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很想你(2)
第3章 我很想你 (2)
着被別人抱着難受的弟弟,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匆匆地下樓去工地了。
她是逃走的。
她聽不得弟弟在後面的哭聲,那哭聲像是在罵她懦弱又無用,又像是求她不要走,姜朵不想繼續想,不想繼續聽了,她只想趕緊走,趕緊走。
工地裏的活全都是男人才幹得動的,瘦骨嶙峋的姜朵在裏面看起來像一個另類一樣,寬大的帽檐甚至能把她的肩膀罩住。
這裏男人的汗臭味和劣質的煙熏味甚至能讓姜朵暈厥,她蒼白着小臉推車,到點了就去領盒飯,有時夥食會好一點,她就留下來等晚上給弟弟喂點。
她根本找不到出路,除了在這裏沒日沒夜地打工,姜朵根本找不到第二條活下去的路。
到了晚上,姜朵給弟弟換衣服的時候總能看到他身上青紫的掐痕,姜朵埋着頭遮住那些痕跡,忍着眼淚不去看弟弟的臉。
弟弟的眼睛很好看,是一對漂亮的雙眼皮,看着總是水汪汪的,還特別愛笑,笑起來姜朵甚至都不覺得累了,李麗生前逢人就說自己生的孩子一個比一個漂亮。
可是有什麽用,沒有錢的美貌都是一文不值的,她伸出手望着自己腫脹到見不得人的手掌,只覺得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她恨李麗,更恨自己。
她朝着弟弟,一字一句認真地說,“姜河,我們不會一直這樣下去的。”
姜朵學壞了,她仗着出挑的姿色找了幾個混社會的人勾搭上了,成天無事生非為非作歹,仗着年紀小不怕死到處坑蒙拐騙,甚至還找人把鄰居家的小孩劫了幾百塊。
姜朵拿着錢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那小孩的臉,聲音低低徐徐地,像是在說童話一樣,“都是窮人家的,你媽憑什麽看不起我?”
都是貧民窟出來的,還分什麽三六九等啊,李麗做錯了關我屁事?
從那天以後,沒人再去敢惹姜朵,她成了那群壞人裏面最靓麗的存在,被人稱作是“野蝴蝶”,又美又危險。
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怎麽化妝化得好看,更明白怎麽穿衣服穿得迷人,她像一只漂亮的蝴蝶一樣游走在各處,就算有人暗地裏用粗鄙的詞去肖想她,姜朵也無所謂。
Advertisement
那些詞,她聽得多了,耳朵都要起繭了。
姜朵照樣晃着她那雙又白又長的腿我行我素,恃靓行兇,勾勾唇的功夫就能讓別人口袋空空如也,美人計這招,向來不過時。
但凡事講因果,惡有惡報這句話終于靈驗了,更狠更硬的茬過來約架,卻沒人告訴姜朵對方要的籌碼是她,他們背着姜朵談好了價碼:要麽給對方十五萬,要麽把姜朵送過去給他們玩兒。
姜朵被蒙在鼓裏,每天一如既往地買煙抽,一如既往地教姜河認字,再一如既往地跟着他們來老地方赴約。
姜朵被帶走的那天,被困在黑黢黢的後備箱裏,她手腳被捆着,唯有一張嘴能喘上氣,她默默的聽着前面的人聊天,突然笑了一下,低低地開口,“原來我還值十五萬啊。”我以為我一文不值呢。
她靠在座背上,聞着柴油難聞的味道,迷迷昏昏地想起了李麗之前說的那句話,男人啊,是靠不住的。
可惜,兜兜轉轉,姜朵卻始終熱衷于被男人一騙再騙,樂此不疲。
等到了目的地後,幾個人把她從後備箱放下來,昏的腦袋發沉的姜朵已經數不清到底有幾個人在她身上揩油了,姜朵動彈不得,像一個待宰的羔羊一樣,被人摸來摸去,甚至還能聽到幾句驚嘆的叫喊。
她以為自己死定了。
結果沒有。
因為她碰上一個男人,能堪稱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男人,陸北定。
姜朵一向是一個看得很開的女人,有男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救了她,想必也是有錢有權的,至于目的,都是成年人了,很好猜的。
她望着那男人給她解麻繩的手背,青筋脈絡清晰,骨節凸出又分明,更有意思的是,他的手沒有常年夾煙留下來的繭,也沒有任何做過重活的痕跡,這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姜朵望着他細致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暴殄天物,她這樣的爛人,哪配得上被別人這樣溫柔的對待啊,等男人的手指再碰上她的腳踝的時候,姜朵像是觸電一樣收回了腿,她聲音細若蚊蠅,
“謝謝,不過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
陸北定沒有強求,他收回手站了起來,姜朵俯身拉着繩結時,看到了他那雙限量款的球鞋,之前姜朵跟着那幾個不入流的朋友提過這鞋,還罵用幾萬塊買鞋的人是缺心眼,還不如弄雙 A 貨穿穿。
果然是真有錢。
姜朵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穿着的地攤貨高跟,不自覺地縮了縮腿,然後利落地将繩結給拉開了,她勉勉強強的站了起來,忍着整個小腿的麻痹,開口道謝,
“謝謝你,你有什麽需要我的……服務嗎?或者別的?”
姜朵盡可能地委婉,她望着陸北定那張學究氣的臉,很難拿出那套對待其他男人的老練來對他,如果可以,她寧可扮演成一個失足少女來博取同情。
但很可惜,她今天出門穿得很辣,長得更是一副做小的臉,無論如何,都跟清純倆字挂不上鈎。
陸北定沒有回答她,而是淡淡的平鋪直敘的開口,“你發燒了。”
姜朵微怔,下意識地伸出手背來摸額頭,果然很燙,當時被拉到後備箱的時候姜朵就覺得難受,渾身軟得像是沒骨頭一樣,動一下都扯着筋疼。
她勉強地笑了笑,局促不安地說,“我家裏有藥,我可以回家,您……你呢?”
陸北定聲音很冷,永遠都是陳述的語氣,“我沒有家。”
姜朵尴尬的“啊”了一聲,随即立馬閉上嘴,朝着陸北定抿唇笑了笑,然後開口,“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來我……”
陸北定:“不嫌棄,走吧。”
姜朵揣摩不定他的意思,更不明白一個開着勞斯萊斯的男人怎麽會願意屈尊來她家,如果是想要幹那方面的事情,又為什麽會到了姜家後一語不發地睡在了沙發上。
姜朵抱着弟弟盡量不讓他發出聲音吵到陸北定,她小心翼翼地哄着姜河睡着,準備從客廳過去的時候,瞥了陸北定一眼。
他睡顏都足夠溫和,眉頭舒展,鼻梁挺直,唇線抿成一字,似是睡得很淺。
活了近二十年,姜朵從來沒有被人好好對待過,她被一直灌輸的思想就是“你憑什麽用好的啊?”“你媽是李麗,你跟李麗又有什麽差別啊?”“你将就将就又怎麽了啊?”。
突然有人莫名其妙的對她好,姜朵卻有些惴惴不安,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沒有睡着,直到天亮以後,她立馬起床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慢慢地打開卧室門,卻沒有看到陸北定的人影。
他沒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語,昨晚像是姜朵做了一場灰姑娘的夢,如果不是腳踝上的傷痕隐隐作痛,姜朵甚至都不敢相信昨晚真的有一個人救她于水火之中。
傳聞中陸北定有個女朋友,腿長腰細,長得漂亮,嘴巴甜會哄人,名字叫姜朵。
沒人知道這個看起來妖裏妖氣的女人是怎麽拿下禁欲系男神陸北定的,大家總能看到她穿着露着小腰騷斷腿的小皮裙在實驗樓下晃來晃去的,似是不怕羞一樣。
每次等到陸北定下課後,那女人就挽着陸北定的胳膊扭來扭去,路過的人偶爾會聽到幾句對話,時而是讨甜筒吃,時而是找陸北定逛逛街。
有人甚至在微博上注冊了號,叫陸北定和姜朵今天分手了嗎。沒人覺得這對會走長,姜朵自個兒也這麽覺得的。
她不敢露怯,更不敢讓陸北定知道她家裏的那點破事,也從來不找陸北定要錢,姜朵知道陸北定随随便便便扔她一手表都能讓她衣食無憂,可她沒有伸手。
姜朵想得很簡單,他對我好,那我也要加倍對他好才是。她要盡心盡力的對陸北定好,就算日後分手他能想到的依舊是姜朵的風情萬種。
可陸北定對所有人都是淡淡的,沒有情緒起伏的,就算是對姜朵,也是客氣又有禮貌的,說話時甚至會用标準的禮儀問候。
姜朵身上那股濃重的江湖氣被他一點一點磨得消失殆盡了,她偶爾會心血來潮地“欺負”一下陸北定,可他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精心準備的禮物,用心打扮得妝容,在陸北定眼裏卻沒有絲毫區別,他沉迷于實驗室裏所有的數據和器材,只是看到姜朵時才會想起姜朵的存在。
姜朵小心翼翼經營的這段感情,卻抵不過他實驗室一個成功的标本。
後來陸母找上了她,帶着她逛了很多姜朵從沒有聽說過的地方,論酒吧迪廳,姜朵能滔滔不絕出三張紙來,可論學術和藝術,姜朵只能呆滞地看着陸母,連一句話都插不上嘴。
她感到羞愧,在偌大的展廳裏多待一秒她都覺得血液将會凝固。
姜朵不敢跟陸北定提這件事,她只是笑着跟陸北定說,“你媽媽人真好,我其實挺喜歡那些東西的,不過我得先學學。”
陸北定仍舊一副寡淡的模樣,“那就好。”
姜朵有努力在學,她找了老師補課,聽到最後倒是流了一桌的口水,她買了瑜伽課程,卻被醫生再三叮囑要靜養,不要強來。
姜朵從來沒告訴過陸北定,小時候她拉着水泥車的時候韌帶傷了,她那小蠻腰上那一抹愈合很久的傷痕是被鐵絲拉開過的,更不敢告訴陸北定,她媽媽是李麗。
陸母第三次約姜朵出來陶塑的時候,姜朵垂眸,望着自己的腳尖,一字一句說得很認真,“阿姨,我很喜歡您,我也很喜歡北定,您喜歡的我也會好好學,可是需要時間,可以等……”
她話還沒說完,陸母就慈祥的截斷了,笑着呵氣,“小姜慢慢來,不急。”
姜朵愣住了,她真的以為可以慢慢來,可以不用急,但等來的是陸北定要出國的消息。
陸母對她說,“小姜呀,你知道學這些需要多長時間嗎,普通家庭培養起來或許需要二十年,如果家境好點的也許會更長,小姜,我要等你多久呢?”
小姜,我們憑什麽要等你呢?
姜朵笑了笑,點了點頭,“阿姨,我明白您意思了。”
陸母和睦地拍了拍姜朵的手,姜朵卻覺得那比李麗的觸摸還要冰冷,“小姜,你是個好孩子,聽說姜河戶口還沒辦上吧,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姜朵說好,說謝謝阿姨。
後來午夜夢回,姜朵有時候想,要是那晚陸北定沒出現就好了,要是她真的墜死堕落輾轉風塵就好了,要是她成為下一個李麗就好了。
總比以為自己找到了光卻發現那光是假的,好得多了。
陸北定出國的那天,姜朵笑着把他送到機場,轉過身卻删掉了關于他的所有聯系方式,這些年來陸北定找了無數個渠道給她送禮物,但姜朵僅僅只是看一眼就扔到別處落灰了。
姜朵不蠢,她不是什麽傻白甜小白兔,她嘴甜會騙心思更是多,她明白陸母有千萬種方法讓陸北定一輩子回不了國,那她也有千萬種方法讓陸北定一輩子忘不掉她。
憑什麽就只有她一個人心痛,既然要痛,大家一起痛好了。
姜朵在他的世界裏消失得很徹底,可屬于她的氣息卻萦繞在陸北定的周身,宛如巫蠱,從未脫身,有句爛俗的老話怎麽說來着,我要用盡我的萬種風情,讓你在離開我的時候,內心無法安寧。
姜朵這只野蝴蝶靈巧地鑽進了陸北定的心髒裏,又撲棱的翅膀走得一幹二淨,她像是沒有心,只知道濫情。
後來她勾搭上遲倦,遲倦捏着她的發梢轉着,聲音低啞沉磁,“姜朵,你要的不是愛,你要的是刺激感。”
彼時的她被痛覺刺得流了幾滴淚,她就是下流就是低賤,她惶恐陸北定柏拉圖式的戀愛,她只喜歡遲倦濫情的安全感。
姜朵記得幾個月前小七跟她說的一句話,他說,朵姐你再等一陣子,陸哥一定會來找你的。
她不要再等了,不要再被別人抛棄在原地成為一個可憐巴巴的棄子了。
姜朵收起思緒,将那把匕首繼續扔進了不起眼的櫃子裏,然後迅速地化了個淡妝打算出門,今天還要赴程厭的約,不能再鴿了。
焚一最近的生意很好,好到姜朵有一種被人包養了的錯覺,原本那些隔壁場子的常客也來焚一這裏訂了酒,單子數目也很大,之前跟她交惡的網紅甚至還發了推廣給她,分文未取。
錢和名氣來得太突然,要不是姜朵命硬,估計都招架不住票子往她懷裏飛的速度。
算算這架勢,姜朵突然覺得再養遲倦一年也不成問題。
她笑了笑,踩着細高跟往焚一裏面走,沒過多久就看到了撐着一雙大眼睛站得筆直的程厭,這妞還是一如既往的生澀,但很意外,最近她簽的單子最多。
果然啊,長得漂亮就是萬能的,尤其是在焚一這兒。
姜朵朝着程厭招了招手,順便要人調兩杯果酒來,她望着小姑娘筆挺到可以稱為規矩的姿勢,不由得笑出了聲,“過來坐,想吃什麽盡管說。”
程厭的眼睛很幹淨,泛着透徹的星芒,跟焚一混了久的老油條不一樣,那些人都用盡心思的想着腰怎麽扭才能更迷人,程厭倒是別具一格得很,光想着什麽時候能早點下班照顧媽媽。
可偏偏啊,老天爺就不是公平,人家累死累活賺得還不如程厭發個呆賺的提成多。
姜朵将桌上的度數低的果酒推到了她面前,朝着她眨了眨眼,“最近認識大老板啦?”
程厭不自在的垂眸,姜朵看出了她不願意多談的樣子,便也沒想着要去打探什麽隐私,只是開口,
“別的我不說你也懂,不過有一點你得明白,那些富二代找咱們都屬于短擇,能拿一分錢是一分錢,別太本分的把心也跟着賠進去了。”
程厭絞着手指,咬住了下唇,過了很久後才開口,“朵姐……那個人砸給我錢的目的是……想見你一面。”
姜朵錯愕,指了指自己,“我?”
姜朵跟現在新來的圈子早就脫軌了,自從當了焚一老板了以後就更少在人前露面了,除了那些扒過她黑歷史的小網紅認識她,剩下的也就是跟遲倦情債有關的一票子人了。
說起來,她也算個資歷老的圈內人了。
她漫不經心地在化妝間戴着耳環,望着鏡子裏妝容精致的女人,突然有點感慨,早一批跟她下海出來幹的姐妹們大多都散了,也就她死撐着活到了現在。
至于怎麽撐出來的,其實她也有些想不通,當初很多事情過得太水到渠成,興奮沖頭的姜朵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可現在回過頭一想,倒像是有人推着她往前走。
叮——
手機屏一亮,姜朵思緒被拉回,她伸出手看了眼消息,難得啊,遲倦發來的。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敷衍人都不屑于僞裝的,就倆字——來了。
遲倦那脾氣,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主,也容不得別人插手質疑什麽的,向來只知道通知人家,而從來不關心人家同不同意。
就算今天焚一客排滿了酒賣光了,遲倦一個不樂意,姜朵說不定還要挖一個包廂再去隔壁買幾瓶酒才行。
她回了個 OK 的表情包才關了手機,正好程厭也從外面進來了,望着她的背影開口,“那人說讓您去包廂等一會兒。”
姜朵“嗯”了一聲,卻覺得現在的爺都挺有牌面,不管身價高不高,得先讓別人等着他才行,個個都是惹不起的主。
姜朵利落地給遲倦那夥人先備好了酒跟房間,才準備去包廂赴約,等她走進去的時候,卻發現這間包廂的裝橫像是刻意被人改造過了一樣,透着一股濃厚的頹喪風。
焚一向來主打的就是花裏胡哨五顏六色,很少有什麽黑白灰的顏色出現。
姜朵皺眉,她并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人随意地改動,她沉默地繼續往裏面走,卻發現空無一人,偌大的壓抑感撲面而來,甚至帶着一股濃烈的自缢風。
她厭惡這種觸手可及的喪,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被裹襲進了一個微冷的懷抱內,分秒之間,姜朵敏銳地聞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煙草味,那是遲倦最愛抽的牌子。
姜朵沒有抗拒,甚至打算拍拍他的手背說聲“別鬧”,可就在她垂眸的瞬間,卻看到了那人手背上的觸目驚心的傷痕,姜朵驟然往前掙紮,扭頭一轉卻對上了一個不能再熟悉的眸子。
陸、北、定。
這三個字,默念起來心安,讀起來卻心痛,沒人比姜朵更反複咀嚼多次這三個字了,她當年打碎牙和血咽的離開了陸北定,沒人知道她怎麽熬過來的。
姜朵甚至咀咒這輩子都不要再碰上這個男人,所以——
她從沒想過分別這幾年會是以這樣的方式重新見面,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妥貼溫潤,只是身上卻沾染了他從前最為厭惡的煙味,往日最為柔和的眉眼也漸漸地變得沉寂。
姜朵的目光往下移,觸到了他那條猙獰到不忍直視的傷疤,從肘部一直延伸到手腕動脈的一條溝壑般的痕跡,這是想要赴死才能留下的印記。
陸北定望着她的目光帶着一股姜朵難以捉摸的沉冷,似是滾燙的烙鐵上結了一層寒霜般,讓她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興許是這一步,讓陸北定得手指微微顫了一下。
他嗓音沙啞,不複往日的清隽,但依舊溫柔,“小姜,我很想你。”
姜朵血液似是被凝固了一樣,她木讷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朝着陸北定,連一句完整的問候都說不出來。
她原本以為縱使沒有了她,陸北定照樣能意氣風發地活着,起初出國的時候,陸母和他的導師都談過陸北定的前途,八個字:天資聰穎,厚積薄發。
陸北定是她不能沾染的天之驕子,即使分開,姜朵也不願意看到他如今這般頹廢的狀态。
姜朵手足無措地站得筆直,掌心都沁出了些許的冷汗來,她望着陸北定,凝視了很久後才開口,“好久……不見。”
陸北定笑了,那笑宛如溫水潺潺,又似潤玉點石,僅僅只是一瞥,姜朵的心也跟着柔和了起來。
她不敢去提及那道傷疤的故事,更不敢去聯想那把染血的匕首。
姜朵站在他面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你怎麽這麽快就回國了,阿姨同意了嗎?”
她知道,以陸母看似溫柔實則頑固的性子,是斷不可能讓陸北定這麽快回國的,就算是回國,八成也會給陸北定找一個未婚妻,像是深怕姜朵這樣不幹淨的女人壞了她的寶貝兒子。
陸北定的眼神一如往日般的溫柔缱绻,似是怎麽都看不夠眼前人一樣,目光一直凝在姜朵的臉上,從未移開半次,只有在姜朵提起陸母的時候,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他薄唇輕啓,嗓音低啞,“小姜,我沒有家。”
姜朵微怔,這一句話将她帶到了初次跟陸北定見面的場景,只是那時的他更為高冷矜貴,而此時的他更像是把悉數的溫柔與耐心付諸姜朵了。
她昂着頭望着陸北定,謹慎地問道,“要不要坐下來好好聊。”
陸北定微微一笑,伸出手來,姜朵望着他那只傷口錯綜盤繞的手,心裏驟然一疼,随即立馬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沙發那邊走。
她沒有注意到陸北定正凝視着兩人緊緊纏繞住的雙手,他目光微暖,似是有些愉悅。
直到姜朵主動放開手坐下來的時候,他才緩緩地收起了微笑,重新望着她的臉,目光溫和,然後輕聲開口,“小姜,對不起。”
姜朵愣住,她有些捉摸不定這句對不起的意思,如果真的要講對不起,那也應該是她姜朵因為劈了個腿而對不起他吧……
半晌,陸北定才繼續說,“她是不是欺負你了?”
姜朵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開口,“沒有,阿姨人很好,你不要多想,這次回來你想好要住在哪裏了嗎?”
陸北定望着她,定定地說,“沒有,小姜,我可以住在你公寓嗎?”
姜朵語塞,她沒有理由拒絕陸北定,就憑兩人從未提過分手這件事來講,情侶同居算不得什麽上綱上線的事情,只要雙方願意就行。
過了很久,姜朵依舊沒有開口,只是局促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攥着裙擺有些緊張。
陸北定淡淡地掃過她絞着的手指,繼續開口,“小姜,沒關系,我可以在外找地方住。”
“不用,”姜朵迅速地開口,“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回來了,就正好跟我住一起,不用再浪費錢在外面找了。”
陸北定溫潤地笑着,似是什麽都依着她一樣,“好,小姜說什麽就是什麽。”
姜朵重新屏息凝神,她總覺得陸北定變了,可望着他一如既往暖陽的微笑,又覺得他還是那般的從容不迫謙謙君子的陸北定。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姜朵不知道如何開口跟陸北定寒暄,而陸北定似也不是多話的人,他看着姜朵像是能看一天也不膩。
過了很久後,陸北定才突然提醒,“小姜,你頭發上有一片灰。”
“啊。”姜朵呆愣地摸着自己的頭發,卻始終沒有找到他所說的“灰”。
陸北定溫和地伸出手,往前湊近些許,聲音克制溫涼,“我來幫你。”
“好。”
姜朵呆滞地望着他的臉,竟覺得大腦有些放空,她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遲倦那款妖豔賤貨的,卻沒發現自己也抵不住陸北定這款溫風細雨的。
姜朵連忙低下腦袋,不再去觀察陸北定微微滾動的喉結。
倏地,頭頂上傳來一聲微弱的笑聲,姜朵一怔,額頭一涼。
陸北定的吻不含溫度,不含情欲,沒有遲倦那般疾風驟雨的占有欲,只有淡淡的虔誠的吻,仿佛是一個忠誠的教徒在禱告上帝,希望上帝能保佑那位女孩,平安喜樂。
這一個吻不沾染世俗,風塵,以至于落在姜朵的額頭上,她僅僅只是定住了,并未有所反應,似是被洗滌。
而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短促的冷笑,那人的聲音肅冷低沉,還帶着一絲看好戲的玩弄,
“你們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