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夫妻單膝對拜
四年以前在A大的琴房，顧了了也是像今日這般跟他面對面站着。
她緊張的時候指甲總會死死抵進手心，用疼痛來抑制自己的情緒。
那日，顧了了努力地保持平靜，語氣平緩地對江樾說：“我不想再愛你了。
江樾，和你談戀愛太累了。”
江樾的反應她已經記不清了，顧了了怕自己心軟返回，說完分手後就扭頭離開了。
她總覺得那時候自己和江樾的感情是不對等的。江樾需要她的時候她永遠都在，而自己需要江樾的時候大多情況他是不在的。
從兩個人确定戀愛關系開始，顧了了就知道江樾課餘時間要練琴寫歌，所以很少打擾他。
每次假期顧了了興致沖沖地跑去找他，多數情況下都是共處一個空間，各做各的事情。偶爾遇上江樾靈感爆發的時候，她不敢敲門進去打擾，曾在琴房外面坐着等過兩個小時。
那時候顧了了總顧及着他是不是忙，是不是在練琴，是不是很累了要休息……所以她盡量所有事情都自己解決，多數情況下都是自己獨來獨往。
除了親近的幾個朋友，大家都以為顧了了一直是單身。
顧了了曾經認真地規劃過兩個人的未來，卻在某次大型活動的時候聽見音樂學院的人提起，說江樾申請了國外某個音樂學院，如果順利的話下個學期就會從A大退學出國。
她不知道江樾為什麽不告訴自己，也許是他還沒決定到底要不要去，也許是他覺得自己會阻攔他，亦或是江樾還沒想好怎麽跟她提分手。
她想過所有的可能性，她不願意江樾為了自己放棄夢想，她也不會阻攔江樾追尋夢想。
但顧了了覺得無論江樾去與不去，這段感情都沒有辦法繼續了。
感情裏主動的一方很累，雖然那種累在每次見到江樾以後都能消減，但見不到他的時候心裏的失落是真實存在的，是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存在的。
見面相處的甜蜜抵消不了平日的失望，顧了了真的沒有辦法接受一個經常會聯系不上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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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顧了了不敢直視江樾的眼睛，怕自己看到他難過會心軟。
如今四年過去了，她像是執拗地要證明自己長大了一樣，在說完不愛以後強迫自己擡起頭看他。
江樾雖然早有準備，但親耳聽她說出來，還是止不住的失落。
他微垂着眼，良久後，低聲說了一句抱歉。
大學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去愛人，更不知道顧了了為了他們這段感情到底犧牲了多少。
後來知道了，人卻早就被他傷跑了。
江樾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輕聲道：“綜藝是我逼李言讓你過來的，你要是覺得勉強，随時都可以離開。”
顧了了搖頭，“離開幹什麽？我好久沒接到通告了。”
“我先出去，你過一會兒再回去。”她握着門把手，思忖片刻，“以前的事情你不用覺得欠我或者是對不起我，只是我們對另一半的要求和期望不一樣，不合适而已。”
“而且你那時候的堅持很對，是那時候的堅持成就了今天的江樾。你要是在跟我談戀愛的時候只知道卿卿我我，估計也沒有今天的成績了。”
顧了了回頭對着他笑了笑，“談戀愛就是試錯的過程，不合适就分開。而且你又沒有原則性的錯誤，所以不用想着補償我。謝謝你讓我上綜藝，但以後不用這樣了，我也不想欠你什麽。”
她推門離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下了樓。
黃斯彥他們已經從影音室出來了，正坐在沙發上聊天。
雲蘇郁一看見顧了了便撇着嘴，委屈道：“了了，你終于回來了！剛剛在影音室他和南洵老師兩個人相依為命，我連抱都不知道抱誰。”
顧了了看過去，黃斯彥和南洵這會兒端坐在沙發上，哪有半點剛剛看恐怖片的慫樣。
“你幹嘛去了啊？”雲蘇郁低聲問她。
“經紀人找我有點事情。”顧了了見除了江樾以外的人都在這兒，且各玩各的手機，她問雲蘇郁，“這麽晚了還有任務嗎？”
“嗯，要公布明天的任務，等你和江老師一起。”雲蘇郁說完以後江樾也從樓上下來了。
導演拍了拍手，“好，江老師也到了。我們先宣布一下明天的任務。”
“明天早上八點，全體嘉賓集合前往某主題游樂園，各位嘉賓全程都可以自行安排，每一個項目和打卡點都會有積分掉落。當然，如果對積分沒有興趣的可以全程遛彎，或者長椅睡覺也是沒有問題的。”
“還有一點是，江樾老師會暫時缺席我們的錄制……”
顧了了下意識看向茶幾那頭的江樾，他要是不錄了，那自己豈不是不用費勁吧啦去拿換搭檔卡了？
導演說話大喘氣，他見到顧了了變了臉色以後才慢吞吞地說完下半句：“預計下午就會去游樂園和我們彙合。”
顧了了：“……”白高興一場。
“行了，大家早點上去休息吧，明天的早餐節目組會為大家準備好。”
大家各自上去洗漱，顧了了洗完澡以後躺在床上，今天第一次點進微博。
因為有江樾的參加，所以這檔綜藝的關注度極高。盡管直播已經結束好幾個小時了，但熱搜前十依舊挂着好幾個跟節目有關的內容。
顧了了掃了一圈，有節目組買的，也有各個嘉賓單人的內容。
#《心動進行時》甜#
#江樾綜藝首秀#
#雲蘇郁飯圈追星第一人#
#心疼栗棠#
#顧了了到底是誰#
顧了了對自己的那個詞條倒是沒什麽興趣，她點開栗棠的那個熱搜，看見營銷號一邊倒地心疼她早上頭暈中暑，中午沒有面吃，晚上又沒挑到心儀的房間。
一張張截圖斷章取義，要是顧了了不是親身經歷，光看這些截圖還真以為栗棠是朵清清白白受人欺負的小白花了。
[那個糊逼到底是什麽來路？]
[煮面就煮三個人的，她是不知道一共有幾個嘉賓嗎？對着幾個男嘉賓那麽熱絡，對着我們棠棠就一副死人臉，嘔嘔嘔。]
[有一說一，人家對雲蘇郁就挺好的，而且她跟栗棠打招呼了，是栗棠沒理她好嗎？看人下菜碟的到底是誰搞搞清楚。]
[本江樾粉看了全程直播，覺得顧了了挺好的，同時祈禱栗棠千萬離樾哥遠一點。不然以我們樾哥的脾氣，嫌棄栗棠嫌棄到退出綜藝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有眼睛看過直播的都知道栗棠這人不怎麽樣吧？還有臉買這種熱搜？]
[這個顧了了說喜歡南洵，跟江樾做搭檔，又跑去讓小黃給她彈吉他？她怎麽個個兒都要撩？]
她退出去，又點進了自己的熱搜。
網友們對顧了了好奇，所以開始考古。
顧了了的高中和大學都被網友們挖出來了，還有零碎的幾張照片，估計都是在學校官網找來的。
不過顧了了除了軍訓裝病請假以外也沒什麽黑歷史，倒也不怕他們挖。
她退出微博，登上微信後看見閨蜜季思妍給自己發了八十多條消息。顧了了皺着眉點開，她光是表情包就五個十個地發，沒什麽營養。
[卧槽，你在娛樂圈混了兩年多，第一個常駐嘉賓的綜藝居然是跟你前男友？你居然還不告訴我！]
[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倆複合了然後他給你拿的資源？]
[算了當我沒說，你看江樾的那個眼神跟看路人一樣，哪兒有大學時候看見他的小鹿亂撞。]
[我們班級群裏都讨論瘋了耶，大家都以為你大學四年單身，沒想到你上節目說有一個前男友，他們都在猜到底是誰。]
[你這幾年不讓人在你面前提江樾，不過我實話實話，他比大學的時候還帥。]
[我們了了終于要在娛樂圈熬出頭了嗚嗚嗚，以後有錢了不要忘記回來包養我。]
顧了了：[……]
顧了了：[你有這個打字的功夫，還不如去微博給我控評，我都快被栗棠的粉絲罵死了。]
季思妍：[我給你控了一晚上了好嗎？但凡熱評前幾是栗棠在罵你的，我都會罵回去。]
顧了了：[謝謝你啊……]
就季思妍的那個罵人的功力，撐死了也就比說別人是豬高一個檔次。
季思妍：[你什麽時候錄完回來啊，我要聽你講你和江樾這次搭檔的感受，嘿嘿。]
顧了了回想起江樾的那張臉，愣了幾秒，迅速将人從腦子裏趕出去。
顧了了：[後天就回去了，到時候再約吧。]
顧了了：[不說了我先睡了，明天要去游樂園做任務。]
季思妍：[做任務？就是那個積分換搭檔嗎？]
顧了了：[對，就算是集七龍珠，我也要把江樾給換了。]
跟季思妍道了晚安，顧了了在床上做了一套拉伸的瑜伽就睡了。
她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江樾已經走了，對面房間門大敞着。
顧了了第一個下樓吃了早飯，中式的粥和油條，她入圈以後幾乎是戒了油炸的東西，最終只喝了半碗粥。
清洗了碗筷，她上去換了身衣服。輕便的藍白色運動套裝和運動鞋，頭發高高束起，然後仔細地在露出的胳膊和腿上塗了防曬。
收拾完下樓的時候，其餘兩對嘉賓也都起來了，圍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江樾不在，顧了了整個人自在很多。上大巴車後，她一個人坐着，歪着腦袋補覺。
游樂園離他們住的地方不遠，車程很快。
工作日游樂園的人不算很多，一行五人入園以後黃斯彥和栗棠就和他們分開了。
雲蘇郁非要拽着顧了了一塊兒，後者陪她坐完了旋轉木馬，她又要拖着顧了了去另外一個項目。
“你還是跟南老師一起吧。”顧了了看見南洵手裏拿着包和水杯，像個跟班一樣，有些于心不忍。
“我們三個人一起呀，南洵老師又不介意。”雲蘇郁和南洵差了四歲，平日裏愛好和話題都不同，不太能聊到一塊兒去。
顧了了無奈：“戀愛綜藝，哪有三個人一起的。”
跟拍導演也示意雲蘇郁讓她和南洵單獨行動。
“可你一個人……”雲蘇郁怕她孤單。
“沒關系的，我接下來要去那個，反正你也不敢上去。”顧了了指了指遠處的那個大家夥。
雲蘇郁瞪圓了眼睛，“你要去那個巨型過山車啊？了了，你想拿積分可以多完成幾個任務，沒有必要那麽拼吧……”
入園前導演組宣布了積分規則，過山車是園內最刺激的項目，也是積分最高的，而且還是唯一一個可以反複乘坐能疊加累計積分的項目。
“不是單單為了積分。我大學時候的最高記錄是睜着眼，一連坐三遍。”顧了了拉着她的胳膊，“其實也挺好玩的，你要是實在想跟我一起，我們就一塊兒……”
“不不不……”雲蘇郁吓得甩開她的胳膊，回頭去拉南洵的袖子，“我還是跟南老師去劃船吧。”
顧了了笑着看她跑遠，随後帶着攝像團隊，走到了巨型過山車的入口。
“是要有一位大哥陪我上去嗎？”她進去之前問。
“不用，一會兒你戴個頭戴式GoPro，然後在橫杠上再綁一個。”
沒人能在巨型過山車上舉得穩機器，而且機器太貴，冒不起那個險。
顧了了聽完有些遺憾，“所以你們沒有人陪我上去？”
她一個個看過去，每一個接收到死亡凝視的工作人員腦袋都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行吧。”顧了了也不能勉強別人。
她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系好安全帶，調整好安全帽。
開始前，顧了了跟攝像大哥揮揮手，“大哥，等會兒我回來的時候把我拍帥一點。”
攝像大哥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下一秒，過山車就沖了出去。
顧了了從小就喜歡坐過山車和跳樓機，越刺激的東西她越喜歡。雙手離開把手，失重的感覺特別解壓。她壓力大的時候就會一個人去游樂園，将刺激的項目統統體驗一遍，叫出來以後就舒服很多了。
這個游樂園的過山車在整個亞洲都是排得上號的刺激，高度落差最大的那段結束以後，顧了了後知後覺地閉上嘴，她擡眼看上方的攝像頭，想着到時候播出這一段一定會很醜。
一遍結束以後，顧了了意猶未盡地坐在裏面，她眼巴巴地看着地面上的跟拍導演和工作人員，“我可以再坐一遍嗎？”
“當然可以。”
導演組買了游樂園的最高價位的票，所有項目不用排隊，并且不限制次數。
顧了了的跟拍攝像和導演看着她高高興興地換了座位，坐在了車頭最刺激的地方，在後面耳語，“我還以為她是為了積分，沒先到是真膽兒大。”
“是啊，我聽說栗棠那邊找了個餐廳坐着休息，她嫌外面太曬了不肯出門。”
“那B組不是爽了？”其中一個扛機器的攝像大哥有點羨慕。
餐廳有位置坐，有東西吃喝，還有冷氣吹。
“怎麽，你想伺候那個大小姐去？”
栗棠昨天一天把她的跟拍攝像折騰得夠嗆，她讓攝像師拍她的時候注意角度，要是角度不對不夠好看就掉臉子。而且說話也趾高氣揚的，實在是不好相處。
“算了，我覺得顧了了挺好的，又配合，人又好。”
“不紅的時候個個兒都脾氣好，紅了以後就不一樣咯……”
……
顧了了第二圈坐完回來，看見旁邊多了不少工作人員。
她沒在意，拆了安全帶起身，“我有點餓了，我們一會兒……”
說話間，她突然覺得腿一軟，整個人往旁邊歪過去。
她吓得驚呼一聲，手沒來得及抓住扶手，就直直地往旁邊倒過去。
就當顧了了以為自己要跟大地來一個親密接觸的時候，她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鼻尖萦繞着一股子薄荷味，好像是她最喜歡的那支牙膏的味道。
“謝謝，謝謝……”以為是某個好心的工作人員接住了她，顧了了沒等站穩就忙不疊道謝。
“不客氣。”
顧了了一愣，覺得聲音耳熟。
她一擡頭，冷不丁被江樾吓了一跳，還沒站穩的腿又一軟，整個人再次癱了下去。
這回她的手拽到東西了，是江樾的衣服。
但江樾沒有察覺，冷不丁被她一拽腳下一滑，兩個人齊刷刷跪在了地上。
顧了了的頭靠在他懷裏，一手抓着他的衣服，一手扶在他腰間，和江樾依偎着來了個夫妻單膝對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