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胳膊拗不過大腿。
餘揚拗不過廖予遲。
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局面裏,餘揚忍氣吞聲道了歉,還保證再也不欺負廖予遲,藺瞳才滿意地放他走人。
晚霞近乎染紅了半邊天,地上最後一點影子也消失了。
江源心情不是一般好,“我請你們去吃飯吧,咱們也去慶祝一下?”
唐飛一聽到吃,整張臉都像被點亮了,“走走走!”
于帆也沒什麽事,反正是江源請客,不吃白不吃。
江源拍了拍梁承鋒,“那你呢,應該也沒事吧?”
梁承鋒沒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廖予遲,又開始習慣性陰陽怪氣。
“我無所謂,但附高的好孩子,總要回去寫作業的吧?”
“對哦,”藺瞳也跟着看向廖予遲,“會不會耽誤你時間啊?”
少女的發絲被晚風吹起,整張臉靈動又鮮活,廖予遲順手幫她把碎發從眼前撥去。
“你幫我這麽多忙,你去我也去。”
梁承鋒恨不得一腳踹翻他,“幹嗎呢幹嗎呢,誰準你上手的?”
“不好意思。”廖予遲老實地收回手,仿佛做錯事情的小孩,但看向梁承鋒的時候,卻陡然眯起眼睛,神色不明。
他就是故意的,梁承鋒明白了。
兩邊劍拔弩張,藺瞳趕緊打圓場:“哎呀他又不是壞人,頭發什麽的,身外之物,身外之物,我都沒說什麽,你也別激動了。”
梁承鋒“哼”了一聲,氣得不想再說話。
江源就近帶他們找了一家菜館,廖予遲剛拉開椅子,梁承鋒就秉持着“眼不見心不煩”的原則,摔桌子撂板凳地走到了最遠的斜對角。
但他沒想到,廖予遲是幫藺瞳拉的椅子。
“你坐這吧。”
藺瞳也沒推拒,道了聲謝,直接坐了下來。
廖予遲順勢坐在她邊上,唐飛和江源坐在同一邊,兩個人跟兩堵牆似的,将梁承鋒望向藺瞳的目光遮去大半。
服務員拿來菜單,江源轉着筆,問大家要喝點什麽。
“酒和碳酸飲料都不行啊,我教練不讓喝。”唐飛趕緊湊過來叮囑。
江源點點頭,“你不提醒我也知道啊。”
“那還剩什麽?”藺瞳把菜單扯過來一看,“哎,我要這個酸奶,這是我愛豆代言的。”
江源替她打了個勾,嘴上卻不饒人,捏着嗓子學她說話:“見不到哥哥的人,就喝哥哥的奶。”
“你住嘴!”
藺瞳扔過去一團紙,這麽多人都坐着呢,她不要面子的啊。
“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小姑娘追星有什麽意思。”江源順手又勾了兩瓶果汁,“有這個時間和精力,不如直接談個戀愛了。”
唐飛也跟着附和:“就是,你可是昆體一枝花,當初報紙頭條放着你的照片,銷量都提高了好嗎!”
于帆也跟着笑了起來,“說到這我想起來了,我們隊還有把你照片剪下來貼牆上的呢。”
“誰這麽癡漢,眼光真差。”江源“啧”了一聲。
藺瞳在心裏默念了幾句:江源說話,約等于放屁。
這麽一想,她也懶得計較了,又加了一道最貴的菜,把菜單扔了回去,“點好了就去付錢,哪那麽多廢話。”
梁承鋒也遠遠丢來視線,他太贊同江源的想法了,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附和:“小瞳啊,我覺得江源說得挺對的,你幹嗎追星呢,看不見摸不着,不如找個男朋友,能看還能摸,多好。”
他說着說着還有點小羞澀,江源趕緊打岔:“哎,別曲解我意思啊。”
要是讓他小姨知道,他慫恿藺瞳談戀愛,還不得把他吊起來打。
藺瞳卻興致缺缺,“追星多好啊,談戀愛有什麽意思?”
服務員正好把喝的東西送上來,廖予遲接過那瓶酸奶遞給了她。
藺瞳把有代言人的那一面轉向自己,越看越覺得滿意,“還是我的寶貝好看,現實世界裏哪有那麽完美的人。”
江源毫不隐藏自己的嫌棄,“咦”了一聲道:“完美個屁咧,娘兮兮的。”
藺瞳端起了油焖大蝦,氣得腮幫子鼓鼓的,意思很明顯:需要我把這個油蓋你頭上嗎?
紮酸奶的時候,她仿佛捏着江源的頭,一頓暴紮,結果用力太大,吸管彎了。
“我來幫你吧。”廖予遲從她手中接過吸管,用拇指堵住了上方,然後往下一戳,輕而易舉紮開了薄膜。
藺瞳接了過來,“你有點東西啊。”
江源再次添堵:“大姐,這是常識好嗎?”藺瞳毫不猶豫地在桌子下踩了他一腳。
另一邊,梁承鋒怎麽看廖予遲怎麽不順眼,一個大男人,亂獻殷勤,要不要臉啊!
藺瞳不想搭理江源,幹脆靠在椅子上喝牛奶,從廖予遲的角度,只能看見她微微鼓起的腮幫,像偷食的小貓,可愛又嬌氣。
他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藺瞳,後者的眼睛滿是疑惑,“怎麽了?”
“如果……”
“嗯?”
“我是說如果,假如有一個人,他的性格和束皓言差不多,長得也不差,你覺得你會喜歡他嗎?”
藺瞳反應過來後,沒憋住笑出了聲,“你以為是買白菜啊,哪有那麽容易!”
廖予遲心裏一沉。
唐飛不追星,更不了解娛樂圈,他就奇了怪,這個叫束皓言的明星究竟長什麽樣啊,才能把藺瞳迷得死去活來。
“你給我看看他的照片呗?”唐飛好奇地湊上前。
這種安利愛豆的機會,藺瞳從來不會錯過,她立馬掏出手機,朝唐飛招手,“來來來,你來!”
唐飛順勢趴到了藺瞳邊上,看着她給手機解鎖,然後點進圖片。
“我有專門給他設相冊。”藺瞳高興地往下一滑,輕車熟路地點了進去。
“哎,不是,你等等!”唐飛喊住了她。
“幹嗎?”藺瞳手指停了一下,唐飛趕緊替她點了返回。
“這照片怎麽那麽像小廖啊。”藺瞳還沒反應過來,唐飛已經極為快速地點開。
一張證件照撞入眼簾。
廖予遲聞言,也看了過來,然後眉毛一跳,還真是他。
像是有一個流星大錘從天而降,藺瞳整個身體都開始發麻。
她慌裏慌張地按下手機鎖屏,但還是晚了,唐飛已經把所有東西看了個清楚,他難以置信地問藺瞳:“還真是他啊?”
“……我說不是你信嗎?”
藺瞳垂着頭,恨不得鑽進地縫裏,她怎麽就忘了這件事呢。
但廖予遲卻無比淡定,聲音裏還帶了點若有似無的笑意,他說:“是我。”
“那你把他的照片存在‘後宮’裏是什麽意思?!”唐飛眼睛都快瞪出來。
他嗓門太大,語速又快,藺瞳根本阻止不住。
江源的眼神忽然變得意味深長,“我就說……”
“你說什麽說!”藺瞳心虛地站了起來,急匆匆打斷他的話。
于帆也翹起了二郎腿,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梁承鋒似乎還在消化這一信息,嘴張得像尖叫雞,人卻被按了靜音。
藺瞳硬着頭皮向廖予遲解釋:“這是個意外。”
廖予遲嘴角的笑意柔和,一點也不像平時流于表面的客套。
藺瞳繼續亡羊補牢:“你要是不高興了,我立馬删掉,我真沒別的意思。”
“那你那‘後宮’是什麽意思?”唐飛傻了吧唧地追問。
藺瞳趕緊給他夾了一個丸子,試圖堵住他的嘴。
廖予遲也不着急說話,就那麽目光沉沉地看着藺瞳,等她解釋。
“那後宮吧,後宮……”
“你以為你是皇帝寵幸妃子啊,還整個後宮?”江源精準紮刀,“今天輪到誰了,跟我們說說呗。”
藺瞳耳朵開始泛紅,她真是陰溝裏翻船,顏狗掉馬。
“實在對不起啊,我以後肯定不随便存你照片了!”藺瞳抱着手,語氣誠懇。
廖予遲卻極淺地笑了一下,“沒事,我就想問一下……既然是後宮,你準備什麽時候寵幸我呢?”
藺瞳的筷子“咣當”掉在桌子上,她聽見了什麽?
她“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廖予遲卻解圍似的笑了笑。
“跟你開玩笑的。”他幫藺瞳沖幹淨筷子,又恢複那副好說話的樣子,“我就是看你太緊張了,沒事的,別想太多。”
江源笑得肩膀一顫一顫,“洗幹淨點,今晚藺瞳女王就寵幸你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氣得藺瞳又要朝他丢筷子。
後半頓飯吃得如坐針氈,結束後,藺瞳連一秒也不想多坐,屁股上就像裝了火箭。
廖予遲站在路的另一邊,朝她招手道別,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藺瞳總覺得他帶了點壞壞的戲谑。
于是她的臉再次像點燃的燈籠,在一瞬間“轟”的紅了起來。
江源左看看右看看,頗有深意地搖搖頭。
“看不出來啊看不出來,平時看你那樣,咋咋呼呼着要保護人家,我以為你有多正義感爆棚呢。”
藺瞳不死心地犟嘴,“我本來就正義啊,要不我幹嗎幫他教訓黃毛?”
“誰知道呢?”江源又笑了起來,擠眉弄眼的,“或許是想對別人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呗?”
相對于藺瞳的羞窘,廖予遲就顯得輕松多了。
他回憶着藺瞳受到驚吓後水汪汪的眼睛,還有手誤無措時可愛的樣子,心軟得一塌糊塗。
如果真像江源開玩笑時說的那樣,藺瞳想寵幸他……
那他不要太樂意了!
廖予遲心情大好地回了家,剛換好鞋,就看到了坐在客廳裏的餘揚。
許少艾正和他聊得開心,餘揚笑得狂拍大腿,嘴張得能塞兩個乒乓球。
聽見開門聲,他瞄過來一眼。
但下一秒,笑容就跟牆上的壁畫一樣,瞬間從他臉上剝落了。
餘揚揣着手,語氣也冷了下來:“小姑,見色忘友的人回來了。”
廖予遲就當沒聽見他說話,兀自走到茶幾邊上,擡手給自己倒了杯水。
“你怎麽在我家?”
“你這孩子會不會說話,人家小揚來跟我聊聊天怎麽了?”許少艾戳了兒子一下,語氣嗔怪。
“是聊天還是告狀?”廖予遲睨了餘揚一眼。
“你有數就好!”
“我還沒跟餘老爺子說什麽,你倒有臉先找我媽了?”
廖予遲的語氣帶着笑,卻莫名危險,餘揚心裏發顫,他暗罵自己太沒出息,卻還是默默夾緊了尾巴。
他走過來推着廖予遲往樓梯上走,“上樓,上樓,咱哥倆慢慢說。”
“我等會兒去給你們送牛奶啊!”許少艾遙遙喊了一聲。
餘揚推着人沒走兩步,就一腳踢到了臺階上。
“操!”他萬萬沒料到,樓梯口會有一張巨大無比、閃着珠光的海報。
他趴上去左看右看,回頭問廖予遲:“這誰啊?幹嗎貼在這,晚上多吓人。”
幾乎與此同時,身後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了。
“呵,能是誰,我情敵。”
作者有話要說:
束皓言: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