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修)
第四十七章
“多謝先生。”百裏屠蘇行了一個禮,卻忍不住咳嗦出聲,胸口疼痛一直未停,翻江倒海的十分難受,他能忍耐至此已不容易。
莫先生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屋內,留下輕飄飄的一句:“不自量力。”
“……”
“莫先生并非凡人,公子怎麽會認識此人的?”紅玉看着莫先生離開,問道。此人絕對是得道成仙的高人,最差也有上千年道行,不知為何呆在小小琴川隐姓埋名。
琴川瘟疫,還有部分患者不曾送去青玉壇。此人單只看了方如沁一眼,便開了方子,不過喝了三四副便幾乎治愈,剩下只是傷損元氣慢慢恢複便好。她與風晴雪将方子送去給別戶人家,此人也未說什麽。他有如此本事,卻不在瘟疫初起之時出手相助……可看出是極其冷淡薄情之人。
“若我說夢中見過,咳咳,紅玉可信?并非信口開河,夢中見過此人,是蘭生父親的故交……蘭生的父親曾救過他,所以此次才出手相助。”百裏屠蘇解釋道:“本只是死馬當活馬醫,萬幸萬幸。”
紅玉道:“公子确非信口開河之人,紅玉明白,不過……公子是如何得知歐陽少恭與風廣陌之事,我多少有些在意。”
“……”百裏屠蘇下意識去摸了摸腰間的佛珠墜飾。
紅玉看了,詫異道:“莫不是……敢問公子,此中……是……誰的魂魄?”
百裏屠蘇并不言語,走到方蘭生身邊心道一聲得罪,劃破方蘭生手指,擠了一滴血來沾染在佛珠之上。佛珠沾染了血跡,散發出幽幽光芒。
“可是……可是猴兒還……”不曾死去啊,命魂換取的願望又如何會實現?
“……蘭生許願,希望我能重頭來過,得以避開災禍……于是一切重頭……自天墉城下山之後,我腦海之中常常會有這些記憶,卻殘缺不全,無法立刻想起。待到前幾日将那藥丸塞進娘的嘴裏……方才全部回想起來……鎖魂結之中,承載蘭生記憶魂魄想來會影響佩戴之人,我在夢中,便常常見到我……魂飛魄散之後,蘭生的模樣。莫先生,應當是多年之後,蘭生生病,才請去給他看病的……”
“是因為歐陽少恭…才落得……”
“……我,找了師尊解封,與歐陽少恭一戰,雖勉強打敗,卻也落得魂飛魄散結局。”百裏屠蘇閉上眼睛,回憶并不愉快記憶,讓他胸口疼痛更甚。
“……”
“雖提前知曉許多事情,我卻不敢再輕舉妄動,蘭生的二姐本該喪命青玉壇之中……被救下不假,蘭生卻……我想,這便是我想擅自更改命數導致的報應吧。”
紅玉道:“公子不必如此,天命雖難違……卻說不定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左右是能改的、既然能改,便不能坐等……”
“我只是怕,改變之後,會有更加悲慘的下場,我已注定結局,不願連累他人……”
“可是公子,事情已有所改變,并非我們能夠控制,比如莫先生,比如方如沁,既然一開始便不相同,又何談改變不改變?早就不同了,既然開始不同,結局定然會有改變!”
卻不知是好還是壞。
“紅玉說的在理,是我妄自菲薄,對了,秦始皇陵之中,拜托紅玉之事,現下已可行動。”
“公子是說……好,我即刻去做。”
“有勞紅玉。還有,此事只告知紅玉一人,蘭生愛多想,還請紅玉莫要告訴他聽。”
“這麽說,公子之所以一開始便信任與我,是知曉我是主人派來的劍靈?”
“嗯。”
“唉,世事弄人,公子雖得以重頭來過,卻有許多災難無法避過……不說這些了,我先去做事。“雖知曉歐陽少恭此人目的,他卻并非輕易可以對付之人……紅玉揉了揉頭,百裏屠蘇所說之事太過玄妙,饒是她也一時無法完全接受。前有狼後有虎,歐陽少恭虎視眈眈不說,便是解決了他,煞氣封印又該如何?不解封,三日之後不會魂飛魄散,卻終有一日化為妖魔,多半會被紫胤真人斬于劍下……難道避免不了慘淡結局?
況且重生之事本就逆天……
收斂心緒,紅玉跟風晴雪略作交代,離開方家,去辦百裏屠蘇交代之事了。
前路漫漫,越發曲折。
方蘭生醒過來時候,天已全黑了,他是被疼和苦雙重痛苦感官弄醒的,醒過來之時,左臉連帶着肩膀都火燒火燎的疼,可謂鑽心。口中有人灌入什麽水,說是苦還不算準确,準備來說又苦又疼,掃過粘膜之處皆隐隐作痛,仿佛喝下鐵水一般。
“噗!嘔,好苦……好疼……咳咳咳咳!!!”
“蘭生!可有事情?!沒事吧!?”
“咳咳咳!!”方蘭生一咳嗽便牽動了面部肌肉,更是鑽心疼痛,卻又因為這疼牽動得更加想要咳嗦,左右為難。
百裏屠蘇連忙放下藥碗,端了一旁的水來喂他:“慢慢順氣,莫要着急,千萬莫要着急。”
“咳……木頭臉……這裏是哪裏……我怎麽……對了!我二姐呢?!我二姐怎麽樣了?!”方蘭生好不容易順了這口氣,腦內清醒起來,突然想起方如沁之事,連忙攥緊百裏屠蘇袖子慌忙問道。
百裏屠蘇怕他情緒激動,慌忙道:“她已沒事了,沒事了,瘟疫已壓制下來,沒事了!只是暫時不得醒來,噓噓……不要激動,平穩下來,沒事了。”
方蘭生松了好大一口氣,擡手去摸自己的臉:“我的臉好疼……這是……?”
他這才回憶起,在昏倒之前,有什麽潑到他的臉上,他只覺劇痛難忍……方蘭生用手摸了摸臉上、脖頸上的繃帶,有些無措:“木頭臉,我的臉……怎麽了?”
“……”
“是不是……很嚴重?”方蘭生看他沉默不語,心中有不安之感湧出,傷口疼痛程度似乎已告訴了他真相。
“……”
“沒事的……只是皮肉傷,很快便可好了……你別這樣,男子以德為貌,我才不、不在乎呢!”
“嗯。”百裏屠蘇抱抱他,明知不該如此,此事最過傷心的莫過于方蘭生,卻還要他安慰自己,實在該死。
方蘭生拍拍他的背:“說起來,要感謝你,若非你,我二姐現下已被帶到青玉壇……我、我從未懷疑過少恭,他卻……咳咳……卻……”
“莫要去想,潑在你身上的是毒藥,無法根除只能壓制。你不可激動,不可随意運行真氣,不可生病……否則藥石無靈,他的事,我自會為你讨一個公道回來,你莫要再想了。”怕他想到歐陽少恭會傷心,百裏屠蘇連忙道。
“嗯……我,不會去想……若是我有事……二姐會傷心……呼……”方蘭生蹭蹭他:“二姐現下身體肯定不好,莫要告訴她,我怕她承受不來。”
“嗯。”
“你方才……給我喝的,是什麽?入口好疼……”
百裏屠蘇從一邊矮凳取下那碗藥:“是莫先生給你開的藥,一日三碗,不可斷,确實有些苦……不過,不得不喝,忍一忍,喝下去,我煮了粥,喝了藥給你喝粥可好?”
“莫先生是誰?”方蘭生略有嫌棄的看着那碗顏色難看詭異的藥,疑惑問道。
百裏屠蘇這才想起面前的方蘭生并不知道莫先生存在,解釋道:“是很厲害的人,是你父親故友,這次你的傷和琴川瘟疫,皆是他出手相助。”
“是麽,我都不知……咳咳,真的要喝這個麽……”方蘭生一直不曾注意看百裏屠蘇的臉,擡頭之後才注意到他青絲成雪,礙眼非常,愣住了,怔怔伸出手去撩起他一縷白發:“這是……怎麽了?木頭臉,你的頭發……中毒了麽?你也……中毒了嗎?”
“沒有……這只是……”
“那是怎麽了?咳咳……咳!”方蘭生見他閃爍其詞,着急起來。
“只是取了些血,頭發變白了而已,并不影響什麽!”怕他不信,百裏屠蘇又強調一遍:“只是如此而已。”
“取了什麽地方的血?為什麽要取你的血?”方蘭生卻并非好糊弄之人,追問道。
“……先把藥喝了,涼了不好,之後你想知道什麽都告訴你,乖。”
方蘭生一鼓作氣,将藥湯灌下肚子,實在太過難喝,喝下之後沒有一盞茶,便有烏黑血液從口鼻湧出。百裏屠蘇知這是正常反應,連忙取了帕子接了,幫他順氣。
“咳咳……這是……”
“無妨,先生說了,喝下之後會有毒血吐出,清幹淨便好了。”
雖知曉此為正常,血從胃中逆流而出的感覺卻十分難受,方蘭生咬牙:“咳咳,好苦……咳……該死的……青玉壇……待我好了……絕對不會,咳咳,放過他們……”
百裏屠蘇替他擦去唇角血液:“好,不放過他們。”
“啊……好疼。”方蘭生想用手去摸臉,卻被百裏屠蘇按下,只能呲牙咧嘴道:“疼死了……”
“對不起……”
“不必跟我道歉的……木頭臉,又不是你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