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懲罰
第50章 懲罰
陶令聞因立下奇功,被皇上封為鎮國大将軍,風光無限,底下官員趨奉得厲害,追着喊着往将軍府送禮。正院裏的熱鬧自不必說,況且又是年下,邊關安寧,皇上準許陶令聞在家過年,人人臉上都洋溢着喜色。
陶萱蘇也不例外,和哥哥嫂嫂照顧外甥,閑了就坐在火盆前一同嗑瓜子,摘了梅花插瓶,房間裏香氣四溢,好不快活。偏偏恭王時不時就從心裏頭冒出來,讓她心口纏了一縷若有似無的哀愁。
嫂嫂生子那日,她和項茂行訣別。項茂行派人将她的東西送了過來,唯獨沒有那封和離書。這是什麽意思?
王爺不肯和離嗎?可他不是一直想要和離?如果不想和離,為何把我的東西送了來?又為何始終不來過問一句?
有這麽一件事糾結于心,陶萱蘇一個人的時候就不免多思多慮。若是要斷,該徹徹底底斷地幹淨才好。現在處境尴尬,她是不會主動回王府的,王爺不來的話,就這麽幹耗着嗎?
這日外頭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搓綿扯絮般。
陶令聞在官署處理公務,陶萱蘇和關山月在屋子裏閑聊,“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帶平兒去堆雪人。”
小小的陶平躺在床上,撲棱着一雙手要抓吊在眼前的镂空小金球。
關山月笑道:“你看他這麽好動,将來肯定是個調皮搗蛋的。”
“哥哥小時候就很調皮,不過他也知道分寸,從不太過分。所以娘親在世時也從來不打她。”
兩人正說着話,雪枝忽然叫了起來:“老夫人,您不能進來,這是正院……”
關山月和陶萱蘇走出裏屋,原來是張氏披頭散發地跑了過來,身後居然沒有一個人跟着,想來是趁陶仙兒和奴仆們不注意,一下子跑了出來。
張氏産後失調,又傷心過度,現如今臉色蒼白如雪,身上瘦骨嶙峋,仿佛老了十歲似的。
關山月問道:“你來這做什麽?”
張氏推開衆人,往裏屋走去,陶萱蘇将她攔下,怕她對孩子不利,道:“姨娘,有話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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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兒,我的孩兒……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孩子!”張氏面色變得狠厲,胡亂指責旁人。
“姨娘別亂怪人,我們做不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張氏從懷裏掏出一個罐子,惡狠狠地道:“我吃的東西都是正常的,只有這一罐蜂蜜是從你們這拿的。就是因為這罐蜂蜜,我的孩子才會一生下來就死,你們往蜂蜜裏加了毒,故意讓我喝下的,你們好壞的心啊!”
關山月和陶萱蘇對視一眼,那罐蜂蜜正是曹娴娴送來的,怎麽到了張氏手裏?難怪她的孩子夭折,原來是偷偷吃了這罐有毒的蜂蜜。
陶萱蘇道:“你什麽時候偷去的?一罐蜂蜜而已,也要從這偷?實話告訴你,你手裏的那罐蜂蜜是曹娴娴送來的,嫂嫂平日吃的才是表哥親自挑的。你家女兒和曹娴娴早有勾結,你問問她,就知道這罐蜂蜜到底怎麽回事!”
張氏低吼一聲:“果然是你們。你們故意讓我吃這罐蜂蜜,故意要害我的孩子。”她擡起手,就要用這罐蜂蜜去砸搖籃裏的陶平。
關山月手疾眼快,從她手中奪走那個罐子,罵道:“你瘋了!在我這撒癡賣瘋!我不吃你這一套。”
明明是她自己偷了東西,自食惡果,反過來将罪責推到別人身上。關山月惡心透了,連着對張氏的同情也消失殆盡,只剩下鄙薄和厭惡。
張氏發了瘋似的,在這橫沖直撞,頗有一種要和大家同歸于盡的氣勢,但她是病重之軀,沒什麽力氣,三兩下功夫就被關山月和陶萱蘇制伏了,用繩子捆住手腳,倒在地上。
這時候,陶仙兒慌裏慌張地沖了進來,哭喊道:“你們為什麽這樣對我娘?我娘病了,你們還捆着她,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陶萱蘇無動于衷,冷冷道:“你來得正好,你娘在這發瘋,你快帶她回去,免得在這丢人現眼。”
張氏嘴裏還在痛訴:“是你們害了我的孩子,你們不得好死。你們在蜂蜜裏下毒,将來也會有人在你們飯菜裏下毒,害死你們……”
“蜂蜜?”陶仙兒擡頭看見了放在桌上的一罐蜂蜜,那是娘親每日都要泡水喝的。
陶萱蘇道:“你還不知道吧?這罐蜂蜜是曹娴娴送嫂嫂的,曹娴娴是什麽心思,你比我都清楚。你們偷了蜂蜜去,當成寶似的,卻不知這竟然是曹娴娴送的好東西,說起來也是你們自作自受。”
陶仙兒怔怔落淚,難以置信,原來是自己害得弟弟一出生就沒了氣息。她早就知道蜂蜜有毒,可她以為是關山月吃的那罐有毒,以為關山月遲早滑胎或生下不健康的孩子,沒想到吃苦受罪的會是娘親。
陶萱蘇攏了攏肩上的大氅,繼續道:“陶仙兒,你偷偷地和曹娴娴交好,把她當成好姐妹。可人家不過是利用你而已。當初那兩只野貓是曹娴娴送你的吧?”
陶仙兒膽子小,又很少出門,不可能是她自己找來那樣兇悍的兩只野貓,而且她也沒那麽聰明想到這個法子。陶萱蘇後來想了想,便猜測是曹娴娴送的,目的就是要吵得嫂嫂睡不安穩,對胎兒不利。
“把我和嫂嫂的情況告訴曹娴娴,曹娴娴再告訴你對付我們的法子。你真以為這些我都不知道嗎?你也不睜眼看看,曹娴娴是真的對你好嗎?你們母女落得這個地步,她有關心一句嗎?你還對她掏心掏肺。要是我和嫂嫂真的受奸人所害,你作為幫兇,曹娴娴不會殺你滅口嗎?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陶仙兒愣在原地,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氏也受了曹娴娴不少好處,聽了這些話不覺得女兒有錯,反罵道:“你們明知道我吃的蜂蜜有毒,還不提醒,你們的心壞透了!害死了我的孩兒……你們……你們不得好死……”
陶萱蘇居高臨下,睥睨着躺在地上的張氏:“姨娘這話可就錯了。蜂蜜是你偷的,我們又不知道你在吃蜂蜜……”
“就是你們,就是你們害了我的孩兒。不過你們也別得意,陶萱蘇,你知道你娘怎麽死的嗎?”
陶萱蘇臉色嚴肅起來,瞬也不瞬地盯着張氏,她為何要提起我娘?
張氏龇牙咧嘴,洋洋得意:“你娘是我推下水淹死的,你娘在水裏掙紮了好久呢,那個樣子我到現在都記得。我把她的頭死死地按在水下,就這麽看着她掙紮撲騰地死去。”
陶萱蘇不由得脊背發寒,捏起了拳頭:“你……你……竟然是你害死了我娘。你簡直蛇蠍心腸……”
張氏大笑:“你們害死了我兒子,你們也休想好過。關山月,你的孩子也活不長久,明天,不,今晚就會死,七竅流血……”
聞言,關山月大怒,詛咒她可以,詛咒她孩兒不可以。她撈起右手,一巴掌狠狠地搭在張氏臉上,将一條手帕塞進她嘴裏,免得她再胡說八道。
不知何時,陶令聞和陶奇一同站在了門外。陶令聞臉上隐隐燃起了怒火:“爹,你都聽到了。張氏之毒,無人能及。”
陶奇皺了皺眉,道:“她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陶奇聽到這些,心裏頭也很震驚,可是這些年都是張氏陪伴他,張氏有時雖然無理取鬧,但對他還是好的,所以他也不忍心已經喪子的張氏再遭受別的苦難。
陶令聞走進屋子,冷冷地瞧着張氏,聲音高了起來:“應有的懲罰?我娘的死怎麽算?她還詛咒我的兒子!爹,你但凡還有點良心,就該知道張氏百死莫贖。”
“你還想怎麽樣?她已經病成這樣,你還要将她送去官府嗎?放過她吧,我們搬出去,以後再也不會讓她打擾你們的生活。”
“送去官府,她又不肯承認,豈不浪費時間?爹,既然你不念我娘對你好,就別怪我今天不留情面。從今天,把張氏關在偏院,誰也不準去見她,每天只能端進去剩飯剩菜。她最看重自己的正妻身份,我倒要看看今時今日她拿什麽來驕傲!”
陶奇還想再求情,陶令聞道:“你再多言,下一個就是陶仙兒。她曾企圖謀害我的兒子,我留她一條命已經算大發慈悲。”
陶仙兒瑟瑟發抖,深恐自己也會被陶令聞懲罰,所以不敢多言。
陶奇仗着自己是陶令聞親爹,仍然堅持道:“我知道張氏害得你們兄妹好苦,可是你可憐可憐我這個老頭子,我就她一個老伴,你們弄死她,我來日怎麽過活?”他只想着自己,卻沒想陶萱蘇和陶令聞這些年的苦楚,卻不想早死的原配是如何地慘。
陶令聞懶得再聽,揮揮手,便有數位士兵上前,拉着陶奇和陶仙兒回北院;又拖着張氏去了一處角落偏院,将她關在裏面,任其自生自滅。
當晚,陶令聞和陶萱蘇在娘的牌位前叩拜,低低訴說了許久。不管從前多少苦難,好在現在苦盡甘來,兄妹倆還在一塊,人也健康平日。
沒幾天,張氏死了,死在冰冷凄涼的屋裏,死前還在咬牙切齒地詛咒陶萱蘇和關山月的孩子,毫無悔改之心。陶仙兒被未婚夫以其心術不正為名退了婚,她心有不甘,卻不敢再來正院鬧事,畢竟陶令聞一個眼神就能令其心下戚戚。
大雪漸漸止住了,冰天雪地,世界一片純白,遮掩了無數的肮髒和污穢,仿佛這世間一直是這般純淨。陶萱蘇坐在火盆前,給外甥做過年穿的紅色鞋子,鞋面上繡了一只可愛的老鼠,來年就是鼠年了。
春心端着熱茶走了進來,在她耳邊道:“小姐,王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