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吃醋
第39章 吃醋
皇後如願複寵,更勝從前,消息不胫而走,傳遍六宮,有人歡喜有人愁。
陶萱蘇心滿意足地離開皇宮,這回端午家宴算是打了一場漂漂亮亮的勝仗,往後再沒有人敢欺負她了。
馬車一颠一颠,她腹部的疼痛又強烈起來。先前在宮裏鬥智鬥勇時,全神貫注在思量法子上,這會兒放松下來,才發現,腹部疼得難捱,右邊肋骨一碰就疼。她咬緊牙關不吭聲,想回了王府再說,手卻忍不住偶爾碰觸。
終于到了,盛嬷嬷掀開簾子,看到王妃蜷縮在馬車角落,閉着眼睛,滿頭大汗,臉色慘白如紙。她捂着腹部,嘴唇都要被咬破了,看起來很是痛苦。
盛嬷嬷大吃一驚,王妃在宮裏精神尚好,還以為秋千一撞不礙事,沒想到這會兒已經疼成這樣。她立刻命丫鬟婆子們将王妃先擡進王府。
恭王項茂行一日索然無味,此時正倚門而“望”,聽見一陣腳步聲,心跳不由得加快,嘴角輕輕勾起,像是小孩終于盼到好消息,又害羞似的扭過身子往屋裏走。繼而聽見盛嬷嬷焦急的聲音,嘴裏還喊着“快去請太醫”,忙轉回來,問怎麽回事。
盛嬷嬷将王妃被秋千撞到一事簡單表明,項茂行不由得握緊了拳頭,青筋微凸。
春心見自家小姐捂着腹部,疼得說不出話,比自己吃苦還難受。悲痛之餘,她還警惕地記着不能讓別的太醫看破王妃扮醜的事,便對盛嬷嬷道:“王妃的身子素日都是她表哥江鄰少年照顧的,不必去請太醫,我去找江鄰少爺。他用藥準、見效快。”
陶萱蘇平躺在床上,才感覺好些,沒有先前那麽痛,松了口氣。不過右邊的肋骨處明顯已經腫了,不敢用手碰。
盛嬷嬷用一條濕毛巾給她拭汗,心疼道:“王妃,若是疼得厲害,您便喊出來吧。”
陶萱蘇搖搖頭,勉強笑道:“确實有些疼,不過我沒那麽嬌弱,挺得住。”
今日見識了陶萱蘇的聰慧和勇敢,盛嬷嬷愈發尊重敬佩這位王妃,笑道:“王妃真是蕙質蘭心,今日那樣難的局面都能破解,還能救皇後娘娘出了毓德宮。”
項茂行坐在一旁,聞言色變,道:“母後出了毓德宮?”
“恭喜王爺,皇後娘娘複寵了。咱們這位王妃呀,真是有勇有謀。”盛嬷嬷面含喜色,将陶萱蘇這一日的遭遇,如何受的傷,如何發現真兇,如何勸解皇後娘娘,如何打壓貴妃等等,一五一十說了個詳細。
項茂行靜靜地聽着,臉上一會兒嚴肅擔憂,一會兒欣喜愉悅,盼了這麽久,終于盼着母後解了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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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茂行雖然看不見,還是偏過頭去對着陶萱蘇,一字一頓地真誠道:“多謝你。”
從未見過他這般客氣,陶萱蘇倒有些不習慣:“我們是夫妻,一條繩上的螞蚱……”想起王爺寫的和離書,她又改口道:“至少目前是。幫母後幫您便是幫妾身自己。這件事能這麽順利,也多虧了齊少卿大人。若非他及時将妾身和盛嬷嬷帶出毓德宮,就被貴妃娘娘抓住把柄了,好險啊。”
頓了頓,陶萱蘇又道:“六公主還讓妾身帶了荔枝回來,盛嬷嬷,快拿給王爺嘗嘗吧。”
因恭王右手受傷,盛嬷嬷便剝了一個荔枝,放在他左手上。恭王将那顆晶瑩剔透的荔枝遞過去,對陶萱蘇道:“你先吃一個。”
盛嬷嬷忍不住抿嘴一笑,捏着項茂行的手腕伸到陶萱蘇嘴邊,道:“王爺,王妃身上有傷,不便起身,您就再湊近一些。”
項茂行臉上一紅,乖乖聽話,又将手往前輕輕一伸,陶萱蘇微微擡頭,将荔枝咬進嘴裏,唇瓣還碰到了他的手指。項茂行手也不挪開,等陶萱蘇吃完,又給她接住嘴裏吐出來的荔枝核。
這般體貼倒教陶萱蘇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
盛嬷嬷瞧着王爺王妃如膠似漆的樣子,心花怒放,連剝了好幾個荔枝。
項茂行淡淡道:“你我倒好,我瞎你醜,我右手受傷,你右邊肋骨受傷。”
陶萱蘇無語相對,這話根本沒法接。
還是盛嬷嬷道:“王爺雖然雙目失明,但相貌才學都是京城翹楚,無人能及。王妃臉上的疤若長在別人臉上,那必定看不得;但王妃生得極美,這道疤不算什麽。也許哪一天這道疤就好了呢,王爺也有可能雙目複明。都有希望的。”
項茂行心頭一冷,陶萱蘇臉上的疤也許會随着時間推移而漸漸淡化,就算不淡化用些胭脂水粉也能遮住;可他的眼睛卻是不可能好了。那他怎能保護她?有什麽理由将她留在身邊?
想到這,手裏的荔枝突然就不香甜了。
外頭,春心帶着江鄰來了。江鄰一進門,就焦急地喊道:“小蘇,小蘇,到底發生什麽?好端端地,怎麽肚子疼?”
春心去請江鄰時,說陶萱蘇驟然肚子疼地撕心裂肺,兩條腿都站不穩,吓得江鄰立刻帶了藥箱跑過來。
陶萱蘇皺着眉道:“什麽肚子疼?我只是被秋千撞了一下,肋骨疼,沒表哥說的那麽嚴重。定是春心不了解情況,胡說一通,惹你着急了。”
項茂行微微蹙眉,這兄妹倆說話竟完全将他當空氣,一口一個“小蘇”“表哥”,就這麽親昵?
江鄰擔憂道:“我瞧瞧再說。”他見不得表妹吃苦。
項茂行眉頭皺得更深,如一把經年的鎖,心想,你誰啊你?萱蘇傷在腹部,豈能由你随意查看?
陶萱蘇下意識捂着衣裳,道:“表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幫我開些消腫化瘀的藥也就是了。對了,這是恭王,你還未行拜見之禮。”
江鄰早就看見挪到床尾的恭王,故意視而不見罷了。表妹如花似玉,偏生嫁給這麽個瞎子,他心裏不樂意。
江鄰冷冷道:“恭王好。”
項茂行點點頭,道:“本王的王妃不慎受傷,勞煩你開些好藥,減輕她的痛苦。”
本王的王妃?
陶萱蘇驚得眼睛都瞪大了,王爺吃錯了藥吧,竟然當衆這麽稱呼她?從前可是一臉冷漠,不主動喚她,沒有喊過姓名,更沒有喊過王妃。
江鄰語氣不善,譏諷道:“開再好的藥,也比不上不受傷。小蘇是王爺的妻子,王爺理當保護好小蘇不受傷。”
表哥竟然頂撞王爺!陶萱蘇扯了下江鄰的手,“啧”了一聲,提醒他別失了分寸,惹得王爺動怒就不好收拾了。
誰知項茂行沉默片刻,伸手搭在陶萱蘇的小腿上,道:“絕無下回。”
江鄰不好再說什麽,道:“我不好看傷口,但總得判斷有沒有骨裂。”這就得摸一下肋骨,才能判斷。
陶萱蘇不由為難起來,雖說是表兄妹,小時候穿同一條開裆褲長大,可如今男女授受不親,何況她已經嫁人,夫君就在旁邊。
項茂行道:“本王略懂醫術,可以摸來判斷。”
如此,江鄰便退到屏風後面。
陶萱蘇掀起上衣,腹部肋骨處腫成一片紫青色,還隐隐透着血絲。項茂行下手極輕極柔,如一片羽毛輕輕落下。
“你忍着點,我輕輕按着,判斷一下。”
項茂行稍微一用力,陶萱蘇就疼得忍不住“嘶嘶”兩聲。他停了下來,手指放在柔嫩的肌膚上不動,道:“痛嗎?”
陶萱蘇吐了口氣,忍着痛道:“有點,不礙事的。”她不由得想,這會兒的王爺和當初抓着她腳撓癢的王爺簡直判若兩人。
項茂行微微颔首,用手在肋骨處輕輕按了一圈,道:“骨頭沒裂,就是撞着了。”
江鄰聽這動靜,大概判斷出傷到什麽地步,便開了內服外用之藥,又叮囑道:“王爺,小蘇的傷一碰着就疼,晚上最好分床睡。”
本來就是分床睡,但聽外人說這句話,項茂行就是心裏不舒服,道:“本王家裏的床大,不怕。”
陶萱蘇再次震驚,今晚的王爺實在不對勁。
江鄰睃了一眼項茂行,這位恭王果然如外界傳言,性情不好捉摸,可憐了小蘇嫁給這樣的人為妻。他咬着牙道:“那就勞煩王爺好好照顧小蘇,別落下什麽病根。”
“她是本王唯一的王妃,本王自會照顧。”
陶萱蘇剛喝一口熱騰騰的藥,差點嗆得吐出來,王爺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江鄰離開後,陶萱蘇試探性地問道:“王爺,您沒事吧?”
項茂行也不喝酒了,就坐在床邊守着,道:“什麽?”
“王爺今晚說了許多奇怪的話。”
項茂行自己倒未察覺,“譬如?”
罷了罷了,陶萱蘇臉皮薄,不好意思重複,只管抿着嘴笑。項茂行也不追問,就坐在旁邊,靜靜地陪伴,莫名心裏頭發燙,嘴角微微勾起。
“王爺,六公主說您從前會給她講故事。現在妾身躺在這無聊,您也給妾身講個故事,好不好?”
“好。”
“我想聽個有趣令人開懷大笑的。”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和尚廟,廟裏有個尼姑……”
“哈哈哈哈和尚廟裏怎麽會有尼姑?”
“尼姑名喚蘇小……”
外面暮色四合,漸漸入夜,月光悄無聲息地進了房間,灑下一片清亮的光輝。春心拿着一枝燃着的蠟燭,将房內的銅羊尊燈依次點亮;盛嬷嬷在整理王爺王妃的衣裳,另有幾個丫鬟進進出出,準備晚膳,不聞嘈雜之音,只聽得王爺在講,王妃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