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F
他說他會一直喜歡我。
他說他會一直陪着我。
他說他會給我一個家。
我呢?我信他。
——周公子備忘錄
十月底,體測前幾天,陳年屁股總算好得差不多了。
而後,趁着這幾天,周淮餘帶她進行了瘋狂的抱佛腳行為。
——吃午飯前。
周淮餘:“寶貝兒現在整個學校下課都擠在食堂裏,先帶你去跑兩圈,剛好錯開搶飯的高峰期。”
陳年:“?”
——吃晚飯前。
周淮餘:“寶貝兒現在空氣好,先帶你跑兩圈,我們再去吃飯。”
陳年:“??”
——一晚下課。
周淮餘:“寶貝兒現在人少,帶你去跑一圈。”
陳年:“???”
Advertisement
——二晚下課。
周淮餘:“寶貝兒你看大家都下樓活動了,帶你跑兩圈。”
陳年:“????”
四五天的匆忙時間,到體測那天,陳年進步還挺大。
五十米沖刺能及格。
八百米雖算不上優秀,起碼也在中上水平。
——
轉眼到了十一月下旬。
這天,周日。
周淮餘前一天晚上寫去年的高考模拟理綜,一直到淩晨三點。
一覺睡醒,才早上七點。
周父周母竟已出了門,他又眯了有近十分鐘,然後才緩慢坐起身來。
穿衣服洗漱,拿上鑰匙錢包,去外面吃早飯。
剛踏出家門,有冷氣迎面撲來。
周淮餘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又進家門回房間,随意套了件帽衫。
純黑色的。
他把帽子半戴在頭上,偏就有一種懶懶散散的感覺。
天将亮未亮,晨練的人不少。
周淮餘略疲憊地伸了伸懶腰,一搖一晃地慢悠悠出了小區。
小區正對面的街旁坐着個女孩,短發,很瘦。
手上抱着個全家桶,身邊擺了好多杯可樂。
是真的挺多。
周淮餘沒興趣多研究,往左拐了,打算去粥鋪喝點暖粥。
走了幾步,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手插衣兜,若有所思地轉過頭去看剛才的那個短發女孩,回憶昨天晚上陳年穿了什麽衣服。
白色打底衫,紅色橫杠帽衫,淺色的牛仔褲。
鞋子?紅色的高邦帆布鞋。
頭發?頭發沒紮。
周淮餘目光驟地一收緊,有些心亂地等紅綠燈、過馬路。
兩步做三步地跑到女孩的身邊,他半蹲下來,聲音很輕:“陳年?”
聽見熟悉的聲音,陳年有些懵地從兩膝間擡起頭來。
她迷蒙一雙眼,有些不敢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臉,吃痛地一聲叫。
“周淮餘?”她揉臉,“你怎麽在這裏?”
周淮餘見她沒有要起來的意思,索性移了移她身旁的可樂,坐到她旁邊,“我家。”
他随手指了指對面的小區。
陳年朝他笑笑,“我竟然是以這種方式知道你住哪裏的。”
是笑了,但未免有些苦。
周淮餘沒問陳年為什麽在這裏,伸手探了探她懷裏的全家桶的熱度,然後直接抽離出來,“冷了,不吃了。”
陳年看着他把全家桶扔到一邊,才暗搓搓地朝他靠近了些。
“我也有些冷。”她雙手環他的右胳膊,撒嬌。
周淮餘伸手将她的雙手握在手心,放在嘴邊吻了吻,“一晚上都坐在這裏?”
陳年深吸了一口氣,有些難過地小聲說:“你先別問我問題,我一會兒就都告訴你,好不好?”
周淮餘“嗯”了聲,把她帽衫的帽子給她戴上,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又親了親她的雙手,溫柔至極。
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兩個人就安安靜靜地坐在街邊,依偎在一起。
一直等到了天大亮。
“冬天都快來了啊。”陳年吸了吸鼻子,打了個哆嗦。
“周淮餘。”她往他那邊又靠了靠,“你跟你媽媽姓嗎?”
陳年記得生物老師是姓周的。
“不是,我爸媽都姓周。”周淮餘回答。
陳年發自肺腑感嘆:“真幸福。”
周淮餘緊了緊握她的雙手,沒說話。
小區門口走出一男一女,約莫四十歲的樣子,模樣恩愛。
“你看那兩個人。”陳年指向門口,“那個女的,是我媽。”
周淮餘随她的手看過去,那人确和陳年有些挂像。
“但那個男的,不是我爸爸。”她聲音低落。
“周淮餘,你爸爸媽媽一定很恩愛吧?”陳年像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
周淮餘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從我記事起,我一個月都很難見着我爸爸媽媽同框一次。”她手有些抖了,“最常見的可能就是,過年那幾天回爺爺奶奶家的時候。”
“好像也就只有那幾天。”
“孫姨都比他們了解我,他們不知道我多久開學,不知道我讀幾年級,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麽做什麽,打電話的時候也只是問我是不是缺錢了。”
“我記得小學的時候開家長會,爸爸說忙,媽媽說忙,最後是家裏司機來的。”
“我特別喜歡到沈骁陽家裏玩兒,他家裏二姨和二姨夫也很恩愛,會争吵,但是你能明顯感覺得,家裏是有愛的。”
“我每次回到家基本上是一個人,沒有人管我。”
“沒有人管我今天開不開心,作業做完沒有,吃得好不好。”
“二姨說我爸和我媽是被迫聯姻,他們之間沒有愛的。”
“但我不明白,沒有愛為什麽還有我?”
“周淮餘…”她眼睛裏裝滿了眼淚,哽咽,“我一個人的時候,真的特別孤獨。”
“別說了寶貝兒。”周淮餘心一抽一抽地疼。
他能想到陳年父母忙或者感情不好,但實在料不到,是這種情況。
一時無話,只機械地摟她入懷,緩緩地拍她的背。
如果可以,他願意幫她承受這些。
可惜沒如果。
陳年在他懷裏終于哭出來,像是壓抑了許久的靈魂得到了釋放。
她拽緊他後腰的衣服,雙手握成了拳頭狀。
周淮餘一遍一遍順她的背,動作/愛惜。
等到懷裏的啜泣聲小了,周淮餘才呼了一口大氣。
整顆心都是懸着的。
他不敢去想,今天如果他沒有跟她一起坐在這裏,會發生些什麽。
“陳年。”他開口,“想聽我說幾句嗎?”
陳年往他懷裏鑽了鑽,啞着嗓子應了聲。
“說實話,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足夠聰明,能應對大多數的不确定。”
“但是你不一樣,跟你相處之後,我發現沒辦法自如地應對你的所有。”
“呼吸會混,心跳會亂,思緒也總是不能正常運轉。”
“偏偏又喜歡得不得了,想把好的都給你。”他嘴角微翹,“怎麽形容呢?不開玩笑地說,就算你要星星,我也願意不顧一切摘下來給你。”
“陳年。”周淮餘繼續輕聲喚她,“我不太會說很漂亮的話。”
“但是我可以做幹淨的事。”
“那些事情,讓它翻篇吧,以後我來陪着你。”
“他們不要你,我要你。”
“他們不愛你,我加倍愛你。”
“我盡最大的努力填補你過去近十八年的空缺,好不好?”
語氣溫柔得像是就要了人的命,讓人聽來覺得安心。
陳年從他懷裏擡起頭來,眼睛裏宛若蒙了霧氣,臉上挂着淚痕。
她抽泣幾下,才乖乖地應他:“好。”
周淮餘淡笑,捧住她的腦袋,愛撫地去親她的眉毛、眼睛。
是一種真實的感覺。
陳年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是被呵護着的。
——
等陳年情緒徹底穩定下來,兩人才起身。
周淮餘從褲兜裏掏出錢包,遞給她,“你去便利店裏面買個熱牛奶喝。”
“那你呢?”她不伸手接,“要幹嘛?”
周淮餘無奈笑,伸手指了指路上這一堆東倒西歪的可樂杯子。
陳年不好意思地接過錢包,但沒動腳。
“怎麽了?”他問。
陳年:“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周淮餘看她一臉小委屈,只得點頭:“好。”
“那你等我兩分鐘。”
陳年自然沒有幹等在一旁,很自覺地跟着他一起撿可樂,然後丢進垃圾桶。
“真乖。”周淮餘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陳年這才真正笑起來。
周淮餘松了口氣。
兩個人進便利店買了熱牛奶。
“去吃早餐?”看她咕嚕咕嚕猛喝了幾口牛奶,周淮餘猜她餓得不輕。
陳年想了想,“想吃煎餅果子。”
“喝粥吧。”周淮餘做決定。
“不要。”陳年拉他的手,輕輕晃,“煎餅果子~”
聲音還是剛哭的樣子,奶丫丫的。
周淮餘無奈:“你一晚上喝了那麽可樂,吃點健康的暖暖胃。”
“好不好?”他問。
陳年跟他對視十幾秒,還是敗下陣來,“好。”
到粥鋪門口。
“你先進去點兩碗粥。”周淮餘對陳年說,“我馬上就過來。”
“一起啊。”她不撒手。
周淮餘覺得她今天格外粘人:“聽話,我五分鐘就回來。”
她才戀戀不舍地撒手,一步三回頭地走進了粥鋪。
周淮餘回來的時候,粥剛好上桌。
陳年幽怨地看他一眼,自顧自地舀粥喝起來。
“不理我嗎?”他問。
陳年動作一頓,只看着他。
看着他變戲法一樣從背後掏出了煎餅果子。
冒着熱氣。
陳年眼睛像是閃了光,嘴角難抑地上翹。
“趁熱吃。”他把袋子遞給她,無奈說,“就破例這一次。”
她甜甜笑,眉眼彎彎:“好。”
作者有話要說:
困了困了,
晚安晚安。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