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莫名其妙的醋意跟占有欲(1)
第13章 ?莫名其妙的醋意跟占有欲 (1)
遲倦耐心的說,“我給你紋身,免費的,技術很好,不疼。”
本來及其正常的幾個詞兒,從他嘴巴裏出來就帶着一股死不正經的味道,仿佛夾雜着火熱的信號,能惹的人一觸即燃。
姜朵內心面紅耳赤,可臉上卻并沒有顯露出來,她只是抿了一口牛奶,恍若不知的說,“你會這個?”
不是她不信任遲倦,而是俗話說,渣男有三習慣,第一不紋身,第二愛叫人寶貝,第三愛删聊天記錄。
遲倦呢,前倆都占了,至于第三個,他向來光明正大,手機随便看,反正就算有暧昧有意外,也不見得會有女的願意跟他分手。
只有姜朵知道,遲倦不删聊天記錄的一大原因是,他懶得動手指。
畢竟是個嬌生慣養的爺麽,跟公主一樣,能躺着絕不坐着,每次姜朵瞧着蔣鶴那幾個愛玩的,從他們摁手機的手勢上就能看得出來在删記錄。
只有遲倦對此嗤之以鼻,覺得麻煩的要死,誰愛看誰就看呗。
那時候姜朵沒忍住,就順手拿來看了,不看不要緊,一看心堵得慌,倒也不是遲倦他太過騷,畢竟懶成那樣了都,他其實也不太回消息。
不僅不回那些女的,也很少回姜朵的。
大片的聊天記錄看下來,都是那些網紅名媛們的獨角戲,很多 99+ 的消息遲倦都沒點開來看過,就徒留一個紅點點埋沒在一群消息裏。
那些人發的消息內容早就超出了正常社交,像是把遲倦當成了集郵相冊,成天發自己的人體藝術照片,姜朵看的臉都燙了,退出消息框的時候,手都在抖。
後來有人給他打電話,姜朵像是拽緊了救命稻草,連忙把電話丢給了遲倦。
那號碼沒顯示備注,遲倦皺眉接通,聽出來是個女聲後,想也沒想的叫了句寶貝,後來像是猛地想起姜朵在身邊,又二話沒說的挂斷了電話。
姜朵貼着他坐着,心裏有點堵,那個時候她年紀也小,不懂事,還傻乎乎的問他為什麽要叫別人寶貝,是不是前女友,還是說有新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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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倦還沒回她呢,一旁的蔣鶴卻開了腔,笑着說,“姜朵,你別往心裏去,他腦子不好,能記住名字的女的,估計十根手指都能數出來。”
你瞧,渣男就是這樣,明明都叫別人寶貝了,可你卻還在暗自竊喜他記住了你的名字。
姜朵收起思緒,語氣冷了一點,然後說,“要紋你也得紋。”
遲倦畫畫的手頓了一下,無所謂的問,“紋什麽?”
“我的名字。”
姜朵定定的說了這四個字,語氣還挺堅定,不像是開玩笑。
不是說麽,渣男從不紋身,不給下任女友找麻煩的機會,那姜朵偏要給他找麻煩,偏要讓他身上也有點痕跡。
你來我往,公平公正。
姜朵在等遲倦拒絕這個麻煩的要求,畢竟渣男,最讨厭的就是麻煩,他們總奢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
可遲倦只是稀松平常的笑了一下,沒心沒肺,也沒個正形的回了句,“紋呗。”
這下子換姜朵坐不住了,她望着遲倦筆下的畫,其實挺信任的,她曉得遲倦讀的是美院,而且還是叫的出來名字的高等學校。
說起來,姜朵還有些羨慕。
畢竟她堪堪讀完九年義務教育,早就辍學打工出門混社會了,總覺得有文憑的人能高她一籌,有時候焚一招進來的本科生,她都能咂咂嘴。
其實時代早就變了,本科生的文憑多如牛毛,但并不妨礙姜朵照樣豔羨。
讀過書的人,都好像要跟她這種人不一樣些。
當然,先把遲倦排除了。
一個出國留學只知道漫天撒錢、回國後更是連挂幾門課泡吧的男人,能跟她有什麽不一樣,除了能多一只手能畫畫,姜朵也看不出什麽別的了。
不過,想到這兒,姜朵猛地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曾經白溪好像還跟他說過,央美有個教授有次約過遲倦見面,不過遲倦大概是忙着泡妞,去都沒去。
這男人,沒救了。
不過呢,也側面印證了一下,遲倦捏筆亂畫的功夫,大概還行。
紋身麽,先不談技術,首先對審美的要求就很高,尤其是遇到像姜朵這種只會說“随便”的女人,更難取悅。
但姜朵別的沒想好,倒是想好了要把她名字紋到遲倦身上的哪處,她伸手,輕浮的解開了男人未敞的領口,然後摸了一把。
遲倦沒作聲,也沒亂動,任由她胡亂揩油。
早就習慣了,姜朵最愛吃他豆腐的,只是這段時間鬧別扭,只要那關系一恢複,姜朵比誰都要貪戀他這具身體。
就連猜都不用猜,遲倦都知道那些她曾經收藏起來的“寶貝”,姜朵到現在也沒舍得扔。
此時此刻,姜朵像是不滿足只游移于領口,于是順便也大膽了一點,把扣子又多解開了幾粒,伸手探在了他心口的地方。
遲倦一邊畫畫,一邊接受她的“洗禮”,冷不丁的突然開了句,“要不然我全脫了?”這樣隔靴搔癢,不累麽?
可姜朵卻搖了搖頭,顯然更喜歡這種莫名刺激又禁欲的感覺,她垂眸掃了眼遲倦桌子上的畫,眼眸亮了一瞬,不過礙于不想讓遲倦嘚瑟,她也就什麽也沒說了。
雖然姜朵藝術造詣高達為零,但好看與否,她還是有杆秤的。
遲倦把給她的圖案設計的那麽漂亮,姜朵突然覺得她的名字聽起來也太草率了。
當初李麗取姜姓的時候,只是為了掩人耳目,說她老公在外地打工,叫姜勇川,實際上呢,李麗連姜朵跟姜河是誰的種都不知道。
李麗沒讀過書,泡過的男人倒是多,會說的渾話也不少,但文化實在有限,取出一個“朵”字,已經很難得了。
可這名字,跟外面這些大城市的名媛小姐們比起來,還是略顯寒碜了些,要不是前面有個“姜”字撐着,就顯得更寒碜了。
不過姜朵一直都覺得這名還不錯,俗話說賤名好養活,她也多虧了這名字,簡單好記,那些有錢人也記不住太複雜的。
她琢磨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要不然,你紋個英文?”
遲倦眼尾掃了她一眼,慢慢地問,“你有英文名?”
姜朵:……
有倒是有,小學二年級老師給取得,庸俗且大衆,還不如姜朵呢。
她默了默,沒吭聲,遲倦收回目光,畫完了最後一筆,然後掃了兩眼,沒做修改,直接從櫃子裏拿出了成套的紋身工具。
姜朵訝異了一秒,手指捏着杯柄,下意識地問出了口,“你學過?”
“還行吧。”
遲倦随意的回應了一下,沒告訴她,曾經他還拿這個手藝賺過錢。
當初跟遲硯長鬧掰後,遲倦幹脆家都懶得回,把顏寧帶到自己的公寓裏,成天游手好閑,白天泡網吧,晚上泡酒吧,屬實閑人一個。
後來不知道怎麽的,這少爺有次連 jerkoff 的門都沒進,在紋身店門口,看人畫畫看了一整天。
看了入迷了後,那老板也就随口問了他,會不會設計圖案。
那個時候,遲倦還挺謙虛,沒說自己哪裏畢業的,而是說,“可以試試看。”
老板也是爽快人,丢給了他幾張紙,叫他畫畫,遲倦也沒含糊,坐在店裏,愣是畫了一下午,交了三張稿子。
成品都不錯,技術也挺牛,老板眼前一亮,有點想把這個年輕人招下來,于是慢悠悠的問,一張稿子三百塊,幹不幹?
三百塊,可能也就夠遲倦抽根煙的錢吧。
但很意外,遲倦答應了,他後面有陣子還會定期給那紋身店老板送畫,送完了後還偷摸着學點技術,蔣鶴幾個成天看他捏筆思忖的模樣,還以為他找到了什麽金屋藏嬌的地方。
結果蔣鶴偷偷摸摸跟蹤了段時間,才曉得遲倦“賺錢”去了。
不過他想破腦袋也沒想通,那老板是怎麽拿下遲倦這個浪蕩子的,難不成是個前凸後翹風韻猶在的女老板娘?
等蔣鶴進了紋身店,對着那個絡腮胡子的大漢皺了下眉,然後魂不守舍的離開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巴巴的問遲倦,你倒底圖什麽?
那時的遲倦只是微不可察的閃爍了一下眼神,然後轉動着手裏的鼠标,拿下游戲界面的最後一個人頭,等耳機裏傳來勝利的提示音後,他才說,
“賺錢養家。”
蔣鶴:?
遲倦明明看清楚了蔣鶴滿臉的“你在逗我”,但他并不在意,關掉面前的電腦,然後抽出紙筆來畫畫,沒頭沒尾的問了蔣鶴一句,“你以後想幹什麽?”
蔣鶴聽了後,聳聳肩膀,一邊打游戲一邊含糊的說,“還能幹什麽,潇潇灑灑地當個米蟲呗。”
說的沒錯,他們這些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富二代們,要是有點頭腦的,早就去深造了,剩下來沒頭腦又沒本領的,正坐在電腦前啃老。
蔣家人也不太在意蔣鶴以後能不能挑梁子,畢竟他前面還有一個大哥,還算出色,比蔣鶴這種纨绔少爺要強得多。
所以說,其實沒幾個人對他們有所期待,只要活着,就行了。
想到這裏,遲倦手裏捏着的鉛筆頓了頓,在紙上漫無目的的畫了幾筆,然後又擦掉,看着白紙上留下來的橡皮屑,他窺到了自己的未來。
遲硯長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他對遲倦還算好,畢竟遲倦是他的獨子,想對他不好也難。
可惜,遲倦一出生就踏錯了第一步,他除了會動動手畫畫,別的一概不會,對金融對股市全然不知,從小到大都沒讓遲硯長滿意過。
這不怪遲硯長,是他遲倦自己本來就對自己要求過低,毫不在意。
連自己人生都不在意的一個人,能有什麽出息。
遲倦給姜朵紋身的時候,神情專注,冷靜如斯,一貫妖孽不正經的臉上難得流露出認真的情緒,姜朵有些訝異,但抿了抿唇,沒有開口打擾他。
遲倦一本正經的時候太稀有,導致他稍微那麽理智一點,就顯得難能可貴了。
時間過得很慢,等待的途中,遲倦正在調節紋身機針的長度,弄好後,他低聲說,“會有些疼,要忍忍。”
姜朵的肩胛骨稍微僵直了些,遲倦察覺到了她的變化,難得耐心的拍了拍她的背,然後說,
“等下要是真的疼,你就捏我。”
其實姜朵自己知道,身體僵硬只是下意識做出的動作,然而紋身這件事所帶來的疼痛感,她并不以為然。
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疤多了去了,還在乎針眼踩過的疼痛麽?
不過姜朵并不想那麽“堅強”的獨自撐着,遲倦大少爺都開口了,她哪能放過撒嬌的機會,于是毫不留情的掐了遲倦一下,假聲假氣的說,“好疼。”
遲倦的面部表情卻還是很冷硬,他知道,要是針眼深了一毫米,都會留下疤痕,而女人麽,總是愛漂亮的,留疤不好。
姜朵卻摸着遲倦腰側的肌肉,來來回回的反複掐着,試圖能在他臉上找點表情,卻一無所獲,她嗓子都叫的累了,索性松開手,去夠桌子上的水。
抿了幾口後,她緩慢的開始打量起遲倦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姜朵總覺得遲倦身上那股地痞流浪的勁少了些許,尤其是現在冷峻的模樣,看不出分毫四九城第一白臉的影子。
當然,回到了床上,他依舊是那一副饞死人的模樣。
這點倒是沒變。
姜朵收斂起了心思,垂眸掃了眼他的微長的睫毛,僅僅只是看了眼,她又有點嫉妒了。
哪有男人的睫毛比女人還長的?
她們都要花錢去種睫毛,甚至還要成天弄睫毛生長液塗,可遲倦呢,天生就有一副淩駕于別人之上的眼睛。
想到這兒,她撒氣一樣又在遲倦身上掐了一把,結果卻碰到了他故意頂起來的肌肉,姜朵捏半天卻只能捏到一層薄削的皮肉。
沒意思。
她撤回了手,交疊着雙臂,斜斜的睨着遲倦耳垂上閃耀的耳釘,突然問,“我不在的那些時間,你手腳還幹不幹淨?”
姜朵知道,遲倦可不是什麽老實本分的人,不偷腥就算不錯的了。
可遲倦卻只是簡單的說,“手機在口袋裏,自己找。”
姜朵沒由來的想起了之前查他手機時看到的東西,各式各類的照片,未點開的九十九條消息,還有那些赤裸又火辣的暗示。
說實在的,姜朵有些怕再看到這些。
她知道遲倦是一股抓不牢的風,雖然他人就在面前站着,姿态也足夠的親昵,可莫名的,那些溫存像是會随時消失一樣,毫無安全感。
找了個給不了她安全感的男人,剩下的日子除了患得患失,一無所有。
遲倦突然停了一瞬,睨了她一眼,像是一眼看破了一樣,戲谑地問,“在害怕?”
姜朵被激地二話不說就去掏手機,冷冷的開口,“還不知道是誰該怕呢。”
遲倦沒吭聲,繼續給她打霧,姜朵以為他心虛,哼了一聲,然後打算摁了密碼開鎖,按照往常一樣,她輸入了六個零,卻顯示密碼錯誤。
遲倦埋着頭,淡淡的開嗓,“你的生日。”
姜朵不置可否,以為他今天閑的沒事改了密碼,于是順利的解鎖,點開了微信的圖标,她望着空白的聊天對話框和稀稀拉拉的聯系人,愣了好幾秒。
等她回過神了以後,還特意看了眼是不是遲倦開的小號,結果不是。
她沉默了。
而遲倦正好也開始收尾工作,他一邊擦拭着她的皮膚,一邊淡淡的說,“姜朵,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保證,但我明白我在幹什麽。”
他的确不是一個足夠讓人放心的男人,這段時間也沒有歇斯底裏更沒有聲嘶力竭的求她回來,就連那些聲色場所,他照去不誤。
他以為,姜朵只是一個小疙瘩,拿個小刀鏟鏟,就可以消失的幹幹淨淨。
可是他錯了。
他以為他在人聲鼎沸的地方,能夠把對姜朵的思念沖淡一點。可惜沒有。越是喧嚣的場所,他越想姜朵。
想到他覺得,對姜朵,他已經不是喜歡這麽簡單的事了。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姜朵有點沒招架住。
遲倦是風塵裏鑽出來的人,混子話會說不少,怎麽騙騙小姑娘更是得心應手,能從他嘴巴裏說出來的漂亮話,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像他那樣子的渣男,越戳心窩子的甜言蜜語,越是會。
所以姜朵只是把他的手機放在了一旁,簡單的“哦”了一聲,然後把腿從他身上挪了下來,靠在沙發上開始玩手機。
遲倦:……
他并沒有開玩笑,也不會掰正姜朵的肩膀讓她再聽一遍,很多事情,做到要比說到來的更動聽。
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呢,在 jerkoff 時冷眼掃過那些女人,全然毫無荷爾蒙作祟的欲望的時候麽?
不,更早。
陸北定一字一句挑釁,把當初他跟姜朵的事情擺在明面上平鋪直敘時,産生的莫名其妙的醋意跟占有欲麽?
不,還要早。
起初,他弄出動靜讓陸北定被迫救人的時候,姜朵已經暗暗的被他記在了心上,或許那時的遲倦并不以為然,可事實就是如此。
直到後來,陸北定交了女朋友,說是焚一老板娘,他好奇的去看了看,驚鴻一瞥了後,把玩着手裏的酒杯,笑了一下。
焚一老板娘姜朵,搖曳生姿,游移于權貴之間,毫不費力,更是會說話情商高,懂得婉拒所有誘惑,亦看得懂陷阱。
遲倦很難把她跟當初那個傻乎乎被人困到地下室的女孩聯系到一起。
更難把她跟那個初次來酒吧,怯生生的抽了別人遞過來的煙,喝了摻了酒精的飲料的傻妞聯系到一起。
遲倦不動聲色地收盡眼底,只需要一個機會。
陸北定出國了。
所有人都以為是姜朵心思不正,水性楊花,抛棄了陸北定反過來卻開始追求陸北定的兄弟——遲倦。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打一開始,姜朵并不算認真,她只是想氣死蔡淳,然後把火氣遷怒于陸北定身上罷了,就算不跟遲倦談,她也會挑一個陸北定身邊的朋友。
蔣鶴?魏佐?不重要,只要能氣到陸家的母子,姜朵都心甘情願。
這點小心思,遲倦一早就看穿了,那他就洗幹淨等着魚兒上鈎,于是很快,姜朵想也沒想的投入了遲倦的懷抱。
一切都是遲倦在排兵布陣,姜朵的所作所為,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安排之下,并不意外。
唯一感到意外的是,姜朵要跟他分手。
天知道,當初跟姜朵談的那一年,遲倦到底有多認真,對她好到連蔣鶴都以為遲少爺要改邪歸正了,不僅不亂搞,還願意在那小破公寓裏成天等姜朵下班來寵幸他。
遲倦沒談過正兒八經的戀愛,跟姜朵的那次,算是他費勁心思的結果了。
當他看到姜朵收藏那些東西的時候,遲倦并不意外,甚至竊喜,竊喜她離不開他,竊喜這一年多的成果沒白費。
結果呢,姜朵二話不說就分的幹幹淨淨,就算他穿裙子送到她家裏去,也沒轍。
遲大少有點慌了。
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快刀斬亂麻的把所有暧昧關系一一扔掉,也懶得再去那些地方浪費時間,更不願意在別的人身上費精力。
一個姜朵就夠了,遲倦不貪心。
好不容易把人找回來了,遲倦沒打算玩玩就跑,他垂眸在自己的兩條鎖骨中間畫了一個輪廓,然後對着鏡子裏緩慢的勾勒一個名字。
姜朵微怔,開口問,“你在幹什麽?”
“紋你的名字。”
天亮了以後,姜朵不像遲倦那種浪蕩子,能夠在家吃喝玩樂不用工作,差不多八點多就起了床,回到自己的公寓,找了件高齡毛衣穿着上了。
四九城這段時間不算冷,穿這件衣服還挺需要勇氣的。
她瞧着身上那些大小的印子,默默的扯了下衣袖,然後嘆了口氣才出門,焚一并不算遠,姜朵也沒打算開車,只是剛出門的時候,瞥到了不遠處的遲倦。
他穿的 essentials 的衛衣,耳朵上帶了閃耀的耳釘,脖子上亦是有一條鏈子,很低調并不張揚,可配上他這張臉,想不出衆都困難。
姜朵以為他會睡到深夜,然後再出門找樂子,但沒想到,他能起這麽早。
遲倦站在花壇前,陽光正好照着他的正面,是頗為不耐煩的樣子,一副“老子不爽”的臭臉,盯着面前發呆的女人說,
“過來。”
語氣還算溫和,跟那張死人臉不一樣。
姜朵抿了抿唇,然後走了過去,才開口,“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就不能來了?”
遲倦提着手裏的塑料袋,冷着臉遞了過去,然後又繼續說,“不知道你喜歡什麽,索性都買了,你看着吃。”
姜朵垂眸,這才看清楚他帶了什麽。
早餐。
而且還是頗為豐盛的早餐,不僅有很常見的,還有需要打車排半小時隊的蝦餃。
怪不得她早上離開的時候沒碰着他,以為是在浴室洗澡,畢竟裏面的燈沒關,但沒想到,他早就起來買這些東西去了。
姜朵鼻尖有點酸,很不争氣。
她知道很多人說她自尊,不自愛,遲倦都這樣了,她還上趕着追上趕着送,可感情就是一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情。
一直都是分不清對錯的,只能說,她太固執。
遲倦送過姜朵的東西,屈指可數,她默了默,半天沒作聲,杵在她面前像棵樹的少爺卻又不滿了,直接把東西塞到了她手上,然後擺擺手,往公寓裏面走,
“別太感動。”
姜朵好不容易蓄出來的那點淚水,被遲倦這句話弄得一滴也擠不出來了。
等姜朵走了後,遲倦才摁着密碼鎖進門,門關了的剎那,他拽得二五八萬的臉就冷了下來,恢複到了平日裏一貫的無動于衷,捏着游戲手柄,漫無目的地在屏幕裏亂玩。
要不是蔣鶴打電話約他,遲倦估計能一早上擱沙發上動都不動。
蔣鶴還是一貫不着調,開口除了 jerkoff 就是焚一,要不然就是那些沒什麽名氣的小店,遲倦一一回絕,還附帶了一句,
“爺戀愛了。”
蔣鶴像是沒聽清,一邊漫不經心的笑一邊說,“哦,你戀愛……我靠,你戀愛了?跟誰?”
遲倦冷言冷語,“不是傅從玺。”
那邊舒坦的呼了口氣,然後才稍微正經了一點,繼續問,“不會是上次我們去 jerk
off 看到的那個模特吧,叫什麽來着,身材是不錯,但我感覺你對她也沒什麽意思啊……”
遲倦壓着脾氣,開口,“是姜朵。”
那邊不作聲了。
差不多等了快十分鐘,蔣鶴那邊像是壓不住笑一樣低低的喘了好幾下,遲倦忍着沒挂機,蔣鶴才斷斷續續的啞着聲音說,
“遲爺,你說點別的騙我就算了,你他……笑死我了,你跟我說你跟姜朵談了,是姜朵眼睛瞎了,還是你斷了命根子威脅她了啊?”
遲倦臉上不動聲色,捏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有些泛白,像是在忍耐着什麽情緒一樣,過了很久後,他才開口,
“要不要賭點什麽?”
蔣鶴樂不可支,“你賭你賭,姜朵要是能跟你複合,我把土豪會所直接送給你得了。”
遲倦微微扯了下嘴角,冷冷的說,“行,我等着。”
他點開微信裏那個【猛男妙妙屋】的群聊,掃了眼裏面的群成員,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姜朵跟林檎都退群了,他抿了抿唇,摁了幾鍵,發了條消息。
【遲倦:我跟姜朵複合了。】
【魏佐:但凡多吃兩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這樣。】
【魏如煙:別禍害我們姜美人啊,你要是想泡妞,抱着你的別人玩兒去。】
【蔣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臉。】
……
遲倦冷嗤了一聲,平靜的點開群成員,然後二話不說的把姜朵拉了進來,一瞬間,群聊安靜了片刻。
姜朵發了個問號,後面就沒人敢回了,蔣鶴蹭蹭蹭地發了一籮筐消息私聊遲倦,遲倦掃了眼,沒回複,而是在群裏摁了幾個字。
【遲倦:介紹一下,我女朋友。】
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很久後,蔣鶴發了一句。
【蔣鶴:我錯了。】
姜朵抿唇,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揚了一下,不過焚一這邊抽不開人手,她只好收起手機跟程厭聊了幾句,并沒注意到閃爍着屏幕的手機。
連發十幾條消息結果杳無音訊的遲少爺,正靠在沙發上,皺着眉盯着對話框,像是能望出個洞出來。
姜朵這人就是這樣,跟她談戀愛,永遠沒有什麽熱戀期,只要跟業績有關跟錢有關,她很快就能抽身去應付別的事,連敷衍都不會敷衍一下遲倦。
遲倦習慣了。
他只好關了手機,沉默的點開了微信,跟蔣鶴發了條消息。
【遲倦:再往那人的賬戶上打錢過去,我沒記錯的話,醫藥費截止日期就是這個月了吧。】
【蔣鶴:上次那筆被拒收了,他女朋友說希望跟你見面談。】
【遲倦:不見,她愛收不收。】
蔣鶴嘆了口氣,也沒多勸遲倦,而是打了個陌生的電話,對着那邊說,“小藍啊,我知道你們的日子過的不容易,這筆錢正好能把你的債給還清了,要不就算了,別硬撐了。”
那邊頓了一會兒,旁邊的空氣格外的寂靜,女人沙啞又清冷的嗓音響了起來,身子直挺的像一顆不服輸的松柏,
“謝謝關心,但我不需要。”
她立馬掐了電話,然後才敢推開病房的門,瞥了一眼床上那瘦弱到臉頰早已經凹陷的人,終歸是不忍細看,伽藍收回了目光,往繳費處走了過去。
這個月的工資并不算多,各個大小場子的演出費加了起來,也不夠費用的一半。
伽藍抿了抿唇,纖長白皙的手指從老舊的錢夾裏抽出了一疊紅鈔票出來,然後默不作聲地推了過去,低低的說,
“病床 428 號,姜河的醫藥費。”
過了一會兒,她又繼續說,“剩下的會補齊的,最遲下周。”
她沒有停留,甚至沒有去聽醫生那道厚重的嘆息,而是直接毫不停頓的往門口走,出了醫院的大門,她才敢肆意的呼吸。
那裏面消毒水的味道,差點要了她半條命。
伽藍一只手無力的垂落着,一只手在手機裏找兼職的工作信息,翻來覆去卻沒有看到合适的,她晚上需要照顧姜河,夜場的演出基本都沒辦法應聘。
酒吧駐唱的吉他手,一般都活躍于夜間,得到的小費和分成也都能高些,而伽藍卻只能選擇那些別人不要的午間演出。
她頓了頓,瞥了眼灼熱的太陽,等眼睛都要照的酸澀後要流出淚來時,她才收回目光,然後打了個電話。
伽藍的手都在顫抖,這個電話,她很少打。
過了一分鐘後,電話通了,她放在耳邊,低低的啞着聲音說,“媽,能不能借給我兩萬……”
話音未落,那邊就立馬傳來的刺耳的辱罵聲,像是一個滾燙的巴掌一樣,打的伽藍的臉火辣辣的疼,她甚至都覺得陽光照射的地方都變得虛幻了起來,一切都暈暈乎乎的。
那邊像是罵累了,歇了一會兒後,繼續嗆着嗓子開始吼。
伽藍手足無措的挂斷電話,耳朵旁還似有似無的傳來剛才聽到的一句話——
“伽藍,你成天抱着那個死人你是要氣死我嗎?樓上的那個相親我已經幫你約好了,周三你就給我去,你要是不去的話,你小心我把醫院裏的姜河氣管給你拔了!”
遲倦并沒有在公寓停留多久,而是驅車去了顏寧那,仔細算了下日子,他快有一個月沒去見顏寧了,小姑娘三番四次的尋釁滋事,卻沒能讓遲倦軟下半點心來。
這次去,也是那邊的菲傭苦苦勸來的。
誠然,他不算是一個合格的兄長,面對驕縱的顏寧,半點法子沒有,除了強硬的語氣和冷漠的作風,顏寧幾乎感受不到一星半點的溫暖可言。
半小時後,車停到了那小別墅的門口,遲倦在吃住這方面并不苛責,甚至算得上大方,遲硯長從不在顏寧身上投資,但遲倦卻硬是讓她過最好的生活。
雖然沒有自由。
小別墅別的不多,鐵欄杆最多,尤其是窗戶前的,一條一條欄杆宛如監獄。
管家看到熟悉的車牌號後,連忙上來迎接,遲倦側過身子從車內出來,眯了眯眼,瞥到了二樓窗臺上那抹白色的身影。
嬌小、可憐、單薄。
顏寧成天無事可做,除了在窗戶前等哥哥回來,然後就是吃藥,看醫生,跟小動物玩。
她的病情雖然嚴重,可除了跟小動物有過血腥點的關系以外,稱得上平靜,犯病的時候,顏寧也只是躺在床上空流淚。
最嚴重的一次,流出了血淚。
遲倦推開大門,外面的陽光觸了進來,卻像是覺得別墅內的陰氣太重,溫暖的光也只是在門口照耀,并沒有探進去。
之前醫生也說過,病人需要住在一個較為美好的環境,遲倦也曾經找過一個四季如春的住所,而顏寧卻陰鸷的摔碎了所有的東西。
後來遲倦才了解到,遲硯長其實經常打她的時候,會選在白天。
顏寧讨厭光照過甚的地方,亦如讨厭自己滿身青腫的樣子,還有內裏千瘡百孔的心。
她看到遲倦的那一瞬間,輕扯了下嘴角,然後從窗戶裏迅速消失,遲倦剛剛靠在沙發上的時候,顏寧就已經提着裙擺走了下來。
她的臉很幼很清純,是一張沒有攻擊性的臉蛋,只可惜笑起來的時候,眼底沒光,慘淡的厲害,譬如此時此刻,她朝着遲倦笑,卻顯得陰沉沉的。
遲倦讓管家泡茶,菲傭也識趣的離開了,偌大的廳堂,也就這同母異父的兄妹在僵持着。
過了一會兒,顏寧嬌滴滴的開口,“你跟她複合了?”
遲倦沒瞥她,骨節分明的手指掰着藥片,差不多三粒後,他又開始慢慢的碾細打算把藥泡在水裏。
顏寧的喉嚨管太細,每次吞藥都能要了她半條命,遲倦難得有心情幫她做這些。
“嗯,複合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毫無波瀾,似乎這不是一件什麽很出乎意外的事情,像是命中注定就該發生的一樣。
聞言後,顏寧勾唇,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激動的閃現,但她克制住了,只是聲音也隐隐的顫抖着,
“你跟那些男人沒什麽不一樣的,不,跟那些發情的動物也沒什麽不一樣的,太髒了,只不過是荷爾蒙跟腎上腺素的激發而已,就這麽快激起了你的獸欲?”
她用詞極端,語氣詭谲。
在顏寧的世界裏,“愛”是一件極其虛僞且惡心的東西,這就是她從一出生就接觸到的,她從來沒有感受過愛和被愛。
她當然知道遲倦并不是純潔的處男,可她也明白,遲倦從不動心,他不論何時都是冷着眸子,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一副禁欲的模樣。
顏寧不能接受遲倦也成為一個能滋生愛的男人。
那這樣的話,世界上,只剩下她這一個怪胎了。
遲倦的眸子冷冷的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