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意外
不,她無論想什麽他都不會接受,紅圖霸業未完,他只屬于他自己,兒女私情這個東西,怎及他九死一生換來的江山設計。
時澗捋了一下頃刻亂糟糟的心情,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會淡然拒絕。
他負手站在那裏,用自己在朝堂之上慣常面對衆臣的神情,柔中帶冷,足以拒人于千裏之外。
很好,他知道自己的表情,動作,姿勢,都拿捏得剛剛好,那小姑娘見了一定不會再生出任何想法。
雪芙踩着碎步小跑到時間身前,大口喘着粗氣,扶着時澗的手臂,看着他。
“你.你.你的.”
時澗伸手扶住雪芙的手臂,溫聲道:“不急,緩過氣再說。”
剛才眉眼中的淩厲,不知怎麽竟消失殆盡,取代的滿是關懷與溫柔。
雪芙終于緩過氣,輕聲道:“我忘了你胸前的傷,三日後需要拆線呢,那時候我在學堂,不見得能趕回來,我為你找了趙郎中,我若是趕不回來,他自會來幫你處置傷口。”
時澗恍然,輕搖了下頭,“原是為了這個。”他好像想多了。
雪芙重重地點頭,“可不,這可很重要呢,還有呀,你最近要注意不要吃辣啊,作息要規律呀。”
“嗯,知道了。”看着雪芙焦急的神情,時澗回答得十分認真。
雪芙叮囑過後才又放心離去。
時澗看着雪芙再次離去的背影,愣在原地半晌,一絲不知名的失意像是細細的藤蔓爬上他心尖。
回到院內,時澗走到廊下給嘤嘤添了一勺葵花籽,嘤嘤叫得格外歡,“雪芙,雪芙。”
時澗聽到雪芙的名字,不禁愣住,心思像是斷了線的風筝,不知道飄向何處,愣了許久才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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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勇與嚴綱從後窗跳進房內,看到時澗正坐在房內一個人喝茶。
兩人行過禮,向時澗禀報着最近朝堂與惠州的大小事務,并拿出一些重要奏折請時澗批閱。
時澗往日處理公文的速度極快,今日卻處理得十分緩慢,在一處奏折上看了半天也未下筆。
嚴綱不禁看着李勇,一臉疑問,“爺這是怎麽了?”
李勇忙擺手,“夫人走了.”
嚴綱恍然,點了點頭,“哦。”
“你們在說什麽?”時澗把批好的奏折交到嚴綱手中,
嚴綱推了推李勇,示意跟時澗說說話,李勇哪裏敢上前,兩人推搡着。
時澗再一擡眼,冷看兩人,“你們兩個想說什麽?”
兩人忙擺手,“啊,爺,那個.那個惠州眼下安全,首輔今日便能到,夫人不在,不如爺出去走走?”
時澗點了點頭,“也好。”
惠州城內最大的書局,紀家靜江書局前,此刻正排起了一條長長的隊伍,每個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本《春燕紀》,這可是時下最流行的話本。
聽聞今日這《春燕紀》的話本師傅要進行當街簽名售賣,吸引了大批的公子小姐來搶購,這人群中,不光有公子小姐,就連帶着平常婦人也帶着孩子來買書。
正在喧鬧中,忽見得一匹受了驚的烈馬在街中央橫沖直撞而來,馬上就要朝那人群中奔去,紀雪靈正在提筆簽名時,便看到一匹棗紅馬直沖而來馬上就要撞向自己面前的孩子。
霎時間,她伸手一把将那孩童抱起,閃身躲到一邊,随着一聲嘶吼馬上的人用力拉緊缰繩,馬蹄瞬間将那簽書的桌子踏得粉碎。
紀雪靈心中一驚,擡頭皺眉冷臉看着那馬上的人,好一個不知好歹的纨绔公子。
那馬上的人翻身下馬,來到紀雪靈身前,躬身拱手,上前致歉,“實在對不住,驚了小姐,不知小姐與這孩子可否受傷,小姐一切損失,我都可描賠。”
烈馬驚散了簽售排隊的人,亦有人在周圍指指點點說着不滿。
紀雪靈蹲下身來,看着眼前的孩子,溫和問道:“你可有受傷?”
那小女孩搖搖頭,紀雪靈又為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拍了拍上面的塵土,才将她交給在身側受驚的婦人。
紀雪靈又起身回到堂內取了一把算盤出來,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在上面打的噼啪作響。
不多時候,紀雪靈擡眼對着那面前一身纨绔模樣的公子道:“算好了,今日損失,三千六百二十七兩六分,可在堂內掌櫃處結清。”
明清軒乍一聽這麽多錢,心頭一慌,急道:“什麽?這不過就是幾本書,還有一張桌子,怎麽就值這麽多錢了?”
紀雪靈橫眉看過去,凜聲回:“你當街縱馬,沖散了我的簽售,險些傷了人,影響我的書局的生意,難道不該陪?想賴賬?冬香,去報官吧。”
明清遠一聽要報官,這哪成,他堂堂一國首輔,剛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私訪,腳還沒落穩呢,就叫人報官,這也忒丢人。
他揚聲拱手溫和一笑,“哪有,姑娘誤會。”随即從袖中掏出一摞銀票來,放到紀雪靈身前。
“這是五百兩,這剩下的容我先給姑娘寫個契據,待我有了銀子再還姑娘。”
紀雪靈見此,冷聲一笑,哼,還是個窮逼纨绔。
簽售的興致全無,她不想再理會,收了銀票,叮囑冬香,叫他到裏寫契據,白紙黑字,伸手畫押。
明清軒出了書局。
剛才的紅馬已然被做了抵押,身上原本穿着三層的雲錦長袍,此時便只剩了一個單獨的素白裏衣。
他看了看左右路過的人,皆都對他指指點點,一陣清風吹過,明清軒打了一個寒戰,一臉的悵然,這怎麽才到了惠州,連主子面都沒見到,就連馬甲都不剩了.
眼下他唯一的出路就是他的主子了,他的主子可一定要收留他啊.
問了三個人,走了半個時辰,明清軒擡眼看着惠州城最大的酒樓,偌大的牌匾上鎏金字體寫着,紀家酒樓,裏面人聲吵嚷,進出的人絡繹不絕。
應該是這處沒錯了,他扶臉進了門,報了張若石的名字。
小二忙帶着他進了一處幽僻的雅間,明清軒看着周圍的環境,很好,可算正常了,剛才那灰頭土臉的一場意外,簡直有損斯文,現下他定要在這處找回來。
剛挑起簾子進去,就看到大寧王朝的天子明嘉帝時澗正坐在桌前淡定的飲茶。
明清軒一把子跪在地上,萬分恭敬道:“給聖上請安,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時澗剛要喝茶,就看到自己的好友兼大寧首輔明清軒跪在地上像他恭敬行禮。
他放下茶杯,打量着地上的人,看了半天,蹙眉道,“你怎麽成這樣了?”
明清軒見到時澗,那簡直就像見到了親爹娘一般,兩眼放着光。
“我.”他一臉的委屈,“沒什麽,發生點意外.”
時澗聽着明清軒将剛才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此事我發誓,一定是被那個小妮子坑了。”
時澗點了點頭,看着明清軒一臉十分欠揍的模樣,“我看倒未必。”
明清軒扶額,坐在時澗身邊給自己倒茶,“不管怎麽樣,是你把我召過來,你可一定要收留我。”
時澗看着明清遠一臉的嫌棄,“收留?你自然會去眠花宿柳,何曾用我收留?”
明清軒一聽急了,“不是啊,這不是被那小妮子刮的分無分文了嘛。”
時澗想了想,沉聲道:“我現下住的地方,容不得你放肆,你若是能收斂你那些毛病,還可考慮一二。”
明清軒道:“這是自然,你把我叫過來到底是因為什麽?你不在朝,我都快被那幫六部的老頭子折磨死,你再不回去,我就要頂不住了。”
時澗搖了搖折扇,低頭對着明清軒耳語一番,吓得臉色一變。
“你.你,不至于吧,贅婿?”
是我聽差了,還是你腦子抽了?
時澗聽此有點不高興,一個冷眼看過去,明清軒忙笑道:“我倒是挺好奇,到底是什麽人能讓你屈尊降貴啊。”
時澗手中的折扇一頓,腦海中忽然想起一張帶着甜甜笑意的臉龐,“我問你啊,若是你遇上一個姑娘,成日會時不時地想起他,會忍不住想靠近她,會想跟她在一起說話,會想了解她每日做了什麽,這是怎麽回事?”
明清軒雖是一國首輔,但是他也是一只花蝴蝶,青樓浪子,情場高手,關于兒女私情這種事情問他準沒錯。
明清軒愣了愣,“沒有了?”
時澗道:“沒了?”
明清軒簡直都想要再次給時澗跪了,“不是,你大老遠把我從京城叫過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時澗想了想,“嗯,就是為了這個?”
明清軒嘆息一聲,“爺啊,我在那邊忙得焦頭爛額,你在這邊悠閑的談戀愛,把我拽過來就是為了問你這個小孩子都知道的問題,您可真行。”
時澗疑惑,“小孩子都知道?”
明清軒輕聲一笑,“這還用想嗎?要真如你所說,那恭喜你,你墜入愛河了。”
時澗聽此喃喃自語,“墜入愛河.”
原來這些日子他對她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意念,是因為,他愛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