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抱一宿 共枕
暮色及近, 月老樹下只剩下七公主與容子霖。
“子霖公子是要與我說些什麽?”
半晌,見容子霖還不開口,七公主擡頭, 問他。
“七公主,你沒事吧?”容子霖垂下眼簾, 極為舒朗的問了句。
“本公主當然無事。”七公主有些氣餒,是她長得不好還是她不夠有才華, 就連老天都不幫她。
“公主無事就好, 那天色漸晚, 我們也早些回去吧。”容子霖君子般的點頭,道。
“子霖公子不是說還有話與我說嗎?”七公主撇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在下并無……”容子霖自己也怔了一下, 緩慢出聲。
話還未說完,七公主扯着他的袖子,急急道:“可是我有話要跟子霖公子說,子霖公子,你可願做我的驸馬?”
看着她的動作, 容子霖倏然想起他妹妹從年幼起, 每每生氣之時總會扯着他的衣袖,微閉了下眼, “七公主, 在下有自己的責任, 不可能時刻在公主府陪伴公主,公主還是另擇良婿吧。”
聽完, 七公主紅了眼,似又想起什麽,執拗問:“是因為容姐姐嗎?”
因為容姐姐可能做皇後, 所以必須有人在朝中做後盾。
想着,七公主越發心酸。
“公主還是早些回宮吧。”容子霖拂開她的手,淡聲道。
但是七公主仍然拉着他的袖子不放。
“子霖公子,若是我說,我可以求父皇,讓你即便做了驸馬,也可入朝為官,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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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容卿卿與楚翊正在月老廟前等候,手中還拿着糖人兒。
“容姐姐,你在哪買的糖葫蘆呀?”見到二人的身影,七公主飛快的跑過來,歡脫的問。
“公主可要?”容卿卿莞爾一笑,從楚翊手上接過一根給她。
“要。”七公主連忙點頭,伸手接過她的糖葫蘆。
“子霖哥哥。”
“嗯,天色已晚,妹妹還是早些與殿下回宮吧。”容子霖視線從七公主身上移開,目光溫和,囑咐道。
“那子霖哥哥也早些回府。”容卿卿笑着擺了擺手,道。
“好。”
“子霖公子可要與我們同行?”
“謝殿下好意,在下自行回府即可,殿下別誤了宵禁。”
楚翊收回溫涼的目光,“那回宮吧。”
而容子霖一直待他們馬車走後才啓步,終究還是有了牽挂。
回到皇宮時,接近戌時,楚翊派人将七公主送到淑寧宮。
誰知在路上撞到了帝王的轎辇。
與此同時,椒房殿便得知消息。
“皇後娘娘,殿下跟二姑娘回來了。”
“各膳食可備下了?”皇後連忙起身。
“都備下了。”
“那便好。”
囑咐完之後,皇後便出了坤寧宮。
熟料——
“皇上駕到。”
皇後頓時停住腳步。
而下轎辇的玄武帝冷淡的深眸有了些許溫情,腳步略快了些,“怎麽在外等?”
楚翊跟容卿卿對視一眼,也走到皇後面前,皇後便扯出一抹笑,“多謝皇上關心,今日阿翊跟卿卿皆去了月老廟,臣妾心裏放心不下,不成想陛下也來了。”
“難為皇後了。”見她如此,玄武帝難得有了耐心,站在宮門口溫聲道。
“這是臣妾應該做的,陛下先進殿吧。”
“嗯。”玄武帝虛扶了她一把。
看着帝後“攜手離去”的背影,容卿卿眉目盈盈,不由感慨:“皇上對皇後娘娘真好。”
“若嬌嬌願意,我可以對你更好。”
聞言,容卿卿先一步走向正殿。
楚翊鳳眸含笑,也跟了上去。
好在有了上次早膳的經歷,這次楚翊的舉動明顯規矩了許多。
晚膳過後,玄武帝也沒急着走,而是與楚翊說起了朝堂之事。
“最近江南府有人上奏,說是江南一帶有劫匪出沒,你認為此事該如何?”
“兒臣覺得如果父皇有意提拔江南知府,便可以将此事全權交給他,然後暗地再派人協助,若是沒有提拔他的打算,那朝堂理應派人過去協助江南知府。”楚翊輕輕掀開琉璃茶盞,淡聲道。
而皇後則是頻頻看向外面的天色。
玄武帝慢悠悠的應了一聲,“不錯,朕也是如此想的。只是江南知府的能力始終不及其今年的探花郎,若是全權交給他,朕也不放心。”
今年玉樹臨風,與狀元郎同等才華的探花郎便是出自江南知府。
“那父皇可以派今年的探花郎去協助江南知府,若是可以,那麽将來便可以不調離京城。”
“哈哈,祁安王甚懂朕意。”皇上笑完便看了雲公公一眼,“适才祁安王殿下的話可都記住了?”
“奴才皆記住了。”雲公公弓着身子,笑道。
這些他們皇上哪能想不到,分明是想借此機會歇在坤寧宮。
而皇後雖是溫婉可親的在與容卿卿說話,但心思一直在這邊,見狀甚是“體貼”的問:“夜深了,皇上您看?”
“朕今日歇在坤寧宮如何?”玄武帝輕咳一聲,似是玩笑問。
“皇上這說的哪裏話,貴妃妹妹可是欲眼望穿,就盼着陛下過去歇息呢。”
見楚翊與容卿卿皆看着這邊,玄武帝臉色有些挂不住,起了身。
“那朕便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皇後直截了當地站起來,對着玄武帝道。
容卿卿伸手去勾楚翊,楚翊“煞有其事”的将她的手撓了撓,低聲道:“放心,走不了。”
容卿卿有些不解,剛欲再問,就見外面飄起了細細絲雨。
留人天吶……
雲公公表情一喜,強自忍着,對皇後躬身問:“皇後娘娘,你看?”
皇後剛啓唇,就聽見小姑娘着急出聲:“皇後娘娘,陛下龍體要緊。”
楚翊低笑出聲,“卿卿這般着急作甚,母後這般心善,哪舍得父皇走。”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皇後哪能不知道二人的心思,到嘴的話硬生生一變,“既然外間下着雨,那陛下便留下吧。”
“既然皇後如此盛情,那朕就卻之不恭了。”玄武帝強壓住翹起的唇角,再咳一聲,慢吞吞的回到皇後的面前。
“楊嬷嬷,你去整理下床榻。”
“是,皇後娘娘。”
見此,楊嬷嬷也甚為高興,忙不疊的跑到裏間去。
雲公公連忙退出去,笑意不減,明日肯定賞銀翻倍。
還沒一會,外面便電閃雷鳴。
玄武帝便将目光投向兩個人身上,溫和出聲:“這雨下得還挺大,不知道二姑娘會害不害怕,祁安王且多照顧着點。”
“兒臣遵旨。”
當晚,皇後侍寝的消息便傳了出去,這下,便都睡不着了。
東次間,楚翊站在珠簾前,看着被層層包裹的小姑娘,淺聲問:“可會害怕?”
他知道小姑娘最是怕雷,前世有一次,他宣小姑娘去禦書房,結果晚上也是這樣的天色,等他去看的時候,小姑娘正躲在被子裏,還發起了熱,可是吓他一跳。
聞聲,茱萸忙退了出去。
“殿下,咱們姑娘平日什麽都不怕,就是怕雷,平日奴婢跟司琴都整夜陪着,殿下既在這裏,不若就在這陪着?”茱萸欠了欠身,蹙眉道。
楚翊站了許久,良久擺手,“你下去吧,今晚不歇燈。”
“奴婢告退。”
一進去,果真看到小姑娘将自己裹成一團。
楚翊連忙過去将她抱進懷中,如玉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秀發,“別怕,我守着你。”
“溱珺哥哥。”容卿卿嘟囔一聲,将頭埋進他的懷裏。
“我在。”楚翊身軀一僵,聲音越發輕柔。
聞着熟悉的龍涎香,容卿卿緊張的心虛緒慢慢放松下來。
“沒事,我不走,你早些睡。”楚翊輕着聲哄她。
良久,容卿卿松開了手。
楚翊輕緩了口氣,剛欲起身,誰知小姑娘緊緊地扯着他的月華袖。
擔心将小姑娘弄醒,楚翊複又坐下來。
一直到天色泛起魚肚白,楚翊才從裏間出去,微微揉了下眉心,囑咐茱萸:“且由着你們姑娘多歇會。”
“奴婢遵旨。”茱萸飛快的看了楚翊一眼,見他神色憔悴,忙應道。
巳時,容卿卿睜開杏眸。
“茱萸。”
“姑娘可醒了。”茱萸頓時松了口氣,語出驚人,“殿下可是抱了姑娘一宿呢。”
霎時,容卿卿臉色粉若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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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玄武帝單獨召見了楚翊跟容子霖。
“子霖公子,朕聽說七公主對你有意,就是不知道你有何想法?”
“微臣覺得七公主甚好,只是微臣暫時沒有成婚的打算。”容子霖擡手,對着玄武帝一拜。
楚翊風華無俦的抿了一口茶,觑了容子霖一眼。
“那子霖公子這意思,是對七公主有意了?”玄武帝朗笑,一錘定音。
“微臣……”容子霖似還要說些什麽,玄武帝打斷他,“适才朕與祁安王從坤寧宮出來的時候,祁安王說既然他娶二姑娘為妻,那麽此生必不相負,而且永不納妾。”
容子霖徹底怔住,欲看楚翊。
“所以,子霖公子不用擔心将來二姑娘嫁到祁安王府會受委屈,何況有靜嘉夫人遺命在,朕許諾将來傳位之時,也會留遺昭,定會讓二姑娘歲月無憂。”
“此外,子霖公子即使娶了七妹妹,也可繼續入朝為官。”楚翊淡淡接了句。
“容家嫡脈稀薄,朕自是希望子霖公子能承其父業,那麽在此情況下,子霖公子可願娶七公主?”
旁人不知道,雲公公自是清楚其個中緣由,皇上初年見貴妃時,曾贊貴妃之舞有皇後娘娘之風,而皇室公主少,七公主的性情應是與皇後娘娘最相近的,最難能可貴的是性子純淨。
“微臣并無異議。”容子霖退後兩步,對着帝王叩首道。
“既如此,那朕便将七公主賜婚給子霖公子,希望子霖公子能善待于她。”
“臣領旨。”
二人同時出禦書房,楚翊對着容子霖揚了揚聲。
“恭喜子霖兄。”
“微臣多謝祁安王殿下,日後定當竭盡所能,助殿下登上帝位。”容子霖猛地退後,對着楚翊道。
楚翊被他這态度逗樂了,揚了下眉,“那你可知,你的妹妹并不想做皇後?”
容子霖再次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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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茱萸飛快的跑過來,對着容卿卿笑道:“奴婢恭喜姑娘,子霖公子要做驸馬了。”
“做誰的驸馬?”容卿卿先是一喜,而後一臉謹慎的看着她。
若是長樂公主的驸馬,她寧願她哥哥終身不娶。
“自是七公主的驸馬。”茱萸抿唇微笑,道。
容卿卿頓時松了一口氣,嬌靥暈紅。
“倒是該恭喜七公主。”
“姑娘,七公主來了。”這邊話還未說完,司琴從外面進來,對着容卿卿笑道。
“還不請七公主進來?”容卿卿微微一笑,道。
“容姐姐,謝謝你。”
七公主進來便撲進容卿卿的懷中,笑容明媚。
“還未恭喜七公主得償所願。”容卿卿掐了下她的臉,笑道。
“容姐姐,以後溶溶也會保護你的,若是三皇兄敢欺負你,溶溶幫你剝了他的皮。”
話落,楚翊儀态淺雅的從外面走進來,眸光淡淡的看着兩個人。
“剝了誰的皮?”
“祁安王殿下。”茱萸跟司琴忍着笑,對楚翊行禮。
“三皇兄。”七公主頓時失了聲,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殿下。”容卿卿淺聲一笑,走到楚翊面前,仰起頭看他。
楚翊眸色頓時柔下來,應了一聲:“嗯。”
“容姐姐跟三皇兄原來是同榻而眠呀。”見狀,七公主嘀咕一聲。
“姑娘住東次間,而殿下是住西次間。”茱萸淡淡一笑,道。
聞言,七公主有些失望。
“那這樣三皇兄也把持得住嗎?”
茱萸抿唇笑,剛想說些什麽,就見楚翊開了口:“若你還想嫁給容子霖,就……”
“溶溶錯了,三皇兄莫氣。”七公主躲到容卿卿身後,飛快應和。
衆人皆是笑了起來。
五月初旬,宜室宜家。
因着納彩之禮将至,容卿卿欲出宮回府。
“卿卿,若是阿翊敢欺負你,你就進宮告訴本宮。”皇後拉過容卿卿的手,溫婉而笑。
“臣女曉得,多謝皇後娘娘。”
“嗯,阿翊說等會下朝來接你,你先吃些東西。”
“謝謝皇後娘娘。”
辰時二刻,楚翊從椒房殿外面進來。
看着如神仙眷侶般的二人,皇後笑意不斷:“下一次卿卿入宮應是待嫁了,皇上旨意,到時候卿卿入宮待嫁。”
此舉一是為昭顯未來祁安王妃尊榮,二是容卿卿母親早逝,皇後跟皇上都與其是青梅竹馬,也是将她當作親生女兒。
“多謝母後。”
這次,楚翊跟容卿卿同乘一馬車,二人面上擺着一盤棋。
許久,容卿卿将棋子擱下,聲音說不出的嬌糯柔軟,“殿下總是要讓着我,也太沒意思了。”
“以前不是你非要我讓着你嗎?”楚翊挑眉一笑,索性也将棋子擱下。
“那還不是因為殿下存心欺負我。”容卿卿幽怨的看他一眼,道。
“讓也不行,不讓也不成,嬌嬌這是想讓我提頭來見嗎?”楚翊輕笑,鳳眸盛着缱绻。
“殿下是想取楚若軒的儲君之位?”
這幾日,清淩與楚翊的話并未特意隐瞞小姑娘,故楚翊也不意外。
“這儲君之位本就不該輪到楚若軒頭上。”
“殿下可是知道什麽?”容卿卿沒有懂得他的意思,問。
她知道錦瑟是此前林大将軍之女,但是她并不知道為何錦瑟的出現竟導致了前世皇後娘娘自缢。
“別為這些事擔憂。”楚翊将她攬進懷中,于額頭落下一吻,“前世是我食言了,此生定許你盛世山河好。”
“我相信你。”容卿卿眉眼皆是柔軟的笑意,嬌聲道。
雖說二人而後便未見面,但祁安王府每日都給容宰輔府送各類東西,可謂羨煞盛京城。
也讓那些未能嫁到祁安王府的貴女豔羨不已。
這日,天朗氣清,時光正好。
容宰輔身邊的侍墨趕過來報喜,“祁安王殿下派人過來納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