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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未免太看得起她了(1)

第5章 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1)

顏寧很古怪,她想占據遲倦,內心裏對遲倦卻并沒有任何僭越的想法,她望着遲倦的目光就像是在望着一個感興趣的小白鼠一樣,無關世界上任何一種高貴的感情。

周圍的人跟他一比,都是些俗不可耐的玩物一樣,只有遲倦,永遠在她的點上,永遠讓她飽有好奇心和探索欲。

遲倦輕描淡寫得開口,“嫂子?”

他的舌尖上把玩着這兩個字,似是有些嘲諷,又摻雜着別的情緒一樣,“那你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遲倦是一貫的不婚主義者,他從頭到腳都挂着一副處事不恭的模樣,甚至有想過四十九歲打氣筒把自己打死算了,反正左右無牽挂更無目标。

責任心是婚姻裏最重要的東西,也是遲倦骨子裏最稀缺的東西。

養一個顏寧已經夠困難了,他可不想難上加難,沒事給自己找事做。

緩了會兒,顏寧打量了一會兒遲倦此時此刻的神态,而後慢悠悠地開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原本她也覺得姜朵只是遲倦紅塵滾滾裏的一粒塵埃,怕就怕在,有人用情過深,把冰塊給捂熱了,那多不好啊。

姜朵躺在地板上睡了很久,準确來說,她并沒有睡着,她只是借着瓷磚冰涼的溫度去刺激自己,但很顯然,這樣狀似自虐的手段,讓病毒很快找上了她。

大腦昏昏沉沉得像是一個攪拌機一樣,她根本無法連續地去思考一件事,只能呆滞地望着面前冰冷的牆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明明她的身體已經開始發出預警,可她依舊認死理的一樣一動不動地躺着,腦子裏如同走馬燈一樣晃過遲倦很多的畫面——

有他逆着光朝她笑的那一瞬間,真實到姜朵甚至能夠聞到來自他身上獨特的煙草香味,有他故意開車時等紅燈突然親她的瞬間,真實到姜朵感覺得到自己是被愛的。

五髒六腑都像是被遲倦蠱惑了一樣,滿滿塞着的全都是他,一寸也沒有留給別人。

姜朵慢慢地站了起來,沉默地走進了衛生間,她望着鏡子裏面那個臉色蒼白到病态的女人,突然怔住了,她可真是一個要吸陽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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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了遲倦,一天都不行的那種。

姜朵用力地沖洗着自己身上的被陸北定撫摸過的肌膚,她難以忍受自己身上有別的男人的味道,她只想迅速地洗幹淨,洗到褪掉一層皮最好。

多貞潔啊,她姜朵。

精神和肉體都永遠對遲倦忠誠,想要出軌都困難。

可她不要這樣了,就算肉體暫時離不開遲倦,她也要去找精神上的毒藥,越毒越好,最好能毒到她能把遲倦忘得一幹二淨。

姜朵擦幹身子,慢騰騰地換上短裙,戴上前陣子挑的項鏈和戒指,再用心地化了個妝,順便噴好了香水,點開手機找到了艾拉,摁了幾個字過去。

【姜朵:上次那個小奶狗蕭燃還單着麽?】

艾拉幾乎是秒回,顯然對姜朵的感情十分上心,上心到瞬間就把蕭燃的號推給了她,然後才問,

【艾拉:想開了?終于想試試咱們年下小奶狗的好了?還是遲倦讓你不滿意了?】

【姜朵:……】

姜朵加了那蕭燃的微信,然後才自嘲地笑了笑,小奶狗活好不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此時此刻遲倦一個電話打過來,她照樣會乖乖地上鈎。

因為,遲倦永遠都能滿足她姜朵。

姜朵輕聲的離開公寓,并沒有吵醒隔壁的陸北定,事實上,她也不願意陸北定知道太多。

分手前姜朵給遲倦挑了輛跑車,但很可惜,她并沒有機會能送出手,因為隔天他就勾搭上了富婆白溪,跟白溪名下的任何一輛車比,她那輛跑車簡直就是自找無趣。

她沒能送成,畢竟遲倦是個挑剔的人,由奢入儉難吶,索性姜朵就歸為己用了。

此時此刻,姜朵利落地彎腰鑽進了座駕裏,一踩油門飚了出去,四九城夜裏的風,格外得涼,她本就腦子發暈穿得單薄,沒過一會兒就開始頭暈目眩了,姜朵不是個逞能的主,正好有機會能朝着男人示示弱,她也就順杆往上爬了。

停在路邊後,姜朵捏着手機給蕭燃發短信。

【姜朵:我迷路了,在藍水灣這邊,能來接我麽?】

【蕭燃:好嘞姐姐 ~】

姜朵望着那“姐姐”兩字,突然笑了,之前艾拉喝多了曾跟她說過一句話,年下就是好哇,床下叫你姐姐,床上把你撲倒要你叫哥哥。

等人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姜朵順便點了根煙,夾在手中把玩着,并沒有抽,她望着猩紅的煙頭,沒忍住,情不自禁地遞入了唇中。

尼古丁燃燒成霧,随着姜朵的節奏吸入吐出,她想起了之前跟遲倦共吸一根煙的樣子。

真賤啊,不管做什麽,她還是沒出息的會想起那個渣男。

她記得之前她嫌棄遲倦吸煙嗆人,把遲倦趕到吸油煙機下面讓他抽個痛快,那時的遲倦赤裸着上身,饞得能讓姜朵眼紅。那是他們第一次解鎖廚房姿勢的時間。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姜朵以為是蕭燃發消息過來了,于是點開一看。

看到那熟悉到死的名字的瞬間,姜朵都快以為腦子裏的病毒侵襲到眼球了,不然怎麽會看花眼,千百年難得一見的遲倦,怎會主動約她去會所。

她凍僵了的手指一抖,半截煙灰燙在了手背上,可姜朵沒心思理會,顫着點鍵盤。

【姜朵:馬上就來。】

她利落地重新開車,腦子清醒的比健康時候還要準,看吧,她說過了,遲倦永遠都是她的命門,就算是隔着屏幕的一句話,都能讓她全身的病毒往後讓步。

此時此刻,姜朵唯一慶幸的一點,是她出門好好收拾了一番,不至于讓遲倦難以下咽,這樣就很好。

到了會所以後,姜朵并沒有急着進去,反而在車上停留了會兒。

畢竟鴿了蕭燃,姜朵心裏還是有點過意不去,結果下一秒蕭燃就發了消息過來,就幾個字,倒很輕松地把氣氛聊開了。

【蕭燃:沒事兒姐姐,下次我請你吃飯!】

姜朵回了一表情包,再收起手機,對着鏡子望了一眼,确定漂亮到可以翻雲覆雨後,她才施施然下了車。

夜裏的風很冷,冷到姜朵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在推開大廳的同時,裏面飄着的煙味傳了過來,姜朵皺了皺眉,有點難受。

她生病的時候,最讨厭的就是煙酒味,雖然有人總說她的命是煙酒蓄起來的,但她偶爾也有厭煩的時候,譬如此時此刻。

姜朵擡眸,望着那個一貫恃靓行兇的臉旁邊依偎着一個清純似水的姑娘的時候,她更覺得那煙味刺鼻至極了。

那穿得跟公主似的姑娘,她隔着手機屏幕見過很多次,但真正見到的時候,像是有一股電流穿過一樣,麻的她渾身戰栗。

什麽意思?

大半夜讓她推了人過來,就是為了看遲倦和他那白月光你侬我侬的麽,會所的燈光閃耀,她脖子上的首飾都發着光,可姜朵只覺得諷刺,她甚至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名牌都瞬間變得可笑了起來。

姜朵并未走過去,只是站在門口,冷着聲說,“是你叫我來的麽?”

遲倦一副看戲的做派,歪在沙發上看電視,側目看過來的時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過分的冷冽,可姜朵卻在那瞳孔中找到了兩個字——譏诮。

不是他叫的,但她乖乖地照樣來了。

她就像是遲倦手下的一盤棋,他下一子姜朵就得挨一次,如果有一天他懶得碰她這枚棋子了,換個人下也是一樣的,反正姜朵毫無反骨,只懂得逆來順受,乖得要死。

是啊,遲倦很久以前就當她面說過,她這樣的女人,好對付得很。

顏寧在旁邊默默地觀察了姜朵好一陣子,感覺她有點站不住了後,才柔柔地開口說話,“姐姐,你叫姜朵嗎?”

姜朵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并不想給什麽好臉色,這姑娘要是放平常,她說不定會很喜歡,但要是跟遲倦沾上一絲一毫的關系了,她怎麽看都不順眼。

顏寧長得很乖,比程厭看起來機靈許多,骨架小聲音柔,一副身嬌體軟易推倒的樣子,是男人們會蠢蠢欲動的目标,這點,走不了這個路線的姜朵知道自己比不上。

雖然姜朵沒回答,但并不妨礙顏寧繼續講話,她慢悠悠地站了起來,笑得很甜,朝着姜朵走了幾步然後拉着她往遲倦身邊帶,“姐姐,下星期就是我生日了,但我朋友少,所以就想找遲倦借幾個,是不是太打擾你啦?”

姜朵望着她一副假惺惺的模樣,冷着眼瞥了遲倦一眼,後者隔岸觀火地望着電視裏的直播,一點為誰講話的意思都沒。

也是,遲倦向來是片葉不沾身的妖孽,就算她跟顏寧當場在這裏撕起來,遲倦或許也只會處變不驚的抽根煙,笑着繼續看,說不定還能來一句打得漂亮。

無論什麽白月光炮友前任現任的,在他這兒玩,就得守他的規矩,愛撕撕,他多說一句算他輸,姜朵早就知道,遲倦的冷漠可不是眉眼裏浮着的,而是流在血管裏刻在骨子裏的……漠然。

姜朵收回了目光,朝着顏寧笑,打她懶得出手,比笑麽,希望她臉上剛打得卧蠶能夠贏幾分。

“真不巧,姐姐這一周要見的男人排到了國外,不怎麽想過一個人都認不全的生日宴會,真是不好意思,掃了興。”

姜朵這話說得有多愧疚一樣,但她那眉梢都揚得很高,看不出一點傷心的樣子,顏寧聽了她這話,表情也沒有很失落,只是“啊”了一聲,才繼續淡淡地說,

“這樣啊,那姐姐說的是北定哥哥麽,是個好男人,至少比他會疼人。”

顏寧意有所指的望了眼遲倦,又低低地笑了一下,像是有些羞怯,可遲倦呢,他卻纨绔又冷淡地陷在沙發裏,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枚銀色的子彈,但他并不打算打,只是玩弄而已。

就像他明明聽到了顏寧正把火往他身上燒了,可他照樣無動于衷到事不關己。

姜朵分不清這叫冷漠,還是,無聲的寵溺,她清了清喉嚨,朝着遲倦說,“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無炮可打,還有個白月光在這裏礙眼,姜朵就算再期待滿滿現在也消失得一幹二淨的了,早知道是這麽個情況,她還不如去找蕭燃喝喝酒。

小奶狗麽,聽話好使喚,嘴甜又懂人心思,可比現在杵着這兩人讨一身氣要好得多。

遲倦睨了姜朵一眼,聲音輕描淡寫得很,卻照樣能酥軟了姜朵的腿,“帶東西了麽?”

姜朵彎彎唇,她的技術,跟這麽個小清純比起來,她還是有資本自信的,男人麽,帶出去的女孩想是甜妹型的,但帶到床上的女人必然還是姜朵這款吃香。

她點點頭,“一盒,應該夠吧?”

姜朵正準備再說點什麽刺激一下顏寧,手機卻一陣一陣的發着響聲不停,她只好皺眉望了一眼,艾拉發了三四條語音過來。

原本姜朵只打算轉文本看看艾拉說了什麽,手卻一抖,不小心直接将語音給點開了。

【艾拉:朵朵姐,蕭燃厲不厲害?是不是八塊腹肌爽的騷斷腿?】

姜朵連忙黑屏,緊張地望着屏幕上倒映着的臉,只覺得左側有一記目光過分得灼燙,像是要把她的臉龐看穿,姜朵忍不住一顫,過電似的麻痹。

遲倦的表情要笑不笑,甚至還帶着一絲看戲的模樣,可姜朵卻覺得渾身像是有細密的刺在碾壓,顏寧倒是摸清了局勢,只是心裏有數得彎了彎唇,乖得不成樣,“我困了,先去二樓睡一覺。”

等顏寧一走,遲倦的目光就變得更加狠劣了起來,他伸出左手輕輕地摁在了姜朵的蝴蝶骨上,笑得妖孽,“朵朵,長本事了,會找新歡了?”

“沒有!”

姜朵利落地脫口而出,可落在男人眼底,倒有一種坐實了的感覺,他手指慢慢用力,往姜朵的脖子探去,語氣像是有點惋惜,“找過幾次?是不是覺得挺刺激啊?”

姜朵眼睛一紅,她都快被遲倦一副捉奸的樣子給騙了,要說刺激,他不是更刺激麽,剛剛三個人坐一個沙發上,他還嫌不夠刺激麽?

“是啊,叫了好幾次,遲倦,你真以為自己跟他不一樣麽,在我這兒你得排排隊,我寵完了他才能有時間來看你啊。”

遲倦的右手倏地發力,死死的固住了姜朵的脖子,望着她因為喘不上氣而漲紅的臉,竟覺得分外得誘人,他嗓音低沉寡淡,卻又格外得媚殺,

“姜朵,你不嫌你自己髒麽?”

姜朵瞳孔死死的望着他,望着他那一張欲念橫生得臉上難得崩了幾絲裂縫,眉眼裏毫不修飾地藏滿了危機肆意的信號,那一雙凜冽至極的眼睛像是要把姜朵撕裂、摧毀。

怎麽,一旦知道她被人碰了,遲倦就會如此戾氣深重麽,這麽難得能讓他有點情緒波動,那她姜朵可千千萬萬要抓住機會,你說是不是?

姜朵的脖子被他毫不留情地捏住,男人的力氣大的讓她接近昏厥,可她偏偏要用盡力氣往外吐字,

“你呢,不……不也是四九城第一白臉麽?看不起誰……誰啊你?”

遲倦倏地松開她的脖子,像是覺得這樣太過強勢看起來沒什麽意思,他一貫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如果手裏的小白兔能夠撓上他一爪子,才夠帶勁一些,不是麽?

姜朵的呼吸漸漸緩了過來,她靠在沙發上平複節奏,遲倦卻慢條斯理地捏着她的發梢把玩,聲音低低徐徐地,“朵朵,你剛才叫我什麽?”

四九城第一白臉。

姜朵望着他那雙要吃人的眼神,反而破罐子破摔不怕了,繼續諷刺,“都是心甘情願吃女人軟飯的,一口一個髒不髒的,真拿自己當爺了麽?”

姜朵,夠辣。遲倦早就知道,姜朵雖然天生無反骨,耳根子又軟得出奇,但兔子嘛,急了也會蹦起來咬人的,這不正好咬着了麽。

他慢悠悠地扯着姜朵的頭發玩,身段軟的靠在她身上,“朵朵,我爺不爺,你不早就試過了麽?”

姜朵譏诮,“是啊,但我覺得不過如此,還比不上蕭燃嘴巴甜會哄人,一口一個姐姐的叫得我心花怒放的,小奶狗一樣得天天粘着我不放,遲倦,你知不知道你符合小奶狗的哪一點?”

遲倦提了點興致,“嗯?”

姜朵冷笑,“狗。”

遲倦不置可否,也懶得反對,而是慢悠悠地反問,“你知道你符合哪點麽?”

他瞥了一眼姜朵,笑着開口,“前倆字。”

遲倦這人總能四兩撥千斤地把你噎得死死的,姜朵被他一句話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索性放棄了跟他犟。

她只是冷冷地睨了遲倦一眼,就算身體裏有再多的暧昧因子,此時此刻她也什麽興趣進行了,提着包就打算往門口走,遲倦松開手,并沒有攔着的打算。

他跟姜朵,永遠只有需要彼此的肉體時才算珍貴,抛開這一層關系來講,談不上什麽情啊愛的,那些東西太奢侈,太沉重。

所以那個關系沒了,人也不必強扭在一起坐着,不然顯得挺多餘的。

再者,遲倦也不太擔心姜朵能這麽利落地抽身,就憑她那點難以啓齒的癖好來說,很難從第二個男人身上找到慰藉,至少現在她離不開他。

姜朵走了後,偌大得廳堂裏一個人也沒,遲倦卻淡淡的開口,“站那麽久不累麽?”

二樓樓梯拐角處的陰影突然動了動,一抹白色的人影從上面飄了下來,顏寧笑得很無辜,望着遲倦的眸子泛着水光,“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遲倦一腳将地上打空了的銀彈踢開,正巧碰到了顏寧的鞋邊,他語氣四平八穩,聽不出半點起伏來,“你要是想試探我對姜朵的感情,不用找這麽蹩腳的套路來。”

顏寧望了眼門口,聲音飄飄的,“哥哥,我怎麽覺得,你是在裝呢?”

小姑娘頓了一下,神情卻突然變了變,原本清甜的長相卻無端的透着絲冷僻來,她聲音一如既往的潤,不過說出來的話卻異常得詭異,

“哥哥,你的演技未免也太拙劣了些,要是你當我面好好親親她,說不定我就信了,結果三言兩語你就把她打發走了,不覺得很倉促麽?”

“哥哥,你說說看,要是姜朵跟別的男人在你面前滾了床單,你還能這麽穩的笑得出來麽?”

“哥哥,別騙我,我真的做的出來的。”

……

顏寧的目光怪異幽深,蒼白的小臉上挂着瘆人的微笑,她淡淡地凝視着遲倦,像是要從那雙淡漠的眸子裏找到答案,只要有分毫的無措、疑惑、甚至恨,她都能找到,都能感受到,可她萬萬沒想到,遲倦卻輕描淡寫地開口——

“那你就做一個給我看看,我也挺想知道我會不會加入他們。”

談低俗,誰能談得過他呢。

焚一,艾拉失魂落魄的跑進來的時候,姜朵正巧在前臺,她望着衣不蔽體的艾拉,倏地一僵,随即連忙跑了過去扶住她。

艾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攥着姜朵的下擺,眼神有種情緒正在分崩瓦解,随即化成姜朵最熟悉的東西——眼淚。

姜朵的視線往下一掃,立馬看到了艾拉長袖裏面錯綜紫青的傷疤,這次不同上次,上次留的或許還帶着一絲調情的印記,而這次只是赤裸裸地抽打。

是下了死手的痕跡。

姜朵的瞳孔一縮,立馬開口,“我去找他。”

魏佐。

艾拉卻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往姜朵身上壓,女人的嗓音染着一絲微不可察的乞求,“別,朵姐,是我自願的。”

是她自願成為魏佐情緒的發洩口,是她自願把自己的尊嚴扔在地上任由魏佐鞭笞的,是她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地淪落至今的。

艾拉勉強地扯了一個極為難看的笑,“朵姐,你猜為什麽魏佐會這樣?”

姜朵沉下心,望着臉色過于病态白的女人,不忍心的撇開目光搖了頭。

“因為他看到了蕭燃上次送我回去的視頻。”

不過是坐了一個順風車,魏佐那多疑的性格卻把艾拉當一個玩物一樣的随意處置,不留任何情面地将她直接踢出了酒店。

就算知道她渾身上下的沒一塊好肉,連完整的衣服都沒有,但他還是那麽做了,照樣踹得毫無顧忌。

多可笑,只是一個無頭無尾的視頻而已。

艾拉凄慘一笑,靠在櫃臺旁,整個人無力的耷拉着,“朵姐,你說我是不是犯賤,憑着我們家的錢和我這張臉,什麽樣的人勾不到,為什麽偏偏要在吊死在魏佐這一顆樹上?”

姜朵望着她身上還未結痂好的傷疤,像是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她跟艾拉,誰不是呢?

同命相憐而已。

明明她在陸北定那邊是一個寶,卻偏偏自輕自賤的非要滾到遲倦這裏做一根草。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旁人多說一句遲倦的壞話,姜朵甚至還會下意識地維護,你說多可笑,明明往她心上紮刀子紮得最多的,也是遲倦。

怪誰,怪她長了一張看起來是小姐的臉麽?

良久,可兒姐忽然從裏面走了過來,望着兩個抱在一起的女人,嚷嚷道,“哎喲,兩位奶奶,蔣少爺和遲倦那一批的打電話要過來了,說要提前定個卡座。”

姜朵望着艾拉手背上泛紅的痕跡,突然張開了嘴,“你是不是很愛他?”

艾拉空洞的眼神回了點光,扯了一抹笑,“是。”

“行,要是魏佐來了,你就說蕭燃是我包養的,送你回家也是我的意思,髒水都往我身上潑,別心軟。”

艾拉微怔,“那你……”

姜朵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用管我,遲倦不總覺得我髒麽,那不如就這樣好了。”破罐子破摔好了。

左右遲倦總覺得她被人弄過千萬次了,也不差這一次,反正她在遲倦心裏的位置也就是一個平凡的大衆女友而已。

好又能好到哪裏去,差還能比現在還差麽?

要是他能生氣到再跟她來一場,仔細算算,說不定她姜朵還賺了不是?

都是敗類,那就都別放過彼此了,不是有句歌詞麽,互相折磨到白頭,悲傷堅決不放手。

她不求白頭,只求相互折磨,也不奢望開心,只求別松手。

……

遲倦那夥人來焚一的時候,姜朵和艾拉像個服務員一樣守在門口,特像是那種等主人回家的狗,又乖又忠誠。

魏佐掃了一眼,艾拉就慢吞吞地往他身邊走了過去。

遲倦走在最後面,他向來喜歡在末尾慢悠悠地跟着,跟那群大少爺的打扮不一樣,他身上很少出現大牌的 logo,他嫌棄太俗,姜朵理解,畢竟他這一八三的長個,走哪都是一道标志。

此時此刻,他正掐滅煙,周身缭繞的霧氣一散開,那張精致到無以複加的臉龐就格外的顯眼了,酒吧裏無數辣妹的眼光都往他身上飄。

畢竟麽,這三個人裏,蔣鶴少爺太過放浪形骸,挑戰起來沒成就感,而魏佐的氣壓太沉,怕稍不留意灰飛煙滅,唯有遲倦适中,又帶着一絲魅惑的氛圍感,刺激。

他從姜朵的面前走了過去,并未跟她打招呼,像是碰着了一個不熟的甲乙丙丁,誰也看不出來姜朵其實是他長期床伴。

有人朝姜朵吹了個口哨,姜朵眼神挪也沒往那邊挪,只是盯着遲倦看,直到遲倦像是突然想起來姜朵這號人的存在了後,才跟她對視了一眼,聲音呵着笑氣,“朵朵。”

姜朵貼身粘了過去,遲倦啧了一聲,半推半就地摟着她的腰,低低的呵氣,“最近下家難找啊,有沒有推薦的?”

多可笑。

明明昨天晚上兩個人吵得天翻地覆的,今天卻能相互依偎的談論情感問題,談的還是遲倦未來女友的事兒。

仿佛就算天崩地裂萬物潰然,也別妄想能從遲倦的身上找到一點反應來。

他我行我素,自成一派,從不往正道走,只會在三觀歪裂的邊緣行繞着,并拉着人們往懸崖下跳。

過了一會兒,姜朵才回了句,“之前白溪當你模特不是當得好好的麽,膩了?”

遲倦眼尾掃了她一下,五彩斑斓的燈光打在他立體的眉骨上,造就了幾分驚心動魄的美感來,“你不是不喜歡麽,我也懶得見她了。”

要是旁人一聽這句話說不定會被遲倦這副人模狗樣給欺騙了,多深情啊,因為姜朵不喜歡就不見,但姜朵心裏清楚得很,他只是為了能左擁右抱而已,那一汪情深的眼神都是天生的,心裏黑得很。

遲倦望着懷裏的女人的小表情,笑了一下,“上次視頻的事,想不想報個仇?”

想啊,姜朵想得很。

但她跟小白臉遲倦想要去掰動白溪,聽起來跟天方夜譚一樣,螳臂當車,自找沒趣。

姜朵清了清嗓子,望着面前花花綠綠的酒瓶子,輕呵了一聲,“怎麽報仇,讓你去那她當感情騙子麽?”

遲倦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拍着姜朵的肩膀,“我不行,他們不行麽?”

男人擡了擡下巴,朝着蔣鶴那一堆指了指,姜朵笑了一下,他這人還挺會的,花錢出力的事兒讓富婆來辦,要權要人的事兒讓那一幫子富二代代勞。

遲倦呢,躺在床上坐享其成。

他總是有本事讓人為他跑腿,姜朵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這圈子階級感這麽重,到他這兒就崩裂瓦解了,下到地痞流氓,上到豪門二代,個個都把遲倦擡得高高的。

而他自己從頭到尾也沒一點怯感和自卑,就算穿着地攤貨和 fake,他照樣拽得不行,整張臉擺着幾個大字——叫爺。

這四九城,也就一個遲爺了。

姜朵靠在他的懷裏,其實她躺過很多男人的懷抱,但只有遲倦的最特殊,別人的都是滾燙的帶着濃濃的欲望的,偏偏只有遲倦,冷得如同性冷淡。

可惜,遲倦是行走的荷爾蒙,性冷淡的反面教材。

姜朵覺得他像蛇,無論給他多少溫暖,他也不會因為你而改變溫度,冷冰冰得像是要拒人于千裏之外。

她淡淡的垂下眼睑,正欲說點什麽其他的話題,對面的魏佐卻冷冽地瞥了過來,聲音也帶着一絲壓迫,

“姜小姐,蕭燃是你養的新歡麽?”

姜朵身子一僵,敏銳地感覺到了遲倦的懷抱有些松散,她只好立起身子,望了一眼眼眶通紅的艾拉,開口,“是啊,上個月包的,一直忘了說。”

上個月,剛跟遲倦分手沒多久,正好又對上了她出門尋歡的時間。

魏佐淡淡道,“我也不是不信任姜小姐,但畢竟跟艾拉有關,我心思也就多些,剛才已經派人去叫蕭燃了,雙方對峙證明一下,應該不難吧?”

姜朵頓了幾秒,才利落的回答,“當然。”

她無暇顧及遲倦現在的臉色,要是這次沒幫艾拉把謊圓起來,下次說不定艾拉會被整的更慘。

半晌,姜朵的身邊冒出了一聲冷笑,她脊背僵直,不敢往後回頭看他,只聽得到遲倦啞着嗓音說得很用力,

“朵朵,挺狠啊,左邊養小新歡,右邊抱着我讓我給你出氣,你要不幹脆分個身算了,免得還要這麽辛苦地周旋,是不是?”

姜朵渾身發冷,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左手正在她的後背狠狠地摁着,那力氣像是要把她的五髒六腑捏錯位。

姜朵默默地忍受着後面的疼痛,眼睜睜的還要看着不遠處的蕭燃往這邊走,她連忙挂着違心的笑,聲音盡量暧昧,“怎麽來這麽晚,昨天是不是不高興了?”

蕭燃應了聲,“沒事姐姐。”

他掃了一眼局勢,看到了艾拉正縮在魏佐的後背,脖子上隐隐的有幾道可怖的傷痕,頓時了然,挑了個姜朵身邊的座位坐了下來。

本來這裏就三教九流錯綜複雜得很,就連蔣鶴也早早地跑到隔壁拼酒了,所以蕭燃坐過來,也不算奇怪。

魏佐淡淡地打量了一眼蕭燃,後者正跟姜朵相談甚歡,但肢體上卻離得遠遠的,早就超過了親密距離,看起來倒還點拘束。

魏佐端起酒杯,掃了一眼發顫的艾拉,冷聲,“姜朵,這位是你的?”

姜朵一愣,後背的手也正巧的頓住了,像是也在等待這個答案,而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遲倦,他似乎再跟旁邊的妞聊些什麽,看起來相談甚歡,不像是在留意她一樣。

姜朵收回心思,望了一眼蕭燃,笑了一下,“小男朋友呗,我好歹也是個焚一老板娘,還不允許我自個兒找點樂子啊?”

倏地,攀在她背上的手驟然撤回,明明疼痛的感覺消失殆盡,可姜朵像是心髒也被人挖空了一樣,空落落得像是少了什麽。

魏佐掃了一眼艾拉,将她從背後拽了出來,冷淡的開口,“那魏某有個冒昧的請求,要是真的跟艾拉無關,你們當場親一口,不算過分吧?”

那一瞬間,姜朵只覺得五感皆失,萬籁俱寂。

讓她當着遲倦的面跟蕭燃接吻?

左邊一道滾燙的視線停留在姜朵的臉上,她卻只能望着艾拉遍體鱗傷的模樣,一字一句地開口,

“說笑了,這能有什麽過分的,再過分的事,我們也做過不少。”

遲倦懶懶地斜靠在旁邊一女網紅身上,手也早就從姜朵的背上撤走了,反而帶着一絲看好戲的意味掃了過來,滿臉的漫不經心。

仿佛姜朵親不親蕭燃,在他這兒都沒差。

畢竟麽,在他的眼裏,姜朵就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更是一個打個電話就能洗幹淨倒貼的妞,還能指望她有什麽忠貞不渝麽,太可笑。

姜朵越是愛玩越是不自重,他或許還能少那麽一星點的愧疚,畢竟現在的男人,碰上處,總會格外地冒出點責任心來,但責任心這種東西,對遲倦來說除了是個拖累,別無二用。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魏佐,笑着提意見,“親一口算什麽,幹脆把他倆放一個屋,不更刺激?”

姜朵渾身冷汗,明明這人上次還掐着她的脖子叫她別濫交,可現在卻雲淡風輕地叫她跟別人滾一起去,這世界上,沒人能明白遲倦的思維邏輯,更沒人能洞悉他的所有情緒。

姜朵咽了下口水,餘光掃了眼遲倦,他還是那一貫紙醉金迷纨绔萬分的做派,笑着飲下那女網紅喂給他的酒。

刺眼。

姜朵收回目光,撐着心跳,笑了一聲,“是啊,親一口算什麽,你現在拉一個牛郎過來,我都能親得滿臉通紅的,遲倦說得對,凡事都來點真槍實彈的。”

呵——

旁邊傳來一聲冷笑。

姜朵驚得下意識地往遲倦那邊看,卻發現他正跟那女網紅咬耳朵,像是說了什麽好笑的情話一樣,弄得那網紅笑得下巴都快脫臼了。

不是他笑的,回過神的姜朵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遲倦可以當着她的面勾三搭四的,她卻連親一個男人都心驚膽戰的,還要頻頻看他臉色,可他卻一點也不在意。

就算今天姜朵要親的是他爹,遲倦似乎也不會有半點的波瀾起伏,甚至說不定還會笑着叫她一句後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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