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無書

第20章 （修）

第十九章

權衡利弊之後，方蘭生別別扭扭的端起那碗藥走到床邊，僵硬的把碗杵到百裏屠蘇嘴邊，一臉嫌棄：“把藥喝了，做個事兒忒不利索，殺個妖怪反把自己弄成這個德行，還闖蕩江湖的少俠咧，真沒用，快喝快喝。”

“咳！”那藥還是有些燙的，百裏屠蘇一口下去差點吐出來，可惜方蘭生一直往他嘴裏戳藥碗，吐不出來便只好咽了。

“啊……那個啥，你自己……咳。”看到百裏屠蘇臉都紅了，方蘭生這才注意到藥碗都還有些燙手，這一口下去再把人燙個好歹出來。想說叫他自己喝，眼一撇看到他手腕上厚厚的繃帶，話出口又咽回去了。

最後方蘭生安慰自己，本少爺這是大人有大量，看他受傷可憐他，是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才不是想和他和好咧。

“你、你記住啊，本少爺已經與你絕交了！記住啊！”方蘭生把勺兒拎了出來，舀了一勺藥塞進百裏屠蘇嘴裏，還再三強調絕交。

知他這個口硬心軟的性子這輩子也別想改了，百裏屠蘇對他的絕交聲明毫不在意。至少比上回好，上回這位少爺粥碗一丢就跑了，追在襄鈴屁股後頭搖尾巴。

想要得點甜頭，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就是慘痛了點。這藥真的好苦，苦得齁心……不過方蘭生難得親手喂他，要是不喝，這小少爺能把他連床帶人一起掀了。

喝了好幾口，百裏屠蘇還是沒忍住得問：“這藥……放了什麽？”

“二斤黃連。”

“……”

“騙你的，還真信，二斤黃連你想吃本少爺還沒處買去呢。”方蘭生翻個大白眼，把最後一點藥連着殘餘的一點藥渣子舀了舀，粗暴的塞進百裏屠蘇嘴裏。

“咳咳咳！”百裏少俠也是人，不是刀槍不入五味不分，這藥灌完了味覺基本就廢了。

“這藥可是我家獨門藥方！輕易不給人喝的，一天三副，連喝五天，包你藥到病除！”方蘭生把空碗收了，淡淡的給百裏少俠又捅了一刀。

連喝五天，一天三副，便是還要再喝十五碗。百裏屠蘇難得從木頭臉被苦成了苦瓜臉，感覺人生無望。

“放心吧，沒這麽苦。”方蘭生換了粥碗，拿着小勺攪拌着呼呼吹：“這副我多加了三味平性卻味極苦得藥，不影響藥性。”

“……”百裏屠蘇揉了揉太陽穴，誠懇無比：“蘭生有心了。”

“哼。”方蘭生吹完朝着百裏屠蘇嘴裏一塞，絲毫不覺得自己如此報複幼稚得不得了。藥苦點怎麽了？他不是挺能捱的麽？不是挺能抗麽？叫你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方蘭生絕不承認此舉源于他小心眼，這只是小懲大誡，讓死木頭明白明白抛下朋友是要付出代價的。不知那什麽天墉城怎麽教的，一個個的倔得跟驢一樣，決定了的事情八匹馬拉都不回頭。

他為別人好，別人難道不會擔心他麽？只身一人闖入狼潭虎穴，真拿自己當英雄了，也不怕死了沒人……呸呸呸！！

那藥苦，粥卻是甜的，不過對百裏屠蘇來說全無差距，他的舌頭已麻了，莫要說這碗粥，便是晚上吃飯也不會有什麽味道。這得罪方小公子的事兒可不敢再幹第二次，第二次指不定給他吃什麽喝什麽。

方蘭生好好做飯之時手藝還是不錯的，若是不好好做飯，這飯出來是什麽味道就不一定了，他是吃過這個虧的，個中滋味，實在不忍回顧。

唯有評價過風晴雪果子的八個字可以形容：十分獨特，終生難忘。

不過看到方小公子活蹦亂跳的模樣，便是真給他吃二斤黃連也無妨了，這位開心就好。

方蘭生喂完粥便想走，百裏屠蘇條件反射抓住他的手腕：“蘭生……”

“幹嘛。”

“我……并非有意……實在抱歉，望你莫要與我計較。”

鬼門關走一遭，便是不說什麽，能多看看方蘭生也是好的。

至少不必在陰陽兩隔之後面對面卻看不到。

他三番四次道歉，方蘭生再大的氣也消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此事确實是百裏屠蘇不對，他本就該道歉的不是？至于他往藥裏面加料……咳，這只是小事。

“我、我大人有大量，你既如此誠懇道歉，我便宰相肚裏能撐船，原諒你了。不過若是還有下一次，本少爺直接喂你吃黃連！”連喂一百斤！吃死你！

“好。”

“對了，你那個什麽師兄……你跟他關系可好？”方蘭生遲疑的問。

“師兄？陵越師兄？”百裏屠蘇不明他為何突然提起大師兄，卻依舊回答道。

“正是。”

“師兄待我如親弟弟一般，是除師尊外我最為尊重之人，怎麽了？”百裏屠蘇感覺眼皮直跳，有不祥之兆啊……方蘭生為何突然提起陵越？這上回方蘭生追歐陽少恭去了，不曾多與陵越相處。倆人性格如此不同，應該不會有什麽交集才對啊……

“那個，我……前幾日與他稍微起了點沖突，稍微哈！你師兄不會記在心裏吧？”不會從那什麽天墉城跑下來報複他吧，若是單打獨鬥，他可毫無勝算。唉，歸根結底都是這根死木頭的錯，若不是他惹自己生氣，自己會跟陵越吵架麽？不跟陵越吵架，他哪裏用得着擔心這些亂七八糟的。

方小公子實在太過美化他的所作所為，那明明是他單方面指着陵越捎帶着一幹天墉城弟子，把人家從頭到尾全須全影的數落了個狗血淋頭，整個門派都包含在內，誰也沒跑掉。

“師兄為人大度，斷不會為此等小事便記恨于心，蘭生放心，只是……你與師兄說了什麽，竟會吵起來。”大師兄會跟方蘭生吵架？吵什麽？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真的不是特別重要的事兒，只是小争執小争執罷了！沒什麽好問的！真的！”

根據百裏屠蘇經驗來看，方蘭生越是打馬虎眼，便越說明其中有蹊跷，他這點小把戲還真是百用不厭。

“屠蘇哥哥？”

百裏屠蘇的房門被人推開，襄鈴抱着一些好吃的探了頭進來。她特別去街上給屠蘇哥哥買了許多好吃的。屠蘇哥哥傷的很重，要吃好吃的才能補好身體！

“呀，屠蘇哥哥你醒了！太好了！襄鈴好擔心你！生怕你……你現下醒了，真的太好了！”

“我已無大礙，有勞襄鈴牽挂。”

“那啥，襄鈴你先跟木頭臉說着，我先走了！”方蘭生見有機可趁，扒拉扒拉碗勺子啥的，端着他的小托盤一溜煙的跑了，他跑的太快，還險些被那門框子絆倒。

襄鈴将好吃的全部堆在床頭，看百裏屠蘇一直盯着方蘭生背影，以為他是計較方蘭生語氣不好，慌忙解釋道：“屠蘇哥哥，你莫要誤會了，蘭生很是擔心屠蘇哥哥的！屠蘇哥哥這幾日都是他在照顧，襄鈴想過手他都不肯呢！跟我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什麽的……襄鈴也聽不懂。”

“而且、而且……”襄鈴還記得他們之前的争吵，聽到方蘭生與百裏屠蘇說不做朋友，不知他們方才已經和解，絞盡腦汁的想要幫他們緩和關系，她突然靈光一閃，拍手道：“哦！對了，屠蘇哥哥你下水之後，蘭生還為了屠蘇哥哥跟追你的那些壞人吵架呢！那個很兇的很嚴肅的人，蘭生指着他罵呢！那個人看着就很厲害的樣子，襄鈴連正眼都不敢看，蘭生卻敢為了屠蘇哥哥罵他們呢！還說自己連動手都不怕！”

“……蘭生說了什麽？”

“嗯，蘭生罵他迂腐什麽的，好像還罵他廢物什麽的，具體襄鈴就不記得了。”

“……”蘭生罵師兄是廢物……迂腐……百裏屠蘇覺得自己幹脆莫要醒來算了。

不知開心還是該擔心……

這便是方蘭生說的，小争執，小！争！執！

襄鈴渾然不知自己已将方蘭生賣了個幹淨，方蘭生走在走廊上，狠狠的打了個噴嚏。

風晴雪方才同襄鈴一起外出購物，忙着将東西放進屋子裏，便耽誤了些時間，待她走到走廊之時剛好碰到方蘭生，見他打噴嚏，便關切問道：“蘭生你是否感染了風寒？我帶了些藥呢！要不要吃一顆？”

“啊？多謝晴雪美意，我應當不曾感冒。”方蘭生揉揉鼻子：“說不定是有人背後說我壞話……”

“哎？被人背後說壞話便會打噴嚏麽？我都沒聽過呢！”

“你沒聽過麽？人人都知道呢，晴雪你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啊，這都不曾聽說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風晴雪有些黯然的道：“我的家鄉……與蘭生的并不同，恕我不能說與蘭生聽，抱歉。”

方蘭生連忙道：“我只是随便說說的，晴雪你莫要放在心上，若是有什麽不明的，盡管來問我！我知道得可多了！”

“謝謝蘭生！”風晴雪笑了笑，看方蘭生走來的方向，好奇問道：“蘭生你是從蘇蘇屋裏出來的麽？蘇蘇醒了麽？”

“嗯，方才醒了，給他吃了藥。”

“蘭生對蘇蘇真好。”風晴雪由衷感慨道。

“呸，我只是怕他死了，還要給他收屍，我方蘭生可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他救了我，我、我我這算是回報與他！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

“蘇蘇給了蘭生木瓜麽？為什麽給了蘭生木瓜，蘭生就要給蘇蘇瓊琚呢？木瓜是什麽？瓊琚又是什麽？好吃麽？”方蘭生這海口誇得極其不是位置，他知道得再多，架不住風晴雪知道的太少，這一問之下，沒完沒了。

“呃……這個要是解釋清楚，便難了……”

“為什麽？”

“呃……這個……要從詩經說起了，你聽過詩經麽？”

“詩經？是武功秘籍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