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共賞
第62章 共賞
沈黛很少哭。
所以只要有一次, 就?是聶然錯了。
沈黛一眼都沒有再看窗外。
反正數年如一日,她扛過?的每一天都不會比前一天更難熬,痛苦是會習慣的, 當它層層累積, 痛阈是會提高的。
就?如眼下, 沈黛在屋裏, 明明知道外面路燈下是聶然, 也仍然能有分寸。
可, 窗簾大開, 窗戶不閉,樹葉氣息的風吹翻窗簾。
夜幕中明月皎皎。
月色挺好的。
樓下的人看着窗,窗裏的人看月亮,反正都在看明月。
沈黛遙遙望着, 想, 就?當是一起賞月好了。
畢竟, 這是她最?開始的願望。
——風景無邊。
——想和聶然一起看看。
沈黛團在沙發上,小毛毯蓋着膝蓋上,關了客廳明晃晃的燈,只點一盞小夜燈。
貓在昏色中踱着, 蹭蹭沙發, 跳上沈黛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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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黛順勢把貓圈在自己?懷裏, 貓懶了很多?, 更多?時候只是乖乖伏着, 随沈黛摸摸腦袋, 揉揉肚皮。
“我?一聲不吭抛棄你?,你?難過?嗎?”
其實阿咬更粘她,沈黛看出來了, 也許是因為睡過?一個貓窩的緣故,總之名義上是聶然的貓,總呼哧呼哧地蹭她。
“你?會原諒我?嗎?”
貓圓眼剔透,有透明的光澤,它眨眨眼,圓眼一瞬不動。
“如果你?是沈黛。”
——如果我?是聶然,聶然會原諒我?嗎?
沈黛垂眼。
風卷眼梢。
有些答案不用去想。
聶然變成?了沈黛很遠很遠的小尾巴。
她不擅長挽回,最?笨拙的只有這種方式。
沈黛忽視了個幹淨。
還是代歡偶爾提起:“你?們兩個…在玩虐戀情深?”
她咬了咬奶茶吸管,戳了戳珍珠,看着對面開始進階喝純茶的沈黛,沒來由覺得自己?幼稚。
她總覺得自己?長大了,可在沈黛面前,好像還是一樣。
沈黛飛她一眼,卻覺得“情深”二字不錯。
“虐嗎?”沈黛笑了笑,“過?去了也就?這樣吧。”
她多?善忘,一視同?仁地忘掉了好的,當然也有不太好的,只言片語、零零碎碎的回憶撐不起很多?情緒。
“其實,”代歡說,“她也不是很好過?。”
玻璃櫥窗外坐在小廣場環形木凳上的聶然身形瘦削,簡直比沈黛的嬰兒肥消失還要不可思議。
“…”沈黛頓了頓,純茶入口甘苦,她抿了抿,還是覺得下次喝純奶就?好了。
“我?知道她不好過?,瘦成?那個樣子,她要是好過?,那我?簡直就?是在享福。”
她頓了頓,就?連自己?也組織不好語言,“可是…我?不太甘心。”
因為是她越等越絕望的三年,聶然在暗處,可以知道了解自己?的一切一切,可沈黛沒有辦法。
“有一天晚上,突然間就?夢到她了,她站在頂樓說很想我?,天臺風景很好,我?一點都碰不到她。”
日光明亮、天色湛藍。
眼睜睜看着影子掉下樓,她哭得聲竭力嘶也沒人勸慰,從夢裏驚醒,連天花板都是漆黑的,腦子裏的弦“嘣”就?斷了,到了極值。
聶然要那時候出現就?好了,她還能飛撲過?去,哭唧唧的哭訴這個噩夢,痛斥她的鐵石心腸。
可她抖了一晚上,連句“在”都不敢給聶然發。
“我?當時在想,她是不是已經遇到了什?麽困難,這困難大到…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所以托個夢,好叫我?死心。”
沈黛夢見聶然的次數不多?,但一次就?夠睡眠PTSD,能克服,很難才克服。
“拜托,我?搞科研的!”馬克思主義刻心裏,沈黛難以置信,現在還能笑着講,“可我?居然真?的信了。”
想燒香拜拜。
想再見一面。
是人是鬼都好,好過?音訊全?無。
——從此?不敢怕鬼神。
“她沒有錯過?我?的三年,可我?錯過?了她的,全?部。”
沈黛不容小觑的勝負心覺得不公平,公平很重要。
“還好我?堅強。”
沈黛自我?感?慨,成?功把代歡搖搖欲墜的淚光堵了回去。
“…”代歡,“那你?們就?這樣?”
一個光明正大愛着,一個光明正大躲着,隔着透明玻璃?
“不知道啊,”沈黛也頭疼來着,可有些氣,你?見到她就?只剩委屈了,可是委屈不比生氣,發洩好就?完了。
它一直在增長,随時随地就?會崩潰。
可沈黛不會崩潰了,她的胡鬧和任性,早被現實磨了個底朝天。
“随緣吧,反正…都浪費三年了,再多?幾年也無所謂吧?”
反正左右都是她。
怎麽樣耗、如何耗,也不是很重要。
代歡問?:“那你?戒指…不摘?”
“不摘,”沈黛自己?摸摸戒指,“可貴了呢,才不摘。”
她優秀的有對象人設好不容易維持穩了,才不要随便放棄。
而且…這借口可太好用了。
周休。
晚上被周雲格叫出去喝酒,周大格格最?近被逼着相親,整個人都蔫噠噠的。
沈黛想到了高考那天給她傘的女生。
“你?最?高的前女友,多?高?”
周雲格和她幹杯:“一米六五,老子也就?一米八,她再高點,我?就?看不着她頭頂了。”
沈黛抿抿唇,半晌笑了,一飲而盡。
唉。
不太公平。
她參加了高考,聶然看着她走進考場,看着她出考場,找人演戲送她傘,卻連高考也不參與。
心甘情願嗎?
為什?麽?
聶然是該上王座的。
她晝夜不棄的學習,她輾轉每個比賽,她比每一個人都要認真?。
太沉重了。
沈黛被酒精燒的頭腦發熱,眼裏蒙着水光,眼尾一圈洇紅,尚能獨立行走,酒吧前坐在路燈下的女生在敲手機鍵盤,像在完成?什?麽任務。
沈黛沖周雲格和代歡“噓”了一聲,食指豎在唇中,讓他們快走。
代歡和周雲格都愣了愣。
這一幕從前常見,後來罕見。
沈黛蹲在聶然身後,看她敲字的手指和影子,偶爾被風吹起的發散亂,聶然都沒在乎,她在生存。
沈黛呼吸顫了顫,翻湧的酒勁上頭了。
——她太久沒喝了,建立的耐受早就?沒了,現在是個沾酒就?臉紅的小姑娘。
紅的上頭上臉。
她倚着聶然坐下了,頭歪歪靠在沈聶然背上,濃重的困倦侵襲,眼睛阖上,路燈下睫毛陰影,淺淡疏懶,有種別致的深刻。
聶然一驚,不敢動,手頓了頓,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好。
受寵若驚。
“困了,”沈黛含含糊糊,“超級困。”
“背你?回家好不好?”
“…好。”
聶然還能背得動沈黛,可沈黛不太老實,她伏在聶然耳邊,呼吸溫熱,氣息帶着酒味,她拍一記聶然的肩,力道十成?十:“你?硌到我?了!”
還挺嫌棄。
“我?要軟乎乎的!”
聶然被拍的差點跪了,半晌垂眼:“沒有軟乎乎的,怎麽辦?”
沈黛想,換一個?
可她不太清醒的理智告訴她,不能說這個。
“那…你?多?吃點?”
沈黛在往下滑,聶然搭住她的手腕,手掌劃過?那枚小小的戒指。
——沈黛和她男朋友感?情挺好的。
這是她的道聽途說。
聶然眨眨眼,把沈黛往上攏了攏。
沈黛掙了掙:“別碰我?戒指。”
她全?身上下最?貴的東西了,“你?不許碰。”
聶然語氣發澀:“很…重要嗎?”
“…很貴重。”
“很珍惜?”
“廢話?,”沈黛嗓音啞啞的,“畢竟那麽貴呢。”
聶然還是笑了,彎着眼眸,覺得身後的小酒鬼變成?了小財迷。
月影舒舒、樹葉簌簌。
恍然間,又好像什?麽都沒變。
“為什?麽住二樓了?”她很早想問?,現在才敢問?。
“因為…房租便宜。”
“胡說八道。”
“哼。”
理由不好說。
沈黛慣來會胡扯的。
從沈黛包裏摸出了鑰匙,開了門,入眼是個沙發,客廳一角的貓窩,阿咬被吵醒了,爪子拍着地板跑過?來,頓了頓,好久才辨別出氣味。
再不回來,貓都要不認識了。
進了房間,把沈黛放到床上,整個人被一記鎖喉勒倒,還要盡力撐着自己?,怕壓痛沈黛。
聶然發質偏軟,軟的一寸一寸如絲。
沈黛鼻尖蹭蹭她的耳朵。
這場景像…私自逃上她床的阿咬 ,好幾個午夜夢回,身邊還有貓呼嚕聲,沈黛睜眼——如果貓也醒了,貓就?蹭蹭她。
“貓…貓耳朵。”她睜了眼,眼神迷蒙,視力卻好的出奇,仔仔細細的盯着,目光如火,“紅了?”
聶然能怎麽辦?
聶然生受着,垂在床沿的腿能感?受到貓在附近,解釋了一句:“…貓在下面。”
她在緊張。
沈黛語尾軟綿綿的,“嗯?”
所以呢?
“…不是貓耳朵。”
“是貓耳朵。”
“好吧,”聶然認命,放棄抵抗,“…是貓耳朵。”
“那…”身下的小姑娘眼珠子轉了一圈,“我?可以咬一口嗎?”
“…不太行。”
“好吧。”沈黛倒沒多?糾纏。
呼吸聲和心跳聲隆隆摻在一起。
沈黛突然好生氣,怎麽捂也捂不住心跳聲,跳的好快啊,
“聶然!”
她好像真?的很生氣,拍拍床,床板震了震,可她又很委屈,連鬧脾氣都像撒嬌,罵人都不撿狠話?說,“是個鐵石心腸的壞人!”
她眨了眨眼,較真?問?:“是不是?”
聶然不敢說“不是”,只好低低附和。
“哼。”沈黛倏忽安靜下來,有點難過?和委屈浮出。
“你?叫我?一聲爸爸…我?就?原諒你?。”
沈黛卻沒等她叫,環着聶然吧嗒吧嗒掉眼淚。
“都怪爸爸,是爸爸沒有保護好你?…”
哭得很難過?,聶然聽着哭笑不得,被沈黛禁在懷裏。
“爸爸的…”
“小心肝。”
聶然沒聽清最?後幾個詞。
——心如擂鼓。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明明之前還會自己找糖磕的,哼。
不行了,我今天站了一天 ,困到根本沒有腦子思考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寫了什麽東西 ,如果不好看 ,我就明天再改 ,嘿嘿嘿嘿。
晚安晚安。
寡人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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