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塗小圖坐在大巴上抱着鼓鼓的錢夾子咧嘴傻笑時，接到了爆炸頭心理醫生的電話。這時候塗小圖才想起，自從認識衛朗之後，爆炸頭就被她無情的忘到了腦後。
爆炸頭打電話過來關心塗小圖最近過的如何，溫柔的說塗小圖這樣莫名消失讓她擔心了好久。塗小圖有些慚愧，連忙答應爆炸頭下周五下午繼續去做心理輔導。
其實和大多數人一樣，塗小圖對心理咨詢多多少少抱着懷疑的态度。塗小圖一度對心理學抱有濃厚的興趣，《夢的解析》《精神分析》這樣的經典著作也翻過幾本，可是得出的結論卻是，人心難測。因而，對單純的靠聊天來纾解他人抑郁滞澀的情緒，塗小圖總是持懷疑态度。
或許心誠則靈，塗小圖因為不相信醫生的幫助，所以之前抑郁才一直沒有緩解。不過，傾訴是排解壓力的一個好方法，特別是當你的傾訴對象是溫柔善良有耐心、不管你說什麽都不會震驚、并且絕對不會洩密的心理醫生時。因此很多時候塗小圖把爆炸頭當成了一個樹洞，一個能夠安慰自己，甚至提出建議的樹洞。
見面在另一間布置溫馨、開着一盞橘黃色落地燈的小房間。塗小圖在沙發上坐下，爆炸頭一如既往的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
爆炸頭的第一句話是：“你看起來氣色好了一些。”
塗小圖腼腆的笑了笑。活人樹洞，還是這麽敏銳。
爆炸頭繼續追問：“告訴我有什麽事情讓你變開心了？”
塗小圖想了想，告訴爆炸頭她交了男朋友，兩人相處很愉快。
爆炸頭一邊在本子上飛快的記錄，一邊欣慰的說：“積極的戀愛關系對緩解症狀很有幫助。因為你需要陪伴、理解和支持。看來你男朋友做得很好。”
塗小圖甜蜜的想，衛朗确實做得很好。每次她傷心難過的時候都抱着她細心體貼的安慰，那個溫暖堅實的胸膛就是她的安全感所在。不過……
“可是，我們快要分開了。”塗小圖傷感的說。
爆炸頭停下筆，問：“為什麽？”
“因為一些原因，他必須回中國去。”塗小圖頓了頓，“他希望我跟他一起回去，可是我不确定。”
爆炸頭說：“能詳細的說說你的想法麽。”
塗小圖低頭想了會兒，才慢慢的說：“我一方面很想回國。你知道的我之前也說過很多次想要嘗試別的工作，找到自己的興趣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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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頭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另一方面，我又很擔心我已經沒辦法勝任其他的工作了。我的專業和我這些年接受的訓練……我覺得很難找到其他的工作。”
爆炸頭笑了：“小圖，你知道在美國，許多人直到三、四十歲才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并不是他們想要的，然後重新開始奮鬥新的事業。你才20多歲，只要你不放棄自己，有無數的可能在等着你呢。”
塗小圖卻沒有受到絲毫的鼓舞：“可是我自暴自棄了有些。我有時候想，自己何必那麽痛苦，能夠安于現狀多好。我現在所擁有的，是很多人羨慕都得不來的。”
爆炸頭微笑：“你掙紮說明你有改變的欲望。小圖，要遵循自己內心的想法。其實你很堅強，這種堅強根植在你的心裏，誰都奪不走，永遠也不會改變。你只是一時迷茫，忘記了這一點。它其實一直在陪着你。”
爆炸頭溫柔的鼓勵終于觸動了塗小圖內心最柔軟的一塊，點點淚水泛在眼眶，塗小圖感動的望着爆炸頭：“我知道。我會很堅強的，不管做什麽，都會一直堅強的。”
—— ——
告別了爆炸頭，塗小圖漫步在校園裏。三月的校園，點點春意悄然萌生。光禿禿的樹幹上嫩綠的葉芽茁壯的生長，枯黃的草地泛起了綠色，松鼠敏捷地穿梭在道路和大樹之間，鴿子們優哉游哉的踱着。風不再徹骨，天空依然澄澈。塗小圖似乎第一次意識到校園是如此美麗，讓她留戀。
衛朗打來電話，聲音低沉醉人：“結束了？回來吃晚飯？”
塗小圖：“今天不一起吃了，晚上我想跟爸媽視頻。”
“好。”衛朗柔和的笑聲透過電話傳來，塗小圖仿佛感覺到了他溫熱的鼻息拂過自己的臉頰。
—— ——
自從春節那次跟父母大吵一架之後，塗小圖和父母的聯絡只限于文字。這一次坐在電腦前，看着視頻裏的塗教授，塗小圖突然覺得雖然只有一個月不見，塗教授卻蒼老了很多。塗小圖甚至注意到，塗教授的兩鬓，新添了許多白發。
塗小圖眼眶一熱：“爸爸。”
塗教授年過五旬，一身儒雅的文人氣質。塗教授三十多歲才得了塗小圖這個寶貝女兒，一直當作掌上明珠，寄予厚望。女兒從小聰明伶俐，乖巧懂事，學業上一路順風順水，一直都是他的驕傲。可是自從去了美國留學之後，塗小圖卻變得跟以前大不一樣，從來隐忍的性子，變成了說哭就哭，說鬧酒鬧。
起初塗教授以為女兒年紀小沒吃過苦頭而委屈，想着磨練磨練就好。結果有一次他出差回來，看到塗媽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抹淚，才知道母女大吵了一番，塗小圖竟然說自己想死，連遺書都準備好了。塗教授意識到事态嚴重，再跟女兒視頻聊天，最後不歡而散。女兒的變化讓塗教授痛徹心扉，他查了很多資料，又咨詢了心理學方面的好友，才最終相信，女兒真的境況很不好。
塗教授慈愛的看着視頻中的女兒：“傻孩子，哭什麽。”
塗小圖止不住眼淚，奪過紙巾盒拼命地擦着。
塗教授溫柔醇厚的聲音透過電腦的麥克風擴散開來：“爸爸之前不理解你，錯怪你了。我們這一代人和你們那一代人的思維不一樣，我們都希望你們有高學歷，因為中國的社會就是如此。可是爸爸忽略了一點，就是你的興趣愛好。唉，爸爸沒有培養出你的興趣愛好，是爸爸的失敗。”
塗小圖的眼淚更加止不住，心頭也像被大手緊緊攥住一樣不住的難受：“爸爸，不怪你。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塗教授溫和的笑笑：“乖孩子。要是不高興了，就不讀了，別苦着自己。回家來，爸爸媽媽養你。”
塗小圖伏在桌子上大聲痛哭。曾經無數次，她都為父母不能夠理解自己而傷心憤怒，甚至埋怨都是他們把自己推到了這一條痛苦的道路上。而現在，她期盼已久的諒解終于到來的時候，塗小圖不覺得欣喜，不覺得釋然，反而更加覺得傷心難過。是她，又讓父母操心了。
塗小圖強迫自己止住嚎啕，艱難的開口：“我不需要你們養活。我還要努力賺錢，将來養你們呢。”
塗教授說：“我們不指望你的回報，只要你能開心、快樂，父母的心願都是這樣。我們争取老了之後不成為你的負擔就行。”
塗小圖猛烈地擤鼻涕，喉嚨哽的生疼：“我會努力的。”
塗教授笑着透過屏幕看着女兒，半晌才說：“只一點，我們希望你留有退路。”
塗小圖問：“什麽意思？”
塗教授說：“你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還沒有定性，我們擔心你回來之後不适應、後悔了，又想回美國，那就難了。所以我們希望你能辦休學而不是退學，這樣即便你還想回去，也容易一些。還有，希望你回來之前，至少拿到一個碩士學位，也不枉在美國讀了兩年書。”
塗小圖用力的點頭：“我知道了。”
塗教授有些傷感的嘆氣：“爸媽老了，跟不上時代，不能理解你們的心思。在我們眼裏，你這是多好的機會，放棄了太可惜了。”
塗小圖努力扯開一個燦爛的笑：“我能拿到這樣好的機會證明我很優秀，将來還能拿到其他同樣好的、甚至更好的機會！你們不用為我擔心！”
塗教授欣慰的笑笑：“但願你将來不後悔。”
—— ——
關掉視頻之後，塗小圖一個人躺在床上，擺成一個大字型。她覺得自己的眼前生出了許多的希望，原本死灰一般的心突然間生出一根綠色的小苗，雖然很纖細，雖然很弱小，但是在努力的，茁壯的成長，就像窗外，悄然臨近的春天。
塗小圖拿起手機，發給衛朗一條消息：“我決定回國。”
衛朗正在電腦前和國內視頻會議，手機震動，他拿過來一看，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低頭回消息。
衛然和李雅娟（衛朗的父母）作為董事長和董事列席，此刻投資部經理正在彙報上個月的投資情況。看到兒子明顯開小差，李雅娟不但不生氣，保養得宜的臉龐上反而挂滿笑意，輕輕附在衛然耳邊低聲說：“看小朗和殷殷關系多好。”
衛然看起來沉着而有氣度。聽了李雅娟的話，卻微微皺眉：“小朗和殷殷不是早已經分手了？”
李雅娟拍拍他的手：“你那都是三年前的老黃歷了。分手那只不是小兩口拌嘴吵架。年輕人，哪有不打架生氣的，一會兒就好了。”
衛然依然皺着眉：“要是和好了，小朗能不跟家裏說一聲？”
李雅娟見他還不信，繼續說：“得了，孩子們的事也要事事向你彙報啊。倆人早和好了，淑萍上個月還跟我說，小朗情人節給殷殷訂了好大一束玫瑰，他們甜蜜着呢。”
衛朗舒了口氣：“也罷，小朗畢竟曾經對不起殷殷，他願意負責是好事。”
李雅娟點點頭：“是啊，兒子終于長大了。我看這次小朗回來，趕緊讓他和殷殷把婚事辦了。殷殷一個女孩子，跟他這麽多年，也該修成正果了。”
衛然卻說：“孩子們的事，咱們少摻和。”
李雅娟瞪他：“小朗就是随你的性子，什麽都不着急，那得拖到什麽時候，殷殷可拖不起。這事兒我跟淑萍做主，你和老湯都靠邊站。”
大洋的另一側，塗小圖的收到了衛朗的回複：“走到哪裏我都會帶上你的。”
塗小圖把手機放在胸口，感受着幸福的波動。
作者有話要說： 父母是最愛我們的人 還有大叔 我不是成心黑你的 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