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整夜
與此同時,京城,恭王府。
昏暗的燈光下,一把純金的龍椅立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密室中。
大寧朝恭王時誨身着一玄黑華服,胸前繡着二龍戲珠的圖樣,他正伸手用軟布慢慢擦拭着那龍椅靠背上的龍頭。
忽從暗中閃進一個人影,暗衛低聲禀報:“啓禀王爺,人跑了,沒抓住。”
時誨聽此眸中寒光一閃,又斂下情緒,冷道:“派人盯緊點,進行下一步行動。”
屬下得令而去。
時誨低下頭盯着那龍椅,幽幽道:“皇兄啊,皇兄,要怪就要怪你非要把皇位傳給那個毛頭小子,如此一來,可別怪我的這個當叔叔的不客氣.”
紅燭高燃,燭花噼啪作響。
送走紀天龍,雪芙抱臂站在床邊,看着時澗一臉無賴地躺在她的喜床上,眼底浮上一絲愠怒,“喂!你到底什麽時候走?”
時澗腦海裏仍舊回想着贅婿二字,可自己現下內傷複發動彈不得,只得與這個小丫頭周旋一二,當她一晚的贅婿。
“你這算什麽,卸磨殺驢?這才成了親,就趕人?”
雪芙一聽,氣得牙癢癢,“你若再不走,我便報官啦。”
時澗剛想解釋,“我.”可能是被雪芙剛才捶那兩下血氣上湧,此時再不得支撐,扭頭一口血嘔了出來。
雪芙始料未及,自己就捶他一下,就給人捶得吐血了?慌亂之間一絲愧疚劃過自己的心頭,她緊張上前問道:“喂,你.怎麽了?”
時澗本就愛幹淨,眼看着自己的把雪芙新被褥弄髒,眉間蹙起,可惜了,這小丫頭的新婚夜.
意識逐漸模糊下去,不知是自己失血太多,還是因為太困,總之,時澗相信這小丫頭不會讓他暴屍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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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芙看看臉色慘白昏睡過去的時澗,有些手足無措,“喂,你醒醒啊?”
眼看着時澗毫無反應,雪芙忙朝外喚道:“靈犀,青雲,你們快進來。”
靈犀青雲應聲而來,看着床上的時澗吓了一跳,“小姐,姑爺怎麽了?”
雪芙聽見兩人這麽叫,都無奈了,心道哪裏就是姑爺了,分明就是個無賴啊,還是個受了重傷的無賴。
情況緊急,不容分說,三人立馬商量應該怎麽救時澗。
靈犀道:“小姐,你看他吐血了,應該受的是內傷,應該用些咱家的十全大補丸比較好。”
青雲道:“不對啊,小姐,你看,他胸口都滲血了,應該受的是外傷,應該用咱家祖傳的起死回生膏才對,那個效果賊好。”
雪芙皺着眉,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行,來吧,至少讓他活着,我可不想他死在我的喜床上。”
靈犀與青雲點了點頭,“是,小姐。”
雪芙指揮着靈犀與青雲拿藥過來,又用剪刀一點點剪開他的衣服治理外傷。
剛從肩膀剪開,只見一個圓點疤痕現在左肩上,靈犀好奇地問:“小姐,這事什麽傷,形狀這麽奇怪?”
雪芙看了半晌,沉聲道:“那是箭傷.”那道傷貫穿了他的整個肩胛骨,她的心不禁顫了一下,想想就覺得疼。
再往下去,又看到左胸口有一處很深的刀傷,還出着血,應該是被人砍傷的,雪芙的手又抖了一下,從小她就怕疼,現在看到時澗觸目驚心的傷口,好像都要痛到自己的心坎裏了。
直到雪芙的剪刀完全将時澗的衣服打開,看到他精壯的身子上,滿是傷痕,有的是些陳年舊傷,結上的疤,好像受過刑一般,有些是新傷,經過簡單處理,還流着血。
雪芙心裏想着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又經歷了些什麽,才會受這麽多的傷?
她仔細打量着時澗,眉眼周正,相貌清俊,氣質卓然出衆,并不像是歹人,看着他因痛苦皺起的眉頭,雪芙的心底好像某處被紮了一下,她輕聲囑咐靈犀青雲:“你們輕着些,他雖然昏厥,可還是能感到痛。”
雪芙不敢再細想,輕輕嘆息一聲,繼續手中的動作。
檢查全部傷口後,雪芙輕聲道:“靈犀,去把,霸□□拿來吧。”
靈犀一臉犯難,“小姐,霸□□可是咱家祖傳的救命藥丸,只有三顆,珍貴無比,你給一個陌生人用.”
“不必再說了,他不吃那個藥丸,可真就是要完了,先吊着命,身上的傷咱們再慢慢想辦法。”
雪芙此時來不及想這麽多,滿腦子都是在想應該怎麽救時澗的命,
靈犀聽罷,不得不從命。
雪芙見時澗還穿着一層短褲,牙白的絲綢短褲看上去名貴非常,上面還隐隐滲出血絲來,她拿過剪刀,手中頓了一下,随後未再猶豫,一點點地将那短褲剪開。
她內心尖叫嘶吼着,那地方可是男子的關鍵部位,若是她下手一個不穩,斷了他的香火,待他醒豈不是會要了自己的命。
可是有傷得治,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紀雪芙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直到時澗□□地展露在雪芙的面前,雪芙的血液直沖到天靈蓋,臉色瞬間如蒸熟的螃蟹,忙捂住自己的眼,卻又忍不住好奇,透過指縫偷瞄像那處。
天啊!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男子的.
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她深吸一口氣,心道,眼下只是在救人而已,顫抖着手中的剪刀,小心翼翼地處理着時澗關鍵部位的傷口,
“咳.”時澗一個痛苦的輕咳。
雪芙驚呼一聲,手下一抖,再低頭一看,剛才那一下只差一點,就剪了他的命根子.
她冒着冷汗,調整着呼吸,怎麽也想不通,是誰會那麽狠,就連那個地方都不放過,若是再偏一點點,他怕是真的就斷了香火了。
忙了一夜,三人終于将起死回生膏塗遍了時澗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将時澗裏三層外三層地包了個嚴嚴實實,猶如一頭北極熊一般,雪芙才十分滿意地睡去。
天色大亮。
時澗緩緩睜開眼,看着陌生的床帳,床邊趴着一個姑娘,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香。
清晨的陽光,照在她皙白的臉上,她的羽睫如小扇一般輕輕抖動着,一縷亂發垂在她的額前,略顯狼狽。
他不禁伸手別過她的發絲,卻看到一張疲憊的臉。
雪芙困得要死,拂開那只手,嘴裏嘟囔着,“別吵,讓我睡一下,昨兒忙了一宿,困死了。”
時澗動了動身子,想要起身,卻感覺自己有些笨拙,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從上到下被纏成了一個粽子一般。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趴在身邊睡着的姑娘,難不成這是她的傑作?
清醒片刻,才想起自己昨夜舊傷複發。
時澗又伸手輕觸了一下雪芙的頭頂,輕聲喚她,“小姑娘。”
雪芙強忍着困意起身,看到時澗醒來,“你醒了?”一張雪白的小臉上,此時努力睜開一對熊貓眼看着時澗。
時澗警覺起來,心裏轉了八百圈,她把他變成這個樣子,到底是在打什麽主意,現下外面的危機應該解除了,他得快走才是。
他沉聲問道,“我的衣服、我的劍在何處?”
雪芙揉了揉雙眼,未及多想,起身把時澗的衣服和寶劍取來。
時澗也未看,直接拿起衣服,穿在身上,可這一穿,自己直接吓了一跳。
只見那衣服條條塊塊,胸前還有兩個大洞,時澗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擡頭看了看雪芙,厲聲問道:“我的衣服怎麽會這樣?”
雪芙打了一個哈欠,“昨晚為了給你治傷剪開的。”
時澗轉眼想了一百個可能,不容分說拿起自己的寶劍擡手就要拔劍,可力氣用上了,卻怎麽也拔不出來。
再低下頭定睛一瞧,好家夥.
這劍上,竟然上了一把金光閃閃的大鎖!
時澗一臉憤恨将那寶劍遞到雪芙面前,“這怎麽回事?”
雪芙見時澗愠怒,解釋道:“你昨夜裏意識不清,拿着劍亂揮,險些傷到人,我才鎖起來。”
時澗陰着臉,厲聲道:“解開,我保證不傷你。”
雪芙一時糾結,但也不敢違背時澗的要求,轉身從妝奁裏掏出一把小鑰匙,開了鎖。
鎖一開,時澗勉強穿上自己如同乞丐一般的衣服,起身便要往外走。
雪芙看見時澗醒了就要走,心裏大石頭瞬間落了地,可是他.
“那個,你.”
時澗看了看雪芙,一臉的一口難言,她給他治傷,莫非是想要藥錢?
他看着自己一身的粽子似的繃帶,好似确實沒什麽錢,出門都是李勇帶錢。
可是他記得,他沒錢倒是有個值錢的玉佩,時澗又在一堆破布條裏翻了翻,果真翻到了。
他揚起玉佩放在床上,“此物可抵藥錢,就算是買下你整個府都夠用了。”
雪芙拿着那玉佩凝視半晌,确實價值連城,“我不缺你這點錢,只是,你.”
時澗看着雪芙蹙眉抿起的嘴唇,心底也不知怎麽煩亂起來,可他來不及再想更多了,多日被人追殺的生活,已經讓他短時間內很難相信任何人。
更何況,他身處危險中,留在這裏豈不是給她帶來更多麻煩?他必須馬上走。
恰好靈犀正端着熬好的湯藥進來,碎步走到內室,“小姐,藥熬好了,那公子醒來就可以喝了。”
兩人凝重的氣氛被打破,時澗與雪芙皆都看着走進來的靈犀。
靈犀見時澗醒來,一臉的高興,“呀,你醒了,不枉我家小姐照顧了你一整夜,為你又是上藥,又是包紮的,還親自喂你喝藥,連覺都沒睡,小姐咱家的霸□□果真好.”
“靈犀!”
雪芙忙一口打斷靈犀的話:“這位公子要走啦!”
靈犀看着雪芙“可是小姐,你不是說他還要再養.”
雪芙眉尖微蹙,看着時澗。
時澗聽此不容分說地下了床,可還未走到門口,上來一陣眩暈,腳底輕浮,再邁不動一步,再也支持不住,一把倒在地上,他心底暗恨,果真還是着了道了。
他轉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憤恨地對着雪芙說了一句,“你給我吃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