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審問
第54章 審問
果然是瑞王一派下的毒手。
項茂行并不驚訝,冷笑一聲質問胡金枝:“對方給了你什麽好處,值得你豁出性命?”因其眼前蒙着輕紗,旁人看不見他的眼睛,只見他嘴角勾起一絲冷冰般的笑容,愈發覺得此人充滿危險。
胡金枝心虛地轉了轉眼珠子,頭磕地不敢起來,瑟瑟道:“李嬷嬷給了奴才五百兩紋銀,讓奴才在您飯菜裏每天下毒,事成之後,再給奴才一千兩。王爺王妃,奴才一時為錢財所迷,才會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奴才已經知錯了。奴才不要錢,奴才願意受罰,但求王爺王妃留奴才一條命,百歲才八歲,不能沒了娘啊。”
胡金枝和瑞王府的李嬷嬷是在菜鋪買菜時認識的,一來二去,兩人勾搭上。熟絡後,李嬷嬷曉得胡金枝好賭,就時常約她賭錢,令她輸得個一窮二白,等胡金枝回過神來,已經欠了一屁|股債。這時,李嬷嬷趁機告訴她,只要她答應每天在王爺膳食投毒,欠下的錢既往不咎,還送她一千五百兩銀子。
胡金枝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李嬷嬷一早就對她埋下了陷阱,誘使她一步一步往裏跳。可她不敢聲張,只能自認倒黴。她本來還懼怕下毒,卻經不起錢財的誘|惑,五百兩銀子擺在面前,她就傻眼心癢了,不知不覺就接下了投毒的買賣。
第一次投的時候,她還膽戰心驚,投了十來次後,得心應手,竟是一點也不怕,覺得瞎子王爺到死也不會發現。
人算不如天算,王妃一回王府就發現了,胡金枝覺得王妃就是她的克星。再次栽在王妃手裏,只能搬出可憐的兒子,希望博得王妃的一點同情,饒她這條賤命。
聽胡金枝絮絮叨叨說完這些,陶萱蘇不禁心寒:酒色財氣,若為其中一個所迷,人簡直會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又愛憐地瞧着項茂行,要是王爺不去将軍府,兩人不見面,王爺不吐血,就會到現在還沒發現他中了毒。也許王爺這輩子真就死得不明不白。想到這,陶萱蘇氣不打一處來:“王爺,這件事牽涉瑞王府,不如請母後做主。”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項茂行亦是心有餘悸,道:“這後面少不了貴妃的主意。先請母後徹查,再請父皇裁奪。瑞王三番五次要害我,這回決不能輕易放過。”
又将是一場風雨大戰。陶萱蘇睨着胡金枝,威脅道:“你的一言一行都關系到胡百歲的性命生死。你要是還想胡百歲平安長大,就老老實實地指證。”
胡金枝心下痛悔,只求保住兒子,抹淚道:“到了這步田地,奴才早就後悔了,求求王爺王妃放過我的兒子。奴才寧願和李嬷嬷同歸于盡,要不是她設計害奴才,奴才也不會犯下謀害王爺的滔天大罪。”
既然這麽心疼兒子,又怎能糊塗到犯下這等百死莫贖的罪孽。
陶萱蘇命胡金枝将李嬷嬷送她的毒藥和銀子全部交出,這都是不容置疑的證據,而後一同進宮。宮裏正因快過年了而熱鬧得緊,處處都在修繕打掃,盼着來年是一個豐收吉祥年。
皇後娘娘見兒子兒媳入宮請安,笑得合不攏嘴,又恭喜陶萱蘇娘家喜事連連。及時陶萱蘇将王爺中毒的前因後果表明後,皇後氣得牙齒打顫,罵道:“這群賤貨!一而再再而三謀害嫡子!本宮看他們是活膩了!從前本宮禁足,他們得意了一段時間,還真就以為本宮是個軟柿子、是只病貓嗎?”
皇後拍桌而起,命人将瑞王妃謝婵媛、瑞王側妃曹娴娴、喬杏并李嬷嬷一同抓進宮。瑞王項茂德此時在皇帝跟前當差,怕驚動皇上,等問清楚了話再傳瑞王。
皇後命人将鳳椅搬在門口,怒氣洶洶地坐在上面,眼角眉梢盡是惱意。瑞王府的人請安後,皇後也不吭聲,就讓那些人跪在雪地裏,挨凍受寒。
任憑誰看了這架勢也察覺到不對勁,皇後向來不待見瑞王府的人,今天見了面就讓人跪着,實在可疑。謝婵媛瞟了一眼陶萱蘇,陶萱蘇對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驚慌,不會拉她下水。
瑞王側妃喬杏小産後身子一直不好,站在風雪裏凍得手腳冰涼,牙齒亂顫,卻不敢出大氣,只能忍着。
曹娴娴看見陶萱蘇盛氣淩人的模樣,心裏就來氣,嫁了個瞎子有什麽好神氣的?你以為皇後娘娘能給你撐一輩子腰嗎?令聞哥哥回來了你很高興是不是?你等着,你高興不了多久!
天空飄起了細細碎碎的雪花,落在跪着的瑞王府一幹人等身上。皇後只是冷冷地盯着這群人,一言不發,像是要先挫挫她們的銳氣,又像是就要這麽折磨她們至死,連陶萱蘇也看不懂皇後娘娘究竟是何意思。
謝婵媛作為正妃,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理應試探性地問兩句。但她看得出皇後正在氣頭上,便忍住了說話的沖動。況且她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從未得罪過皇後娘娘,又有陶萱蘇在那幫襯,她自信自己不會出什麽事。
曹娴娴跪得雙腿發酸,衣裳又被雪水浸濕了,終于忍不住開口道:“不知妾身等做錯了何事?還請母後明白示下。”
皇後依舊不言不語,目光發寒,像兩道冰冷的利劍,逼得人不敢再問。
宮外窸窸窣窣響起了一陣響聲,随即有人道:“皇後娘娘,不知瑞王府怎麽得罪您了?這天寒地凍的,您就這麽拘着這幾個嬌滴滴的弱女子在雪地裏跪着。”
貴妃娘娘自知和皇後娘娘水火不容,遲早鬥個你死我活。所以從皇後解除禁足後,她就不再裝出和順的模樣,直接來個針鋒相對、分庭抗禮。平日除了晨昏定省,絕不往毓德宮跑。
皇後斥道:“跪下!”
貴妃掃視一圈周圍,心下隐隐有些不安,犟嘴道:“嫔妾何錯之有?”
皇後道:“本宮是皇後,你是妃妾,見了本宮,你自然要跪。”
貴妃淺淺行禮,毫無恭敬之意,反唇相譏道:“若皇後賢德令人敬佩,嫔妾自然會跪。但皇後無端讓瑞王府的人跪在雪地裏,嫔妾不服。”
“不服?貴妃,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幹的那些破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也有露餡的時候。”皇後挑了挑眉,像是在說你的死期到了,“溫佩,把人帶出來。”
溫佩命人将在屋裏跪着的胡金枝領了出來,讓她跪在李嬷嬷旁邊。李嬷嬷見此人眼熟得很,吓得一個激靈,往旁邊挪了挪,裝作不認得胡金枝的樣子,時不時就拿眼睛瞟貴妃,希望她能想辦法解決眼前困境。
貴妃看見胡金枝,起初還皺着眉頭疑惑,略略思索便明白過來,看來投毒的事東窗事發了!她眼珠子轉得飛快,旋即裝出鎮定的樣子,免得被皇後抓到把柄。
“貴妃,你可認得這個人?”皇後突然笑了一聲,比不笑時還令人毛骨悚然。
“不認得。”貴妃心虛得很,腦子裏已經在想找誰做替死鬼合适,無論如何,棄車保帥。
“你當然不認得。作為貴妃,你怎會直接見她?自然有人代你效勞。不過你沒見過,也一定知道她的名字,這個人是恭王府的廚娘胡金枝。”
聽到這個名字,貴妃握着手爐的手指緊了緊,險些要一手爐直接砸死皇後。
皇後目光如刀般盯着貴妃,繼續道:“她和她旁邊的李嬷嬷關系不淺呢!胡金枝,你來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好好地說一遍。”
胡金枝一直瞪着跪在旁邊的李嬷嬷,怨恨她毀了自己的人生。聽皇後娘娘吩咐,才回過神來,道:“是,奴才遵命。李嬷嬷,我可被你害慘了!你還裝作不認識我!”
李嬷嬷早就吓得兩腿發軟,魂飛天外,扯着脖子喊道:“我本來就不認識你,你別胡說!”
“你……你……”胡金枝恨不得立刻掐死李嬷嬷,“回禀皇後娘娘。是李嬷嬷讓奴才在恭王飯菜下毒的,她給了奴才五百兩銀子和五十小包毒藥,還說等王爺死了,再給奴才一千兩銀子。”
胡金枝哭得淚流滿面,将如何認識李嬷嬷、如何上當受騙說得清清楚楚。李嬷嬷一直反駁,說胡金枝在撒謊,還時不時擡頭看貴妃,企圖從她那獲得一點幫助。
貴妃自身難保,只想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巴不得李嬷嬷自己攬下這個爛攤子,一眼也沒看她。
胡金枝交代清楚後,謝婵媛、曹娴娴、喬杏都吃了一驚,這才明白今天被突然召集進宮,在毓德宮跪着是因為這件事。
皇後無聲地笑了笑,像是輕蔑,又像是憤怒。她道:“盛嬷嬷,本宮有些口渴,你去倒杯茶來。”
盛嬷嬷站在陶萱蘇背後,沒想到皇後會突然吩咐她做事,眨了眨眼方道:“是。”
皇後接過盛嬷嬷手裏的茶盞,喝了一口茶,對她笑了笑,将茶盞放回她手裏,又擡頭對貴妃道:“貴妃,胡金枝的話,你可聽明白了?本宮特意給了你一點時間,你想明白了?怎麽交代?”
貴妃下意識地将手上的細汗在暖手爐上蹭掉,一本正經道:“皇後娘娘這話嫔妾就聽不懂了。恭王被人謀害,嫔妾也替他擔憂。不過這是胡金枝和李嬷嬷的恩怨,嫔妾又怎會知道呢?”
“盛嬷嬷是本宮的陪嫁侍女,李嬷嬷是你的陪嫁侍女。恭王開府,本宮讓盛嬷嬷跟着出府照顧;瑞王開府,你讓李嬷嬷跟着出府照顧。李嬷嬷和你的關系,不用本宮再說。她的所作所為和你沒有關系嗎?”
衆人這才明白剛剛皇後故意使喚盛嬷嬷的用意,讓所有人都直截了當地看清貴妃和李嬷嬷的關系。
“李嬷嬷出宮多年,她的所作所為本宮又豈會知道?”貴妃打定主意不承認,反正李嬷嬷家人的命在她手上,李嬷嬷不敢亂說。但顯而易見,李嬷嬷一個人沒這麽大本事,所以還得推一個有身份的人出去頂罪。
她将目光看向瑞王的三位妃子,心下快速計較,誰做替罪羔羊最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