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這國家大事,要不是因為我幫他料理啊,哼哼……”
賀婁氏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說:“要不,我們在宮中也過次‘百合節’?只不過如今天氣寒冷……”安樂公主拍手叫好:“不怕,我們去骊山溫泉宮,在蓮花湯裏嬉戲。賀婁将軍,我記得你們蠻人臉上畫有花紋,還戴着各種鳥獸面具,不如就這樣給母後扮上。到時候你們都是一張大花臉,我那繡花枕頭一樣的郎君武延秀肯定認不出來是誰。”
韋後心下大悅,口中卻矯飾道:“胡鬧!胡鬧!”安樂公主搖着韋後的手臂說:“我老奶奶則天聖神皇帝,比我們更胡鬧得多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快活一時,便宜一時。前天聽上官婉兒讀了一首詩,原詩我記不得了,反正意思是說出了城門,全是死人的墳墓,這些死人埋在地下,無知無識,郁悶死了。所以,要趁能吃能喝能玩,盡情享受啊。”
賀婁氏賠笑道:“對對,依奴婢看,不如這樣,這幾天我們再捉幾個美貌少年來,加上我和公主驸馬,一起陪皇後玩一次‘百合節’。”
韋後含笑不語,但大家心知肚明,都知道她是十分樂意的。
于是,寒霜滿地的深秋之際,韋後卻有了一次春意蕩漾的暢快之游。從骊山回來後,她美美地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此事上官婉兒自然也探到些內情,但她佯作不知,悄悄進言道:“當年廢太子李重俊作亂,幸好中宗皇帝親自向叛軍宣谕,我等才能幸免,如今再不可重蹈覆轍,不如建議皇帝将所有羽林禁軍,都交給韋家親族統領。這樣皇後您才能高枕無憂啊!”
韋後聽了,心中大悅,覺得上官婉兒真是忠心可嘉。忙吩咐侍女将大轸國進貢來的重明枕、神錦衾、碧麥、紫米等寶物送給婉兒,婉兒推辭一番,只得如數收下。出得宮來,婉兒當即寫了一個短箋,說明諸韋執掌禁軍之事,封于蠟丸之中,派人密送太平公主知曉。當然,她絕對不說是自己出的主意,只說是韋後撺掇中宗安排的。
韋後的胞兄韋溫,是個不學無術的大草包。當年唐中宗第一次即位時,還不知道母後武則天的厲害,就先把老丈人韋玄貞從蜀地小吏升為豫州刺史,沒過多久,又想升他為侍中,朝中大臣紛紛反對,中宗當時很傲氣,發怒道:“我以天下與韋玄貞,何不可!而惜侍中耶!”
結果武則天知道後,當即大怒,立馬廢了中宗皇位,把韋玄貞連同四個兒子包括韋溫也遠遠地流放到廣西欽州。當地有家土豪叫作寧氏兄弟,對他們橫加折辱,老頭子韋玄貞當場氣死,韋溫的四個哥哥韋洵、韋浩、韋洞和韋泚掄起刀劍和寧氏族人拼命,結果都被剁成了肉醬,母親崔夫人也被寧家兄弟扔到江裏淹死。韋溫懦弱怕死,跪下給寧氏兄弟裝孫子,才逃得一命。
如今中宗又複立為帝,妹妹韋氏成了皇後,朝廷派大将周仁軌領十萬大軍,将寧氏兄弟寨中的男女老幼全部殺光,雞犬不留,大大地出了口惡氣。寧氏兄弟一直逃到海上,被周仁軌派快船追上斬首。一直給寧氏兄弟當豬倌的韋溫,也立馬一步登天,成了纡金曳紫的朝中權貴。
中宗頒下诏書,讓韋氏兄弟統領禁軍,這自然是天大的喜事。韋家叔侄子弟先是一起進宮拜謝了韋後,然後就齊聚韋溫的府第,大開酒筵,歡飲達旦,不醉不休。
此時,已近初冬時分,秋風如箭,不斷地從門窗中透進來。韋溫的外甥高嵩,已喝得醉醺醺的,正舉着巨觥欲敬韋溫,一陣輕風吹來,将他的帽帶拂動,落在酒觥裏。韋溫的侄子韋播,肥臉小眼,半倚在案幾上,嬉笑道:“高嵩兄弟人饞,帽子也饞,哈哈!”
那馬臉高嵩,聽了這話,也打趣道:“帽子饞?它不算最饞的,我的脖子最饞,那次我去貴府見了嫂子裴夫人,它饞得直流口水呢!”
韋播也不以為忤,讪笑着說:“我那老婆雖有幾分姿色,比你家豆盧娘子可差遠了,只是豆盧娘子渾身雪白,就左邊大腿根有一顆小紅痣……”話音未落,高嵩已是臉上青筋暴起,直欲拍案發作。
這豆盧娘子是他最寵愛的一名小妾,平時防閑甚嚴,不允許她出門半步,她住的屋子周圍都灑上香灰,每天高嵩都要親自查檢,就怕她和男人勾三搭四的。可以說連貓兒狗兒也沒個雄的,怎麽卻讓韋播這個色狼得了手?
韋播見高嵩真急了眼,忙笑着賠話說:“兄弟你別急,其實你家豆盧娘子我也只是見過一面,一根汗毛也沒碰過她。之所以知道這事兒,是我的小妾穗兒告訴我的,她有次酷暑之時去你家,和豆盧娘子唠家常,一起洗浴時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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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嵩這才釋然,笑罵道:“你這家夥,可真下作,差點讓我冤枉了我家豆盧小娘。”一直在旁看他們胡鬧的韋溫,裝出尊長的架子來,說道:“我侄韋播啊,你小子腦瓜挺好用的,也放在正事上一點,別整天想的全是吃酒、搞女人。”
韋播連忙點頭道:“叔父教訓得極是,侄兒一定為咱們韋氏一族出計出力,當然了,大事還是要叔父親自掌舵,我們幾個小輩是不成的。”然後他岔開話題,又借機獻媚道,“剛才都是這秋風搗亂,前些天越州刺史派人送來一架紫檀木的屏風,上面刻有十二個仙女,改天我給叔父送來。”
韋溫聽了,老臉上卻顯出怫然不悅之色,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你小子以為我府裏沒一架像樣的屏風嗎?一般的屏風,老夫還真瞧不上。今天我給你們瞧點新鮮玩意兒。”
說罷一拍手,幾十名體态豐腴、身材高大的美女手持銀盤走了進來,盤中盛着各色嶺南佳果。這些人進罷果子,并不離去,而是團團而立,将正在飲宴的席中人圍住,一時間密不透風,只覺得脂香粉氣,撲鼻而來。
韋溫一撚長須,得意地笑問:“諸位,看我這架肉屏風,比那些金的、玉的強得多吧!播兒,你那屏風上刻的仙女,都是死的,有這樣香噴噴、軟乎乎嗎?”
韋播、高嵩這才意識到,原來韋老頭子是讓這些家妓圍成一圈,做屏風之用,心裏暗罵:剛才還人模狗樣地教訓我們,不要只會喝酒、耍女人,你這老小子,心思也沒用在正事上啊!但臉上卻挂着笑容,交口稱贊這“肉屏風”真是活色生香,銷魂蕩魄。
韋家一夥人正在酒酣耳熱之時,突然一名仆人悄悄地走到韋溫身邊,将一個花钿錦盒送到他面前。韋溫打開後,只見裏面是一柄金絲鑲邊玉版的小團扇。他大吃一驚,忙說:“快将來人請到惠風堂上坐,獻茶敬果。”
原來,半年前的一個深夜裏,發生了一件讓韋溫現在想起來都心生寒意的怪事。當時歌舞宴罷,韋溫帶着七分酒意,正擁着一個揚州歌妓想要入帳尋歡。忽見前面韋府南端的清賞閣,點亮了燈火,而且一明一暗,如此反複三四下。
這清賞閣是韋溫商議機密要事和存放重要公文的地方,平時嚴禁閑雜人等入內,這夜半時分,有誰會去那裏?韋溫大怒,喚來幾個仆人,手持火把,登閣一瞧,四處卻無異樣,只是高高的紅燭不知被什麽人點着了,燭光之下,一柄金絲鑲邊玉版小團扇下壓着一張字條,上面寫道:
〖欽州負義,欺心瞞天,腳踏母身,足蹴兄首,暗害姊妹,何忍心耶?〗
韋溫見了,如五雷轟頂一般,吓得像雨淋的蛤蟆一樣發呆,幾乎軟癱在地。原來,當年廣西蠻酋寧承基欺辱殺戮韋家一族時,韋溫滑頭,自稱要保留韋氏血脈,于是換了身破爛衣服,扮作韋家僮仆。這也罷了,但他看寧氏兇殘,大有将韋家無論主仆全部斬盡殺絕之勢,就撲倒在寧承基腳下,聲稱和韋家有深仇大恨,并狠狠地踢了捆成粽子般的母親崔氏三腳,将老母踢得肋骨折斷,口吐鮮血,又将親兄弟韋洵、韋浩等人的頭顱當球一樣亂踢一通“洩憤”,以此換得性命,茍活于世。
這還不算,他有一姊一妹,姿色相當不錯,于是被寧氏兄弟搶到寨裏,逼為妓女,飽受奸辱。而正當周仁軌大軍前來,要将兩姐妹救出時,韋溫怕自己做的那些醜事被姐妹們揭發,于是就先趁亂在她們住的竹樓下,點了一把火,将自己的親姐妹活活燒死在裏面。
韋溫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但沒想到還是有人知曉,這留紙條的是人是鬼,還是神?韋溫一時心亂如麻,彷徨無措,此事如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