天晚上?”
沈梨點頭,目光迫不及待地在他身上流連。
天已經黑了,小區裏一到晚上就沒什麽人,樹影綽綽,有些甚至在路燈下張牙舞爪,多少有點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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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麽,邊易頭一次面對一個姑娘有點哽住,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他沒有緣由的想起了老周說的“男孩子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盯着沈梨問:“你…應該還沒忘記我還是個高中生吧?”
沈梨以為他在考慮熬夜的壞處,露出一個“你不要以為我不知帶你是個夜貓子”的表情,“嗯,當然沒忘。”
“現在是晚上八點,淩晨一兩點鐘的天空對你來說應該不陌生叭?弟弟,老師有沒有教過你,答應的事情不能反悔的噢?”
邊易好想捂住她的嘴。
樓梯間的燈随着腳步聲一路亮起,沈梨開門讓邊易進去。
卷卷聞聲搖頭擺尾地蹭過來,先噌沈梨,被舒服地撸了撸腦袋,接着噌去邊易腿邊,結果被無情拍開。
沈梨看見,忍不住嘲笑一句怪不得卷卷跟他不親。
邊易原本垂眼在看狗子,聞言散淡掀起眼皮看了眼沈梨,調轉腳步要走。
“哎——幼稚!”沈梨拉住他,給人往畫室裏推,邊轉移話題,“你餓嗎?”
邊易:“……”
這套房子跟邊易租的那個一個戶型,一客廳兩間卧室。主卧向陽,采光也很好,被沈梨改成了畫室,地上擺了很多書,素描紙,看上去亂但不髒。
她把零食放下,在畫室準備了下繪畫工具,線筆顏料什麽的。
邊易迅速環顧一圈,搖頭,“可以直接開始,我要做什麽?”
沈梨看他面無表情,有些好笑地戳穿他:“不要緊張,姐姐又不吃人,裏面有個沙發,躺着對你來說可能有點小,你坐着吧,找個舒服的姿勢。”
“哦,”邊易剛坐下,看見沈梨盯着他若有所思,吐了口氣。
“有事就說。”
沈梨聽他這麽說眼睛亮了亮,立馬說:“你可以回去換下校服嗎?”
又補充了句,“裏面就穿黑色的T恤,外穿校褲和校服外套。”
這他媽是什麽破要求,邊易張口就要拒絕。
“求你了弟弟。”
幾分鐘後
邊易一身校服坐在畫室沙發上。
沈梨在這期間已經把畫架搞好,這會兒站在他面前,一只素描筆把長發挽在腦後,幾縷頭發垂下來,貼在脖子上。她換了一身寬松的長袖長褲,脖子上帶了一條細細的銀色項鏈,襯得鎖骨那一片皮膚雪白,項鏈一直墜到了衣服裏去。
她一邊看他一邊摸着下巴在思考什麽。
邊易忽然覺得有點渴。
正想着,她忽然俯身,身上淡淡甜甜的味道撲面而來,一只細白的手捏住他下颌,輕輕把他的頭往旁邊偏了點。
還沒有哪個姑娘敢這樣捏他的臉,尤其還不經允許。
邊易愣了瞬,只覺得臉上貼着又軟又涼的皮膚,柔若無骨。他以前也沒幹過這事兒,但也知道畫畫的人需要找到好看的角度,就是這瞬間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燥意,但擋開就有點小題大做了。
他有點不耐煩,問:“可以了嗎?”
“弟弟,你好好看啊。”沈梨起身,坐到畫架前,嘆了句。
有些人就是老天爺賞飯吃,身形,骨相,皮相都能兼具。
沈梨在上大學時被老師頻繁地要求練習人物,看多了畫多了,就更覺得像他這樣的身形氣質難得,而且不難看出小時候很明顯沒有養成什麽壞習慣,背脊挺直,肩線開闊,看上去很舒服。
畫他是一種享受。
“拉鏈不要拉,可以把外套敞開嗎,嗯,腿再往前伸,分開一點。”
邊易靠在沙發上聽見這幾句奇怪的語言,懷疑人生地捂了捂眼,開始思考他是不是被什麽不明物體控制住了,不然怎麽會這麽聽話。
沈梨:“嗯…可以把T恤往下扯一點,露一點鎖骨出來嗎?”
邊易沒忍住,很想撂挑子不幹:“你真的是正經畫畫的嗎?”
“我是正經人,要是不正經,現在就讓你脫光光了。”沈梨坐在畫架後面笑,用逗小孩的語氣說。
“請這位正經畫家注意你的言行,”邊易偏了下頭,伸手把領口往下扯了扯,耳根紅了一片,偏偏還面無表情地說:“知道未成年人保護法嗎,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沈梨:“哎~不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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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後
沈梨起身,出去給自己和邊易各端來一杯檸檬水,“起來放松一下,輪廓差不多了,等會兒你可以玩會兒手機,不要大動就行。”
大概是高中生的素養,邊易挺能坐的住的,頭和手都很少亂動,也不見中途要去上廁所,總之就是全程安安靜靜坐在那裏,很乖。
邊易動了動有點酸痛的脖子和手腳,整個人打開,掏出手機來打游戲。沈梨見他打開王者,開玩笑問他:“是打游戲掙錢還是現在掙錢?”
邊易一點都不疑惑沈梨為什麽知道他打游戲賺錢,宋嘉澤那個嘴巴沒把門的,把沈梨當作自己人,家底都要被他說光了。
五百一小時,畫這一次起碼四五個小時,也就是說一次能有兩千甚至更多,在兼職工作裏,這當然算性價比非常高的了,自然比一般陪人打游戲賺得多。
可那又怎麽樣。
他警惕地看了沈梨一眼:“幹嘛?沒有下次了。”
沈梨被他草木皆兵的樣子逗笑,端着杯子坐回畫架後面,繼續動筆,“行行行,知道了。”
兩個人幹坐着太無聊了,沈梨想起上次跟表弟和那個句號大神一起打完游戲遇見的那個女人,忍不住吐槽。
“你們打游戲是不是經常遇見腦子有點不太好的人?”
邊易點頭,心想上周就遇到個腦子不太好的小學生。
“弟弟我跟你說,上次我跟我弟和一個大神打完游戲,有個女人就追着讓我把號賣給她。”
邊易擡眼看過來,“什麽意思。”
“就是她覺得我找人陪練,可能是想找那個句號大神陪練吧,讓我把號賣給她。”
邊易愣了下,問她,“你上周跟人三排了?方便說一下那個人叫什麽名字嗎?”
沈梨沒想到他能對這個感興趣,手上的筆不停,随口說:“她拽死了,叫什麽,姚小姐。”
邊易臉色冷下來,游戲也不玩了,蹙着眉。
沈梨“诶”了聲,“別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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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結束已經是淩晨,外面的天空黑得如同油墨潑過,整個小區只有零星幾戶人家亮着燈,遠遠看着像黑夜裏蟄伏的野獸的眼睛。
沈梨長嘆一聲,伸了個懶腰後打開畫室的門,卷卷乖乖地趴在窩裏睡着,家裏的吊鐘滴答滴答作響,與此同時一起響的還有沈梨的肚子。
“弟弟,餓嗎?我煮面?”沈梨扭頭問。
邊易站起來,一下子變得高大起來,影子籠住沈梨。
整天被沈梨弟弟弟弟地叫,他甚至已經開始習慣這個稱呼,行雲流水地“嗯”了一聲。
冰箱裏還有沈梨之前做的臊子,兩碗面條咕嚕咕嚕很快煮好。
兩人就一人端着一碗面站在廚房裏吃,沈梨中午飯就沒怎麽吃,到現在是真餓了,嘴裏的面條吸得滋溜作響。
邊易胃裏饑餓的感覺已經過了,此刻看着沈梨滿足的表情,讓人莫名有食欲。
他慢條斯理地吃幾口,“畫一幅畫都要這麽久嗎?”
沈梨嘴裏包着一大口面,聞言震驚地看着他,含糊不清說:“你覺得這久嗎?”
“今天很快啊,才五個小時,平時加上背景和細節,怎麽也得要七八個小時吧。”
邊易領教,換了個說法:“嗯,那今天怎麽這麽快。”
“姐姐心疼你啊,”沈梨笑嘻嘻看他,見人眉頭一皺,正經起來一秒。
又猝不及防開口——
“當然是因為只畫你已經足夠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