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來者不善!
學術交流團圓滿地結束了這次的交流之行。今天,他們将啓程回國。而她,則要準備着明天去英國。
維也納施威夏特機場(Schwechat)。
孟青青和張越,李霞她們幾個滿載而歸的家庭主婦們。正聚在一起興奮地談論禮物的問題。而領隊張彥方則和其他的男同事正在閑聊。
鐘婉玲和皇震霁坐在一起,盡責的管家和一個女仆站在他們身後。劉小慧拉着鐘婉玲在閑聊。皇震霁在一邊笑眯眯地靜靜傾聽。
“鐘教授!”劉小慧拉着鐘婉玲的手臂搖啊搖:“你明天要去英國了嗎?”
“嗯!”鐘婉玲點了點頭笑道:“因為我必須要在後天去報道。要不然,遲到了的話。是要被扣罰獎金的哦!莫裏茨院長是個非常嚴肅,認真的德國人。我可不敢招惹他。”
“好羨慕鐘教授能去英國……”劉小慧一臉豔慕!
又來了!
“……”鐘婉玲默然!
皇震霁依舊笑眯眯地看着鐘婉玲和劉小慧。并且,當視線落在鐘婉玲的身上的時候。笑意又深了幾分。一瞧她的表情,他就知道丫頭的腦子裏這會兒在想些什麽。
“……英國的貴族都很優雅……”劉小慧繼續陶醉。
“……”但是高傲而冷漠。此外,還很毒舌。鐘婉玲在心裏注解。
“……都很有紳士風度……”
“……”那是因為,那是一種男人的必要僞裝。這年頭,真正具備貨真價實的紳士修養的,已經沒有多少男人了啦!
“上次在宴會上,那個愛德華伯爵看上去好帥啊!”
“……”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渾身裹着繃帶。“木乃伊”會帥到哪兒去?
“……咳咳咳!”皇震霁終于忍不住了。卻不敢笑,而是用咳嗽掩飾着。鐘婉玲瞪了他一眼,某只連忙別開頭。
“鐘教授!”劉小慧似乎又想起了什麽。
“嗯?”她笑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你說,愛德華伯爵會不會單獨約你去他的莊園,聊中國古代文化?”
鐘婉玲瞄了一眼劉小慧的表情。嘆了口氣,敢情這個劉小慧浪漫的言情小說啃多了吧?滿腦子都是不切實際的粉紅色泡泡。
“不會的!”鐘婉玲毫不留情地回答。
“欸?為什麽?上次在宴會,公爵和伯爵不是已經邀請你了嗎?”劉小慧不敢相信鐘婉玲會這樣回答她。或許,按照她的想法。鐘婉玲一定會和那個超級貴族,愛德華伯爵上演另一段故事的。
“那只是場面話而已!上層貴族确實要邀請人做客的時候,是要發邀請函的。如果客人要赴約的話,是要回函致謝的。”鐘婉玲含蓄地為劉小慧解惑。
“哇!聽鐘教授一說,我更加覺得想中世紀小說了。”
“……”狂汗!這丫頭太能聯想了吧?鐘婉玲的唇角微微抽了抽。
“丫頭!”皇震霁适時開口了。因為,連他都覺得确實有必要插一腳進來了。
“嗯?”鐘婉玲将視線轉移到了皇震霁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
“上次,你在聖約翰醫院做的那例人工心髒植入手術。那個孩子,昨天等到了适合他的心髒……”皇震霁笑眯眯地對她“播報”這個好消息。
“真的嗎?”鐘婉玲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緊緊地,指甲差些就挖進了他的皮肉:“你說的是真的?”
“是啊!我也是剛才得到的消息。你放心,那孩子的一切費用‘晨星’都會負責的。那對農村夫婦完全可以放心的。”說着,他對她揚了揚眉:“你也可以完全放心的!嗯!好像負責麻醉的是王成科。主刀是齋藤雅也。”
“齋藤?”一提到這個人,鐘婉玲皺了皺眉頭。
“嗯哼!就是齋藤!我也覺得驚訝。王成科不是讨厭齋藤嗎?為何這次和齋藤合作了呢?”皇震霁聳了聳肩。
“王成科是讨厭齋藤,可是……”鐘婉玲思忖了半晌,仰天嘆了口氣:“那個王大少爺有時候确實很任性。但是,必要的時候卻是非常可靠的。李夢君那孩子的情況非常特殊,如若心髒移植的話。麻醉醫生必須要……”
“為了确保萬無一失。即使王成科讨厭齋藤,也親自上陣了!”
“對!王大少有時候也是一個很可愛的醫生。”鐘婉玲偏着頭笑了笑。
“對了!”為了避免劉小慧插話,為丫頭造成困擾。皇震霁繼續發問:“我一直都想問你。為什麽你和王成科都讨厭齋藤呢?就我知道的,齋藤可是日本有名的醫學世家的公子。不少女人心目中的鑽石王老……”
“你可以打住了!”鐘婉玲提了提鼻梁:“我可以回答你的是,我欣賞齋藤的醫術和對學術的執著。而我和王成科會讨厭他。是因為,齋藤那個人對一些事情的看法有些欠扁而已。”
“但是,那也不至于發展為,你和王成科號稱是:全學院‘最讨厭齋藤的組合’的地步吧?”
“怎麽不可能?”鐘婉玲冷笑連連:“在有一年聖誕派對上,他就曾經對着所有人說:我們大日本皇軍怎麽怎麽樣……”
“……”丫頭好敏感!
“當時,在派對上的亞洲人就只有我和王成科。那個時候,我和他還不認識。但是,我們同時對着齋藤反問道:作為一個日本新一代的年輕人,你是否承認日本曾經對亞洲帶來的傷害?你們知道齋藤是怎麽回答的?”鐘婉玲冷笑更甚。
劉小慧有些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對她來說,那樣的國際問題不是她該考慮的。
而皇震霁卻思忖了半晌。搖了搖頭。
鐘婉玲半眯着眼睛,握緊雙拳:“他居然說,日本那是在幫助落後的亞洲國家!幫助?好一個幫助!當時,我就對他說:要是我端着AK47踹開你家的大門。将你家的人殺掉一半。将你們家值錢的東西搶個精光,并且大肆燒殺搶掠,做盡獸行。最後,将你們家毀成一片白地。
然後,将剩下來的人趕到一個空屋子裏圈養起來。之後,讓你看着這些圈養起來的親人慢慢地,一個一個地被折磨死掉。而我還道貌岸然地對你說:我是來幫助你的!你會怎麽想?你會真的覺得我是來幫助你的?這樣的所謂幫助是你需要的?你會覺得這樣的幫助是正義的?”
劉小慧眨巴着眼睛,不着痕跡地撇了撇嘴。
皇震霁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在日本,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很常見喲!”
“我知道!”鐘婉玲咬了咬唇:“也正是因為這樣,從那以後。我和王成科看到齋藤雅也就直接走過去。不管他和我們怎麽拉關系,我們都不理會他。除了在學術上有所交流而外,平日的時候我和王成科都是和他針鋒相對。而且每次都讓齋藤下不了臺。從此,我和王成科就獲得了‘最讨厭齋藤的組合’這樣的稱號。”
“你的性子太剛烈了!”這是他對她最客觀的評價了:“而且,可能很多人都會覺得……”說到此處。皇震霁看了一眼到處張望的劉小慧:“……很多人都會覺得,你太小題大做了。”
“別人怎麽看,我不在乎。我只知道,當時我是在場的亞洲人,而且我很明白我是個中國人!作為一個中國人,我無法忍受那樣的發言。我甚至會覺得心很痛!
我聽我外婆說,我外公的父親是被日本人殺掉的。我外公那只有十一歲的妹妹是被日本人糟蹋死的!我外公的一條腿是被日本人砍傷的。我外公的大哥,二哥,三哥,都是戰死在了抗日戰場上的。
或許,對很多中國人來說。戰争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是,每當我想起小時候。外婆領着我去祠堂,為那戰死沙場和在戰争中橫死的親人們上香的時候。當我看到那一排排靜靜矗立的靈位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哭!因此,當我聽到齋藤的話的時候,我無法忍受。”說到此處,她緊緊地捂住口鼻。
“鐘教授,我去一下洗手間哦!”劉小慧的聲音響起。但是,鐘婉玲沒有聽到。
皇震霁對着劉小慧淡淡笑了笑。
劉小慧起身,當她轉過身的時候。唇畔露出了諷刺的笑意,撇了撇嘴心道:裝模作樣!
“丫頭啊!”皇震霁嘆了口氣,将她掃進了自己的懷裏柔聲道:“你總是讓我吃驚!對了!你是因為家裏的原因而時刻銘記這些。那王成科呢?”
“王成科的大爺爺,二爺爺,四爺爺全部戰死在抗日戰場。而且……”說到此處,她擡頭看了一眼皇震霁。許久,才嘆了口氣緩緩道:“而且,王成科其實還有個姑奶奶。只是,是個瘋子。當然,不是平白無故地瘋掉的。”
“你是說……”
她點了點頭:“wei安婦!當時,王成科的姑奶奶生得貌美如花。因此,被抓去後被一個佐官霸占了。後來,還懷了孕。不堪受辱,她拼死和另一個被糟蹋的女孩子一起逃了出來。躲進了深山老林裏,可是最後她們還是被抓回去了。那樣的下場自然不會太好。王成科的姑奶奶失去了孩子,人也變得瘋瘋癫癫的了。王成科家當時是個大戶人家,于是湊錢将變得瘋瘋癫癫的丫頭贖了回去。而當初和王成科的姑奶奶一起逃的那個女孩子卻被活活糟蹋死了。後來,王成科的姑奶奶越來越瘋。還經常在枕頭底下藏着菜刀。一有人靠近,她就将菜刀抓出來二話不說地砍人。她說:只有握着菜刀,她才能睡得着!”
“難怪!王成科會那樣厭惡齋藤雅也。”皇震霁了然地點了點頭。
“我去陽明谷的療養院看望過老人家。雖然瘋瘋癫癫的,但是她經常會問她的貼身專職護士:我的孩子去了哪裏了?是不是去上學了?是不是娶媳婦兒了?他的父親不是人,但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很難以想象,那個瘋瘋癫癫的老人。她甚至一點兒都不恨自己那未出生就夭折了的孩子。
療養院裏知道她過去的人,一聽到她這樣說話的時候。有些老人甚至會痛哭出聲。
很多東西其實離我們不遠,就像戰争這個東西。看上去似乎離我們好遙遠了。可是,實際上。它就在我們的身邊。因為,見證者的記憶。是如此殘忍地在訴說着鐵的歷史。
所以,面對用血書寫的歷史的時候,任何躲避和狡辯都顯得愚蠢而可恥!”她嘆了口氣,淡淡笑道:“其實,有時候我自己也覺得自己蠻極端的。可是,我無法改掉這樣的極端了。或許,是因為天生的性格就是如此。也或許是因為家裏,祠堂神龛上的那一排排靈位讓我時刻記着這一切。
但是,不管怎麽樣。我都很清楚地明白,我是個中國人。不管我到了哪個國家,我都是這樣活着的。堂堂正正地挺直脊梁骨,用實際行動讓那些輕視我,嘲笑我的人知道。我這個中國人是怎麽活的!怎麽做的!”
“死丫頭,你的這種想法恐怕沒有多少人會在意了哦!因為,這個時代太浮躁了。人的心也變得很奇怪了喲!”
“我知道,因此我就盡力做好自己改做的事情。別人怎樣想跟我無關。”她任性地将頭別開。卻突然定格了。因為,她看到了劉小慧正捂着臉頰。悲悲戚戚地向這邊走來。
“因此,我才會一直都覺得。你是個活在自己的天堂裏的天使。你有你自己的天堂!”他溫熱的大掌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的揉撫着。
可是,她沒有專心聽他的話。
孟青青和張越看到了雙眸含淚的劉小慧,連忙起身去拉着劉小慧坐了下來。不停地安撫着劉小慧的情緒。鐘婉玲也起身過去看情況。
“小劉!怎麽了?”孟青青拉開了劉小慧捂着臉頰的手。手被拉開,劉小慧細致的臉頰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烏黑的巴掌印。
劉小慧一聽孟青青的關懷話語,抱住孟青青,在孟青青的懷裏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邊哭邊呢喃着:“太過分了!那個女人太過分了!”
“哪個女人?別哭了!小劉!”孟青青拍着劉小慧的頭。
“鐘教授的大表姐!嗚嗚嗚……”
鐘婉玲一聽,不僅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張越拍着劉小慧的背。
“我在洗手間撿到了一條鑽石項鏈……然後,鐘教授的大表姐突然進了洗手間。二話不說就打我。還說我是小偷!”
鐘婉玲怪叫:
“太不講理了吧?”雖然這确實很符合大表姐的行事作風。但是,也确實是太蠻橫了些。
“喲!這個小偷就是你同事啊?”
一聽這嬌滴滴的嗓音,劉小慧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鐘婉玲嚯然起身走到李曉婷的面前。
“大表姐,你的話好像有問題!”鐘婉玲淡淡一笑。
“問題?”李曉婷嬌聲一呼,柔柔地捂住了唇:“啊!哪裏有問題了?你幫我提出來好嗎?”
“大表姐!你知道什麽叫偷嗎?”鐘婉玲嗤笑:“所謂的偷呢!就是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順手牽羊。這叫偷!比如,你神不知鬼不覺地将別人的老公偷走。這樣的行為呢,就叫偷!而且,這才叫貨真價實的偷!現在……”不等臉色變成豬肝的李曉婷回話,鐘婉玲繼續道:“現在,你知道什麽叫偷了嗎?”
別人罵李曉婷,李曉婷會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是,鐘婉玲罵她,她就會臉色成豬肝色。原因很簡單,因為李曉婷覺得自己被徹底侮辱了。
這算得上還是鐘婉玲的“特權”一樣。換句話說就是,李曉婷的臉皮有城牆厚了。只有從小被她欺負到大的表妹才能讓她有挫敗感。
而且,這樣的挫敗感會直接變成被侮辱的感覺。
“你給我閉嘴!”李曉婷怒吼一聲,撕掉了臉上的僞裝。擡手就要往鐘婉玲的臉上扇去。皇震霁始終看着鐘婉玲和李曉婷。當他看到李曉婷打算要扇她的時候。他臉上閃過一絲殘酷……
可是,鐘婉玲卻眼疾手快地擡手抓住了李曉婷的手腕。讓李曉婷的手掌停在了半空中。
“怎麽?”鐘婉玲揚了揚眉嗤笑:“說不過我,就打算使用暴力了嗎?這裏可是公共場合哦!而且,我早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被你摁在地上揍的小丫頭了。因此,你最好慎重出手。我不介意用你試我的‘新式秘密武器’……”
“丫頭……”某只一副怕怕的神色。将毛絨絨的腦袋伸了過來。
“你想幹嘛?”某女白了某只一眼。
“你又鼓搗出了什麽秘密武器?”
“你想知道?”
“當然!”某只狂點頭。
“光束制冷槍!”
“那是什麽玩意兒?”
“就是瞬間将人定格了!然後,可以任由我狂揍!比如,你惹毛了我。我就用這件秘密武器對付你!保證讓你免費換個品種……”
“哈?真稀罕!換個品種?”
“變熊貓或是豬頭任君選擇!保證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包君滿意”某女冷笑。
毛絨絨的腦袋果斷地縮回去……
“人家是無辜的!”某只萬分可憐地凝睇着她。就生怕她将他變成豬頭或是熊貓。
“我又沒說要揍你!閃開!”
“哦!”
某只很聽話地閃開。突然,皇震霁渾身緊繃了起來。
因為,他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來者——洛秦川!
洛秦川的臉上帶着一種非常沉穩的微笑。因為長相極為英俊和出彩,因此他得了個“阿波羅”的綽號。洛秦川到了維也納,他是知道的。但是,一直都是按兵不動。沒想到,今天卻突然露面了……
看來!
來者不善!
“鐘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洛秦川的嗓音砸在鐘婉玲的大腦皮層上的時候。她的身子陡然一僵。
“這個男人也是你的朋友?”李曉婷怪叫着:“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的朋友果然都是些特殊的人物啊!不是小偷就是白癡!不是白癡就是流氓!”
“呃……”貌似李曉婷在罵洛秦川是流氓!
“你快放開我,你以為你找個流氓當幫手我就怕了你了嗎?那個白癡雖然是‘晨星’的總裁。可是,絕對是個白癡中的白癡!而那個流氓……”說着,她白嫩的手指筆直地指着洛秦川:“那個流氓……啊……”
洛秦川不是個善輩!
鐘婉玲被皇震霁慌忙拉開,李曉婷的慘叫聲響起來的時候。她和皇震霁已經站在了距離李曉婷四步開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