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江源開始認真思考,要如何在一天半的時間內,湊齊一支能打的籃球隊。
薛恒是他認識的人裏最強的,可現在人挂彩了,還在床上躺着。
唐飛……江源剛把目光轉向他,後者就立馬低頭裝看不見。
“別慫啊,你咽得下這口氣嗎?”江源擡着他的下巴,強迫他擡頭挺胸,“薛恒到現在還躺着呢,我們不應該讓那孫子道歉嗎!”
“應該,”唐飛斬釘截鐵的回答,然後又在一瞬間漏氣,“可是我不行啊,我哪會打籃球,籃球打我還差不多。”
藺瞳也陷入了沉思,她把身邊的人都篩了一遍,術業有專攻,愛打籃球的還真不多。
江源給這幾個人依次發了消息,有兩個人恰好沒事,也答應那天去撐場子。
“但是不是還差一個人啊?”藺瞳不太了解籃球賽,只依稀記得,每隊至少也要有5個人上場。
唐飛大驚失色,“你把我算進去了?”
“昂?”藺瞳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人嗎?”
“我不是……”唐飛急得滿頭汗,“哎,我當然是人,但我打球太菜了啊。”
江源猛地拍上他肩膀,“這有什麽,對面都是菜雞,趕明兒我傳授給你一些經驗,保準替你打開新大門。”
唐飛還想推辭,藺瞳直接給他倒了杯茶,“要不我替你上?”
一句話成功将人堵死。
現在,就缺一個人了,可是該找誰呢?
藺瞳回學校的時候,又路過了雞絲豆腐腦店。胖阿姨沒什麽生意,站在門口的樹蔭下吃冰棍。
藺瞳出現在視線裏的時候,她的眼睛猛然一亮。
“哎哎,小姑娘,等一等!”
唐飛率先注意到揮手的胖阿姨,他戳了藺瞳一下,“那個小廖的媽媽好像在喊你。”
藺瞳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胖阿姨已經小跑到她面前。
“怎麽了阿姨?”藺瞳問。
“你能幫我把這串鑰匙給小廖嗎?我進不去學校。”胖阿姨擡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囑托,“你跟他說今天家裏沒人,他就知道什麽意思了。”
藺瞳伸手接了過來,答應得很爽快。
在門口分別時,江源拎着藺瞳的臨時校卡看了眼,晃着頭感嘆道:“不錯啊,都是附高的人了,茍富貴,勿相忘啊。”
藺瞳作勢要擰人,江源趕緊溜進了對面。
8班離大門近,藺瞳幹脆直接拐進了教學樓,她對上次的場景還心有餘悸,祈禱着千萬別碰上那個數學老師。
結果于中正好從辦公室出來,兩人正面相逢,避無可避。
于中還記得藺瞳的臉,他端着杯子的手一頓,不由自主地開了口:“找廖予遲嗎?”
藺瞳緊張地靠牆站着,老實地點了點頭。
于中并沒有為難她,若有所思地掃視一眼,從窗口把頭伸了進去,替藺瞳喊了一聲:“廖予遲,出來,有人找。”
坐在窗邊的梁渺擡頭就看見一張大臉,差點吓出心梗。
“老,老師,下回能打聲招呼再伸頭嗎?”
于中揚了揚手,“我下次打聲招呼就揍人。”
廖予遲移開椅子走了出去,并沒什麽興趣。
他還以為又是哪個班的女生來送東西,冷淡的表情卻在看見藺瞳的瞬間消退,語氣也溫和了下來:“怎麽了?”
“豆腐腦阿姨讓我把鑰匙帶給你,然後轉告你,今天家裏沒人。”藺瞳一口氣說完了所有話,轉頭就想跑。
在數學老師的視線裏多待一秒,她都無比難受。
于中站在幾步遠外,他并沒有偷聽學生講話的習慣,但八卦的心倒是挺強。
他清楚看到,小姑娘遞給廖予遲一串鑰匙,心中也不免猜測,這兩人到底是什麽關系,怎麽就發展到這一步了?
但教導學生不要誤入歧途,是每個老師的職責。
于是于中擺擺手,“你過來,廖予遲。”
廖予遲攥着那串鑰匙,慢慢走近于中。
“怎麽了,老師?”
于中捧着茶杯,一副要說教的模樣。“魯迅說過一句話你知道吧?”
廖予遲配合地搖了搖頭,魯迅哪止說過一句話呢。
于中很滿意地繼續道:“他說,花沒開在自己的花期,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于中說完,就用一種煞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廖予遲。
但後者卻微不可查皺起了眉毛,“這句話,魯迅好像沒說過吧。”
于中咳了一聲,他一個數學老師,文化素養本就不高,剛才的話是為了唬人,還被廖予遲給揭穿了。
小孩子太不懂事了。
為了挽回顏面,他只能嚴肅地說:“那魯迅在我夢裏說的,你能知道嗎?”
廖予遲梗了一下,“您還不如告訴我,這是普朗克說過的呢。”
“是嗎?”于中的表情有些困惑,“普朗克要說過也行。”
廖予遲算是明白了,不管是魯迅還是普朗克,只要于中想讓他們說什麽,他們就必須得說什麽。
“要沒事的話,我進去寫作業了。”廖予遲丢下一句話,轉頭快速擰開了鎖舌。
于中喊他的聲音,就這樣消失在關門的“噗通”聲裏。
“現在的學生,真是的。”
趁着午休時間,廖予遲悄悄給藺瞳發消息道謝。
剛才沒來得及問她,中午有沒有遇到麻煩,現在再想旁敲側擊顯然有些難。
想了半天,也只能幹巴巴地問一句:“你中午吃了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收到回複。
沒頭腦和不高興:別提了,看見了扔你作業的那個人,哪裏還有心情吃。
廖予遲趕緊追問,他有沒有為難你。
沒頭腦和不高興:為難倒也算不上,就是想看我們出醜。
藺瞳不是愛惹事的人,但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黃毛一行人先是撞傷了薛恒,又偷襲江源,還威脅廖予遲,扔他的作業,簡直又蠢又壞。
跟他們道歉,想都不要想!
但一想到籃球隊湊不齊的事,藺瞳又開始發愁。
她戳着手機屏發呆,忽然,屏幕閃了一下,廖予遲的名字又跳了上來。
對哦,藺瞳忽然想到,廖予遲不也跟黃毛有恩怨嗎,如果他會打籃球,豈不是再合适不過的人選了!
于是她死馬當成活馬醫,立馬給廖予遲發信息。
沒頭腦和不高興:好學生,你會打球嗎?
藺瞳并沒有抱很大期待,廖予遲長得也不像愛運動的樣子。
但廖予遲的回複卻出乎她的預料。
Liao:會,怎麽了,需要我教你嗎?
藺瞳激動地從地上跳起來,她删頭去尾地告訴廖予遲,周六有場球賽,但是他們這邊湊不齊人,想請他撐個場。
廖予遲追問:“那你會去嗎?”
“我當然會去啊,我去給你們加油!”
廖予遲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藺瞳立馬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江源,但江源卻十分狐疑,這個小白臉能行嗎?會不會拖累他們啊?
“這樣,周六上午我們先去一趟球場,摸摸底,也提前磨合一下,提升一下默契,你跟他講一聲。”
沒等藺瞳回複,江源又趕緊補充:“先別跟他說跟誰打,要不我怕他心裏犯怵。”
畢竟他還記得在某個黢黑的巷子裏,黃毛捏着廖予遲脖子的場景。
藺瞳也是這樣想的,如果廖予遲真不行的話,昆體四個人照樣撐起一片天。
周六早晨,江源和唐飛早早地等在體育場門口,沒一會,田徑隊的梁承鋒和游泳隊的于帆也來了。
梁承鋒是江源的隊長,比他高一級,兩人見面,極為哥倆好地撞了一下。
“小瞳呢?”梁承鋒問。
“她去接最後一個人了,那人好像在外面迷路了。”江源回。
梁承鋒“嗤”了一聲,挺大一人了,居然還能迷路,“怕不是故意的吧?就想和小瞳單獨相處呢。”
“不能吧,”江源猶豫了一下,“人家是附高的好學生,哪來這麽多花花腸子。”
梁承鋒不屑兩個人都要寫在臉上,他反問道:“附高?附高的書呆子會打球嗎?”
這點江源也說不準,只能提前做好最壞打算,“要實在不行,你和于帆就多出點力,咱們可不能輸,要不然哪能對得起薛恒啊!”
這話梁承鋒聽得開心,她胸有成竹,“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讓你們輸着回去。”
說話間,藺瞳拉着廖予遲走進了球場。
梁承鋒的視線落在她的手指上,語氣瞬間變得不太友好,他慢慢走近廖予遲,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就是你啊,附高的?”
廖予遲點點頭,梁承鋒忽然伸出一只手,猛拍向他的胸膛。
藺瞳吓了一跳,趕緊拉着廖予遲往後躲,“梁承鋒,你幹嗎呢?”
梁承鋒收了手,勾着唇角,表情欠欠地說:“我看他小身板太單薄了,想試一試,要是不行就讓他趕緊回去嘛,省得待會兒被人撞了,他坐在地上哭,你還要安慰他,是不是?”
他這人極其嚣張,藺瞳正準備反駁,就被廖予遲從後面拉住。
梁承鋒的臉色更臭了,“你書讀到狗肚子裏了,老師沒教過你,不要對女孩子動手動腳嗎?”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藺瞳人都快氣爆炸了。
要不是有求于人,她現在就一掃帚把梁承鋒掀飛。
但廖予遲卻沒生氣,他的神色一如往常,不說話的時候,嘴角總帶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但這點弧度在無波無瀾眼神的映襯下,反而顯得愈發冰冷。
甚至……還有點看不起人。
梁承鋒在身高上一點優勢都沒有,廖予遲越是淡定地看他,越顯得他像個虛張聲勢的空殼子。
他被盯毛了,擡手就是一推,“看什麽看,說你呢。”
然而廖予遲動也沒動,他伸手鉗制住伸來的手腕,語氣聽起來還頗為禮貌,可是手上的勁卻一點不小。
梁承鋒竭力克制,才沒有慘叫出聲。
“你是怕我拖你們後腿嗎?這好辦,我們兩個先來比一下吧。”
藺瞳趕緊把他拽到後面,“你瘋啦?你跟他比什麽,做題還是刷卷子?”
廖予遲瞳仁晶亮,他低頭微笑着說:“我總不能給你丢人呀。”
藺瞳現在就像個護崽的雞媽媽,是她把廖予遲拉過來的,沒受到什麽歡迎不說,還讓人白挨一頓數落。
江源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把梁承鋒往後拉,“好了好了,你欺負人家幹嗎?賣我個面子呗,大家握個手,好好說話行不行?”
梁承鋒揉着手腕,頭扭向了別處,嘴裏卻仍舊不幹不淨地嘀咕:“真他媽晦氣,找了個菜雞拖後腿。”
“我菜不菜,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