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無書

第32章 （修）

第三十一章

方蘭生其實還記得一些，卻隐了下來不曾告訴百裏屠蘇。

他在夢中，還看到他與百裏屠蘇說話，将墜飾挂在他腰間，然後百裏屠蘇俯身，吻上他的唇。

他還聽到自己對百裏屠蘇說：木頭臉，喜歡上你，我不曾後悔過，你意已決，我便不多說什麽，只是希望你記住，此生唯願與君共進退。

這情節太過詭異，他怎麽好意思說出口，況且這使他想起上回百裏屠蘇偷偷親他之事。

此事本已詢問出口，卻不想因佛珠之事跟百裏屠蘇大吵一架便耽擱了，再不敢問出口來。他想起這個夢之後，便又想起了吵架前百裏屠蘇問他的問題。

為何要将墜飾送給他？換了旁人呢？若是換了旁的人，他會如何做？他左思右想，最後發現若是換了其他人，他定然會追究到底，即便不追究到底了，至少絕對不會輕易原諒對方，更不要提将本屬于他的東西再送出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呸呸呸！！誰思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唉，許多事情若是不曾發現便不會去想，雖算不上點破，卻在他心中掀起巨大波瀾，再無法風停浪靜下來。不知是否被夢境影響，他再見到百裏屠蘇，心中溢出的，卻是夢中那種略帶酸澀之感。

百裏屠蘇心意已決，是什麽事？嚴重到無法勸解。

又是什麽事，讓他親手編織鎖魂結，寧肯将魂魄鎖在其中，不願再入輪回？

共進退……

是否代表最後百裏屠蘇也……

“那個，木頭臉，我總覺得你有許多事瞞着我……和大家，若是方便，不若說出來，常言道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說出來大家想辦法，總是好的。”方蘭生看他不說話，面色略帶沉重，便換了一個話題，問出他心中一直想問之事。夢境之事他本就沒想過百裏屠蘇會給出反映，說出來不過圖自己舒服罷了，況且沒頭沒尾零零散散的，百裏屠蘇聽不聽得懂都是問題。

他跟百裏屠蘇不同之處，大概在于他雖也想很多，有許多事情埋在心中，卻總也憋不住，若是真當對方靠得住當朋友一般交心，便會說給對方聽。可百裏屠蘇卻能死扛到底，他不願說不願做之事，不論發生何事他都能咬緊牙關，一個字都不往外吐。

百裏屠蘇避開了這個問題，反問他：“夢境之事，單只告訴我一人麽？”

“嗯？嗯，對啊，想來想去，也只有跟你說，反正你嘴嚴，不怕你說與旁人聽。”

百裏屠蘇又問：“單只如此麽？歐陽先生與你關系更好，亦不會做背後嚼人舌根之事，為何不說與他聽？”

方蘭生摸了那顆唯一僅剩的甜梅塞進嘴巴裏，含含糊糊的說：“方才不說了，他不知忙什麽，顧不上理我。”

“可紅玉說，歐陽先生下午與晴雪閑聊。”百裏屠蘇不慌不忙拆臺。

“咳咳！！”方蘭生差點給甜梅嗆到，掏了絲帕來擦嘴，支吾道：“你問這個做什麽，本少爺是拿你當朋友才說的，你、你你不要不識好歹……”

百裏屠蘇突然伸出手來，攥住他的，百裏屠蘇知道他會閃躲，出手如雷，迅速捏住，雖不會讓他感到疼，卻也絕對掙脫不了。

“你上次說，你不曾睡着。”既有決定，百裏屠蘇從來不是拖泥帶水之人，方蘭生雖有些愛管閑事，卻不是濫好人，對他種種，足以證明他對自己已有情愫，當機立斷才是正道。

不把問題攤開了講明了，方蘭生說出口的話都能再咽回去，絕不承認。

“啊……我突然想起我找少恭還有些事……”方蘭生只當聽不懂他說什麽，轉移話題轉移的十分生硬。

“我喜歡你。”百裏屠蘇幹脆把話說得更開，讓他避無可避。

“……我……找少恭真的有事……不找少恭我也可以去找晴雪……她上次還問我四書之事……”方蘭生還試圖扯開話題，順便扯出他被百裏屠蘇攥在手裏的手。

方蘭生的脾氣百裏屠蘇再清楚不過，他越是顧左右而言其他，越是證明他心虛。

“你知我性格，不求答案我誓不罷手，若是不想再被我苦苦糾纏，便幹脆利索跟我說清楚。”

“說……什麽。”

“你願意與我在一起，還是不願意，只要你說清楚，我絕不再糾纏與你。”

他說得如此清楚，方蘭生便是再如何也聽得一清二楚，結結巴巴道：“你、你莫不是在山上待太久，傻了？我是男的，看清楚，你、你也是男的……你有沒有毛病……”

“世俗偏見，我百裏屠蘇從不在乎，你若覺得他人眼光重過你內心所感，你自可離開，今日之事，絕不再提。”

“蘭生，蘭生？方！呆！瓜！”襄鈴叫了方蘭生幾聲，卻沒得到回應，再看方蘭生一副靈魂出竅模樣，不高興起來，對着他的耳朵大叫一聲。

方蘭生猛然被她這麽一叫，總算回神，吓得朝後退了好幾步，正好撞在百裏屠蘇身上。後知後覺一回頭看到百裏屠蘇，可憐方小公子又被吓了一跳，心髒差點停跳。

“啊啊？什麽事？啊？”方蘭生連忙離百裏屠蘇遠遠的，心有餘悸的問。

“屠蘇哥哥說要去客棧詢問造船之事，你聽到了麽？”襄鈴不耐煩道：“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麽！”

“哈哈哈……去客棧，去客棧，那咱們立刻就去吧！”

想什麽？若是告訴你知，那還了得。

昨日落荒而逃的丢人行為方蘭生絕不會告訴別人知道，為何落荒而逃更是不能給人知道。偏偏只有他一個人苦惱，百裏屠蘇不論是行為還是表情都與平常無異，不知是否他的錯覺，他甚至感覺百裏屠蘇心情頗為愉悅。

方蘭生一臉複雜，有一種本以為是繩卻是蛇的感覺。

果然光看外表是算不得數的，還要看看裏面，比如百裏屠蘇這種，外表老實，骨子裏都是黑的。

通過客棧老板，一行人找到了向天笑，百裏屠蘇知他說的所謂弟弟被妖怪抓走都是胡扯，他弟弟本就是個夔牛妖，不過只要他肯下海，其他并不重要。

“這叫“沙棠”！是個寶貝！只要帶在身邊，水下算啥，呼氣說話随便！對幾丈內的人都有用，所以你們幾個別離老子太遠！等下溺死了不管！”

“……”方蘭生無語，此人說話粗鄙，外表也大差不差，倒是相由心生。

下了海風景全然不同，小魚成群結隊在身邊環繞，襄鈴伸出手來，有幾只小魚游走過來，啄了啄她的手，逗得小姑娘咯吱咯吱的笑了起來。阿翔在百裏屠蘇肩膀好奇跳來跳去，躍躍欲試想捉一條魚來吃。

向天笑瞅了阿翔一眼：“咦？啥時候冒出來只肥鳥？！難怪老子還沒下水時聽到幾聲鳥叫！”

“……”百裏屠蘇看了一眼阿翔，心道是否該認真考慮阿翔減肥之事。

紅玉噗嗤一笑，解釋道：“這是百裏公子養的海東青。”

向天笑認真的瞅了瞅阿翔，一拍手：“不錯，很不錯！這體形、這氣勢，頗有大海上豪快男兒之感！！挺好！！”

方蘭生看了一眼體态肥碩的肥鳥，實在看不出它有哪裏豪快威風。

全是豬油蒙心！豬油蒙心！！

與百裏屠蘇記憶中相同，金蛟剪觊觎夔牛所守護的寶藏，抓了許多夔牛，金蛟剪呆呆傻傻，法力也實在不強，也就是欺負夔牛這種小妖怪。

待打敗了金蛟剪，延枚便提出要送他們寶庫之中禮物，百裏屠蘇還未拒絕，延枚便匆匆跑走了。寶物要不要倒是次要，最重要的是，他記得這寶庫開啓方式十分繁瑣，那什麽呼呼啦啦舞一跳起來沒完沒了沒完沒了……

“我的天，他們已經跳了半個時辰了！還要跳到什麽時候？寶物我不要了還不行麽……”方蘭生站的腰酸腿疼，想找個地方坐坐，海底卻無可讓他坐下之處，唯一能夠依靠的珊瑚礁看起來也髒兮兮的。

“雖然十分有趣，可是我已經看膩了……”風晴雪饒有興趣的看了半個時辰，也終于看膩了。其他幾人也已失去了興趣，礙于面子不能離開，強顏歡笑的站在一邊看。

百裏屠蘇倒是挺悠然自得，因為他看的根本不是呼呼啦啦舞，他盯着的是方蘭生。方蘭生想離他遠些，卻礙于向天笑身上那顆沙棠不敢走遠，況且大家都站在一處，他若是離得遠遠的反顯突兀，只好一臉噎到表情站在自己旁邊。

“……”方蘭生猛然回頭，正對上百裏屠蘇視線，他就說總覺得有人盯着自己，果然不是錯覺！

被抓個正着的某人毫無愧疚之意，光明正大的跟方蘭生對視，紅玉視線一瞟，看到方蘭生一臉苦大仇深的死死盯着百裏屠蘇，好笑道：“猴兒做什麽盯着百裏公子看？公子臉上又沒開花兒。”

“……我盯着他看？！呸，我看豬看狗都不看他！有什麽好看？看木頭能不能開花兒？啊，出現了一個法陣！門快開了吧？女妖怪別走神！注意看注意看！”

“……”欠揍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