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1咬你一口
回屋之後,她看到一道暗影站在那裏。
還不等她說話,來的人便開口道:“拜見小主。”
“……”
這稱謂,真是稀奇。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見他單膝跪地,雙手奉上一封信。
“這是主子留給你的信。”
餘嬌嬌有些疑惑,她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便問道:“他人呢,走了嗎?”
“嗯。”
少女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懊惱,她嘀咕道:“我今晚就應該跟淮英一起回來!”她抽走信,立刻轉身跑了。
影衛微微一愣。
餘嬌嬌難得動用真力一路輕功行至城外,卻也能見一輛樸素的馬車正緩緩離去。
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麽,馬車停了下來。
她來到車窗旁,便聞到了淮英身上的香氣。
“你要離開了嗎?”
車夫非常識趣的暫時隐退。這空曠的城門外,也就只剩下一輛馬車,和出面阻攔的少女。
車內,淮英嚼着枯葉,神色恹恹。
他随意的撩起窗簾一角,瞥了她一眼:“想綁我去見你那三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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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餘嬌嬌睜圓了眼睛,她微微歪頭:“我來就是特地要叮囑淮英,一切小心。不止三師兄,劍宗的君九臣也要來了。”
“我知道。”
淮英放下簾子:“我這不是要夾着尾巴走人了嗎。”
他冷冷笑着。
隔着簾子,大約也能猜到他的神情。餘嬌嬌輕輕嘆了口氣:“要不是小師叔指名道姓的要住我家,我還真想跟淮英一起走。”
“是怕被抓回清明宗吧?”淮英摸着腰側的流蘇,唇畔微揚。
餘嬌嬌臉一紅。
她支支吾吾:“沒有大師兄和二師姐的首肯,他們不能抓我回去審問。再說了,那戒指我從未用過,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淮英,你說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呢?”
“我。”淮英懶懶道:“戒指我放的,特地染了你的氣息。驚喜嗎?”
“……”
餘嬌嬌的腦子稍微卡殼了一下,她好半晌沒轉過來彎:“為、為什麽?淮英是想讓我替你背鍋嗎?”
隔着車簾,只能看到他朦胧的剪影。
“對。”淮英的聲音冷了下去:“既然你總說你的命是我的,那就幫我擋了這一災,可好?”
“何須多此一舉?”餘嬌嬌又不是傻子,她擰眉道:“淮英根本不怕他們,若不留那戒指,便更不會想到我們頭上。”
關鍵時刻,表忠心的話可不能少啊。
餘嬌嬌忐忑道:“若是淮英真的需要我幫忙擋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三師兄已經猜忌到我頭上,這要是讓他們查出了什麽,淮英也跑不掉呀。清明宗的刑罰一向嚴厲,我這細皮嫩肉真被關進去了,怎麽受得了?”
她的聲音裏,俨然已經帶了一絲哽咽。
許久沒演戲了,還真有些生疏。
餘嬌嬌微微低頭,嘴唇下撇,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卻忘了,隔着簾子淮英哪能看到?
他只是看着這小東西低着腦袋,肩膀一抽一抽,便知道她又在裝可憐。
他心裏的那股氣還沒消呢。
“要抓你的是你那三師兄,跑我面前哭什麽?你不是最會賣慘嗎,去你那三師兄面前哭啊。他心一軟,或許就把這事壓下去了。”
餘嬌嬌臉色微白,“三師兄最是嚴厲,我若真與此事有關,他肯定會扒了我的皮。”
“哦?你們不是關系很好嗎?”
“哪有很好?”
“他不是——”
“什麽?”
他不是,摸了你的頭嗎?他不是,經常陪你回萬獸宗嗎?更何況,旁人不是也說,這內閣小師妹與三弟子最是親近嗎?
這些話,淮英終究沒有問出口。
“淮英你最聰明了,你教教我怎麽辦吧。”餘嬌嬌心裏篤定淮英這麽做,一定是有他的理由,并且有解決的辦法。
“小師叔就要來了,我從沒見過他,卻也知他肯定不好糊弄。三師兄若提了這事,我要怎麽回答?”
“關我屁事。”
“…………”
淮英這無所謂的态度,倒讓餘嬌嬌心裏一陣窩火,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我看明白了,淮英你就是故意在捉弄我!”
“你總算看明白了?”淮英語氣惡劣:“我就是故意的呢。”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身份抖落出來?哼,什麽陽春畫舫的坊主,明明就是劍宗叛徒淮英!”
“請便,看看我們誰死的快一點。”
“卧槽……”餘嬌嬌終于沒忍住爆了粗口,她一直都知道淮英陰晴不定的性格,可怎麽在關鍵時刻給自己挖了這麽大一坑?這是往死裏整她啊!
她又氣又惱,更多的大概還是委屈。
少女眼眶通紅:“你根本不知道五年前你走了之後,我過的有多難!你倒好,殺完人偷完東西你潇灑離開!我呢?之前我與你關系那樣好,整個劍宗誰不知道?就算我中毒了,三師兄也不曾對我放心過!他盯了我五年啊、五年!你被人監視五年試試?!”
“現在好不容易三師兄對我稍微沒那麽懷疑了,你呢?又把一頂大帽子直接扣我頭上!還春風劍意,你怎麽不幹脆留下毒丹的痕跡呢?這樣我怎麽都逃不脫了!”
“你欺負我!”
餘嬌嬌越說越氣,她用腳狠狠地踹了下車輪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指控:“你就是欺負我!得知你的消息我千裏迢迢巴巴的跑過來,你卻這樣對我!”
踹完後,她蹲到地上,抽抽噎噎。
坐在馬車裏的淮英,被她這一腳踹笑了。
“長膽子了?敢這樣跟我說話?”
瞧瞧,這小東西竟然敢這樣斥責他,甚至還敢踹馬車。
“是不是我現在站在外面,你這一腳要踢到我身上?”淮英長眸微眯。
他伸手一把扯掉窗簾,便看到蹲在地上的少女,她聽到了動靜擡起頭,眼睛紅通通。
她委屈的癟嘴:“反正都要死,還不如死在你手上。”
“你都要走了,丢下我不管了,就讓他們把我抓回去審訊扒皮。你放心,你的事我一五一十全部抖落幹淨。娘親一定後悔死了,養了我這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都把我爹殺了,我還跟着你——”
“那畜生你也認?”淮英擰眉。
“不認。”餘嬌嬌“哼”了一聲,她蹲在地上,腮幫鼓了起來:“你不是不要我了嗎,那你趕緊走啊以後都見不到我了——那可太好了!你不見我我也不要見你,我們老死永不相見!”
淮英的面色微微一僵,“永不相見”這四個字聽得他心驚肉跳。只是想到了某種可能,他的眼睛裏就要迸發出一道火焰。
他咬牙切齒:“你給我過來!”
“不過去!”餘嬌嬌還在氣頭上,她全然忘了,自己以前面對淮英的時候可從來不敢用這種态度。
可現在哪還能想那麽多?她只知道,淮英不管她了!
淮英怎麽能不管她了呢?
餘嬌嬌一想到他今夜就要乘坐馬車揚長而去,自己的生死都跟他無關,眼淚便奪眶而出。
她不知道這平白無故的又怎麽了,明明剛才還一起放花燈呢。
那個時候,淮英離她多近啊。
可怎麽現在他又躲得遠遠地了,就是想碰,也碰不到!
“你當初就不應該救我,救我又不管我,就算是養條狗也不能說丢就丢吧……嗚嗚嗚……”
越說越委屈,越委屈越想哭。
夜風拂面,淮英躁動的心情冷靜了不少。他看着蹲在地上毫無形象可言的少女,語氣終歸還是軟了下來。
“嬌嬌。”他低聲喚道:“你過來。”
她抽泣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餘嬌嬌擡頭,看着坐在車內的淮英,眸色平靜,卻也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專注。
那一刻,她就像是着了魔。
餘嬌嬌站起身,她緩緩地靠過去。淮英的手從車窗裏伸了出來,他用袖子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我不是給你留信了?你沒看?”
“你都要走了,我哪有心情看……”
淮英在給自己擦眼淚,就像小時候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愛哭了,他這動作倒越來越娴熟。
“這麽能哭,就不怕把眼睛哭瞎?”
“哭瞎就哭瞎,反正以後也看不到淮英了,我要它有什麽用?”
這話依然帶着賭氣,可話裏的意思卻很是暧昧。
“怎麽就看不到了?”淮英薄唇微抿:“我不過是去郊外茶攤小住幾日,你要想見,就來。”
“……茶攤?”
餘嬌嬌愣了一下。
淮英不是要回儋州嗎?她還以為,今日便是永別了呢。這下子,她的心底更茫然了,那淮英到底為何要在現場留下她的痕跡?
“那,道君的事呢?”她問。
淮英剛想收回手,便發現少女牢牢地拽着,剛哭過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唇角微勾,譏笑道:“沒有什麽陰謀陽謀,就是純粹的想捉弄你罷了。”
剛說完,便看到她小鼻子微皺,緊接着低下頭——
手背傳來一陣刺痛。
淮英皺起眉,卻沒有做任何動作。
血腥氣在口中蔓延,這一口帶着怨憤,又帶着一絲委屈。咬完後,她看着淮英手背上那清晰的齒痕,問:“你怎麽不動?”
他動?他若是強行抽回手,只怕是會傷到這個小家夥。
淮英移開視線,他懶懶的說道:“今天才知道,你屬狗的啊。”
餘嬌嬌盯着那牙齒印,還摻着血跡。這一口,她可是用力了,咬到了肉裏。她就不信淮英不疼。
“你捉弄我,我咬了你一口,我們扯平了。以後這事,誰都不許提。”
“都要被帶回去扒皮抽筋了,這也算扯平?”
“他們要帶我走,我就走嗎?大不了這內閣弟子我不當了!天大地大,還能找不到我的容身之處?我覺得,儋州就很好啊,風景美,人也美。”她說這話的時候,視線一直緊盯着淮英。
“硬氣了啊。”
有後路可退,就是不一樣呢。而儋州的陽春畫舫,就是她的後路,是她面對猜忌也不用害怕的底氣。
這樣一想,淮英的心情便好了起來。
下一秒,手背傳來一陣酥麻。他看過去,竟然看到她唇瓣落在了齒痕上,正輕輕地舔舐上面的血跡。
酥酥麻麻的感覺,瞬間傳遍了他整個身體!
淮英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