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當晚回去晚了一些。
付璟自然拒絕了愛德華“私奔”的提議。由于擔心季啓銘再做出些極端的事,他不打算把對方牽扯進來。
雖然看起來,愛德華仍未放棄。
算了。
付璟心想。
反正今後他會盡量減少跟愛德華見面。就算傷害朋友情誼,也總比害對方沒了性命好。
回家的時候原以為父母已經睡了。沒想到燈火通明。付璟這才記起自己忘給父母報平安。
見付璟身上沾了些灰土,付母十分緊張:“你去哪了?是不是那個人又對你做什麽了?”
“不是啦。”付璟安撫,“今天去跟朋友吃飯,回來不小心摔了一跤。別擔心,我就是去放松一下。”
這個回答讓父母安心了一些。
送兩位老人休息去後,付璟又一次聯系小馬。這回對面總算通了。
小馬說是手機沒電了自動關機,才沒接到電話。後來一直在路邊等警車,卻沒等到。
付璟原以為是自己錯過,沒想到明明報了警,警方卻真沒過去。這樣看來,季家的勢力範圍比想象中還大。
“哥,這可該怎麽辦?”小馬哭喪道,“跑又跑不掉,報警也沒用,難道只能放任下去嗎。”
付璟沉默片刻後道:“以後我會盡量減少跟愛德華來往。”
小馬:“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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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璟:“你明白的吧?這樣會連累到別人。這件事只能我自己處理。”
小馬:“……好的。”
哪怕是小馬,通過今晚的綁架事件也總算明白了季啓銘的可怕之處。
他雖然早有所聞。但事情不發生到自己頭上,恐怕很難感同身受。
畢竟一直以來,季啓銘對付的對象從來不是他們。
“不過哥,你記得我永遠站在你這邊。”小馬道,“有什麽事就跟我說,我肯定幫你!”
“謝謝,”付璟笑,“但你有空還是多陪你女朋友吧。”
一提到女朋友,小馬就有些不好意思。
“嗐,這事兒又不沖突。”
“啊、莎莎給我打電話了。哥,明天見!”
電話挂斷。
而同一時間,幾百米遠處的獨棟別墅依然亮着燈。
浴室裏彌漫着白霧,一時間什麽也看不清。擰上水龍頭,只聽水聲嘀嗒。
外邊是盥洗室,此刻亦是白霧朦胧。
原本,季啓銘想要殺了愛德華。
這并不難。無非一個公司高管,背後沒有其他勢力。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手,沒有人能發現。
迄今為止,他也總是這樣做的。
那些妨礙、觊觎、惹怒他的人,那些掩埋的隐患。鏟除一切,不留半點兒痕跡。
但這已習以為常的手段,到了這會兒卻不頂用了。
他産生一種名為“不安”的情緒。
如果處理掉了愛德華,付璟會對他露出何種表情?
他本想告訴自己不用在意,可終究收了手。
最後得來一個如此半吊子的結果。
浴室內霧氣升騰,鏡面滿是白汽,只隐約看得見模糊的輪廓。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覆上,拭去那些多餘的水霧。
陰美的面容映于其上。青年發絲未幹,滴着水。
明明剛洗完澡,皮膚卻依然蒼白。深不見底的漆色眼眸直視着鏡面。
付璟說怕他。
季啓銘當然清楚,那些圍在自己身邊對自己畢恭畢敬的人既是因為權勢、也是出于恐懼。
這能讓他更好地管理下屬,也能讓其他不長眼的小人物不敢接近。
所以,很方便。
可他從沒想過付璟會對自己說出這話。
那些制裁旁人的手段,他從來沒有用在過付璟身上。
為什麽要怕他?
不覺地,貼于鏡面上的手掌微不可見顫抖。幾乎是要把鏡子捏碎,手背青筋繃起。
與之相反,面上卻仍然瞧不出任何情緒。
季啓銘垂下視線。覆于手臂上的水珠蔓延滴落,墜于面臺之上。
【“我喜歡的,只是想象中的那個你。”】
【“我以為你是付銘。”】
耳畔回響熟悉的音色。
季啓銘雙眼微阖,視野不覺變得模糊。浴室內水蒸氣灼燙着脊背,可體溫卻沒有半點兒提升。
“……好冷。”
他低聲喃喃。
翌日周末,原本晚上約了愛德華要一起吃飯。但昨天發生那種事,這一約定也不了了之了。
清晨正做着飯,忽然聽見樓上傳來一聲巨響。
付璟以為出了什麽事,鍋鏟來不及放下就要往樓上跑,就見付母一臉歉意地走下來:“你爸腳崴了。”
付璟一愣。
好像是下床的時候沒注意,一不小心就崴到了腳。上了年紀的老人骨質疏松,很容易受些輕傷。
他決定中午熬點骨頭湯。
“早飯我做好了。”
庭院裏,旺財剛吃完狗糧,一刻不停扒拉着落地窗想要主人帶它出去。平日裏都是付父負責帶出去溜的,早晚各一次。
付璟收起圍裙:“我帶旺財出去順便買點兒菜,媽你照顧一下爸。抽屜裏有藥膏。”
“好。”付母笑着埋怨,“那老頭子,盡會給兒子添亂。”
付璟穿上運動鞋,給大白狗的項圈系上繩。小跑出了門。
這邊空氣很好。尤其早晨,葉尖沾了晨露,空氣微濕,無比清新。
大白狗東嗅嗅西瞧瞧。下一秒忽然發現什麽東西,汪汪叫喚兩聲,撒丫子往前跑。
牽引繩被猛地一扯,付璟硬生生被帶着往前:“旺財!?”
前方出現一道人影。旺財是奔着那人去的。
付璟生怕撞到人,兩只手一齊牽住繩,喝道:“旺財!”
大白狗終于停住,歪頭望向身後主人,似是有些不解。
“不好意思,沒撞到你……”付璟擡眼。當看清身前人樣貌,後邊的話不禁卡住。
由于沒同往常一樣穿西裝,他一下子竟沒認出來。
休閑運動服,拉鏈敞着,裏邊純白色的T恤。尤其頭發沒經過摩絲打理,柔順散着。晨曦光落于其上,宛如籠了一層淡光。
季啓銘是絕對不會穿這種衣服的。顯得年紀太小,讓人看輕。
……只有付銘。
一時間,付璟只覺得時空錯亂。好像回到了當初。
起初季啓銘沒有衣服,穿的都是他的衣物。因此氣質大相徑庭。也讓他恍惚産生錯覺,付銘跟那個可怕的人并非同一個。
對面像是才瞧見他,彎了彎眼:“早上好,我剛準備去找你。”
付璟很快回神,拽着牽引繩就要走。
他不想跟季啓銘多交談。
而且明明昨晚才發生那種事,對方卻跟個沒事人似的。好像完全忘了。
雖然,原本對于這人而言,那或許本就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事。
“璟哥哥。”
付璟停步,皺眉轉回頭:“我說過了,別那樣叫我。”
話音剛落,就見眼前遞來一本書。上邊文字他看不太懂,封面是一張綠植照片。
“盆栽養育手冊,”季啓銘道,“這本很有用。”
付璟一滞。
他确實清楚,付母作為一個養花新手,雖然自學了不少知識,但還是有很多理解不透徹的地方。導致數盆植物枯萎凋零。
他沉默片刻,硬邦邦道:“不用了,反正我們也看不懂。”
“重要的地方我都翻譯過,寫了注解。”季啓銘将書遞來,“我留着也沒用。”
付璟原本兩只手拽着牽引繩。這下空了一只,旺財立馬掙脫開來,開始圍着季啓銘轉圈。似乎完全忘了前幾日受驚吓的場面。
付璟看向書冊。
這個人究竟想幹什麽。
給一巴掌再給一甜棗?
讨好?将功贖罪?
可是有必要這麽做嗎。明明昨天幹的事,才符合他一直以來對季啓銘的認知。
指上用力,書冊不覺起了卷兒。
付璟一把将東西塞回去:“不需要,我自己給她買。”
季啓銘看着被還回來的書,笑了笑:“好吧。”
“走了旺財。”
付璟一提拎繩子就要繼續往前。結果一走沒動,反倒自己一個趔趄。
回頭看去,見這幾十斤的大白狗硬生生坐在了季啓銘邊上,瘋狂搖尾巴。
付璟:“……”
“走啊!”
他又用力拉了一把。
然而大白狗毛都被扯變形了,依然不肯挪窩。親昵地對季啓銘撒嬌。
季啓銘往後退了一步,大白狗繼續纏上。
好家夥。
付璟心想。
這狗還是只顏控?
所謂好了傷疤忘了疼,完全不記得自己之前被這人吓住,結果一天都沒吃飯。
季啓銘見付璟使勁往外拽狗,卻完全沒有效果。手指着狗:“要我去溜嗎。”
十分随意的問話。
但這種問話,原本只會出現在對方失憶期間。
付璟隐隐感到一種違和,拒絕:“不用。”
季啓銘:“那我跟你一起?”
付璟:“不用!”
他恨鐵不成鋼望着自家養的狗,“旺財,你要再不走,今天飯就沒了!晚上我也不會再帶你去遛彎!”
許是聽懂了主人的話,又或許是感受到主人愠怒的情緒。大白狗終于挪了步,又重回主人腳邊搖尾巴挽回。
“汪汪!”
付璟直接轉身,牽着繩子徑自朝前跑去。
既然猜不透這個人想法,那他也不打算去猜了。
遠離,不扯上關系。
這絕對是最好的做法。
很快到了工作日。
付父崴傷好了一些,但還沒法跑動,出去遛狗不方便。母親既要照顧花草,一個人遛那麽大只狗力不從心。
只能他早上早起,晚上讓小馬早些下班過來幫忙。
來到公司,秘書告知愛德華公司那邊的人取消會議,說是負責人臨時請了假。
付璟倒也能理解。
雖說只是皮外傷,但臉上傷勢一眼就能瞧見。愛德華這副模樣,估計對方公司也不放心人出來見客戶。
“送些慰問品過去吧,”付璟道,“用公司的名義。”
秘書應下。
付璟:“還有,以後別跟別人透露我的行程。找我必須提前預約。”
秘書遲疑:“那愛德華先生也……”
付璟:“他也一樣。”
事實上,這就是專門為了針對愛德華,防止兩人再私下見面。
交代完一天工作安排,秘書離開。
付璟開始處理業務沒多久,公司卻又來了不速之客。
是市政府的人,監管市場這一塊。
既然要做生意開餐廳,就不得不跟這些人打交道。尤其他一個外國人,條件更是苛刻。
這些難纏的家夥登門拜訪,其實也不是一次兩次。
會客室內,秘書為難道:“實在不好意思,付總今天行程都滿了。實在不方便見客。”
“不方便?”坐在沙發中央的大鼻子男人鼻子翹老高,“他一個桦國人,手續都沒辦妥就敢在我們這裏開店。資質不齊全,我們馬上就可以給他封了!”
秘書:“你們——”
她其實知道這些人是來找茬。欺負他們老板異地他鄉沒背景。
基層裏邊總有些愛渾水摸魚趁機撈一筆的,上回來找老板也是用這個理由。
明明手續正規資質齊全,這些人偏偏要吹毛求疵。不少商人嫌麻煩不願招惹,都是用錢保平安。
她社會經驗不足,賴不過這些人。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跟大爺似的霸占了會客室。
“抱歉抱歉,我來遲了。”
一道聲音插入。秘書回頭一看,見是自家老板來了。
大鼻子男鼻子裏哼氣:“這不是來了?小付,你可得管管你家員工,竟然敢撒謊。”
“沒有,我今天安排真滿了。但聽說幾位大駕光臨,立馬就推了事情趕回來。”
付璟見小姑娘眼睛都快被氣紅,拍拍肩膀,示意下去。
“聽說是我們手續又有遺漏的,幸虧各位專程上門指正,太感謝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在沙發對面坐下:“所以,還差多少?”
付家。
付母整理完今天塞進郵箱的傳單,道:“我今天想去市場逛逛。”
“市場?”付父問,“又要去買盆栽?”
付母:“是啊,聽說進了一些新的。順便也去跟老板讨教一下,到底該怎麽養。”
賣綠植的老板是一名桦國人。事實上付母會開始養盆栽,就是受那名老板影響。
“小璟給我買了幾本書。但你也知道,這個年紀什麽書都看不進去。養養花養養草,也能跟人聊聊天。”付母笑。
付父打算起身:“我跟你一起。”
付母:“千萬別!你傷好不容易快好了,市場人那麽多又崴腳怎麽辦?”
付父皺眉:“那你打算怎麽搬回來?”
付母:“我帶推車過去。放心吧,不買多少。”
她半是揶揄,“我可不像你這把老骨頭,下個床都能崴到腳。”
一語成箴。
腳是沒崴。然而回家途中,不小心閃了腰。
付母手扶着推車把手,半天也站不直。
兒子給了他倆不少錢,說如果出門他又沒在就直接叫出租。可國外出租太貴,她舍不得。所以都是自己搭公交。這幾個月來都沒事。
偏偏今天。剛下公交不久就閃了腰。明明沒差多少路了。
這邊地廣人稀的,又沒有認識的人。誰能幫她?
這段路帶點兒斜坡。由于長時間沒人動,推車滾輪逐漸開始移動。
付母心下越急,一急腰就更痛了。手上使不出勁兒。
就在推車即将撞上她時,忽然被一只有勁的手扶住。牢牢止住輪子滑動。
與她滿是皺紋的手相比,那只手顯得很年輕。由于皮膚薄,隐約瞧得見青色血管。
“小夥子,謝謝你啊。”
付母滿心感激,帶笑擡頭。可當看清那人樣貌,臉色又不由得變得鐵青。
夕陽下,那人容貌昳麗。餘晖灑落白淨的臉龐,勾起嘴角。
“正巧,我送您回家吧。”
好不容易應付完市政府的人,付璟身心俱疲。
“付總,”秘書道,“這樣下去治标不治本,我們不能再給他們錢了。”
完全是把他們公司當成搖錢樹,對外又稱是為了監督。
“我知道。”付璟揉揉眉心,“我想想辦法。”
如今身在國外,除了愛德華沒有相熟的朋友。而他不能再去麻煩那人。
至今那些政府的人來讨錢,他都留了錄音證據和給錢憑證。
要是那些人繼續依依不撓,他會威脅告發。只是他不清楚,政府內部和法院是否默許了這一行為。哪怕他拿出證據,最後也不了了之。
如果這樣。付璟皺眉,或許還是只能借助唐沈兩家的力量。
畢竟是唐家投資公司。由唐覺曉出面追究這件事,那些基層人員肯定再也不敢敷衍。
因為以三大家族在國內的勢力而言,極可能上升到國際糾紛。
不過,這也是最後手段了。
能自己處理的事,付璟想盡量自己處理。
由于應付人花了些時間。等付璟加班處理完業務,已是深夜。
開車回去,路過季啓銘房子随意瞥了眼,卻見裏邊燈暗着。
或許是應激反應。付璟下意識覺得季啓銘又在暗中搞些手段,踩下油門加速,飛快到家。
車門都來不及關,徑自朝屋內沖去。
經過庭院,夜色中站了一道人影。立于木架前。而木架上,是付母精心培養的綠植。
人影手中拿着一把銀質剪鉗,在黑夜中折射暗光。
付璟當場定住,繼而內心迸發無限憤懑。
“季啓銘!?”
他疾步上前,一把搶過對方手裏剪刀。
“你做什麽,這是我媽養的花!”
季啓銘臉上不見什麽情緒,只是低眼望向被搶走的剪刀。
付璟将剪鉗背到身後。他實在猜不透這人想做什麽。不至于為了報複,跑來毀掉他媽最愛的東西吧?
但是,也不是沒可能。
“等等、小璟!”
這時,屋內傳來付母的聲音。
付璟一頓,不再看眼前人,調頭朝裏奔去。
一進到客廳,才發現付母在沙發上趴着,身上蓋了條薄毯。瞧見他後略顯尴尬:“不是的。因為我閃到腰了,他是在幫忙。”
“閃到腰了?”
付璟連忙走近,“為什麽,你又搬什麽重物了嗎。”
是也不是。
付璟從付母口中聽說,是今天去農貿市場買花,回來途中不小心閃到了腰。中途碰上季啓銘,季啓銘便把她送了回來。
一家人一個閃腰,一個崴腳。都不方便行動。于是季啓銘便留下來幫忙了。
付璟聽得一怔一怔的。
總覺得難以置信。
付母扯扯他衣袖,小聲道:“其實我們也知道不該讓他進來,對你們雙方都不好。但是他送我回家,我總不能直接把人趕走。我其實也不想讓他幫忙,但我沒法動。你爸看他帶我回來,以為對我做了什麽,一時急了,跑出來的時候不小心又崴了腳。”
“崴的另一只。”
付璟:啊這。
說到這裏,付母也有些納悶。
“你說他這個人是不是有雙重人格?第一天來的時候那麽可怕,現在又這副樣子。看見他忙活,我總覺得好像又看見付銘了……”
“啊、”付母道歉,“對不起小璟,我知道你不想提他。”
付璟搖頭:“沒事。”
他幫母親掖了掖被角:“你再繼續躺會兒,我待會兒送你回房。爸呢?”
付母:“你爸怕他使壞,一直坐原地監督。飯也沒吃。剛才我勸他去吃飯了。”
付璟遲疑:“飯也是……”
付母不置可否。
她動不了。付父雖然勉強能走,但也站不了太久。所以最後自然是季啓銘下廚。
當然她竭力阻止了,卻不頂什麽用。
看見那名年輕人站在廚房,她總覺得自己是腰太痛,才會出現幻覺。
季家家主在給他們區區普通百姓做飯;可當那身影與從前的付銘重疊,又覺得有些懷念。
付璟起身準備去找季啓銘。又聽付母喊住他:“小璟!”
“你不用管你爸媽想什麽。感情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你只需要考慮自己的想法,懂嗎?”
付璟點了下頭。
出門,季啓銘依然立在庭院裏,并沒有跟着他進去。
付璟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搶過的剪刀還捏在手心裏。本打算還回去,想想又覺得別扭,将剪刀放到一旁木架上。
“我剛才聽我媽說了,謝謝你送她回來。”
“……還有剛才吼了你,對不起。”
季啓銘笑:“沒關系。”
好像并沒有生氣。
若是付璟自己,換位思考一下被誤會,估計會很委屈。
不過,無論對方生氣與否,他似乎也看不出來。
畢竟季啓銘最擅長的就是隐藏情緒。
雖然付母讓他不用在意。但畢竟幫了他爸媽,付璟也實在沒法像之前那麽冷漠。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說完也不管答應與否,徑自轉身朝外走。
身後人略一頓,擡腳跟來。
道路寬闊。郊區遠離人流車輛,十分清淨。月光灑下,地面流淌着銀輝。
不僅是自己,就連付母也注意到了。
付璟心想。
季啓銘身上的異樣。
像是要扼殺從前的自己一般,特意僞裝成付銘的模樣。這副僞裝,甚至要比對方恢複了記憶卻又掩飾身份那會兒更加徹底。
這一點,總讓付璟梗得慌。
雖然,具體原因他也不太清楚。
“璟哥哥。”
長久無言,倒是讓身後人率先發了話。
“今天工作順利嗎。”
付璟頓步。
只有付銘才會問出的話。
因為當時付銘不方便露面,只能在周邊行動。每當他從公司回來,就會來迎接他。眉眼彎着。
【“璟哥哥,今天工作順利嗎。”】
他心下愈加煩躁,側回頭:“你能不能別這樣。與其浪費時間做這些,還不如盡快回國。”
季啓銘笑問:“跟我一起回去?”
付璟:“不。”
“嗯。”季啓銘道,“那我還是待在這裏。”
付璟呼吸一滞:“你到底在想什麽?你是覺得裝成以前的樣子,我也能變得像從前一樣?”
沒有立即回應。氣氛陷入了靜滞,空氣仿佛凝固,連帶着地面銀輝也不再流動。
付璟想勸季啓銘放棄這可笑的想法,不想聽見那人開口。
“……但你需要‘他’。”
季啓銘雖然在笑,眼底卻一片漆黑。
“沒關系,我可以裝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9-06 18:25:20~2021-09-07 17:28: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星星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