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K
不放棄、不抛棄、不背棄。
如果硬要說我有什麽出衆的優點，大概就是厚臉皮。
或者…三分鐘熱度吧？
還好，他吃這一套。
——周公子備忘錄
第二天周日。
陳年一晚上都沒睡好，早上六點多就被噩夢驚醒，想再睡會兒，可怎麽也睡不踏實。
七點半，她下樓。
陳父意外地在家吃早餐。
“爸爸。”陳年在餐桌坐下來，有些生硬地喊他。
陳父看着財經報紙，動作一變不變：“嗯。”
孫姨給她端來了稀飯，她輕聲道謝。
整個家裏安靜地過分了，只有勺子和碗的碰撞聲，連咀嚼和吞咽聲都小得可憐。
陳父吃完最後一口稀飯，放下了報紙，剛起了身，又坐下來。
“昨天你班主任給我打電話了，說你最近進步很大，繼續保持。”
“嗯。”她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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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你昨天請假了，身體不舒服？”
陳年頓了頓手裏的動作，“不是，有點事要做。”
“嗯。”陳父沒再多問，“注意休息。”
“這周放元旦那天下午你直接回爺爺家，我跟你媽也去。”
說完這句，陳父拿了公文包，換鞋，出門。
陳年眨了眨眼，低頭繼續喝自己的稀飯。
吃過早飯，她又開始微信轟炸周淮餘。
我懷裏的魚：起床了嗎魚魚？
我懷裏的魚：我已經吃過早飯啦。
我懷裏的魚：你中午想吃什麽？我請你去吃啊。
……
陳年洩氣地往上滑翻聊天記錄，清一色地全是自己發過去的。
郁結地呈大字平卧在床上，又開始了無盡的翻滾。
啊…怎麽辦啊……
糾結了幾分鐘，她又拿起手機，打開微信對話框噼裏啪啦地打字。
——“周淮餘，我真的錯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狀況……”
還沒打完，就看到對話框上面顯示“對方正在講話”的字樣。
陳年心突突地跳起來。
但是種不太祥的預感。
消息過來，她點開來聽。
——“中午家裏有事，你自己在家吃飯。”
果然。
這語氣跟之前補課時他跟她說話的語氣一模一樣。
那時候說的什麽來着？
——“陳年，我叫周淮餘。”
啊…
陳年丢手機到一邊，在床上蹬腳大叫來發洩自己。
深吸幾口，她站起身，撩了撩頭發。
在一片混亂的被子裏掏出了手機，按住語音鍵。
溫柔而緩慢地開口：“好，那我們晚上學校見喲。”
聲音膩得能掐出水來。
跟她置氣？
行，那就比比誰怕誰啊。
——
下午三點多，陳年做完了許汶給她帶回來的大部分作業，收拾收拾就準備出門。
要早點去學校幹大事。
她套了校服，衣服裏面還夾了件薄款短襖。
書包套了半邊肩，手上抱着一堆東西。
帽子、圍巾、耳罩、毛巾襪。
到了家門口，換好鞋子，卻怎麽也找不到自行車車鎖鑰匙。
“孫姨，我車鑰匙你看到了嗎？”陳年朝飯廳大喊。
孫姨幾步走過來，在鞋櫃上的小抽屜裏拿出車鑰匙遞給她，“冒冒失失的。”
“這麽冷，還騎車去學校？”
陳年嘿嘿笑，“鍛煉身體嘛，騎着騎着就暖和了。”
“今晚上想吃什麽宵夜？我一會兒幫你做好。”孫姨幫她拉開了家門。
她歪頭想了想，“今晚不用了，有人會請我吃的。”
“我去學校了，再見孫姨。”
“哎，你慢點騎車。”
剛出了小區門，陳年就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吹了個正着，她沒忍住打了個哆嗦，一邊捂緊了圍巾，一邊朝車庫走去。
到學校的時候才将近四點，返校的人不多。
陳年放好自行車，感覺有些熱，她取下了圍巾、帽子，才上樓梯去教室。
也不着急寫剩下的作業，她拿出剛才在文具店買的幾張粉色A4紙，仔仔細細疊了一個信封，然後給自己的鋼筆灌好了墨水。
大大方方地在第一二排的中央落下了幾個字。
——檢讨書。
之後，開始洋洋灑灑地作文了。
她打心底裏覺得自己寫随筆都沒這麽認真過。
“我已經嚴重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并且也感受到了你的盛怒，這些都讓我對自己的冒失追悔莫及。”
“但從古流傳至今的便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我最親愛的小魚魚，希望你能給予我原諒。”
“在此我保證，以後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一定保持手機通暢。”
“如果你需要的話，隔個十分鐘或者半小時給你報平安也是可以商量的。”
“小魚魚原諒我吧。”
……
在末尾畫上了幾個委屈哭泣的表情，才落了款。
——來自：超超超超超超超超超巨無敵喜歡你的陳年。
等筆跡幹徹底了，她把紙幾下對折，小心翼翼地裝入了信封。
在信封表面用馬克筆工工整整地寫下“周淮餘/收”四個字。
大功告成。
陳年在書包裏掏出從家裏帶來的五個巧克力，一手三個一手兩個，再帶着粉色的小信封，興致勃勃地奔上了六樓。
補習班已經到的人看起來比應屆高三多很多。
周淮餘班上也是。
陳年暗搓搓地從後門溜了進去。
裏面很安靜。
周淮餘的座位在裏面靠窗的那一組的中間部分，和周炎同桌。
周炎已經在座位上面做題。
陳年在周淮餘的座位上坐下來。
“喲年妹妹，你現在跑上來幹嘛？”周炎發現她的存在，又看了眼她放在桌上的東西，“這是要搞事啊？”
陳年苦了臉，“不搞不行啊，他都不理我了。”
周炎笑，“你都不知道昨天給他急成什麽樣了，就該治治你。”
陳年沒好氣：“得得得，寫你的作業。”
周淮餘桌上算幹淨的了，就累着一叢書。
陳年小心翼翼地把書稍微移了移位，在空出的課桌上擺好了信封。
五個巧克力，放四個角和中間位置。
像在完成一副大作。
“周炎周炎。”臨走前，她叮囑，“你幫我看好這些東西啊。”
“周淮餘不怎麽吃這些甜膩膩的東西，一會兒他看完了，你就把這些巧克力吃了吧。”
周炎哭笑不得：“他不吃這些東西，你拿來幹什麽？”
“擺造型啊。”她指了指課桌上的東西，“你看這，是不是巨有氣勢？”
周炎：“……”
“麻煩你了哈，要是你也不喜歡，就随便送給你們的同學也行。”
“…行吧。”
——
一晃到晚自習下課，陳年幾乎是在鈴聲響的同時跑出了教室。
也顧不上什麽天氣冷不冷，她直接就沖到了周淮餘的班外。
他的同學在陸陸續續地往外走，陳年也不怕被行注目禮，就站在門側等着他。
周淮餘是最後幾個出教室的。
周炎先他一步出來，給陳年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轉身走了。
周淮餘出來了。
“小魚魚？”陳年試探性地喊他。
周淮餘站在她面前，低頭看她，沒吭聲。
陳年也不急，伸手去挽他的胳膊，“一起回家嗎？”
他沒有回答，但腳步已經在往前走。
陳年心裏暗松了口氣。
總算有進展了。
到一樓，周淮餘就要直接出樓梯間往外走，陳年連忙拉住他，“我騎車了今天。”
他又默不吭聲地看她一眼，然後繼續下樓，往地下車庫去。
陳年跟上去。
她遞給他鑰匙，看他俯身開了鎖，然後單手推着自行車出了車庫。
兩個人肩并肩走出了校門，卻未說一句話。
到了路邊，周淮餘一條腿跨上了自行車，另一條腿撐地，等着陳年坐上前杠。
陳年卻覺得自己沒了耐心。
不說話什麽的，真的太煩了。
“周淮餘你幹嘛啊？”她不自覺往後退後一步，“我都道歉了，你怎麽還是不理人啊？”
“打電話不理，發微信也不回。”
她越說越委屈，“我都給你寫檢讨書了…”
“連我大冬天騎自行車上學，你都不關心我……”
鼻子一酸，眼淚都快要流出來。
周淮餘終于繃不住了，跟陳年生氣折磨得更厲害的怕是他自己。
他暗嘆口氣，手放開自行車龍頭，張開在她面前，聲音低沉：“我抱抱。”
陳年一下子撲進了他懷裏。
“你別生氣了。”她的聲音傳來，帶着點小委屈。
周淮餘嘴角無奈上翹，語氣溫柔，“好，不生氣了。”
“真的？”她擡起頭來看他。
他也低頭，“那我再氣會兒？”
“你敢！”陳年跳起來咬他的下巴。
他只能雙手摟着她，讓她在懷裏瞎鬧。
“以後不管去哪兒，你得讓我知道。”
“手機也不要動不動就關機。”
“好不好？”
這種突然消失，沒有一點兒消息的感覺，真的讓人沒法接受。
“好。”陳年眨眨眼睛，對準他的嘴巴，吧唧一口親上去。
然後笑起來，眉眼彎彎。
——
跨年這晚，陳年約了周淮餘一起倒計時跨年。
陳年在市中心廣場已經坐了近一個小時，噴泉已經都放了三次了。
周淮餘還沒來。
最新一條消息還是半個小時前他發來的。
就兩個字，等我。
這都快十一點半了，要等到猴年馬月啊…
臭周淮餘。
又過了半小時，十一點五十六分。
陳年有點心慌，會不會出什麽事兒啊？
她無措地站起身來，邊打電話邊退到人群以外。
十一點五十九分。
有人站在了她身側。
陳年轉身看過去，來人正對着自己笑。
是周淮餘。
她松了口氣，忍不住小聲埋怨，“你怎麽現在才來啊？”
周淮餘不着急回答，伸手指向人群前面的大屏幕。
她跟着看過去。
倒計時開始了。
新的一年要來了。
周淮餘側頭看她閃着亮光的眼睛，看她一臉期待的小表情。
忽然覺得自己幸福極了。
在數字閃到“0”的那一秒，他俯身到她的耳邊。
這一刻，他不想告訴她在幾個小時以前他還在隔壁市區。
他不想告訴她為了來見她自己翻窗出了家門。
他不想告訴她自己剛才跑得太急還摔了一跤。
他只是輕輕地開口，告訴她：
“新年快樂，我的寶貝兒。”
“以後你的每一年，都有我來陪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不虐不虐！我發四！
還有一更，晚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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