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相 (1)
柳柳與沈停雲并肩走在軟綿綿的沙灘上, 有細小的沙礫落進她繡鞋當中,柳柳見那小屋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不禁放慢了腳步。
甚至脫下了繡鞋和襪子,她一手提着裙, 一手拿着鞋, 在追趕着海邊的浪花,看上去下像是一個趕海的小孩子一樣。
“我喜歡啊...”柳柳不禁轉向大海, 迎面而來的海風将她的發絲揚起, 不經意之間形成了一幅絕美的畫面。
沈停雲負手持扇站在柳柳的身側,轉頭看着她, 嘴角輕揚, 他看着享受自由與海風的楊柳柳,忽然感覺到,柳柳此時好像與那海和風融為一體。
沈停雲不禁悠然嘆息, 楊柳柳這樣的人好像天生适合自由,她就像是誤入他生命中的一陣清風在他懷中兜兜轉轉,不知是什麽時候就會飛走, 而他始終摸不透也抓不到。
承認楊柳柳是天生屬于自由這件事情,沈停雲隐約覺得自己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知道,好似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她像是一陣風一樣鑽進他的馬車,俯伏在他腳前, 像是春日裏最有韌性的柳枝,怎麽也折不斷。
她好像天生就是自由的, 與風作伴, 随風輕擺,在他面前搖曳最動人的身姿, 讓他不斷地陷進去,陷進他從未體會過卻又如此向往的世界。
“楊柳柳...”
沈停雲輕柔淡漠的聲音混着海風傳進柳柳的耳朵。
柳柳轉過頭,“你說什麽?”
她一邊腳踢打着浪花,一邊問他。
“我陪你浪跡天涯可好...”
沈停雲的眉目溫柔,說出來的話也同樣是溫溫柔柔的。其實不熟悉沈停雲的人,都覺得這個人高高在上,嚴肅極了,對人也冷淡極了。
可真的了解他的人,卻會因為沈停雲的溫柔而傾倒。
沈宵珩說他心裏能夠容得下天下,顧辰澤說他是聖人,能忍常人所不能極,聞景行說他天生慈悲,對待萬事萬物都有一份深沉的愛意。
可這樣的評價,卻不是大多數人對沈停雲的評價,或許,楊柳柳還需要很久才能夠看到那個真正的沈停雲。@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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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與沈停雲的距離有點遠,并沒有聽清楚沈停雲對她說了什麽。
她側着耳朵對着沈停雲大聲地喊,“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沈停雲一襲白衣外照着透明的白紗,站在海邊看着玩浪花的楊柳柳,打遠看去十分仙風道骨。
柳柳玩的夠了,才往回趕,看見沈停雲站在日光之下,真像是誤入凡間的仙人,心裏又湧上對他惦念。
她輕聲問,“沈停雲,我嫁給你可好?”
沈停雲離她太遠,等風送到沈停雲耳邊的時候,柳柳的聲音早已經消失不見。
柳柳笑笑,有些話不必說出來,這樣就很好,她從來不敢奢求太多。
柳柳走到沈停雲身前,兩人又一同往小木屋走去,她笑着問,“剛才你對我說什麽呢?”
“我只是讓你快些回來。”沈停雲擡眼望了一眼遠方,他又問,“那你剛才又說了什麽?”
柳柳擡眼看着在海面上伸開翅膀掠過海面捕魚的海鷗,“我說呀,你看這片海多好看啊。”
沈停雲聽見柳柳話,點了一下頭,附和道:“是很好看。”
兩人又繼續向前走着,終于快要走到了小木屋,柳柳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沈停雲用帕子将柳柳腳丫上的沙子擦幹淨,又穿好了襪子和鞋子,跟在沈停雲柳柳身後的黎陽與南儲,采薇和飛瑤,都整理了一番,幾人靠近了院門。
那院門很矮,形同虛設,沈停雲讓南儲上前叫門。
南儲十分恭敬地站在低矮的院門前,拱起雙手,揚聲道:“這裏可是劉老先生家,有客到訪,還請劉老先生現身一見。”
南儲這話說得铿锵有力,隔着幾裏都能聽得見,可是衆人等了半晌卻絲毫未見動靜。
南儲見此又上前說了一遍,小院子依舊是毫無反應。
沈停雲讓南儲開了門,上前查探。
南儲在那小木屋的房前屋後轉了一圈,都未見一個人影,他來到沈停雲身前禀報。
“爺,這房子裏沒有人。”
“沒有人?”柳柳疑惑着。
“可像是有人生活過的跡象?”沈停雲又問。
南儲點頭,“卻像是有人生活,想來房子的主人應該是趕海,或者出門勞作去了。”
柳柳倒是十分認同這個說法,“時辰還早,不若我們在這等等。”
沈停雲點頭跟柳柳坐在房屋前的大石頭上,耐心等着,柳柳倒是不覺得時間難過,正好她可以好好享受海風。
沈停雲自然也不覺得時間緩慢,因為好像與楊柳柳在一起的時間都不會過得無聊。
一行人等到了傍晚,柳柳倒是與沈停雲坐在海邊看了一場很美的日落。
她覺得美極了,即便今日不能見到劉貴那老頭,柳柳也覺得不虛此行。
太陽一落,衆人覺得勞累,沈停雲看着柳柳靠在她身邊昏昏欲睡,提議回去。
柳柳勞累,靠在沈停雲身上,沒再說話,沈停雲剛要抱着她往回走的時候,看到一個老頭提着一只木桶往那小木屋走去。
“老人家,您且等等。”
沈停雲叫住那個老頭,那老頭似乎聽見有人叫住他,轉過身,大聲嚷着。
“你叫誰?”
沈停雲一揚頭,南儲立即上前,看出那老頭似乎聽力不好,他放大聲音問,老人家,您可是叫劉貴?
那老頭揚聲道:“正是我老頭啊。”
衆人聽見那老頭正是他們要找的人,紛紛來了精神。
沈停雲低頭看着要在自己懷中昏昏欲睡的柳柳,“楊柳柳,快醒醒,我們找到他了。”
柳柳聽此半睜着眼,迷迷糊糊問,“找到誰了?”
“我們找到劉貴了。”沈停雲放大了聲音回答她。
柳柳這才聽清,“啊,找到他了?人呢?”
衆人擡頭,那叫劉貴的老頭早就消失在自己眼前,再仔細望去,劉貴已經進了院子,又進了那小木屋。
衆人紛紛上前,柳柳從沈停雲的懷中下來,聽見劉貴現身她自然來了精神。
沈停雲一行人走進院子裏時候,劉貴已經開始生火做飯了,一股濃濃的海味道撲面而來味道香極了。
衆人本就等了一整日,早已經饑腸辘辘,看着劉貴的海鮮大餐出爐,柳柳別提有多饞了。
沈停雲讓南儲去找劉貴,問給他一些銀子,是否願意供衆人一頓晚膳。
劉貴見南儲給的報酬豐厚,勉強應下,讓衆人他的小院子裏吃上一頓飯。
采薇和飛瑤自然閑不住,帶着黎陽與南儲,将劉貴的廚房承包了,又多做了一些吃食。
衆人在小院中,面朝着大海,吃了一頓十分特別的晚膳。
這一餐柳柳吃的十分滿足,她轉頭對着沈停雲說,“想不到,劉貴這老頭撿來的海鮮比你那裏的好吃多了。”
沈停雲這點倒是一點也不否認,“你若是喜歡,我派人在這着專門撿新鮮的海鮮給你吃。”
他心裏已經在暗自想着,到底要怎樣才能将這處的海鮮用極快的速度運到京城的府上,可是再怎麽想,好像也比不上,真的在這處現撿現吃。
柳柳酒足飯飽過後,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對着劉貴大喊起來。
“劉師爺,你還認識我嗎?”
劉貴側着耳朵,仔細聽着,“啊?你是誰啊?”
柳柳扶額,這老頭年紀大,不光耳聾,記憶也差,也難怪,柳柳在這處的時候是十年前,十年的時間早已經物是人非,誰還能記得誰啊?
柳柳對着劉貴的耳朵得大聲喊,“劉師爺,我是楊,柳,柳,您還記得嗎?...”
柳柳緊迫劉貴聽不見,故意放慢自己的語速。
劉貴想了想,點頭,平靜地回答道,“我記得啊。”
衆人聽見劉貴說記得楊柳柳驚喜極了,柳柳更是面露喜色。
“劉師爺!您,還,好,嗎?”
劉貴蹙眉,“我過得挺好的啊,你那麽大聲幹啥?”
柳柳被說得都無語了,小聲道:“你這不是耳聾嗎?”
劉貴聽見更不開心了,“誰說我聾?”
柳柳剛要分辨,沈停雲拉住柳柳,低聲道,“他好像時好時壞,神志也是一樣,趁着他現在神志清醒,你問重要的問題。”
柳柳被沈停雲提醒才恍然,“哦,對,我都被他氣忘了。”
“劉師爺,您對我說說,這城中的仙草是怎麽一夜之間全無的。”
那劉貴聽見柳柳問他關于仙草的事情,立刻變了臉色。
“你們走吧!”
柳柳跟沈停雲對視一眼,柳柳急了,“劉師爺,不瞞您說,我們此次來是特意解決關于靈州仙草一事,還請您,将詳情告知于我。”
劉貴聽見柳柳說倒是特意為了靈州仙草而來,神色有些松動。
柳柳趁機再次說道,“想想您與老楊在靈州衙門的時候,那時候滿城的仙草散發着幽香,那時候百姓豐衣足食,如今靈州成了這個樣子,您不想找出這罪魁禍首嗎?”
劉貴聽見柳柳如此說,則是一臉氣憤,“這罪魁禍首,當然就是那坐山虎,要不是他把仙草搶跑了,這靈州能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嗎?”
“到底發生什麽了,您快細說與我們聽。”
劉貴嘆息一聲,随後陷入遙遠的回憶,他坐在院中的小板凳,望着滿是繁星的夜空,悠悠說起當年事。
“當年,我與老楊來到靈州此地,當年靈州還是一個依山靠海的小漁村,只不過,因為有一個朝向東南沿海最深的吃水碼頭,而慢慢發展成為一個小城,而因為背山靠海的獨特的地理優勢,村民們發現,随處長在山上的一種草,将其烹制後,能夠做出頂好吃的食物來。
後來各家各戶紛紛上山采摘,開始食用制作仙草,久而久之這種仙草就成為靈州的特色美食。
而後朝廷開了海運,有高麗族和倭族人來到靈州,發現靈州仙草做成的這種食物,于是将仙草到了高麗與日本,并為當地貴族所食用。
而靈州百姓借此機會,開始發現一條發家致富的新方法,就是将自家的土地栽種上仙草,然後賣給來到靈州采買的高麗人和倭國人。
久而久之,靈州百姓為了能夠将靈州仙草賣個好價錢,不得不将仙草種植技術發展得越發成熟,遂後來只要是靈州的百姓家家戶戶都會種植仙草。
那個時候啊,只要一進到靈州成立,就能夠聞見,那仙草特有的香氣了。
我跟老楊上任的那幾年,也正是把靈州的仙草生意推向高麗與日本最好的那幾年,所以這靈州百姓都是靠着仙草生意富饒起來的。
可惜後來,好景不長...”
劉貴說到這處,神色黯淡了下去。
“後來怎麽樣了?老楊走了以後發生什麽事情了。”柳柳雙手支着下巴問。
柳柳仍舊記得在她跟老楊走的時候,靈州仍舊是一個靠着栽種仙草和這個港,是富饒一方的小城,百姓歌舞升平,而不像是現在這般蕭條。
劉貴嘆息一聲,本來形勢一片大好,城中的百姓都十分有默契按照集市上大家約定俗成的價格來将仙草售賣給外邦人,各家掙銀子的多少,全在于自家能夠栽種多少的仙草,種得多更多的,種得少便少的,十分公平。
可後來,滿滿的城中栽種仙草的大戶,開始不滿足于此,自然是想要賺更多的銀子,于是那些大戶竟相處一個将靈州仙草啊斷送了的辦法。
他們私自壓低價格,用極低的價格将仙草賣給外邦人,逼那些栽種少的仙草小戶活不下去,而這時那些大戶再将小戶的仙草收回,就這樣,靈州的仙草在幾年之間,慢慢都落在了城中幾戶人家的手裏。
而這時,除了海患,生意十分的不景氣,因為海水的倒灌,将岸上的土地沖垮了大半,栽種仙草的人在逐漸變少。
後來朝廷出了人,來修好了堤壩,就在靈州的百姓終于能得到一方保證,重新開始栽種燒仙草的時候。
城中來了一幫外邦人,有高麗人的,也有倭國人進了城便開始大肆損毀仙草,甚至最後放火燒了整個仙草園,從此那些高麗和倭國人,只要是在靈州見了仙草,就會大肆在城中損毀。
靈州百姓都害怕惹禍上身,時間一長,自然便不敢再擅自栽種仙草,甚至談草色變,如今這城中,竟是再也無人敢栽種仙草了。
衆人聽見劉貴的一番敘述,盤旋在心裏幾日的問題終于揭開了。
柳柳眨着眼看着沈停雲,“原來仙草竟然是這樣消失的。”
沈停雲點頭,又陷入一陣沉思,他快速理順着劉貴所敘述出來的事情,又擡起頭問道。
“那您可知道,靈州匪患一事從何而起。”
劉貴想了想,“此事發生在修築堤壩後,高麗與倭國人進城搶燒了仙草,靈州百姓再也不敢栽種仙草的時候,那時候靈州百姓原本富足的生活失去了賺銀子的來源,各家各戶開始敗落,壯丁找不到賺銀子的法子,只能出海打魚,可朝廷後來又實施了海禁,那些壯丁也只能往北方去尋找新的生計,只在靈州留了一片老弱婦孺。
時間一長,靈州便是這樣更加沒落了,而匪患便是這樣生出來。”
柳柳嘆息,“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沈停雲點頭,“那您知道,這匪患現在何處?”
“這匪患就在靈州往北走二十裏的大烏山上,聽說他們可是十分兇猛,朝廷派了好幾撥人來剿匪都沒成功,尋常百姓根本不敢靠近。”
“大烏山?”柳柳驚呼。
“有什麽問題?”沈停雲問道。
“那裏曾經是靈州栽種仙草最繁茂之處,那裏的土地極為适合仙草的生長,長出來的仙草,又大又茂盛,香氣也格外濃厚馥郁。”
沈停雲垂眸,“原來如此。”
柳柳見劉貴終于将事情說得差不多,起身在夜空之下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劉師爺,謝謝你嘞。”
劉貴揚着耳朵大聲道:“啥?你說什麽?”
柳柳驚訝地看着劉貴,又看着沈停雲,“他還真像是你說的,這耳朵時好時壞的?”
柳柳不甘心,又大聲地對着劉貴喊道,“劉師爺,您知道我是誰嗎?”
劉貴看着柳柳湊近的臉龐,一臉迷茫,“你誰啊?”
柳柳扶額,印證了沈停雲的猜想,她嘆息一聲,有點擔心,劉貴在這生活可怎麽辦呢?
“還好,他明白,是在我們問事情的時候,他要是一直糊塗着,我們豈不是要等上很久?”
沈停雲看出柳柳的擔心,沉聲道:“萬幸,如今我們也只能夠多給他一些銀錢,待剿匪後,再把他接到城中生活。”
柳柳點頭,“現在也只好這樣了。”
沈停雲一行在夜色中,回到了,客棧。
柳柳白日折騰得疲憊,回到客棧裏,采薇與飛瑤立即伺候她梳洗,柳柳泡了澡,洗了幹淨才覺緩和許多。
夜間,她與沈停雲同榻而眠,柳柳心裏不禁冒出一大堆的問題。
“沈停雲,你說那些城中大戶賣得好好的仙草為什麽,要搶別人家的生意呢?為什麽老楊在的時候他們不搶,老楊走了他們都賺那麽多錢的時候開始搶?”
沈停雲望着帳頂快速思考,“市場所制,在一片市場中人,若是沒有朝廷和官府監督控制一方經濟,很快就會出現亂象。”
柳柳恍然,“你是說老楊走了以後,沒人管他們了?”
沈停雲道:“有這個可能,個中還有其他緣由也說不定。”
柳柳轉過身眨着眼睛看着沈停雲,“那你說,那些高麗和倭國人,買得好好的仙草,又為什麽到城中去搶呢,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以後就再也買不到仙草了?”
“這倒未必,若說,他們與被人打成某種協議,依舊能夠買到仙草呢?”
柳柳驚訝,“你是說,他們跟仙草大戶達成協議?”
“嗯,但也只是猜測罷了。”
沈停雲面對柳柳的驚奇,語氣越發柔和下來,“時間不早了,你該睡了。”
沈停雲的聲音甚是好聽,柳柳瞬間像是被催眠了一番。
“哦,對對對,我好累啊,又困又累。”說着,柳柳打了一個巨大的哈欠,窩在沈停雲懷裏。
她輕聲說,“沈停雲,劉貴家的海鮮可真好吃啊...”
柳柳話說得極輕極柔,沈停雲笑笑,寵溺地摸了摸柳柳的頭發,與她相擁而眠。
翌日,因為昨日折騰狠了,柳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醒來的時候,沈停雲已經穿好衣服躺在床邊的貴妃椅上看話本,廊檐下的風鈴時不時被風拂得叮當作響,清脆又悅耳,甚是好聽。
柳柳慵懶地側過身墊着自己的胳膊盯着沈停雲瞧,又聽着那好聽風鈴聲。
看了半日,沈停雲才放下話本,轉身問她,“醒了?”
柳柳覺已經醒得差不多,從床上坐起身,“嗯,那個風鈴不錯,我記得昨日還沒有呢?”
沈停雲道:“早上去了集市,看到好看,想着你應該喜歡,就順便買下來。”
柳柳聽見沈停雲這麽說有滿滿的滿足感,看着那風鈴笑了笑,“謝謝啊。”
沈停雲深看她一眼,沒再說話,朝外喚人進來伺候柳柳梳洗。
采薇和飛瑤端水進來,幫柳柳更衣,柳柳一邊梳洗一邊問。
“你去集市做什麽?”
“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打探到什麽了?”柳柳轉身眨着眼睛,瞬間來了精神看着沈停雲。
“仙草好似并不是全然失蹤。”
沈停雲仍舊在看着話本,在書後報告着自己發現。
“什麽?”
柳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順着沈停雲打探到的消息猜想。
“你是說,大烏山?”
沈停雲點頭,“極有這個可能。”
柳柳心裏又升起一團希望,“太好了。”她原本心裏已經不指望找到仙草了,只要能夠幫助靈州百姓解救于水火之中也是好的,這裏畢竟是老楊上任過的地方,她年少時也親眼看見老楊為靈州付出那麽多的心血。
要是老楊知道自己曾經治理過的地方,現在是這樣頹敗,心裏一定很失望,來到靈州了解靈州全部情況的時候,柳柳便已經下定決心,要把這裏的問題解決。
柳柳梳洗完畢過後,沈停雲讓黎陽與南儲傳了膳。
柳柳坐在妝奁前,就聞見一股特殊又熟悉的香氣,她起身順着香氣而去。
待看清桌上放着的膳食,簡直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轉頭看着沈停雲,“沈停雲,這不是那劉老頭家的海鮮嗎?你從哪裏弄來的。”
沈停雲道:“早晨在市集上買的。”
黎陽将最後一道石斑魚端上桌,“王妃可是不知道,王爺為了能夠買到最新鮮的漁獲,起了一個大早呢。”
黎陽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說出沈停雲起早去集市的真正原因,實在是讓沈停雲的面子上稍稍有點挂不住。
沈停雲看了黎陽一眼,輕咳一聲落座。
黎陽南儲相視一笑,兩人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無聲退了出去。
沈停雲給柳柳夾了一些魚肉,“嘗嘗這個,剛剛捕上來,味道想來應該極為鮮美。”
柳柳點頭吃起了魚肉,果然入口鮮嫩細膩,做法簡單,可竟是無上的美味。
“沈停雲,這個可真是老好吃了,你也快來吃點。”
柳柳趕忙用自己的筷子給沈停雲也夾了魚肉放進他碟子裏,讓他嘗。
沈停雲也嘗了起來,果真同柳柳說的一般,老好吃了。
從前他在這裏修築堤壩的時候,也曾嘗過這裏的海鮮,卻沒有今日的味道。
柳柳這頓膳吃得十分開心,客棧老板将魚蝦螃蟹做出來的味道很地道,柳柳吃的十分滿足。
用過膳後,柳柳見沈停雲依舊留在客棧裏,不禁納悶。
“咱們今日不用出去做些什麽事情嗎?”
沈停雲正坐在桌前一邊喝茶一邊看話本,要多悠閑自在,就有多悠閑自在。
他擡眼問,“那你想做些什麽?”
柳柳想了想,“我以為你會着急去大烏山呢。”
沈停雲放下茶杯,“是着急,但是你休息好了更重要。”
柳柳有點訝異于沈停雲對她竟然如此細心,還顧及她是否休息好。
“啊,這個,我是不是給你拖後腿了,畢竟你時間那麽寶貴。”柳柳問。
沈停雲看着她,“還好,時間很充裕,你盡管休息便是。”
畢竟他以後,只想做一個閑散王爺,提前來适應一下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
“哦。”柳柳覺得沈停雲今日的舉動忽然有點跟自己慣有的印象不太一樣呢。
“沈停雲,我最近怎麽覺得你好像變了。”柳柳實話實說。
沈停雲依舊在一邊看話本,一邊喝茶,“哪裏變了。”
哪裏變了?
柳柳看着沈停雲走到哪裏都是一副幹淨整潔,淡定自若的樣子,似乎又哪裏都沒變。
柳柳一揮手,“哎呀,我也說不清楚。”
她不再細究,轉身去了床上躺着,昨日折騰得很,她确實有點累。
只是不知什麽時候,沈停雲明明是在桌前看話本,又變成了半躺在床上柳柳的身邊看話本。
柳柳不知不覺睡着的時候,似乎感覺的在睡夢中,有人擁着她,她身上又熱又黏,睡夢中又好像有人幫她脫了衣服,才舒服一些。
柳柳昨日折騰一天,昨夜又睡得晚,這一覺睡得很長,又到了傍晚才醒。
醒來的時候,柳柳聽見沙沙的雨聲,風聲,還伴着廊下清脆又輕盈的風鈴聲,簡直美妙極了。
柳柳雖然已經睡飽,涼爽的風從窗棂吹進來,因為下了雨,趕走了一連幾天的悶熱,房內流轉着涼風,柳柳覺得舒服極了,身上少了黏膩感,還有一絲絲的涼意,她往沈停雲身邊靠了靠。
沈停雲仍舊閉着眼,感受得到懷中的人,輕輕地動,下意識将搭在身上的薄被往柳柳的身上蓋。
柳柳靠着沈停雲的胸膛,能夠聽見他均勻的呼吸和強有力的心跳,一切都是那樣地叫人安心。
以前她總是覺得離沈停雲遠一些跟他保持距離,就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比如她眼不見心裏就不會喜歡。
比如她眼不見,就不會總是想起他,或者胡思亂想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想到心都痛痛的。
可是他對她雖然很好很好,卻從來沒有說過他喜歡她,所以柳柳私心地想,沈停雲對她也不過就是覺得新鮮,等他覺得膩了,那她也就是同那些女人一樣,會不會也把她用過碰過的東西統統都燒掉扔掉才好。
後來,柳柳便不再多想了,管他那麽多,今朝有酒今朝醉呗,沈停雲對她好她就受着呗,只要不動心,不付出真心,她管他對他做什麽。
柳柳打從怎麽想以後,對沈停雲也越發的放肆起來。
比如像是現在,柳柳正在伸手戳沈停雲的睫毛。
難得有片刻的悠閑時光,沈停雲嘴角勾起,仍舊閉着眼,伸手将柳柳的手握在懷裏。
柳柳看着沈停雲仍舊穿着一身白色中衣,閉着眼帶着笑意小憩,握住她的手,像是一只慵懶的大白貓,好看極了,也耀眼極了。
她心裏一壞,伸手在沈停雲的胸口輕輕撓了一下。
這一撓,像是點着了沈停雲身上的引信。
他睜開眼,神色晦暗地垂眸着懷裏的始作俑者。
柳柳的動作慢下來,覺得不對勁,她堪堪擡起頭,對上沈停雲深沉的眸光。
柳柳心道,糟糕,玩大了!
她總是覺得沈停雲一旦浪起來可真是要人命,外冷的人不可怕,內騷的人才可怕。
“張開嘴。”
沈停雲感受到柳柳咬緊的牙關,在唇齒之間命令她,她點的火她要自己負責滅。
柳柳被沈停雲吻得無所适從,良久才回過神,聽從沈停雲的命令,張開貝齒,讓他滑進。
擁吻的奇異感在她的身體裏升起,柳柳輕輕揚着頭承接他溫柔又細密的吻。
雨聲混着風聲相互交融,透過窗棂,将帳幔揚得微動,這個雨夜一切都是那樣美好。
因為天氣涼爽,柳柳這夜歇得極好,晨間醒來精神也好了許多,疲憊感一掃而空。
她主動請纓,“沈停雲,我覺得我今天休息好了,可以去大烏山了,你覺得呢。”
沈停雲在桌前放下話本,“我覺得也是。”
兩人意見達成,沈停雲一行又坐上馬車去了大烏山。
大烏山在靈州城出城一往西北方向走二十裏。
剛剛出城時還有些人煙,可随着馬車去往西北,衆人發現人竟是越來越少。
往西北走上十公裏的時候,基本已經看不到任何人影了。
再往前走便走進了密林當中,只有極窄的車道,往前深入。
林中松濤陣陣,泛着沙沙的響聲,透過車簾傳進柳柳的耳朵。
她打了一個哆嗦,“沈停雲這個地方好瘆人啊,怪不得那劉老頭說百姓都不敢靠近這個大烏山。”
“你若是害怕,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沈停雲面對柳柳的恐懼,直接勸她回去,他覺得,來這樣的地方,柳柳不該跟來,她只要舒舒服服地躺在客棧裏,等他将所有的事情辦好,她只消到處玩玩走走就好。
可是沈停雲太過了解柳柳,她想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遂他從不反駁與阻止柳柳要做的事情,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将她保護好,僅此而已。
柳柳聽見沈停雲說出這句話來,忙擺手,“哪有,我才沒有害怕,我只是随口一說而已。”
有沈停雲在她身邊她自是不害怕的。
兩人沒有再說話,衆人只聽見陣陣的松濤聲沙沙地掠過自己的耳朵,車內陷入一片寂靜,直到南儲與黎陽将車停在大烏山的腳下。
柳柳看着這座不大的山,不禁驚呆了。
不光是柳柳驚呆,連着南儲黎陽,采薇和飛瑤都驚呆了,只有沈停雲仍舊是一幅正常的神色。
因為大家看到了漫山遍野的...
仙草。
柳柳上前将一棵仙草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沁人心脾的香氣充斥着柳柳的肺腑,
“沈停雲,就是這個味,你相信嗎,就是這樣一棵草,會做出天下第一好吃的美食。”
沈停雲點頭,“相信。”
柳柳驚訝,“相信?”
“因為我吃過。”沈停雲照實回答。
“在修堤壩的時候,那些百姓送你的?”柳柳問。
沈停雲點頭,“那時候城中仙草還沒有完全消失。”
“所以你才會陪我來靈州?”
“嗯,其實我更想讓這道美食傳遍大寧,這樣靈州一帶定然會成為閩浙最富足的城鎮,這個大寧的東南沿海,都會跟着受益。”
沈停雲将自己的想法照實說出來。
柳柳十分認同,兩人目标一致就好辦多了。
“下一步怎麽辦。”
沈停雲道:“夜探匪窩。”
柳柳聽見沈停雲要夜探匪窩窩,心裏咯噔一下,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擔心起沈停雲來。
“那你一定要小心。”
“你放心便是,我只是去看看而已,并不是要跟他們打架。”
可是在柳柳那裏,就跟打架沒有什麽區別似的。
柳柳咬牙點頭,“那你我萬事小心。”
沈停雲一行在車上,終于到了入夜,沈停雲才帶着南儲上了山,柳柳則是跟着采薇飛瑤在車上等,黎陽負責在車前保護柳柳的安全。
沈停雲臨走對柳柳給他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後,他自然會下山跟柳柳彙合。
柳柳對于沈停雲說的一個時辰,也是拿不準,她擔心的是如果沈停雲一個時辰沒有回來,她還要不要再等下去,還是說出于安全考慮她先要走。
可惜沈停雲并沒有給她的二個選擇,她實在搞不清楚,沈停雲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柳柳坐在車上看着月亮在高聳的松柏之間升起,月華灑落漫山遍野。
微風陣陣拂過,在大烏山上的每一株仙草都搖曳起了身姿,淡淡幽香充斥着每個人的肺腑。
采薇和飛瑤驚呼,“好香啊。”
柳柳道:“這算什麽,十年前,整座靈州城都是香的。”
采薇和飛瑤這些日子了解到靈州城的緣由,也覺得十分遺憾。
現在看來,恢複香香的靈州城盛景還是有希望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柳柳正跟采薇和飛瑤在車中說着話,忽然聽見林中驚起一陣飛鳥,飛向不知名的地方。
柳柳的心直覺地一陣發涼,心道沈停雲一定不要出現任何意外才好啊。
月色慢慢偏西,而柳柳始終未見沈停雲從山上下來的身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都讓柳柳覺得倍感煎熬。
柳柳看看月色,一個時辰差不多已過,還未見沈停雲的身影,柳柳從車上鑽了出來。
“黎陽!”
黎陽轉身看着柳柳一臉冷色,“上山!”
黎陽有點驚訝柳柳會選擇上山,“王妃,一個時辰的時間還未到,王妃暫且等等。”
柳柳下了車,“不等了。”
她看着眼前立着的大烏山,眼中寫滿堅毅,不管前面是龍潭虎穴都要去闖蕩一番。
況且,她不是去上山找土匪,而是去找沈停雲的。
柳柳剛往山上不過走了幾步,只見從樹枝上落下一個人影到她眼前。
柳柳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