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趕緊沖到船頭,揮手道:“莫燒船,莫燒船,我出來就是!”衆人只見鐵孟光醜如母豬,穿了一件極不合身的花衣,歪插銀釵,亂塗胭脂,怪模怪樣,當下無不哄笑。有個軍卒故意調谑道:“哦喲,兄弟走南闖北,還真沒見過這樣好看的大美人!”
鐵孟光不知他說的是反話,又是歡喜,又是害羞。衆人見了她的“嬌羞”之态,又是一陣哄笑。
阿榕忍住了笑,問道:“你這船上,可有別人?有沒有男人藏着或來過?”鐵孟光倒是一驚,心想她怎麽知道來過一個男人?她天生不會作僞說謊,當下說道:“确實來過一個男人,應該是個壞和尚,但我也沒有看清。”
阿榕急忙追問:“那這人什麽模樣?現在到哪裏去了?”鐵孟光答道:“根本沒看清,這人上來就要、就要……”說着臉色緋紅,似是極為害羞。阿榕察言觀色,說道:“要非禮你?”鐵孟光點了點頭,接着說:“我就這麽一推,他就落到湖裏去了。”
這些本來都是實情,但阿榕聽了,覺得極不可信,就鐵孟光這母豬樣,還有男人上來就“非禮”她?什麽沒看清就掉水裏了,多半是跳水跑了吧!她下令幾個會水的健卒跳下水去,将花船推到岸邊。并命人細細搜撈湖中,果然不多久,撈上一具男屍來。
阿榕細驗這具男屍,發覺并未死多久,但這人清瘦幹癟,長着山羊胡子,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和張文放并無半分相似之處,不禁大為失望。阿榕覺得鐵孟光這人極為可疑,當下命人将她鎖拿,要帶回山莊刑訊。
鐵孟光見兩個兵卒手執鎖鏈沖着她過來,不禁惱怒發作起來,她大吼一聲,扯住兩人手中的鐵鏈猛力一揮,就将兩人拽倒在地,随即舞動鐵鏈,飕飕作響,和兵卒們打鬥起來。
阿榕看了一會兒,微笑着舉起銅弩,瞄準鐵孟光的大腿,頓時一支三寸短箭飛了過去,只聽“啊”的一聲,鐵孟光中箭倒地,頃刻就昏暈過去。原來,這是阿榕在南方采集毒物淬制的藥箭,鐵孟光雖然胖大壯健,但怎麽也經不起這能讓野牛獅象也麻倒的毒箭。
兵卒們歡呼贊嘆阿榕本領了得,當下從船上找出一個破漁網,把昏倒的鐵孟光兜在裏面,又拆下桅杆,幾個人扛起鐵孟光,往終南山莊走去。
約摸走了有五裏多路,卻見前方黑漆漆地陳放着一物,似乎是一口棺材,衆人心中大駭。慢慢走近後,兵卒們戰戰兢兢地用火把照着細瞧,發覺并非是棺材,而是一只大櫃子,于是先放下一半心。但阿榕見了卻當即色變,比剛才更加驚恐。
原來,這只大櫃子是阿榕私藏之物,阿榕雖然對太平公主忠心耿耿,本性樸直,但在山莊中耳濡目染了諸多攫財取巧之事,也動了小心思。她不但将平日裏公主賞賜的寶物都收藏起來,而且也借機榨取了不少非分之財。
阿榕偷偷做了一個大櫃子,裏面裝滿了珍珠、瑪瑙、琉璃、琥珀、珊瑚、砗磲、琬琰等各種寶貝。為防止他人發現,阿榕悄悄地将櫃子藏在後山一座破廟的神像底座下,自認為是神不知、鬼不覺。哪裏知道這人居然能窺得她的秘密!
阿榕怕櫃子裏有毒砂、毒蟲之類的古怪東西,就用手中的金刀輕輕探進櫃子的縫裏,猛力一挑,然後縱身躍開,過了一會兒,卻見并無什麽異樣。阿榕湊上一看,不禁暗暗叫苦,只見櫃子裏空空如也,原來的珠寶都不知去向,只有一封薄薄的信箋在裏面,墨跡尚未全幹,信上寫道:
〖速放所擒之人,珠寶自當奉還。〗
阿榕一想,捉住的這個醜八怪,瘋瘋癫癫,也不像和張文放有什麽關系,并無用處。沒由來惹這等麻煩做什麽?但寫信之人似乎能洞察自己的一切秘密,很是讓人擔憂。眼下沒辦法,只好先放人,以後可要把珠寶藏好了。
想到這裏,她假裝笑道:“原來是一場誤會,我們抓錯了人。”說罷,阿榕命人将尚在昏睡中的鐵孟光擡來,放進了這只大櫃子中。阿榕知道藥性消退還得一個時辰,既然那人留下書信,肯定就在附近,于是索性就把鐵孟光放入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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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榕一邊指揮兵卒,一邊留意四周的情況。突然見幾十丈外的一棵松樹上,似乎有一個黑衣人影。她的身手也是相當敏捷,悄悄地矮下身,借着雜草灌木慢慢貼近,突然一縱身,來到那棵樹下的不遠處,擡頭望去,卻愕然發現,樹上的黑衣人影早就不見了。
“你的珠寶,放在山神廟第二級臺階下面,這次可仔細收好了。”只聽一個清晰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阿榕一驚,回頭看時,只見黑衣人正靜靜地立在她身後不足三尺遠的地方,這要是突襲暗算,可是萬難抵擋。
阿榕氣勢先挫,小心問道:“敢問閣下何人?是玉扇門的人嗎?”這黑衣人正是鐵孟光的師父許鳳姑。這句話問來,卻正好刺中了許鳳姑的心事,她投入玉扇門并非完全出于本心,有一多半是很不情願的,阿榕問得她很不好回答,于是惱恨之下,“哼”了一聲,就轉身離去。
阿榕惦記着自己那些珠寶,也不敢多和她糾纏,匆匆去找她收藏的那些財寶去了。
許鳳姑回轉過來,卻看見三五個黑影圍住了鐵孟光睡着的那只大櫃子在低聲嘀咕。她心頭一驚,取出三把飛刀在手,先側耳傾聽。
只聽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壓低了嗓子說道:“這大櫃子是上好的楠木做的,其中必有金銀寶貝。”另一人聲音更是粗糙,如鐵刷洗鍋一般:“剛才有一隊兵馬過去,難道是他們扔下的?既是財寶,為何他們不要?”
前一人說道:“管他呢,先扛走再說。”其餘人紛紛附和道:“對,就算只得只櫃子,也不枉我們兄弟受冷挨凍,熬了這大半夜。”說着,兩人擡起大櫃子,就向南走去。
許鳳姑聽出這夥人原來是一群劫道的毛賊,先前看阿榕他們衣甲鮮明,人多勢衆,當然沒敢露頭。等人馬過去後,又出來尋摸,結果發現了大櫃子。許鳳姑眼見他們走的路徑和四大醜女的居處相符,就暫時沒有驚動這些家夥,只是悄悄跟在後面。
其中一人覺得櫃子沉重,心中竊喜,但終不放心,走了一會兒,說要歇肩,于是放下櫃子,悄悄掀開一條縫向內窺視,黑暗之中,沒看清鐵孟光模樣,卻看到鐵孟光從船妓身上得來的粉紅絲裙,于是悄悄對同夥道:“此中是個美貌女子。”
那人好色如命,聽說是個女子,更是喜出望外。兩人悄悄嘀咕道:“老五、老六山寨中有雌老虎管着,這美人兒他們無福享受,知道後不免偷懶,還是先不要聲張,擡到寨中去再說。”
又行了數裏,卻聽得櫃子裏鼾聲大作,好似豬吼。幾個人大驚失色,放下櫃子,正要仔細查看,只聽“砰”的一聲,櫃子上蓋飛裂開來,鐵孟光打着呵欠從裏面鑽了出來。
“妖怪!”衆人吓得撒腿就跑,一會兒就無影無蹤,鐵孟光站在當地,甚是茫然無措。
天空漆黑如墨,朔風正緊,要下雪了。
拾貳 垂拱前殿
寒冬臘月,雪滿長安。
唐中宗披着厚厚的狐裘,喝着燙好的熱酒,銅爐裏燒着紅紅的火炭,仍然覺得渾身寒冷無力。天色昏昧,日頭無光,這日子可真郁悶。
婉兒。每當中宗心中煩惱時,都會想起這個滿面春風的嬌小女子。她總有辦法讓自己心懷舒暢。
“快宣上官昭容來見駕。”中宗吩咐身邊的小宦官。
上官婉兒這幾天正忙着賣官鬻爵,收斂金銀珠寶。這事兒其實是韋後和安樂公主等人先開的頭,她們大肆收納錢財後,直接以中宗之名義禦筆授官,敕書是斜封着交中書省,時稱為“斜封官”。一時間無論是屠酤無賴,還是愚夫庸才,即便是穿壁逾牆的三只手,目不識丁的睜眼瞎,只要交上紋銀珠寶,一概封官加爵。
婉兒當然也知道,如此做法,實在是謬誤荒唐,但如果自身清正,據理勸谏,不免要惹得韋後和安樂公主惱恨,所以婉兒也樂得渾水摸魚,自己也撈取一把。
婉兒知道母親鄭氏愛財,為了讨老太太歡喜,收來的銀錢都堆在鄭老夫人的居處。婉兒命人取來幾百個大甕,收取的銅錢都滿盛其中,拿來孝敬母親。鄭老太太看見光閃閃的金寶、響當當的銅錢。樂得眉開眼笑,命兩個胖胖的婢女用大鬥量錢。聽了嘩嘩作響的銀錢聲,鄭老夫人如飲醇醪,十分陶醉。
老夫人拉住婉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