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無書

第24章 （修）

第二十三章

“呼～好燙，來來來，包子給你，粥也給你，兩碗你跟襄鈴一塊吃，拿去拿去！莫要多管閑事！去去去！”方蘭生打開籠屜把包子拎出來，又舀了兩碗粥給她拿上，像哄小雞一般把紅玉轟出去了。

紅玉一時不察，已經端着托盤走回了房門，再一琢磨：這不對啊，她只是去拿些宵夜，為何變成自己多管閑事？這小猴兒，真是豈有此理，跟誰樂意管他似得，欠揍的小東西。

方蘭生捏了一個油膩膩圓滾滾的包子蹲在火爐旁邊，啃了一大口，唉，他也是太笨了，問誰不好問紅玉。

“哎，那邊那個小二哥，勞煩您弄點宵夜送到三號房，我那老伴生了病，就想吃點兒清淡的，勞煩您啦。”

方蘭生指指自己，那拄着拐棍的老頭至少七八十歲，老眼昏花的也看不清人，直把方蘭生當成了小二，交代完了哆哆嗦嗦拄着拐杖顫顫巍巍的走了。

“哎，老丈！我不是小二，哎哎！”方蘭生顧着爐子走不開，眼睜睜看着老先生走遠。

結果方蘭生這一宿啥也沒幹，給百裏屠蘇熬藥就用了四個時辰，剩下的時辰又是蒸包子又是做夜宵，第二天一早，蔫吧蔫吧跟霜打的茄子一樣。

“蘭生，你怎麽了，昨夜沒睡好麽？”襄鈴歪頭看着方蘭生一個接着一個的打哈欠，若不是此處荒郊野嶺，怕早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沒事……”他昨兒根本算不上睡了，剛睡着雞就叫了，都怪死木頭，若不是他，自己至于滿腦子的事兒麽？

百裏屠蘇被方蘭生狠瞪一眼，暗想我又不曾做過什麽，莫不是不經意得罪了他？

“大家小心！”紅玉突然出聲道，只見迎面有幾個女鬼沖将過來，紅玉抽劍手起劍落利索幹掉不提。

“看來這自閑山莊真的有問題”

“大家加點小心。”

方蘭生摸了摸佛珠道：“此處鬼氣沖天，當真可疑……”

“哎呀！恩公，我等你好久了，可算是來了！”

“什麽人？！”方蘭生吓了一跳，攥了佛珠猛然回頭，卻看到一個酒鬼靠在樹上，頓時無語。

“呦呵，另外一位恩公也、也來啦，昨兒沒看見你，還以為出了啥事呢！”

方蘭生悄聲問風晴雪：“你說像你大哥的就是他？不會吧，這個賭鬼酒徒，跟你形容的也太不一樣了吧，說是雲泥之別都怕對不起你大哥，肯定是你認錯了……”

百裏屠蘇問他：“可有道士打扮的人在山莊附近出沒？”

尹千觞伸了一個懶腰，道：“我跟門邊蹲了半天，人影鬼影都沒見着一個～哎，對了咱們不慌說這個！恩公吶，昨夜我苦思一晚，該怎麽報答你在江都的大恩，終于被我想着了！”

“……”百裏屠看着尹千觞把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伸過來，只想再踹他一腳。

“這可是一位高人贈與我的卷軸，如今我轉送給兩位恩公，上面可是記載着不傳之秘～譬如如何不費吹灰之力挖地洞、如何把眉毛胡子變麻花、如何瞬忽千裏、如何不動聲色潛入某些地方—嘿嘿，恩公明白人，一看便知！要不滿意，我這兒還有高人留下的各式法器，桃木劍、鈴铛、打神鞭、招魂幡，貨真價實，樣樣不缺～”

尹千觞話題一轉，又笑道：“不過嘛，有的玩意兒是稍微貴重了些，想換一個，少不得意思意思出幾個小錢，大家熟人，肯定不會坑了恩公。”

方蘭生鄙視道：“我還道你這酒鬼轉了性，原來在這兒等着我們呢，去去去，當本少爺是三歲小孩？如此卑劣的江湖騙子計謀也敢拿出來現眼，你這人，真是無恥！”

“這位恩公你說得就不對了吧！這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兒，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可不是騙你的！怎麽拿我跟那些江湖騙子比呢？還要罵我無恥，看你文質彬彬，可不好亂說話的！”

“好了猴兒，莫要跟他争執了，咱們還有事兒呢。”

“喲！兩位恩公當真豔福不淺，幾位美人這是各有千秋，不存心叫人難辦嘛！這三個對兩個……不太好分啊～”

百裏屠蘇想，要不幹脆就在這兒把尹千觞做掉，省的夜長夢多！

“你你你！你這個臭酒鬼！瞎說什麽呢？再說此等污言穢語，信不信本少爺揍得你連你娘都認不出來？”方蘭生自是聽懂了他說的話，氣得跳腳，作勢就要揍他。

尹千觞後退幾步，連連擺手道：“開個玩笑嘛！這麽認真做什麽？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麽？咱們說正經的！正經的行了吧？”

“你？還有什麽正經的說？”

“當然有，小恩公不要看不起人嘛！剛我瞅了下，自賢山莊的封印眼看快沒了，畢竟過去幾十年。說不準還有什麽人推波助瀾一把～裏面的鬼暫時出不來，可過些時候就不一定了——”

方蘭生剛想反駁他一個江湖術士還能有這本事，耳邊卻遠遠的聽到自閑山莊內傳來一陣哀怨呼喚，那聲音一起仿佛直入他心中，讓他莫名暈眩起來。他知其中定有蹊跷，卻控制不住的朝山莊內跑去。

“猴兒你去何處！”紅玉見方蘭生突然扭頭，緊接着拔腿就朝着山莊內部跑去，慌忙大喊，可惜方蘭生已聽不見其他人之聲響，直直的朝着那個聲音而去。

晉郞……

來啊……

過來啊……

“糟了！”百裏屠蘇這才想起方蘭生上輩子造的那些個孽，拔腿就要去追，卻被尹千觞攔住。

“哎呀恩公，那個小恩公肯定是被鬼迷住了，冒冒失失跑去恐怕不妙啊，待我施個法，給我們幾個人來個避鬼咒～”

百裏屠蘇哪裏還由得他胡說八道，直接抽了劍橫在他脖子上，狠狠道：“滾開！”

“哎！恩公別、別沖動啊，我走開就是，走開就是……”尹千觞走開之後故技重施，借着拉肚子的由頭腳底抹油跑了。

襄鈴鄙視道：“這人真無恥！”

風晴雪失望道：“他跟大哥一點兒也不像……”

百裏屠蘇已先衆人一步跑進了自閑山莊，阿翔飛與前頭給他帶路，果然在竹林中發現了方蘭生，他渾身殺氣，手持一把刀胡亂砍着。

“殺……殺了你們……殺了你……”

“蘭生！”

“殺了你！”方蘭生已不認得人，只以為自己是晉磊，揮着刀朝着百裏屠蘇砍将過來，百裏屠蘇揮劍擋了。在劍術的造詣上，方蘭生遠不敵百裏屠蘇，一個閃神間已被他逼近身邊，百裏屠蘇反手以劍把搗在方蘭生手腕麻穴，打掉了他的刀。方蘭生失了刀也未停下動作，赤手空拳朝着百裏屠蘇再次襲來。

“蘭生怎麽了？居然襲擊蘇蘇！”追過來的風晴雪吃驚道，也抽了武器攻将過去，方蘭生雙拳難敵四手，終是敗下陣來，被百裏屠蘇反翦雙手緊緊按住。

“襄鈴，速破蘭生中的鬼魅術！”百裏屠蘇喊道。

襄鈴還沒跑到跟前，聽他如此說慌忙加快腳步，跑到方蘭生跟前：“哎呀笨呆瓜，如此簡單就叫人給唬住了！笨死了笨死了！”

“還不快醒過來！”

法術一破，方蘭生登時回神，還有些分不清現實幻境，有氣無力道：“方才怎麽了……我的頭好疼，哎呀我的手腕，好疼……文君……文君……不對，什麽文君……”

百裏屠蘇見他清醒，便松開了鉗制住他的手，正欲開口，只聽空中一幽怨女聲傳來：“死丫頭！你竟然敢壞我好事！！”

葉沉香，百裏屠蘇冷眼看着那個自黑霧之中現身，滿臉仇恨的女鬼。方蘭生上一世名叫晉磊，此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先娶仇家女兒，待時機成熟殺光仇家滿門……

見她要凝聚鬼魂，百裏屠蘇慌忙喊道：“不可！”

“哈哈哈！由不得你們了！！葉家老少，報仇的時候到了！！”

不聽百裏屠蘇勸告，葉沉香執意聚集了自閑山莊內大大小小冤魂，潛伏在旁靜待時機的青玉壇弟子趁機出手，以玉橫将全部魂魄吸入玉橫之中。

“姑娘！？誰！是誰？！出來！”方蘭生看到葉沉香在自己面前消失了蹤影，大驚失色，朝着身後喊道。

“這不就是丹芷長老身邊那些雜碎麽？哼，還真多虧了你們啊～這女鬼招來如此多的怨魂，省了我們不少功夫！哈哈！”那青玉壇的弟子現了身，并不把這些人放在眼中，輕蔑道。

“你們！簡直喪心病狂！收了死人的魂，還想着害活人！将玉橫碎片留下！”

“做夢！怎麽着，舍不得你那小情人了？”

“好了師兄，何必與他們多說？幾個無能之輩，不值一提！咱們收了這許多魂魄，應該可以向掌門複命了，接下來便只剩以明月珠重塑玉橫。”

“莫要多言！快走！”

方蘭生想去追，卻被紅玉攔下：“猴兒莫追了，同上次一般的身法，只怕追趕不及。”

“那怎麽辦？！總不能就這樣算了吧？”

百裏屠蘇道：“此處不可久留，先出山莊再說。”

追，是定然追不上的，待出了山莊人早就沒影了，方蘭生氣的要命：“該死！那些王八蛋！”

“好了猴兒，莫要氣了，細想對策才是真的。那個青玉壇弟子提到的明月珠，若是我不曾記錯，怕就是傳說中秦始皇得到的稀世珍寶，有重塑之能……”

“那又如何……等等，你是說，他們想用這玩意把那玉橫重塑？”方蘭生道：“怪不得他們敢把玉橫打碎，原來還有此後招，當真陰險！”

“若是我不曾記錯，那秦始皇死後，那些寶物都被帶入陵墓陪葬，千百年來雖遭無數人觊觎，寶物卻無一流落于外，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令凡是妄動此念的人均未如願，反落得悲慘下場。想來他們要重塑玉橫，定然會去秦始皇陵，我們便去那兒搶回玉橫就是！”

方蘭生卻有些猶豫：“這……去挖人家祖墳，不太好吧？”

“你這猴兒，火燒眉毛了，還顧得上這個？”

“好吧……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可是不得已而為之，想來秦始皇他老人家不會怪罪與我們的……那……那個秦始皇埋在哪兒了？”

紅玉道：“此去西北山中，便有入口，不過路途甚是遙遠，怕是我們還未到，青玉壇已成大勢。”

百裏屠蘇翻了翻尹千觞給的卷軸，果不其然看到騰翔之術，其他所記法術……不提也罷。

幾人習騰翔之術之時，有人來尋孩子，一問才知青玉壇擄走小孩以作為祭品，實在心狠手辣的緊。兵分兩路趕到青玉壇，果然又遇到了“拉肚子”的尹千觞。

百裏屠蘇聽着尹千觞的胡言亂語，心道，他是為青玉壇而來，還是為歐陽少恭？

若當真是與青玉壇合謀，斷不可能讓他們幾個前來壞事，那便是……歐陽少恭？亦或，此人想的是鶴蚌相争漁夫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