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一更】
“Well done!”昆哥檢查過照片, 關掉攝像機,“可以收工了!”
徐枝月拎起繁複的裙擺,“我去換衣服。”
一轉身, 一小一大兩個人站在窄木橋上,擋住她的去路。
嘶……吓死個人。
“那個……”徐枝月有意不看存在感極強的岑格非, 對只到她腰間的小蘿莉說,“讓一下。”
小蘿莉思索了一會兒,慢吞吞地挪到岑格非身後, 讓出過道。
徐枝月低頭匆匆要往前走,卻再次被岑格非擋住。
垂柳搖曳,湖面起了點風,吹到大面積露出皮膚的徐枝月身上, 掀起陣陣涼意。
這尊煞神在搞什麽……徐枝月咽了下口水, 選擇不與岑格非正面對上,扭頭準備退下這座小橋, 繞另一條遠路走。
“徐枝月。”
岑格非冷冽低磁性的嗓音, 叫出她現在的姓名。
徐枝月不由得有些緊張, 停下腳步,沒轉身,背對着他, “先生你有什麽事?”
鷺鳥張開潔白翅膀向岸上的樹叢飛去,忽又旋回湖面,低掠開層層波紋。
徐枝月捏着把汗,等了好一會兒, 聽到他說:“勞煩你和我們去一趟醫院。”
什麽?去醫院?
徐枝月卷翹的眼睫顫了顫,繃着脊背,“你的請求有點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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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請求, ”岑格非走到徐枝月面前,“是要求。”
男人挺拔的身形落下背光的陰影,把嬌小的女生籠罩了一半。
沉郁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徐枝月心髒砰砰地發慌。
“小徐!你沒事吧?”岸邊的昆哥和梁老師地關心地問,“那是你的朋友嗎?”
徐枝月壯着膽子,“不是,我不認識他。”
昆哥一聽,放下攝像機,撸起袖子要往橋這頭來。
“抱歉。”何燦晖雙手一張,敏捷攔住他,“岑總有事要和她談,不會傷害她。”
昆哥看了看何燦晖,和另一位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高大男人。
預估了下自己和他們身材、武力值上的差距,他打消沖過去找徐枝月的念頭,“小徐……”
岑格非半分目光都不曾分給閑雜人等,神色淡淡,“去醫院做個檢查。”
“我又沒病,”徐枝月皺起秀致的眉,“憑什麽讓我去檢查?”
岑格非垂眸,視線從這個年輕女人飽滿嫣潤的唇,滑到雪白細膩的頸,定在那顆紅痣上。
“張助。”他召,忍着心髒處斷斷續續的墜痛。
岑格非後方的助理應了聲,而後,對徐枝月态度客氣地說:“徐小姐放心,體檢不會對您産生任何不好的影響。”
“至于耽誤的時間,我們會以每小時五百元的标準,給您補償。”
看來今天非要她去醫院了啊。徐枝月不覺得自己一個無權無勢的人能逃得掉。
不就是做個體檢嗎?有什麽大不了的?徐枝月咬了咬牙,“……好。我先去換掉這條裙子。”
岑格非不緊不慢地跟她走到更衣室外。
徐枝月氣惱得臉泛紅,“我又不會跑,用得着跟這麽緊嗎?”
“以防萬一。”岑格非面無表情。
草。徐枝月在心裏暗罵。比起中學時期,現在這個姓岑的多麽讨人厭,性格簡直是可惡。
***
岑金酒店天湖路店二十周年慶典晚宴。
紅黑色調鋪造極奢華麗,水晶燈點綴,流光溢彩。
岑格非作為財務部的新經理及東家少爺,作了番致辭。
掌聲如潮。
宴會廳賓客稀少的一角。
“岑家大少爺不愧是天之驕子,真耀眼啊,”岑烨身旁的男人語氣感慨,“對吧?”
岑烨溫厚地笑了笑,“是啊。”
聲色光影,觥籌交錯。
下臺後的岑格非身邊一波又一波地來人。
他慣來不愛笑,不愛飲酒,不愛聽奉承的虛話,只揀着比較順眼的或有商業合作的交談一二。
衆人覺出岑大少性子冷眼界高,慢慢歇滅往他跟前湊的心思。
岑烨找到岑格非時,後者獨自一人坐在黑色沙發上,平素湛湛的深眸合着。
“哥,”岑烨以為他喝多了,“要弄點醒酒茶來嗎?”
岑格非睜開眼,“不用。”
每次聽到這人喊他“哥”,他心裏就有些譏诮,他們之間誰先出生可不一定,再說,他們有血緣關系麽。
“我也躲會兒懶。”岑烨坐到同一張沙發上。
四年前岑格非回歸豪門岑家,一手“貍貓換太子”的岑田被岑皚夫婦送進監獄。
而對于養育了十八年的孩子岑烨,夫婦倆認為他是無辜的。尤其岑皚舍不得趕岑烨走,默認他繼續留在岑家。
岑格非和岑烨關系一般,慣常視他如空氣。
岑烨卻想和岑格非處好關系,仿佛體察不出他的冷淡,時常找機會和他交談。
衣香鬓影,珠光寶氣,鋼琴名家奏出舒緩樂音。
岑烨順着岑格非的視線望去,是個穿藍紫色小禮裙的女人,長相清秀,氣質獨特。他笑着起話頭,“這小美女是哪個部門的新人嗎?”
“不知道。”岑格非漫不經心地。
多看了她一眼,不過是因為,她長得有點像那個叫“徐枝月”的女人。
岑格非指尖按了按額角,按不掉擾人的煩躁。
那天帶那女人去醫院,裏裏外外做了檢查,沒有查出任何不對勁。
又帶她去給岑許安的主治醫生面診,也沒有診出任何不妥。醫生只私下同他說,岑許安喜歡她。建議讓她多陪伴小朋友,有助于治療小朋友的病症。
……
這天晚上,岑格非做了個夢。
天光初亮,教學樓尚未被學生們叫醒。
岑格非置身于空無一人的教室。
黑板上方的箴言,前角落的白鶴芋,牆面的集體照……所有事物都很熟悉,這裏應該是他高中時期的教室。
岑格非想走近去看看牆上挂的照片,忽然,聽見附近有響動。
一位粉襯衫紅毛衣背心的女孩,不知何時出現。
她哼着他辨不出的調子,将手中的一小袋東西,放在中後排的一張書桌上。
“特意起這麽早送的,不吃完可對不起本小姐。”女孩的自言自語,聽着有些嬌憨。
岑格非看清了透明袋子裏的東西,水晶餃、小籠包和一盒豆奶。還看清了桌上的試卷,左上角寫有“岑格非”,竟是他的字跡。
女孩的臉像有霧氣遮擋,他看不清,但根據她的聲音、體型,以及頸上的紅痣……他能确定她是上次夢見過的那個。
是的,岑格非知道現在眼前的一切是一場夢。
他有預感,接下來,上次的那個“他”——和自己幾年前長相一模一樣的男孩——也會出現。
女孩坐到另一個座位,兩手壓在桌面,歪頭伏睡,鴉青長發卷成浪,躺在肩膀。
沒多久,“他”從前門走進來。
經過她身邊時,“他”停在過道中,斂下眼眸,安靜地看她。
岑格非依稀從“他”臉上瞧出溫柔。
窗外,太陽初升,橘紅的光染上俯身湊近少女的少年。
岑格非一點點蹙起深眉。
如果說上次他是抱着些戲谑的态度旁觀,這次,他心裏的疑惑如雪球越滾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