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無書

第27章 （修）

第二十六章

周大廚渾然不覺，唠唠叨叨的走遠了。

方蘭生跟百裏屠蘇大眼瞪小眼，方蘭生已不知該反駁不是心上人，還是反駁不是吃貨。百裏屠蘇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一下也愣了。

方蘭生是一個心裏憋不住話的人，幹脆一咬牙，道：“其實吧……我……那啥，那天我沒睡着。”

“……”

“其實吧，昨兒大廚就告訴我了，那點心是你做的。”

“……”

“然後，然後我想問問你，咱們第一次見面之時，你……是不是偷了我的佛珠？”破罐子破摔，反正說了幹脆把心中疑問全問了。

前兩個問題百裏屠蘇還能理解，最後一個明顯理解不了，反問：“我？偷了你的佛珠？”

“對啊！我的佛珠本有一百零八顆的，但是你還給我的只有一百零三顆，短了五顆，然後你腰上那個，是不是我的佛珠？數目，樣子都對……”方蘭生以前不問，其實多半是無法想通百裏屠蘇為何要拿他的佛珠。

若是觊觎其力量，大可以整串拿走，不留一顆，只說是山賊所為便好。既然還了，拿五顆有什麽用呢？而且還挂在腰上，難道只是單純喜愛佛珠外形，做個裝飾？

這佛珠雖有靈韻，外表看來卻與普通佛珠無異，何苦來哉。他也不像是沒有錢，到街邊買好些的也不過兩錢銀子，可以随便穿着玩兒。再加上這些日子與百裏屠蘇的接觸，讓他清楚百裏屠蘇并非做事沒有交代之人，更不是偷雞摸狗之輩，他此舉便更顯得詭異。

“什麽！？你的佛珠短了五顆？”百裏屠蘇大驚，伸出手去攥住他的腕子：“數清楚了麽？拿來我看！”

方蘭生的手腕子在自閑山莊的時候被他以劍把磕了，現在還腫了一大塊，他大力一攥，好死不死按在傷口之上，害方蘭生疼的喊出了聲：“嘶！好疼！”

“抱歉。”百裏屠蘇顧不得許多，只想問清楚佛珠之事到底是否屬實，雖然他知道方蘭生不會說這樣的謊，卻着急自己确定一下：“佛珠給我看。”

方蘭生揉揉手腕子，将紫檀佛珠取了，遞給百裏屠蘇。心道他還真是奇怪，不着急澄清，卻要去數他的佛珠，比自己還要激動。

莫不是當真冤枉了他？

“為什麽……為什麽會……”百裏屠蘇數完喃喃，擡起頭盯着方蘭生，眼中晦暗不明：“确定被山賊擄走之時還有一百零八顆？！”

“那是自然的！我的佛珠有多少顆我還不清楚麽？不然你對對上面篆刻的經文，看看你腰上的是否是我短的五顆。”

一顆一顆對了，果不其然，其中兩顆之間經文連不上，缺少的确實是百裏屠蘇腰上的五顆珠子。

“你看！果然是我的珠子！你、你做什麽要偷我的珠子？”人贓并獲，方蘭生理直氣壯起來：“木頭臉，咱們是朋友，你可不能騙我，你為何要偷我的珠子？總不會是太過喜歡吧？”

“為什麽……不可能……這不可能……”百裏屠蘇有點發懵，為什麽方蘭生的珠子會短五顆？這墜飾是以前的蘭生送的，既然重生，方蘭生現在的佛珠理應還是一百零八顆才對。

卻短了五顆，變成了他腰間的墜飾。

這是怎麽一回事？

那本該歸這個蘭生的五顆珠子去哪裏了？

方蘭生見百裏屠蘇不說話，面色難看之極，以為他是內疚，又有點心軟，道：“其實，若是你真的喜歡，我、我送給你也不是不行，反正短五顆也不影響我用……”

“為何。”百裏屠蘇看着他的眼睛，反問。

“啊？”

“為何送我，若當真是我偷得，為何不生氣，反而要送給我？”

“這……”方蘭生被他這麽一問，也想起來，對啊！是他偷了自己的佛珠，為何不生氣不報官不揍他，反而說送給他呢？

“大家……都是朋友嘛……你又救過我……”

“若是換了旁的朋友呢？若是換了晴雪呢？換了襄鈴呢？換了紅玉呢？又如何？”

方蘭生支支吾吾：“她們不會做這事兒的……”

“若是做了呢？你本不也以為我不會做的麽？”

“那她們是姑娘……”

“若不是姑娘呢？”百裏屠蘇步步緊逼。

方蘭生給他問急了，這事兒本就是百裏屠蘇做錯，又不是他做錯了，何至于賊理直氣壯？于是道：“哪又那麽多若若若的！又不曾真的發生過！你、你你莫要狗咬呂洞賓了！我好心送你，你還不領情！那你說！為何偷我的佛珠？”

百裏屠蘇心中一痛：“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的，難道是我送的？百裏屠蘇，你莫要欺人太甚！我不與你計較，你理應解釋清楚緣由！”

“反正不是我偷得。”

“你！”方蘭生怒了，人證物證俱在，還敢抵賴？他以前怎麽沒看出來這人如此無賴：“還給我！我的佛珠還有你偷我的珠子！”

“我沒有偷。”百裏屠蘇道：“不論你信與不信。”

“我信？你若是讓我信，也得說出個所以然！東西本是我的，現在卻在你哪裏，我又不曾送過你，那你說，不是偷是什麽？還給我！”

“總之我沒有偷，也不會還給你，這是我的東西。”百裏屠蘇只将佛珠還給了方蘭生，墜飾收在手中：“就是我的東西。”

是你親手送給我的。

是你親手挂在我腰間的。

方蘭生簡直要氣瘋了，算他瞎了眼，百裏屠蘇簡直是無恥！無恥之極！

“百裏屠蘇！我本以為你是光明磊落之人！沒想到你竟然是雞鳴狗盜之輩！你虧心不虧心？要臉不要臉？看來你那些同門說的不錯，你當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佛珠還我！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百裏屠蘇并不理會他的跳腳，轉身就要走，方蘭生自然不肯讓他就此走掉，攔住他的去路。

“百裏屠蘇，我最後問你一次，還不還我？”

“不還。”

我沒有偷，是你送給我的，你送給我了，為什麽還要要回去？

百裏屠蘇看着方蘭生，憋屈許久的感情慢慢的冒出，煞氣竟然也有些克制不住。

明明說過喜歡他，明明說過無論如何都相信他，為何變了卦？

你說過你喜歡我的。

你說過無論發生何事，都會與我并肩作戰。

你說過此生唯願與君相伴。

騙人的。

都是騙子……

“為什麽……”百裏屠蘇雙目赤紅，口中喃喃：“為什麽……”

方蘭生這才注意到他不太對勁，被他渾身兇煞之氣震得後退數步：“木頭臉……你、你沒事吧……”

“為什麽不相信我？”百裏屠蘇歪了歪頭，步步緊逼，神情兇煞好似修羅。

“我……”方蘭生知他是煞氣發作，卻還是忍不住抖了抖，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朝後退着，生怕此人暴起。

殺……殺了他……殺了方蘭生……

讓他此生除了自己身邊再也無法去別的地方……

殺了他！

百裏屠蘇身形極快，擡手就掐住了不及反應的方蘭生的脖子，狠狠将他推至牆邊。

方蘭生只覺眼前一黑，後背狠狠砸在牆上不說，脖頸也被人用力箍住，力氣大的幾乎要捏斷他的脊柱。如此劇痛之下，他根本使不出半分氣力，只能徒勞抓住百裏屠蘇的手，發出微弱咿呀聲音。

無論怎麽成熟，百裏屠蘇不過十七歲少年罷了，無法妥善處理感情之事。雖明知方蘭生并非那個方蘭生，也并非故意，卻依舊覺得委屈非常。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何要用不同方式對待？

明明重生，為何記憶殘缺不全？

明明不曾做錯事情，為何天要如此耍他？

百裏屠蘇的手一點點收緊，眼見就要當真掐死方蘭生之時，他放在手中的佛珠突然發出幽藍光芒，那光芒柔和溫暖，一縷縷的竄入了百裏屠蘇體內。百裏屠蘇赤紅雙目竟然一點點恢複正常，手上力量也卸掉了。

“怎麽……”百裏屠蘇怔怔看着手中閃爍淺淺藍色的佛珠，只感覺心中一酸。

方蘭生……

他後退數步，碰翻了火爐上的藥罐，藥罐砸在地上，發出巨響，這才讓他回過神來，看到已被他掐暈的方蘭生。

“糟了！蘭生！”百裏屠蘇連忙将方蘭生抱起，朝着歐陽少恭的屋子去了。

歐陽少恭自然也是吃了一驚，不知方蘭生為何突然受此重創，仔仔細細檢查之後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小蘭只是暈過去了，并無大礙，休息一下便好，只是脖頸之上的淤血不會輕易化掉，弄一些散瘀藥按一按也無大礙的。我去取一顆還心清氣丹給小蘭服下，人便能清醒了。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們遇到何人？小蘭怎會傷成這般模樣。”

“是我掐的……我、我的煞氣發作，掐傷了蘭生。”百裏屠蘇深吸了一口氣，悔不當初。

方蘭生說的不錯，他當真是什麽都得出來的無恥之徒。

連方蘭生他想殺，還有什麽做不出？！

當真該死！

歐陽少恭眼底閃過不明光芒，洗了手，取了一粒丹藥，喂進方蘭生嘴裏，然後安慰百裏屠蘇的道：“百裏少俠莫要如此自責了，你并非故意為之，實屬誤傷。小蘭我了解的，雖平日裏看似得理不讓人，卻是口硬心軟的。待他醒來，少俠跟他道個歉，便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