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諾言醒來時便看到窗臺上的彩葉草,它瘦弱的身體就像在風中瑟瑟發抖的女子。
“我們一起努力吧。”
“你在那自言自語什麽呢?”陳景滿嘴的泡沫看着一起來就對着那盆花發呆的林諾言。
“沒有啊,我在想他呢。”
“他?就是那個讓你睡不着覺都在想的男朋友?”
林諾言瞪了他一眼,“我找到他和他攤牌了。”
陳景聽到林諾言的一句攤牌被嘴裏的泡泡嗆到了,“咳咳……攤牌?咳……你要跟他咳咳……複合?”
“嗯。”
“我的天吶!他現在不是有人了嗎?那你豈不是……”
“嗯,我現在應該算是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吧。”
陳景吐掉嘴裏的泡沫,“你怎麽就這麽死腦筋呢?我給你介紹對象你不要,非得啃那麽一塊骨頭,我就不明白了哪來那麽大瘾呢?”
“我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的瘾啊,這輩子我就吃定他了。”
陳景不知道為什麽當他知道林諾言要去破壞別人的愛情時,一股莫名的憂傷在心裏漸漸地擴散。
“真不知道他給你下了什麽藥,把你迷成這樣。”
林諾言不說話只是對着那盆彩葉草傻笑。
“跟我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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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說說你們的過去,我真的很好奇是什麽樣的過去能讓你這麽戀戀不舍。”
林諾言盯着彩葉草想着他和鄭魁的過去,那些記憶就像從樹上掉下來的葉子破碎不堪,林諾言想要撿起它們,但是又有點記不清它們的順序。
“告訴你是可以,但是你最好要有心裏準備。”
“心裏準備?你講的又不是鬼故事我怕什麽啊!”
林諾言一直沒有跟別人說過自己的秘密,他怕別人知道了他的秘密就會躲躲的遠遠的,那個時候林諾言不想讓鄭魁知道他的秘密也痛苦過,他也是不想讓鄭魁受到傷害才離開的。
本來林諾言打算将自己的秘密帶進棺材裏的,但是這麽多年了他也憋了很久了很想找個人發洩發洩,王醫生也這麽建議過他。
“我和他是在高中認識的……”
林諾言看了一眼彩葉草開始訴說着他快樂而又痛苦的過去,窗臺上的彩葉草就像開啓林諾言心中那把記憶盒子的鑰匙。
林諾言從十二歲開始就住在小姑家,在上高中之前他有點自閉,不願意與人說話,他總是會遠離人多的地方,這些都要歸功于他已失蹤的父親。
林諾言的家庭并不富裕,他的母親是飯店的洗碗工,父親是工地的工人。有時一個家庭的經濟狀況往往決定着這個家庭的幸或不幸,林諾言的家庭正好是屬于後者。
林諾言的父親叫林洋,初中沒畢業就出來打工了,沒有知識,沒有文化,沒有背景,一直在社會上混,混到了三十多歲還是一事無成,事業沒有反倒先弄大了別人的肚子。
林諾言的母親叫葛文茵,一個同樣初中沒畢業的無知少女,就這樣被林洋的甜言蜜語給迷住了,她以為林洋可能是一支潛力股,但是她錯了。林洋不僅不上進,還與她的期望越來越遠。
葛文茵懷孕時,林洋一反常态對她很好,幾乎二十四小時全天候不離身,葛文茵感動的不行,期間林洋還承諾過他以後一定好好工作,照顧她和孩子,為了林洋這個諾言,他給還未出生的孩子起名叫林諾言。
但是好景不長,林諾言誕生沒多久林洋又恢複了他懶散的個性,他回家的次數葛文茵用手都能指數得過來。
林洋對她與孩子不聞不問,回來時還帶着很濃的酒味。林洋的這些行為磨光了葛文茵的耐性,葛文茵每次見到林洋必須要對他說教一番。
林洋剛開始還可以不理她,但是時間久了,葛文茵的話越來越難聽,林洋也越來越受不了她火爆的脾氣。
他們的生活模式開始在争吵中循環,林諾言也是在這種環境中開始了他的成長,他每天都能聽到父母在吵架,嚴重時即使家裏沒有人,他仿佛也能聽到他們吵架的聲音。
這種生活林諾言是可以忍受的,只要他躲得遠遠的就沒有他什麽事了,但是有一天林洋和葛文茵的争吵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都沒有結束,聲音也越來越大。
躲在自己房間的林諾言被突然闖進來的父親吓了一跳,他不知所措的看着林洋和葛文茵,他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他想逃,但是緊緊只有七歲的小孩怎麽抵得過成年人,林諾言只感覺他的頭皮忽然一陣疼痛。
林洋抓住他的頭發就往客廳走,他身後的葛文茵不停地在叫他住手,但是正在氣頭上的林洋根本什麽都聽不進去。
“林洋!我叫你放手聽到沒有!放手!”葛文茵不停地捶打着林洋,但是她的力氣對于一個男人還是正在氣頭上的男人來說根本夠不成傷害。
林洋狠狠地把林諾言甩到了地上,回頭給了葛文茵一巴掌,葛文茵被林洋給打蒙了,她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林洋,以前他們不管怎麽吵,林洋都沒有跟她動過手。
“閉嘴!你個賤人!你整天就知道讓我工作養家!難道我是你賺錢的機器嗎!你有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我也想有好的工作啊,我也想掙錢啊!但是沒有你說的那麽簡單啊!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面是怎麽過的!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林洋,你打我?”
“對!我就是對你太寬容了!我他媽早該對你動手!還有這個兔崽子!我養了他這麽多年他連聲爸都沒叫過!我真懷疑他是不是我親生的!”
“林洋!你怎麽能說這種話!他不是你的能是誰的!”
林洋換上了平時的痞子臉,雖然少了剛才的怒氣,但是這樣的林洋更讓葛文茵害怕,“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呢?說不定他就是你跟別人生的!他沒準就是個野種!我林洋幫別人養了這麽多年的孩子!”
“林洋!你在發什麽瘋!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你對得起我嗎你!”
“我有什麽對不起你的!我給你的還不夠嗎?你除了跟我要錢還會幹什麽!你就是個無底洞我扔多少錢進去都添不滿!”
“林洋!你……你怎麽能這樣啊!”
林洋看着地上的葛文茵哭,心裏就更來氣,他抓起林諾言就要往出走。
“你幹什麽!你要帶着諾言去哪?”葛文茵馬上站起來拽着林洋哭着喊道。
“我幹什麽?這個野種不是我的,我也沒必要養他,當然是把他扔出去!”
“不要啊!林洋你放手!他是你兒子啊!你這是幹什麽啊!王八蛋!你快放手!”
林諾言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人就已經被扔到了門外。
坐在門口的林諾言呆呆的看着緊閉的門,他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他能聽到從裏面傳來母親的哭聲和慘叫聲。
林諾言站起來用他沒有多少力氣的拳頭敲打着門喊道:“開門!開門!媽!開門!”
回應林諾言的是哭聲,叫喊聲和摔東西的聲音。
就這樣林諾言在門口呆了一夜,也是從那天開始他的家徹底改變了。
林洋有了第一次的動手,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葛文茵和林諾言只要稍微沒有順着林洋的意就會遭來一頓或輕或重的毒手,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葛文茵的身上總是會出現大大小小的傷痕。
林諾言對于這樣的生活還是可以忍受的,只要他躲遠點就會逃過一劫,只要他不說話也不會被揍的多嚴重,他的生活裏至少還有他的母親葛文茵。
林諾言在這樣的生活裏變得越來越孤僻,變得越來越不願意說話,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在家不能說話,在學校自然就會保持這種狀态。
這天林諾言放學回來,他看到母親蹲在樓下不知道在幹什麽,他走近母親卻看到她正在用手撕着一片片好看的葉子。
“媽媽,你在幹什麽?”
葛文茵呆呆的擡頭看他,“是諾言啊,你快看,這葉子是不是很好看?”
林諾言也蹲下來,“嗯,是很好看。”
這時葛文茵毫無預兆的哭了,她哭的歇斯底裏,“這花……唔唔……居然連葉子……都這麽好看……咳咳唔……它連花都沒有……怎麽葉子會這麽……好看……唔唔……”
葛文茵斷斷續續的說着林諾言聽不懂的話,他只覺得這麽好看的葉子撕成這樣怪可惜的。
後來林諾言在學校上微機課時,在網上查到了那是什麽花,原來它叫彩葉草,上面說如果養的好,它的葉子會更好看,同時林諾言也查到了彩葉草的花語是絕望的戀情。
林諾言忽然覺得好難受,為什麽彩葉草會代表這麽絕望的情感,這讓他想到了他母親。林諾言知道他的母親是愛着林洋的,但是林洋卻沒有給他母親未來的希望,他們的未來根本看不到。
之後林諾言碰到過好幾次葛文茵看着彩葉草發呆,他沒有多想,他以為母親只是在傷心,但是他錯了,葛文茵是在籌劃她自己的未來,一個沒有林洋也沒有林諾言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