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真是蹩腳的謊言
“不好意思……”徐枝月立即道歉,同時擡起臉。
岑格非?自習時間他不在教室在這裏做什麽?
“那個,真巧。天挺晚的,我回家了哈。”徐枝月笑了笑。
少年沉默地擋在她面前。
徐枝月眨了眨眼,“你有話和我說?”前陣子不是躲她來着?
背着微弱的路燈光,高挑少年的面容模糊。
徐枝月耐心地等待。
深雲一點點吞沒淡如痕的細月,常綠喬木的枝葉被風吹得沙沙抖動。
有話和她說嗎?
她和誰走多近或做什麽,與他有什麽幹系?
春天初見的心動,在冬天就該結束了。岑格非告訴自己。
……不。
“等我。”岑格非的嗓音有些低啞。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弄得徐枝月懵懵的,“什麽?”
“等我兩年,不,最多一年半。”岑格非緊緊地盯着她,“等我有資格站在你身邊。”
徐枝月鼻尖盈着點冷風吹出的紅,“現在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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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一束電筒強光晃過來。
糟糕!是專門棒打鴛鴦的教導主任!心虛的徐枝月一激靈,小聲丢下句“分頭跑”,拔腿就朝校門口沖。
“你們兩個!喂!”
“哪班的?!”
“嗬……別跑!”
教導主任的吼聲越來越模糊。
心有餘悸地出了學校,徐枝月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透過金屬門空隙往回看。沒見到教導主任的身影,估計是去追了岑格非。
呼——徐枝月撫着胸口勻氣。
岑格非腿生得這麽長跑得這麽快,不至于被抓住吧?
不對,她和岑格非兩個既沒摟在一起,也沒親到一塊,連手都沒碰,壓根兒沒做什麽校規不允許的事,就稍微近一點距離地面對面說話,這……跑什麽跑啊?
他們頂多被教導主任警告警告而已。可以坦蕩地解釋說是同學間讨論問題啊。
嗐,豬腦子。徐枝月對自己的傻逼行為無語。
新的一天,太陽照常升起,學生們的課間操照常要做。
教師講話環節,教導主任站出來表示要“講兩句”。
他左手往後一背,右手舉起個擴音喇叭:“同學們,今天我要再次強調一下,劍明高中不允許早戀。”
“沒長好的花開得太早是個美麗的錯,沒成熟的果子摘得太早,苦澀的滋味只有你自己知道……”
這主任還挺會運用修辭手法。隊伍裏的徐枝月掩嘴打了個哈欠,話這麽多,真啰嗦。
用掉三天下午的七八節課,徐枝月拍好需要出鏡的宣傳片part。
負責剪輯等後期的老師太高效率,校運會開幕式的當天,劍高綜合樓牆面上的LED大屏循環播放新出爐的宣傳片。加上入場式在方陣前舉牌,徐枝月在學校裏被迫變得更出名。
最誇張的時候,一天內收到三個同學的小禮物,上了四次劍高匿名表白牆。
葉莎私下打趣徐枝月:“愛慕你的人這麽多,不從裏面挑一個?”
“挑來做什麽?”徐枝月吸一口奶霜莓莓果茶,甜度挺合适。
“處對象啊,天冷了,找個人擁抱取暖不好嗎?”葉莎笑嘻嘻道,“我看昨天早上來找你的那個男的不錯嘛。”
徐枝月挑眉,“哪裏不錯?”
“長得不錯,青志協主席,家裏有錢,”葉莎掰手指數,“出手大方,為了收買我這個同桌,家裏茶餐廳的VIP券說送就送。”
徐枝月轉了轉吸管,“收買?出賣我了?對得起你的百萬身家嗎?”
“哪有這麽嚴重嘛,就只透露你經常喝奶茶這一點,別的沒了。”葉莎求生欲很強,“回頭券分你大半,三張。”
徐枝月:“不要。以後別整這些事了啊。”
葉莎:“收到。”
葉莎:“我想跟你說件事……”
“說啊,什麽事?”徐枝月稀奇地從同桌臉上看出嬌羞的神色。
葉莎:“我……我昨天脫單了。”
徐枝月:“哦哦。”
葉莎:“你就這反應?”
徐枝月:“恭喜?”
“……謝你了啊,對我的感情生活真是絲毫不關心。”葉莎戳戳徐枝月堪比去殼雞蛋的臉頰,“仙女同桌,不考慮趁着青春談場甜甜的戀愛?”
葉莎這是自己談了戀愛就鼓動同伴談的活體例子吧。徐枝月唱反調:“沒聽到前幾天教導主任說的‘中學時期的戀愛是早戀’,、‘早戀是一顆包裹糖衣的苦果’、‘早戀是一朵帶刺的毒花’嗎?我們高中生有這個階段的……”
“停停停,別說了,我的遵紀守規好同桌。”葉莎舉手投降。
徐枝月輕咬吸管笑了笑,翻開數學五三,挑幾道題等放學請教岑格非。
哎,不是不能早戀,是只能跟岑格非早戀。她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那晚岑格非攔堵她,說要她等一年半。轉天再見,他對她的态度和從前沒什麽差別……不對,還是有點差別的。
比如說,會在迎面遇見時投來目光;會在她打招呼時回應“嗯”;會在寫做題步驟時輔以出聲講解等。
“下午我桌上的那杯奶霜莓莓果茶,是你放的吧?”教室裏的其他同學一離開,徐枝月唇角彎彎地來到岑格非身旁。
岑格非撩起眼睑。
“知道我怎麽猜出來的嗎?”徐枝月微歪頭,“因為別人送東西會附卡片或紙條,而且,別人不知道我喝奶茶喜歡五分糖少冰,而果茶喜歡七分糖。”
岑格非的關注點偏了,不太贊同地,“冬天應當喝溫的。”
“溫的果茶怪怪的。”徐枝月說,“以後不用給我買飲料的,我自己買。”
岑格非握筆的手一緊,心髒像被烈日炙烤的幽潭,風吹過,瀾浪伏蕩,波光刺目。
是考慮到他沒有錢嗎,考慮到他是個窮人嗎。
“我更喜歡喝自己買的奶茶,因為每天可能想喝的不太一樣嘛。”徐枝月對了對手指,“你要給我買也行啦,一周最多買一次吧。”
徐枝月幹笑着補充:“我最近也不怎麽喝奶茶了哈哈哈,怕變胖,要減肥。”
真是蹩腳的謊言。
岑格非眼底氤氲一片,看不分明。
為什麽她這麽善良,為什麽她這麽……溫暖美好。
有時候他甚至憎惡自己的敏感。
“好啦,言歸正傳,教我做這幾道題。”
“嗯。”
……
這個冬天不怎麽冷,過得很快。
徐枝月一放假就飛去加國。原身養父母再一次問她,高中畢業後要不要在他們長居的當地讀大學。
徐枝月說不要,扯了一通留在國內讀書的理由。
許父許母終于打消這個念頭。
本只打算在加國待幾天的徐枝月,在他們的挽留下,過完了春節,直住到寒假前一天。
高三最後一個學期,許是高考的迫近,同學們變得更上進更努力。就連往日吊兒郎當的纨绔子弟們,都減少了上課看閑書自習玩手機的次數。
岑格非在高三上學期末獲得水木大學的保送資格,不用參加衆學子厮殺的高考。按理說,下學期他不必待在學校,可以自由支配時間。
徐枝月不知道岑格非在忙什麽,但每周三、周五下午,他一定會在第八節 課前出現在教室裏,等着她來問不會做的題或者是主動給她補課。
春日夏日的傍晚,明亮溫柔的教室,獨處的少年少女,是他們心照不宣的默契。
系統好一段時間沒動靜了。
徐枝月猜測她的任務應該已經完成得七七八八。接下來就是日子照過,等待最後的時間節點,她“出意外”離世。
高考如期而至。
沒有出現奇跡,徐枝月沒有超常發揮,考了個符合她真實水平的普通成績。
許父許母不幹涉她挑選大學的意願,反正成績就那樣,只要女兒開心就好。
七月二十七號,徐枝月十八歲生日。
其實她也沒法确認自己生日是哪天,只是原世界裏福利院阿姨是在八月二十七號撿到的小嬰兒的她,粗略推斷她才一個月左右大,就定了七月二十七號是她生日。
巧的是原身許枝月的生日也是這一天。
徐枝月懶,不想辦party。午後吃過陳姨做的小蛋糕,她獨自出門,心血來潮地偷偷地去獻了血。
下午三點多快四點,她收到岑格非的短信:
報哪所大學?
“你有什麽建議?”徐枝月坐在奶茶店裏,單手回複,“今天是我生日,你要出來喝奶茶嗎?”
岑格非:在哪?
徐枝月支着下巴,把地址發送過去。
二十幾分鐘後。
白色短袖襯衫墨藍色長褲的少年攜着幾分夏日的風,出現在徐枝月眼前。
“這麽快?”徐枝月多看了一眼他的左胸口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