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相信我!
辦公樓下的八角涼亭。
亭外頭是一片開得正熱鬧的月季和玫瑰。不遠處是一條清澈的小河,河兩岸綠柳依依。河風一吹,送來陣陣涼爽。雖然,這裏的風景非常不錯。但是,一般情況下。這裏還是很少有人來。因為,大家忙着約會什麽的。高級餐廳和宴會确實比這裏高檔太多啦!對于這家醫院的很多醫生來說。鐘婉玲就像一個異類一樣……
她現在正在吃飯,而且胃口還不錯。就算是醫院食堂裏的普通飯菜,她也能吃得津津有味。一邊吃,還一邊翻看攤在石桌上的病理報告。
蔣若晨靜靜地坐在她的對面,而她卻将他當空氣。
慢慢地,她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秀氣的眉颦做一堆。
“唔?”她嘴裏還包着飯,捏着筷子的左手不知不覺地松開。筷子上夾着的荷包蛋“吧唧”掉在了地上。
蔣若晨靜靜地看着她。甚至連根頭發都沒有動一下……
她将嘴裏的飯咽了下去:“蔣先生!”
“鐘醫生請說。”蔣若晨做了個請的手勢。冰冷的話語中聽不出任何感情。
“這個……心力衰竭,也就是heartfailure。是指在有适量靜脈血回流的情況下。由于心髒收縮和舒張功能障礙,心輸出量不足維持組織代謝需要的一種病理狀态。從你帶來的這些資料上看……呃……”說到這裏,她翻出了一張X線胸片:“從肺淤血的程度可判斷左心衰的嚴重程度。這裏……”她将胸片舉起來,用筷子指了指胸片上的蝴蝶形陰影:“當出現肺泡性肺水腫時,肺門陰影就會呈這種蝴蝶形。”
蔣若晨仔細看着胸片上的陰影,随即點了點頭:“那麽鐘醫生,目前這個病情該如何控制?”
鐘婉玲将一疊處方單翻了出來放在了蔣若晨的面前。然後,抱起飯碗,用筷子繼續往嘴裏刨飯:“我覺得這個醫生的處理方法很正确了。怎麽了?”
蔣若晨瞄了一眼處方單,冷森森的眼眸重新擡起來看着鐘婉玲。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冰冷,平靜得像是寒冬臘月裏凍結在湖面的冰:“鐘醫生也是這樣看的。那麽我就放心了。”
鐘婉玲一邊點頭,吃飯,一邊翻看一些詳細的病史記錄:“從病史上看,這個病情發展得比較快。可能……”說到此處,她擡頭看着蔣若晨。
蔣若晨冷冷地看着鐘婉玲:“鐘醫生但說無妨!”
“患者要做好心髒移植的準備。”說完,她伸筷子往裝荷包蛋的碟子裏夾荷包蛋。可是,等看清楚了。她這才一臉迷茫狀:“诶?還有一個荷包蛋呢?”她偏着頭,想了想:“可能我自己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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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若晨眼底閃過一絲深沉。但是,很快就恢複了平日的冰冷:“鐘醫生的建議我已經明白了!”
“呵呵呵……”她笑了笑:“我只是建議而已。”
蔣若晨收起了報告,在起身離開的時候,回頭問着她:
“鐘醫生不打算問我,這是誰的病例報告?”
鐘婉玲将涼菜碟子端到自己的手邊。只管吃飯,沒有擡頭:“我只是個醫生,就病論病,不是私家偵探!況且,我已經答應你不把今天看到的說出去。作為一個醫生,我有為患者守護隐私的義務。關于這一點,你就放心吧!”
蔣若晨點了點頭:“謝謝!”回頭,走出了八角涼亭。仰頭看着天上逐漸增厚的雲層。空氣中的濕悶越來越甚。
一場醞釀已久的暴風驟雨就要來臨了……
“不用謝!”她繼續吃飯。
為了忙他的事情,她這頓飯吃了足足有一個小時。他站在涼亭外足足有半分鐘。當他打算再次回頭對她說點兒什麽的時候。他看到冰室雅慧急匆匆地往這邊趕了過來。
急匆匆?
蔣若晨唇畔露出了一絲急不可見的冷笑。
那個女人其實一直都在暗地裏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這會兒卻裝出急匆匆趕來的模樣。
當他是死人麽?居然連她都發現不了,那他還不如早點兒死了幹淨。
冰室雅慧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細白皮膚中透着珍珠般的美麗光澤,眼帶柔媚似有無限嬌羞,朱唇微啓惹人血脈偾張。雪膚細腰,豐臀碩乳,半敞的衣襟下有着若隐若現的溝痕。她的确是個足以讓男人為她厮殺的美麗女子。只是,對于蔣若晨來說。這個女人是個超級大麻煩!
“蔣先生……”冰室雅慧遠遠地就開始呼喊蔣若晨了。
原本正在專心吃飯的鐘婉玲擡頭瞟了一眼冰室雅慧。其實,她早就知道冰室雅慧喜歡蔣若晨了。因此,對于她來說。冰室雅慧會滿世界追着蔣若晨跑,她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只是,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冰室雅慧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大友好而已。
一直以來,她都想不通。為何有那麽多的女人,會對她那麽不友好這個問題。吃完飯,她快手快腳地收拾餐盤走出涼亭的時候。
呃……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走出這個花圃了。
蔣若晨像一堵牆一樣堵在路上。而冰室雅慧則一臉公事公辦地就昨天發生的事情和蔣若晨進行溝通。試圖解釋清楚,昨天綁架鐘婉玲和齋藤雅也的人是被水月邱澤利用了。
好吧!
你們将路堵了,我就當個不遵守模範規則的不良市民——踩花圃!
“你對我說這些做什麽?”蔣若晨冷冰冰地在冰室雅慧的頭上潑了盆涼水。
“我……我希望……”一向能言善辯,氣勢不輸男人的冰室雅慧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就在這當口,冰室雅慧看着某只端着餐盤的小老鼠,踩着滑稽的貓步從蔣若晨的背後冒出來。她的拳頭捏得死緊。
一切,都是因為這個死丫頭!
是她讓我在蔣若晨的面前丢盡顏面!
順着冰室雅慧的目光,蔣若晨向身側一瞥。正好瞥見某人端着餐盤爬過花圃的滑稽模樣。當她發覺有兩道“銳意”十足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背的時候。她轉過身,對着蔣若晨和冰室雅慧幹笑兩聲。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談話了!我……我還有手術!你們慢慢聊!慢慢聊!”
說完,她趕緊爬過花圃。跳到花圃對面的水泥路上。然後,一溜煙兒跑得比鬼追她還利索!
她邊跑邊伸舌頭。糟了!冰室雅慧的眼神好毒!被那個黑道大小姐惦記,比被賊惦記還讓人驚悚!
不行了,得趕緊跑路!
至少,今天要躲那個蔣若晨遠點兒。
嗯!今天一結束,也就意味着她就結束了今年在聖約翰醫院坐診的時間。下次到聖約翰醫院就是明年了!對了,得打個電話。請年向剛幫她預訂去維也納的機票。好方便她明天跑路!
她這日子過得……
真像是逃難的!
将餐盤放到食堂餐臺上交給食堂師傅。她不禁仰天呢喃,欲哭無淚“今年怎麽怎麽倒黴?居然讓我遇到了這麽多奇奇怪怪的人?”
“欸?也包括我嗎?”她的身後居然響起了單純,清澈的嗓音!
娘啊!
她一蹦蹦了老高!身子立馬帖在食堂牆壁上,紅透了一張俏臉,小手在牆上爬啊爬,小身子慢慢移啊移。
“你在表演什麽?壁虎舞?”他俯身,笑眯眯地在她泛紅的脖子上吹了一口氣。熱燙的呼吸,引發一陣酥麻。讓她忍不住顫抖着。
“教教我吧!好像和好玩的樣子!”他擡手,溫熱的指腹摩擦着她頸部那片柔嫩雪白的肌膚。
她巴在牆上,背對着他。捏緊拳頭,就是不敢回身瞧他一眼。
他的嗓音清澈,柔和,單純得像是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幹淨的靈魂。但是呢?他說的話,卻叫她想要去跳河!
“我很喜歡抱着你哦!”
“閉嘴!”昨天,她不該相信他的。以為他還會像曾經收留她時那樣。不會對她怎麽樣。直到昨天她才明白。這家夥骨子裏有多下流!他居然對她……對她做那些……那些親昵的事情。而且還……
“終于出聲兒了!”他靠在她耳邊低喃。此刻,他的聲音不再清澈,單純了:“我還以為,你會一直貼在這堵牆上。”
“你……你下流!”
“呵呵呵……”他淺淺一笑,聲線低沉而沉穩:“哦?有嗎?”他的呼吸滑過她的頸項。那氣息暖熱,幾乎要燙着了她。她咽下喘息,本能地想要逃開,想避開他的迫近。他卻似乎已經同步接收到了她腦子裏的腦電波!先發制人,單手摁在她細弱的肩膀上。将某只想要逃遁的家夥釘在當地。她徒勞地在牆上劃動着雙爪,遠遠一看就像一只被摁在牆上的小烏龜。
“你放開我!你這個混蛋!下流胚子!”
“還有呢?”他有力的大手,抓起她的一绺發在指間被恣意把玩着。享受那絲滑的發絲,溜過掌心的觸感。
“變态狂!大流氓……”
“還有呢?”
“大混蛋……”
“你剛才罵過了!”
她氣得渾身直哆嗦。臉兒紅得被煮熟的蝦子。
“你的臉好紅……”他的指腹緩緩在她的臉頰上滑動,輕撫……就像在觸摸最珍貴的寶貝。
“嗚嗚嗚……”她窘迫地發出了貓咪一樣的咪嗚聲。大庭廣衆之下,他居然這樣……她該怎麽辦?“你到底想做什麽?”他不是善良的小白兔。而是大灰狼!她被騙了!
而且,這一騙就被騙了十幾年!
她沒有辦法反抗他……
因為,她會不由自主沉淪在他給予她的甜蜜裏。
這樣的自己讓她陌生至極。
她感到害怕!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靠近她的耳畔低喃:“沒詞兒?”他就像無處不在的惡魔。時刻提醒她他的存在!即使她今天早上逃離了他家。逃離了他的視線。但是,此刻……她再次成為掉進野狼陷阱裏的兔子!
“皇震霁!你到底想怎麽樣?”她的聲音顫抖而無助!他知道,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也知道自己這次有點兒過分了。但是,如果不逼她。她下一刻,就會從他的身邊逃遁得無影無蹤。他不能小看這個小惡魔的逃跑功夫。因此,他伸手将她撈進了自己的懷裏。踩着堅定的腳步往醫院的停車場走去。
到了車子邊,她的腳剛一落地就想跑!
猛地将她抱緊,讓她雙腳離了地,嬌小的身子被他圈住,那炙熱的唇也壓上她的唇。霸道而溫柔地吻住她。熱燙的舌探入她口中,霸道的享用嫩唇柔舌,在她還不知所措時,就圈緊纖細的腰,對她檀口展開了徹底地掠奪。他把她抱得好緊好緊,她柔軟的豐盈,被緊壓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而腰間的強大壓力,讓她動彈不得。隔着幾層布料,那暈眩的察覺讓她無措!
他抵着她雙腿間的那一處,逐漸變得 ……
“唔……”她發出驚慌的輕吟,眼兒瞪得圓圓的,他吻得更深,汲取她的神智。 直到鋼鐵似的鉗制,稍稍放松些時,她還因那一吻而喘息不已,雙手撫着胸口,心跳得飛快,全身也虛軟無力。
他靠在她的耳邊,低沉的聲音就像是魔咒一樣回響着:
“……不要逃……不要逃……我無法放手了!”
他的手攬住她纖細的腰,緊緊地擁抱她,重新溫習着她完美的曲線。
細弱的雙手無助地攀在他的肩上,腦袋在他的肩窩裏埋着,壓抑的吟哦從她的紅唇中溢出!
“和我結婚吧!”
她輕喘着,用泛着水霧的眸子迷惑地看着他。木讷讷地呢喃着:“結婚?”
“對!結婚!”結實的男性體魄,緊壓着她的身子,兩人之間只隔着幾層衣料,堅硬與柔軟,嵌合得不剩半點空隙,她的全身上下,都被他的炙熱烘得暖燙起來:“雖然,我不懂怎麽做才能做一個好丈夫。但是,我希望你能幫幫我!就像曾經你幫我一樣!”
“幫?”她虛軟地靠在他的懷裏淡淡一笑。
他點了點頭:“當年,要不是你确實幫了我。那麽我可能真的就變成了……”說到此處,他皺着眉頭。竭力隐忍着內心深藏着的痛苦。
“我不是上帝!”她站起身,毅然推開了他:“我更不是聖母瑪利亞!或是觀音大士,會慈悲為懷,普度衆生。你以為你想和誰結婚就和誰結婚?你以為你是地獄裏最可憐的人?我告訴你皇震霁。我這輩子就算是一個人終老,我都覺得無所謂。
你是有錢,你是有勢!
我是個孤女,是個窮鬼!但是,我還至少有行得直,走得正的骨氣!
而且,在我眼中。這個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不可靠的。所謂的結婚都是些過家家的游戲,所謂的山盟海誓不過是一些牙痛咒。
哈!老婆年輕漂亮的時候,愛老婆愛得死去活來。等老婆人老珠黃了,有新歡了就一腳将老婆踢開。這樣的事情我見多了。
我不想結婚!因為,我無法相信男人!”
“對不起!”他看着她含淚的雙眼。他明白,她真的生氣了。這次的話,也是她對他說的最重的一次。她說得沒錯,或許他不是個值得信任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将來會是什麽樣子。他只知道自己無法和她離開,他只知道自己不想放開她。但是,他沒有考慮到她的立場。
她要的是永遠!自由!安定!平凡!
她要的是真摯和相守的永恒。
她不要錢,不要權勢和利益……
“不要對我說對不起!你的對不起我聽多了。我現在只是覺得自己傻透了。”她捂着口鼻,極力忍着自己的眼淚。她想要靠近他,但是她無法相信他。
她害怕!
害怕自己将來獨自一個人守着剩下的歲月。眼睛卻要看着他抱着另外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是無禮的!她很明白,婚姻有自由。離婚有自由,愛和不愛有保質期……這些都是殘忍的。至少在她來看是這樣。別人可能覺得她是世界上可惡的女人,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醜陋的女人。
但是,她害怕……
她害怕自己将來會失去自我。就像在美國遇到的那位,因為婚姻失敗而走向精神分裂之路的露西……此外,她還遇到很多婚姻悲劇!
因此,她害怕……
她自己也知道,其實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內心中缺乏安全感導致的。
她越想越覺得可怕。
當自己剖析自己心理世界的時候。就像用手術刀在解剖活生生自己一樣的殘忍。
驀然驚覺……
她蹲下身子,顫抖着身子,雙手無助地抱住肩膀。臉狠狠地埋在臂彎裏。像只無助的小動物。
“我不知道怎麽做,才會成為一個值得你去信任的男人……”他蹲在她的身後,不敢伸手抱住她。
“對不起!”她無力的嘆息着:“剛才我失控了!對你撒氣……對不……”
皇震霁從身後将她狠狠抱緊,臉頰在她的背上摩挲着:“不!是我沒有理解你的立場!”
她搖了搖頭:“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人過着。從來沒有想過要結婚。因為,我覺得就算結婚了。也無法給我更多的安全感。久而久之,也就成就我了好強的性格。我一直鼓勵自己,只要努力活着,只要更努力,只要更用心。我就能活得安心,自在!我不知道和別人在一起生活該怎麽生活,我甚至不知道生活中該和別人怎麽相處。朋友們都以為我很忙,都以為我不喜歡被打擾。可是實際上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他們相處。我想,我是失敗的!”
“丫頭!你不失敗哦!”他将她抱了起來,輕輕地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了一吻。
“我是失敗者!”她氣呼呼地在他的耳邊嚷嚷着。
“我說你不是失敗者,你就不是失敗者!相信我!”
“相信你?”她眨着着泛着淚光的眼眸凝睇着他……
捏住她的下颚:“對!相信我!”
她颦着秀氣的眉,就像呓語一般:“你?”
“對!我!”封緘了她的唇,激烈地吻上她,靈活的舌竄入她的口中,恣意與她纏弄着,奪去她的所有呼吸及她小腦袋中的所有反抗。
一行眼淚緩緩滑出眼角,她的淚最終流了出來。
她覺得他真的好狡猾!在他的甜蜜陷阱裏,她突然發現她無法掩藏自己了!面對他的時候,她不得不解剖自己的心理。面對他的時候,她甚至會流淚!
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流淚,忘記了眼淚!可是……他卻讓她!
“你好狡猾!”她嗚咽着,拍打着他的肩頭:“人家沒哭……人家沒哭……”
他低頭溫柔地吻着她臉上的淚。一點,一點。溫柔而細致!
“你沒哭!”他如是回答她!
原來,她并不是真的戀愛白癡。
她的傻氣會叫他心疼!
原來,她一直都是這樣過的。
他不禁在想,要是他今天不逼她,她可能永遠都不會将內心中的這些話講出來。
她的脾氣有時候倔得和毛驢有得拼。這樣一個小東西真的是讓他百感交集啊!
炙熱的吻讓她癱軟在了他的懷裏。他低頭,溫柔地看着她。愛憐的,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印上了一吻。
一抹黑影突然從停車場邊閃過。他冷眼斜睨……
将她的頭摁在了胸前。
他的眸子半眯了起來。眸子中那一抹銳利的狠辣,猶如刀光一般血淋淋,寒森森……
洛秦川!
你到底想躲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