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說服刑天逸
将軍府內,刑天逸任由侍從們幫他整理着身上的戎裝,依舊慣例,他會到操練場上去看看刑家軍的兵崽 子們有沒有在好好的操練。
随着年歲漸長,刑天逸很多事情都看開了,遠不如年輕時候的執拗,近來他也疏于上朝,反正燕帝正在 為皇子們的争鬥煩的不可開交,已經分不出心神放在他這個老将軍身上了。
說起來,最終稱帝的人會是誰呢,九皇子,真的十拿九穩了嗎,屆時,傅遠會不會...想到此,他微微嘆 了口氣。
自己幫傅遠從九皇子身邊逃走,燕榮桢心裏必記恨于他,若他真的稱帝,恐怕将軍府日後的日子都不會 好過。
“将軍。”一名侍從走上前來,對刑天逸道:“禀告将軍,外面有一乾元公子求見。”
“噢? ”刑天逸疑惑一瞬,這時候會有誰來找他,“姓甚名誰?”
“他說他姓傅,名叫傅遠。”
刑天逸眸光一凜,暗道這好好的人好不容易出了北苑,怎麽又自己回來了。“請他進來。”
“是,将軍。”
時隔不到半年,再次見到這名威風凜凜的西北将軍,傅遠俯首,“刑叔叔,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
刑天逸神情不悅,直言道:“你又回來作甚?”
聞言,傅遠心上不由得升起一絲愧疚,刑天逸為了他不惜和燕榮桢翻臉,又幫助自己離開遙安王府,然 自己卻又回到了這個曾經的是非之地,“實不相瞞,傅遠是為了...九皇子。”
“胡鬧! ”刑天逸果然大怒,只覺自己的一片苦心被傅遠毫不留情的踩在了腳底下,若他早知道傅遠會 自己屁颠屁颠的回來,他就應該讓他就此在那名為遙安王府的金絲籠裏過一輩子!
“刑叔叔息怒。”傅遠猛一單膝跪地,“傅遠此次回來确實是有私心,但往大了想,傅遠此行,或許能挽 救北苑百姓也說不定。”
刑天逸冷笑,“毛頭小子口出狂言,你個小小的男寵,有裝下蒼生的心?還是為了那燕榮桢,連這等慌 也敢撒。”語畢,老将軍轉身,負手而立,說道:“不管如何,這場奪嫡之争的渾水我不會去淌,你回去 吧,噢對了,六皇子已經帶兵上了朝堂,或許這這時,正是他們鬥的激烈的時候。”
什麽?!傅遠心上一急,他抿了下嘴,起身湊到刑天逸跟前,“傅遠知道這話說的過于狂妄,但叔叔不 妨聽一聽傅遠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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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這雙還算誠懇的眉眼,好似看到從前傅将軍的模樣,刑天逸嘆了口氣,不由得心軟了幾分,“行 吧,反正我閑來無事,但若是你要跟我說的是廢話,就恕本将軍不送了。”
見有戲,傅遠唇邊揚起一笑,将刑老将軍帶到桌前,反客為主的為他斟一杯熱茶,方道:“叔叔對傅遠 回來的事如此憤怒,想來也是知道,殿下根本就沒打算嫁到西域,對吧?”
刑天逸微微昂首,“那又如何,九皇子真正目的是什麽,我早已知曉。”
果然,刑天逸和燕榮桢兩人,都同時對他有所隐瞞,傅遠接着道:“可這一招偷天換日,卻沒惹來西域 的怒火,将軍不覺得奇怪嗎?”
刑老将軍拿着茶碗的手一頓,“你的意思是?”
“我猜,殿下與那拓跋亦早有交易,他們之間才是真正的合作夥伴,而八皇子燕茈楸,才是被蒙在鼓裏 的那一個,此時的西域,其實和北苑一樣,小王爺拓跋亦,也身處皇位之争當中。”
然刑天逸質疑道:“你如何知曉?”
不着聲色的摸了摸鼻子,傅遠有些不自然的說道:“阿爹,嗯有些八卦,慣愛跟我講些皇室秘聞,其實 不止是這些,很多東西,我都知道。”他讪讪一笑。
剛開始的時候他也很好奇,拓跋亦作為被蒙騙的當事人,原本要嫁給他的坤澤變成了乾元,連性別都換 了,他卻一點都不生氣,反倒是有些滿意的樣子,相比起來,燕茈楸倒是時常鬧騰,說要回北苑去。
也多虧了阿伊那,傅遠這個外人才知道這麽多內部消息,這也是他這般果斷的回到北苑的原因,因為西 域的援軍,已經在身後了。
“所以,雖然傅遠不知其他皇子的勝算如何,但殿下內外周全,早有準備。”
“哼。”刑天逸冷哼一聲,“你若是料定了九皇子是未來的儲君,那你又何必為他擔憂,更為了他來求 我?”
傅遠面露猶豫,“因為,我也是前不久才得知,殿下有孕了。”
對此,刑天逸眉間一動,似乎對此毫不意外,傅遠直言道:“原來叔叔早就知道,那為何...”
“為何不告訴你?”刑天逸沉聲道:“你也不想想,九皇子會不會留下這個孩子暫且不論,你一個男寵, 能坐上一國之父的位置?既是如此,讓你知道又能如何?”他原以為就算被傅遠知曉了燕榮桢有孕,阿伊那 也必定不會讓他回來,然卻是他錯算了。
“傅遠從不奢求什麽一國之父的位置,傅遠只知道,稚子無辜,且,傅遠的确為殿下憂心,西域的援軍 就在身後,但叔叔也說了,六皇子已帶兵進宮,雙方交手的時候,西域軍若是臨時生變,援軍變敵軍,這北 苑會有何種變故?”
此話一出,刑天逸心中登時一驚,“這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想讓我刑家軍站在九皇子那一邊。”
“這不是為了殿下,是為了整個北苑啊将軍。”傅遠俯首,又行一禮,“殿下早前與西域做下交易不假, 但此時的變故想必在他的意料之外,對于西域還會不會守信,這一點誰也說不準,內鬥之時本就要防範于周 邊國度,叔叔您是最好的人選。”
“你! ”刑天逸只覺得心頭怒火無從發洩,他面容猙獰,咬牙啓齒的說道:“好,好個伶牙俐齒,傅公子 不去朝中當政真是可惜了!”
他負手而立,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來人!通知刑家軍,往皇城進發!”
與此同時,偌大的宮殿內,三方仍處于僵持的局面,六皇子燕懷瑾疑神疑鬼,一會兒看向似乎情況非常 不妙的燕榮桢,一會兒看向老神在在的燕昭,此時心頭也是一片紊亂。
若是輕舉妄動,這場逼宮便算敗了,燕昭絕對不會讓他活着出去。
把目光轉向從方才開始便伏在地上沒有起來過的老九,燕昭滿心疑惑,兩子争鬥的時候他盡收眼底,老 九更是皇子們之中武功最高強的一個,即便不慎中了老六一掌,也不可能身受重創,還躺在地上起不來了。
然燕榮桢面色慘白,渾身上下的無力之感毫不掩飾,令他生疑。
殊不知,燕榮桢這是在趁着臨時休戰,将內力全數調到腹部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了流産之兆, 孕期以來他身子羸弱,不複往日的強盛,此時流産,必會加重傷情,只能拖延。
他是想帶兵逼宮,但在他原本的計劃中,是先與燕昭談判,将外部的損耗調到最低,畢竟他身懷有孕, 不得不有更多的考慮。但他怎麽也不會想到,燕懷瑾會如此急進,竟與他撞到了一起。
所幸,拓跋亦的援軍想必不時便會趕到,他無論如何也要撐住。
見燕榮桢伏在地上,燕昭看不到他的神情,自然也不知曉九子現在是如何了,但經過此次的逼宮,燕昭 于皇子們的父子情誼早就消耗殆盡,也不會再對其有多一絲的關切。
他本就是在奪嫡之争中勝出的人,就算如今再來一次,結果也是同樣,這幫不聽話的逆子,要來也無 用!
将矛頭轉向燕懷瑾,燕昭面上陰沉如水,“你若還念着朕是你的父皇,就放下武器,退兵二裏,說不 定,朕還能饒你一命。”
然而,燕帝所說的每一個字,燕懷瑾都不會信,此次逼宮,他早就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絕不可能 因為燕昭的三言兩語而松動片刻。
他冷笑道:“父皇,事到如今,您還以為我們父子之間能回到從前嗎,你應該想想,現在老九傷重,只 有我才是這場鬥争中尚有餘力的人,父皇,您從小的就教導我們識時務者為俊傑,怎麽到了您身上,就不會 了呢。”
對此,燕昭沉默不語,然眸中的殺意更甚。
突然,宮門外卻起了另一波騷動,殿內的幾人紛紛一驚,側身望去,竟是刑天逸,和一名陌生的乾元。
原以為是拓跋亦的援軍到了,燕榮桢強撐着挺起上身,卻怎麽也沒想到見了一道心念的身影。
他這是傷勢過重造成意識昏沉了嗎,傅遠怎麽會在這裏,然很快,他卻感到背後貼上了一具溫熱的胸 膛,這才恍惚原來竟是真的。
“遠兒...”他喃喃道,擡手想撫上乾元的臉,但嘴一張卻吐出了一口濃血。
“殿下!”握住這人冰冷的雙手,傅遠心頭焦慮萬分,但他對如此嚴重傷勢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 急切道:“殿下你等着,我去找醫師過來。”
“醫師?這般情形宮裏的醫官跑路都來不及。”宮裏的人都忙着逃命或是站隊,誰敢過來?但看到傅遠 和刑天逸,燕七心中卻是安心了不少,他總算能暫時放下防備了,慢慢将九皇子從地上扶正,讓他坐了起 來。
“額,啊! ”稍一動彈,燕榮桢只覺得身下流出的血液更甚,他痛呼一聲,随即無力的靠在傅遠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