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一擺手:“這倒不必,只是我奇怪,為什麽太平公主火速要派高手拿你,就這樣幾個金壺、金碗,值得嗎?”
原來,那終南山莊的管家武崇福,見張文放竟然能殺了侍衛逃走,一時叫苦不疊。但同時又想,反正公主總要怪罪,這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娘的,老子屁股上的板子也不能白挨,所以就索性順手牽羊,将公主書房中的一個嵌百寶的檀木匣盜了出來,就說也是張文放盜去了。
這檀木匣打開一看,武崇福傻了眼,原來裏面并非珠寶,卻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上官婉兒等人來往的密劄。其中雖然言辭隐晦,措辭文雅,武崇福看了雖不完全明白,但他知道,這是非常重要的機密。這可是天大的禍事,想放回去,但封條已經撕開了,只急得他冷汗淋淋。
太平公主從皇宮中回來,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這檀木寶匣平時她都放在最隐秘的地方,今日情急慌亂,忘了此事,這其中的密件要是昭布天下,可如何是好?所以,她急命慧範帶人,務必要捉到張文放,追回寶匣。
張文放原以為自己跑了,太平公主也不會多在意,沒想到還“火速派高手”捉拿他,吓得跪倒在麻衣道人面前,施禮道:“道長慈悲,還望能援手救小生一命。”
麻衣道人不置可否,轉眼又和李煊說道:“計婆婆讓你在軍中藏身,你為何不遵她的囑咐,擅自逃出來?”李煊于是把購貨時被騙走銀子的事情講了一遍,麻衣道人聽後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真是調皮胡鬧!”
李煊聽了一怔,原以為這麻衣道人會罵自己蠢笨,不想卻冒出這樣一句,很是摸不着頭腦。接着一想,這句話似乎不是說自己,那麽是有人在捉弄戲耍自己嗎?難道是那個賀蘭晶?
麻衣道人擊了幾下掌,黑衣盲仆點起五盞紅色孔明燈,冉冉升起到夜空中去了。三人這才明白,那破廟後院,有一座高塔,上面懸挂着黃紅兩色的燈籠,看來也是傳遞信號之用,至于具體是什麽意思,外人卻不得而知了。
那道人用手一指李煊,說道:“你随我來。”李煊一驚,問道:“去哪裏?”麻衣道人不答,只是冷冷地掃他一眼。李煊突然感到一陣郁悶,他一直受人捉弄擺布,現在這麻衣道人傲慢的神情讓他心中騰地生起一把無名之火,他昂然說道:“我命懸于你手,要殺就殺,沒來由聽你擺布,是何道理?”
說着李煊後退兩步,擺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勢。麻衣道人看了一眼,不怒反笑,口中贊道:“有膽色,不愧是天潢貴胄。”他語氣緩和了許多,說道,“我一貫冷言冷語,并非有意蔑視于你。請随我去見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
李煊這才釋然,他看了眼金嫫母和張文放,說道:“那他們倆怎麽辦?”麻衣道人說道:“太平公主手下的人正在四處搜尋,就在此處最好,我已安排下人手。”他一指張文放,“你還暫時扮作女子,宣稱患了麻風病,”又對金嫫母揮了揮鳳頭金牌說,“你改扮成男子,先守護在這裏,等天亮後我再派人告知你師父的吩咐。”
他言語中,自有一種威嚴的氣度,讓人不得不從。金嫫母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這人似乎和師父淵源極深,又有鳳頭金牌在手,也只好遵命。
接着,麻衣道人口中似乎是說了一連串咒語般的話,大家都聽不明白,但那些黑衣盲仆卻同時行動,提了燈籠排成隊列,在前面引路。麻衣道人攜了李煊的手,一同向坊巷深處走去。
壹拾 黃泉地肺
麻衣道人引着李煊七轉八轉,來到一個幽深的庭院裏,這院子面積寬大,布置精雅。累石為山,以拟華岳;引水為澗,以拟天河。更有飛閣步檐,斜橋磴道,四壁畫以丹青,飾以金銀,瑩以珠玉,華貴已極。
更是有不少的奇石怪木、名卉盆景,羅列在庭中,而且院子裏的青石板上光潔如鏡,一點兒塵灰落葉也沒有,似乎有貴人在此居住,常命人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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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婆婆!計婆婆!”麻衣道人喊了兩聲,只聽裏面有聲音說道:“青烏先生,來此有何事啊?”李煊對計婆婆頗有好感,興奮地喊道:“計婆婆,我是李煊……”
被稱為青烏先生的麻衣道人一擺手,示意李煊不要多說,然後高聲說道:“白百靈,莫要胡鬧,天女和計婆婆哪裏去了?”
雕花的瑣窗突然打開,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露出頭來,只見她身穿魚白色冰蠶刺花綢衣,下襯青緞繡錦淺花裙,懷中抱着一只渾身雪白的猞猁,轉着一雙水靈靈的黑眼珠,顯得很是可愛。她對李煊做了個鬼臉,依舊用計婆婆的聲音說:“天女聽得一個消息,到曲江池邊去了,計婆婆去地母夫人處了。”
李煊這才明白,原來剛才計婆婆的聲音是這個叫白百靈的小丫頭模仿的。若非這個麻衣道人叫破,還真分辨不出來。
“你帶李煊去見地母夫人。”麻衣道人對白百靈說道。
白百靈有些吃驚,問道:“地母夫人可是不輕易見外人的,帶他去?夫人會不會動怒?”
麻衣道人答道:“決計不會,帶他前去,正是夫人所命。”
白百靈引着李煊來到院子的西南角,那裏有一口八角琉璃井,井口十分寬大,李煊站在井臺上往下一望,只見井底映着星光,水波閃動。麻衣道人命黑衣盲仆轉動牆上嵌着的一個青銅圓盤,只聽井底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響,不一會,井中的水似乎已順着一個暗道流到別處,露出深不見底的漆黑暗道。
白百靈放下猞猁,輕聲說道:“好好待着,別亂跑。”然後自己也像一只小貓咪一般,靈巧地跳進井旁的木桶裏。兩個黑衣盲仆搖動辘轳,把她送到了井下。
沒過多久,黑衣人又将木桶搖了上來。麻衣道人示意李煊也坐木桶下去,并在他耳邊用蚊鳴一般的細小聲音叮囑道:“地母夫人威嚴易怒,要小心答話。”
靜靜的黑夜裏,辘轳的響聲特別刺耳。經歷了石窟歷險後,李煊對黑沉沉的暗道有一種恐懼感。當木桶越下越深,井口已縮小成頭頂上一個圓圓的亮影時,李煊的心在不自主地收緊。
終于來到了井底,地下似乎是白玉砌就的堅固平坦地面,幾個跪伏在地上的青銅人俑,頭頂着一盞盞油燈。這情景和當時石窟中的布置非常相似,突然,一陣嬰兒的哭聲從裏面傳來,李煊一怔,不禁又想起在安邑鬼宅中聽到的聲音。對!就是這聲音。
這時白百靈笑眯眯地跑了過來,李煊突然醒悟,沖口問道:“安邑鬼宅的嬰兒聲就是你裝的吧?”她笑盈盈地答:“安邑鬼宅中嬰兒的哭聲正是我裝的。”這一句話的口音卻是模仿了李煊。
李煊驚奇不已,問道:“怎麽你連我的聲音也會模仿?難道你只要聽過一次就能學會嗎?是怎麽練成的?”
白百靈神色黯然,凄然說道:“小時候,原來父母兄弟等一大家子人在一塊兒住,大家有說有笑,非常熱鬧。可是,後來不知為什麽,我的祖父得罪了朝廷,被斬首了,家産也被查抄得一幹二淨。親人們病的病,死的死,還有的被流放到嶺南給豪強為奴,父親的一個朋友見我年齡幼小,就私下把我藏在荒山古廟中。晚上我自己悶得慌,又害怕,就學他們說話,好像是大夥兒依然在陪着我一樣。”
李煊聽她這樣說,聯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也是憫然神傷。
邊說邊走,只見這地下的暗道越走越開闊,兩邊的土壁都用青色方磚鑲砌,隔上幾十步就有一個石龛,又有大顆的夜明珠出現。當時李煊在五兵神窟之中,看到的是方面怪眼的青銅人偶,而這裏卻是一尊尊婀娜多姿的神女玉像,那些流蘇璎珞,都是用寶石鑲嵌。她們身邊都雕着天狐一樣的神獸,這些神獸的眼珠,就是用一粒粒夜明珠做成的。
李煊不禁低聲說道:“我在石窟中見過這樣的暗道,只不過那裏是怪模怪樣的青銅人俑,這裏卻是仙女。”
白百靈笑道:“你知道奇門八卦不?這黃泉地肺共有八個門:‘休、生、傷、杜、景、死、驚、開’。這裏是‘生’門,你那次走的是‘傷’門,當然見到的也就完全不同了。要是你從‘死’門進啊,那層層疊疊的毒砂、釘板、暗弩、陷坑、灰池,有千百人進去,也都會葬身于此,甚至屍骨無存。”
李煊又問:“這黃泉地肺又是什麽?”白百靈不答,走了幾步,扯了下土壁邊的一條鐵索,只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