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是風神俊朗,‘濯濯如春月柳’的美男子。”
韋後聽了,臉上挂滿喜色,但随即又将臉一板,诘責道:“既有這等人才,為何今天才和我說起?”
婉兒笑道:“皇後莫怪,我也是剛剛訪查到此二人,而且前一段皇後身體無恙,也用不着他們。現在皇後剛染微恙,我就知道了有這麽兩個人,可見皇後定非凡俗之體,每有百靈呵護。”
韋後大悅,飲了一口茶,頓了一頓,又發愁道:“我看韋播、高嵩也是酒囊飯袋之輩,雖然讓他們統領羽林萬騎,也難說能成大事。還有什麽可靠的人可以籠絡?”
上官婉兒微一皺眉,想了想,說道:“兵部尚書宗楚客鷹視狼顧,有效力于皇後之意。此人性貪,皇後可宣密诏結納,并多賜金帛。”
韋後大喜:“有兵部相助,大事不愁不成!”
婉兒小心翼翼地問道:“皇後所稱的‘大事’,是指?”
“誅殺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李隆基那一家子!”
唐中宗樂極生憂,與宮女們一番鴛鴦戲水後,突然下肢酸軟不适,麻痹難行。太醫看視,說是患得風痹之症,與當年唐高宗的病症相仿。中宗聯想到父親晚年目不能視,頭疼時作,于五十六歲就溘然長逝,不禁心生悲涼。
如今自己也年過五旬,鬓邊已是白發星星。不禁憶起庾信《枯樹賦》中的句子:“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凄怆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唏噓之餘,中宗披裘乘辇,出了溫泉宮,但見荒原中的枯木槁草在北風中蕭瑟,不禁滿目凄涼,淚下沾襟。偏偏此時,小宦官又呈上奏折,說是關中大饑,難民如潮,餓殍遍野,請求開倉濟民。
中宗見奏,坐立不安,即命擺駕回宮。群臣商議,請求皇帝和後宮再到東都洛陽巡幸,以省下江南米糧運到長安的中途勞費。
大臣宋務光淚光盈盈,跪在丹墀下叩頭固請:“舟船到長安,是溯流上行,本來就極為艱難,如今天寒,牛馬多死于途中。東都附近有興洛倉、洛口倉、回洛倉、河南倉、含嘉倉等多座糧倉,如駕幸東都,可免于路途輾轉,利國利民。請聖上體恤民情,恩準東幸之請。”
中宗點頭應允。然而回宮之後,和韋後一講,韋後大怒,說道:“這必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的陰謀,皇室東行,神都空虛,豈不任由他人作亂?”中宗懦弱,本無主意,如此一說,又打消了此意。
翌日上朝,宋務光又提東幸之意,中宗大怒道:“自古哪有天子離開國都,去逃荒要飯的?此事大辱國體,不許再提!”
太平公主卻開口道:“值此國家有難之際,我等不可坐視。饑民數目不少,國庫幣帛一時恐不足用,我願從封邑稅賦中出納錢糧,周濟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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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中宗聞言大喜,他正愁如果從宮中用度節省,韋後必然要惱怒,現在有太平公主帶頭捐資,自是件大好事。
卻聽中書侍郎崔湜又說道:“饑民數衆,赈濟衣食後,飽暖無憂,恐生奸盜之心,不如派人統馭其中丁壯,為公主營建佛寺,祈福天下。”
左拾遺辛替否聽得要大興土木,興建佛寺,出班谏道:“沙彌不可以操幹戈,寺塔不足以攘饑馑,佛之為教,要在降伏身心,豈雕畫土木,相誇壯麗!還是以救濟眼前的饑民,運送糧草為急務。”
中宗雖覺得辛替否說得在理,但太平公主既然慷慨出資,如何能駁了她的情面,于是又折中地說道:“佛寺也是要建的,可責令一些人搬草運糧,以解關中之困。另一些人為公主修築佛寺。”
崔湜又道:“如今天寒地裂,饑民無衣,多有凍死者。兵部有衣甲袍铠數萬,用以戰備,如今事情緊切,臣以為先用于周濟災民,度過時下嚴寒後,再行收回,損耗者慢慢補齊,請聖上降旨恩準。”
中宗此時又感到一陣陣的頭暈,于是擺手道:“此等瑣碎之事,以後不必請旨,中書省自行拟定就是了。”
崔湜悄悄地向太平公主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不被人知的微笑。
武延秀等人仍舊率鐵騎四處在雪野中找尋,可找來找去,就是見不到賀婁氏的影子。據宮女們說,賀婁将軍失蹤的那一天,似乎有一個高大的軍士來找她,然後兩人就離開了。
新豐溫泉宮當時有大隊的禁軍駐紮,嚴禁閑雜人等靠近,哪來的這個軍士?難道本來就是混在萬騎營中的?武延秀禀告之後,韋後大怒,把韋播、高嵩叫來大罵一頓,韋、高二人憋着一肚子火,回營又鞭撻萬騎将士,弄得軍營中怨聲四起。
找了一段時間,還是沒有半點線索,武延秀只好向韋後禀告說:“如今雪蓋四野,蹤跡難覓,賀婁将軍如果遇害,屍身也難以尋找,不如等雲開雪化之時,自會彰露。”
韋後無奈,只好依了。其實她也并不是有多在意賀婁氏的生死,而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她又命另一個孔武有力的尚宮柴氏當頭領,多加警衛戒備。
此時,黃泉地肺中,賀蘭晶獨自來到厚土殿中,向地母夫人密報去崇義鬼宅所發生的事情。先說了有人要打探當年相王的劉、窦二妃的下落。
地母夫人身子一震,說道:“此人必是臨淄王李隆基,那窦妃是他的生身母親,所以才不惜以玉玺重寶作條件來打探。更為可怕的是,他好像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一舉一動。這是為何?”
賀蘭晶凝眉細思,突然想起在崇義鬼宅中有人販賣縛心丸一事,當下講了出來。地母夫人聽了也是一驚:“這縛心丸是我們的獨門秘藥。外人恐怕假冒不來,難道本門中有人暗中行私?”
賀蘭晶道:“這縛心丸的方子,只有您和我知曉,而做成的藥丸,計婆婆、青烏先生都有一些。”
地宮裏此時并無旁人,地母夫人幽幽地說道:“以後要注意那個人!他本非我門中人,難保他不會有什麽異心。”
賀蘭晶知道她說的就是青烏先生,但她一向覺得他才能出衆,做事幹練嚴謹,并不像有異心的樣子,就是平時寡言少語,不大和人深談。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心駛得萬年船”,玉扇門中,諸事講究萬分小心,“念念常如臨敵日,心心常似過橋時”,一點兒也不可疏忽大意。
隔了一會兒,地母夫人又問:“李煊可中你意,對你可好?”賀蘭晶臉上一紅:“他啊,人倒是挺質樸實在的,只不過太過呆笨,不是太聰明。”
地母夫人笑道:“就這樣才好,他如果太過聰明,我可又不放心把你嫁給他了。知道嗎?二十年前,我萬念俱灰,只是因為你,才給了我在這世上存活的理由。”
這廂,韋後聽得太平公主出納封邑財賦,深得朝廷上下贊許,不禁大為惱怒。但要她出頭捐納財寶,卻是抽骨割肉一樣舍不得。正在此時,感業寺主持半老尼姑異空又前來啰唣,想求皇後賞賜些金帛。
韋後正沒好氣,大怒道:“你這小小的感業寺,要不是我在皇上面前力保,早已拆成了白地。你別以為則天女皇當年在此出家,求佛有靈,就倚勢作威。如今早已不是武周時代,而是大唐天下。如今不為我分憂,卻又來哭窮,俗話說‘無功不受祿’,知道嗎?”
那異空尼姑,皮松面皺的臉上滿是汗水,一時間惶恐無地。隔了一會兒,異空小心賠話說:“貧尼廟中并無寶貨,都是出家之人,但感懷皇後大恩,我寺願于臘月初八佛誕節時,令一人焚身敬佛,為國家祈福,為皇後祈壽。有如此盛舉,自然轟動京城,士紳官宦那一日布施也必極多,不但寺有餘裕,還能孝敬皇後。”
韋後當然瞧不上那幾文香火錢,不過此事如果辦得極為隆重,倒是可以為自己挽回一些面子。當下瞧了異空一眼,問道:“是何人願焚身敬佛?總不會是你吧?”
韋後雖然愚蠢,但也知異空這老賊尼出門不是坐轎就是乘車,入門就有小尼攙扶,全不像出家人風範。背地裏更是吃肉喝酒,甚至在廟裏和不三不四的雜色人等賭錢為樂。
異空老臉一紅,厚着臉皮說道:“貧尼是一寺之主,現在還不能夠做此事。本寺中有一位靜晦法師,禮佛志虔,一心向善,甘願早脫苦海,登彼岸而得大自在。”
韋後奇道:“是嗎?這人多大歲數,是出自本心嗎?千萬不要逼迫于她,到時候出了事端,不但你要吃罪,連本宮的顏面也掃地無存。”
異空一口答應:“不會,不會。此人自幼在寺中修習,她的師父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