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發卡

第29章

晚間莫俞躺在帳篷裏，內心煩躁不安，他的耳朵裏似乎想起了狗叫聲，這讓他略顯崩潰，馬沖聽到他的動靜後，将莫俞喊了出來，二人找了兩張板凳在月下抽起煙來。有人在遠處值崗，看到二人後便跑來要了一支煙走開。

他們想不明白，一人兩狗能躲到什麽地方。蘇裏楊整個村莊不算大，但是身後的山林還是有些大的，一旦躲進山林，确實要費一番功夫。但同時他們對李老太以及李全有家的通道又覺詫異，這兩處通道頗有戰時工事的标準。說起這些通道，莫俞則又想起了豬廠後邊也有一片水泥工事，蘇大伯被殺的時候自己曾發現過那個地方，搜查小組自然也找到了那個地方，大家擔心是另外一個通道，挖了周邊又勘探了一遍，不過終是一無所獲。二人聊了一會兒，想起失聯的李剛父女三人，蘇大旺還有李葉，以及被毒死的三百多頭豬更覺長夜漫漫。莫俞明顯覺得馬沖似乎有些心事，勸慰了一番，二人便各自鑽到了帳篷中。

天空剛剛擺脫黑色，莫俞似乎聽到有人在喊自己，但是連日來以及半夜時分總是被似有似無的狗叫聲吵醒，他錯以為又是幻覺，頭沉的厲害，因此便又睡去。等到醒來時，周圍大部分人已經開始忙碌起來。馬沖并不在帳篷內，電話也未打通，迎面碰見王隊長，王隊長告訴他馬沖去豬廠後面找線索去了。

莫俞并未多想，他知道馬沖急于找到李全有。他來到李老太，李全有和身後的河堤處，周圍拉起了警戒線，他遲疑了一下，并未再踏進去。轉而來到豬廠後邊的工事裏。他又打了一遍馬沖的電話，電話仍是無人接聽，正趕上小劉領了林副隊長幾人往這裏趕，小劉告訴莫俞，今早他和馬沖在這片附件發現了狗爪子的印記，馬沖留在原處，讓小劉趕來喊人。莫俞聽後稍稍放心，便跟着小劉一同前往，按着之前的标記，幾人來到了地方，卻不見了馬沖。洞口被打開，裏面卻被封死，衆人進不去。小劉則在遠處找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土狗。

馬沖他們順着印記找到了一個橫在地面的洞口，雖然被舊木樁和落葉遮擋，好在洞口留下了一扇豬耳朵後根，便讓馬沖扒拉了下=出來。馬沖不敢輕舉妄動，他打了電話報備後便和小劉一起将洞口堵死，站在洞口等人前來。站在高處時，馬沖猛然發現，雖然至豬廠到這裏走了大概有半小時，但這裏距河堤上的小屋卻近在咫尺，這讓他突然有些警覺。

身後一聲狗叫，馬沖拿起□□應聲回頭，李全有牽着一條狗站在不遠處的樹後。那狗吐着舌頭，露着猩紅的血嘴望向自己，馬沖鎮定下來，讓李全有舉起手靠近，可是李全有全然不聽，借着樹木慢慢往後退去，馬沖走到右邊大吼一聲讓李全有趴在地上，土狗卻猛然沖了過來，馬沖正想舉槍射擊，土狗卻一個回馬槍跑了回去，馬沖只得緊跟其後，但李全有很快順着一個斜坡滑了下去。馬沖也跟着下去，只是還未起身，已被土狗突然咬住手腕，馬沖并未丢手，□□打中了李全有的左腿，馬沖則用另一只手腕死死砸向土狗，李全有抓起旁邊的木棍将馬沖打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馬沖感到一股刺骨的痛，他被咬傷的手腕被高高舉起，雙腿被拉伸，臉上的血跡還未幹。他整個人呈一個L型被被自己的手铐懸挂在樓梯的旁邊，腳被鐵環固定在臺階邊上，兩個手電筒被插在牆上的洞裏，照着周圍的一切。他緩緩擡起頭卻被對面蘇全華的慘白的臉吓得一個激靈，蘇全華嘴巴裏被塞了一個扁圓的石塊。伴随着身體的抖動，手上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倒吸涼氣，手铐橫跨過一個鏈條，可以讓他在鏈條上滑動，他現在就在蘇大伯家的地窖裏，此時他才明白這些鐵環和鐵鏈居然是這個作用。

馬沖試着往前滑了一下，腿的麻痹卻又讓他疼的差點暈過去，但是即便他再努力的往前滑，他最終也是呈一個半蹲的姿态，蘇全華也和他一樣挂在半空中，只是腳已經騰空，他下方的褲管露出森森的白骨，有一頭豬正在舔食着底下的殘渣，這樣的場景讓馬沖已經忘記了□□上的疼痛。這裏雖然沒有了之前的慘烈，可是回想起來他仍舊是頭痛欲裂，馬沖哇的吐了出來，他此刻猶如萬箭穿心，卻拔而不得，他大口的喘着氣，甚至要被這喘氣聲壓到窒息，底下的豬哼哼着分食了吐下去的贓物。這一切讓馬沖惡心，驚恐，精神錯亂。

固定腳的是一個半圓形嵌在臺階上的鐵環，馬沖試了一下，可以将腳抽出，他試着将腳騰空，底下的豬嗷嗷的叫着，馬沖踢了一腳，豬慘叫着跑開，過一會兒又跑到馬沖的下面，張着嘴伸着獠牙，渾濁的的液體伴随着着嚎叫聲順着滿嘴的血紅流到地上，馬沖不得不把腳搭在臺階上，他怎麽都想不到這會是李全有做出來的。

“老同學這麽快就醒了，這才剛挂上去不到5分鐘啊”，是李全有的聲音

李全有從樓梯下面一瘸一拐的走出來，“是不是吓到你了，一會兒就習慣了啊”

馬沖艱難的扭着頭看着李全有，卻看他背着手走到對面，他看不清他的臉，：“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李全有此時回過頭來，笑了一下：“你怎麽和他們不一樣呢，他們一開始都是哭着罵我，後來求我，最後是聽我話，你，也可以試着學一下”

“你是蘇洵”，馬沖并不理會他說的話，他将頭移向別處就是為了不看到蘇全華的臉

“不重要了”，李全有的聲音突然變的陰冷。他打開對面牆上的鐵門，從裏面搬了一副椅子坐下來

“為什麽殺他們”

“我要告訴你不是我殺的呢”

“那夜發生了什麽”，馬沖繼續問道，可是他的聲音在忍不住的顫抖，他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腕，可是疼痛卻讓他冷汗直流。

“我說出來會不會吓到你”，李全有悠悠的說到

“你試試”

“你說，我是個壞人嗎”

“那要看你看了什麽，蘇裏楊是不是你投的毒，李剛一家現在在哪裏”

“那你相信人性本惡，還是人性本善”

馬沖沒有說話

李全有接着說道：“有一天我為了救一個人，必須殺了其中一個人，但是如果我不救，兩個人就都得死，但是我殺人我就要償命，可是我不救卻沒事，是不是很好笑”

馬沖已經無法在專心思考：“你救了誰，又殺了誰”

李全有傳來笑聲：“只是個比喻”

“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們說給在場的每個人兩個選擇，要麽留下我，其他人都得死；要麽我死，但是需要其他人的幫忙把我弄死，可是沒人敢站出來，于是兩人就把石頭放在火堆裏，讓每人拿塊石頭放在我臉上，為了救其他人，每個人都這樣做了”

“你真的是蘇洵”

“叫我什麽都可以，你叫我劉賢，董欣也行”

馬沖呼吸聲越來越重：“他們兩個？”

“多虧了你們的消息，我找到了他們，他們死在這裏也算有始有終”

“什麽”

“我的使命已經完成，或許你會說我來蘇裏楊是為了報仇，其實不是，我其實真正殺死的只有那300多頭豬，哈哈哈”

“那你來是為了什麽”

“和他們兩個一樣”

最後的話馬沖并未聽進去，他這個時候只覺喉嚨幹燥的要起火，他猜想他應該是流了太多的汗。此時此刻的他不知道應該要繼續問什麽，他意識已然有些模糊，他已經失了太多的血。置身于此，他現在腦子裏閃現的是，這些曾經懸挂于此的人都經歷了什麽。他突然覺得眼睛很沉，像是要睡去，突然砰一聲，李全有在水池的牆壁掀起一個石塊将它用力砸向一邊，随即一條狗竄了出來，向馬沖嘶吼着跑來。馬沖趕緊收腳往後縮，同時把腳蜷起，遠處傳來李全有的笑聲。此時他才終于明白，為什麽會被這樣懸挂于此。那土狗一臉兇相，生生要把人活剝，但是它夠不到馬沖，只是朝着馬沖吠了幾聲，便不再停留，又向下沖去。李全有點燃了一支煙，悠閑的看着這個追逐大戲，最終豬被撲倒在地，這個追逐大戰讓馬沖看的膽戰心驚，原來他才是這個游戲中食物鏈的底端。狗撕咬着，突然被蹬出去老遠，它想再加入戰鬥，但是腿已經蹒跚了，它呲着牙看了看馬沖，轉身啃起了蘇全華的腿。馬沖的眼淚突然噴湧而下，肚子裏翻江倒海，他不知道他的眼睛應該放在何處，可是無論放在何處，回蕩在房間裏的豬慘叫的聲音以及撕咬發出的聲音都像一根針一樣紮在他的心裏，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卻消散不了這種恐懼。蘇全華的身體晃動起來，最終整個人掉落了下去。

馬沖再也忍不住了，他感覺所有的防線瞬間崩塌，他的哭聲越來越大，邊哭邊笑，他使上所有的力氣大聲的哭着笑着，這反常的舉動，讓李全有放下了手中的煙來到了馬沖旁邊，當他看到馬沖褲子裏滲出來的液體時，他突然笑的前仰後合，以至于嗆到了自己。

“哈哈哈，還不如那些村夫，”李全有說話忽冷忽熱，說話裏摻雜着嘲笑，冷血以及憤恨。

馬沖啊啊的喊着，身體劇烈的抖動。他要把這撕咬聲喊下去，再這樣他真的會瘋，他知道他可能活不過今天，如果他問不出什麽，他就要試一試了，他不知道他剛才故意尿在褲子裏是不是已經迷惑了李全有，不管怎樣，讓他放松警惕總是好的。李全有轉身回到了門裏，背着手從裏面走出，馬沖此時使出平生的力氣，他要把固定的鏈條的螺釘扯出，他看得出那個螺釘在松動，李全有要是在他肯定安全，李全有要是不在，肯定不會讓自己活着離開。

李全有慢慢走上臺階，他看了看那顆松動的螺釘，笑着說道：“前面這個人是蘇大興，那家夥太有勁了，你看看，給我折騰壞了”

馬沖只當沒聽到，繼續哇哇的叫着，李全有突然收起臉上的笑容，從背後拿起長刀，馬沖并不往後，而是直起向前順勢将李全有踢下，一只手被活生生砍斷，他不顧斷手，忍着疼痛往上爬去，奮力頂開蓋子，所幸土狗并沒有追上。馬沖慌亂的跑到小屋外面，看到了正奮力向自己趕來的莫俞，身後的李全有則帶着狗轉身回到了地下室，當莫俞來到自己面前時，馬沖轟然倒地。

李全有沒有束手就寝，他燒毀了整個地下室，連帶自己以及剩下的兩顆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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