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5好奇,她的過往
夜正濃,一旁的小厮拎着一盞燈籠,錯愕的看着小女娃死死的摟着淮英的腰。
李安也是輕咳一聲,他別過頭,沒想到淮公子和小婢女的感情這樣好。還是說,她原本就是童養媳?
淮英愣了一下,他臉色一黑,抓住了小女孩的肩頭。
想要推開,卻發現她更緊的抱着,就是不願意撒手。
餘嬌嬌此時大腦一片空白,她只知道,淮英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她可不能讓他跑了。
就這樣緊緊抱着,淮英的腰可真細啊,身上也香香的。不是普通女子的那種香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赤松蹲在小女娃腿邊,替她說話:“公子,我們找了你好久。嬌嬌都快擔心死了。”
擔心?
淮英的嘴角微微勾起,眼裏閃過一抹戲谑:“你是害怕屍橫荒野吧?”
餘嬌嬌紅着臉,她小聲嘟囔:“淮英這麽晚才回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這語氣,有幾分抱怨,又有幾分嬌嗔。
李安是個識趣的人,他連忙拱手道:“淮公子,我們就先回去了。您今天說的事我記下了。”
“嗯。”
二人的腳步聲遠去。
淮英懶洋洋的問道:“你還要抱到幾時?”
小女娃猶猶豫豫的松開手,她低着頭,用手揉了揉眼睛。看着,就跟剛哭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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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淮英問道。
餘嬌嬌在心裏咒罵“月華丹”,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她肯定不會像今天這樣失态。
“情不自禁”的抱住淮英那是她一時的失控,後來便故意用哭腔,甚至還裝作已經哭了的樣子。
她說道:“反正我要跟淮英在一起,不管去哪裏,你都得帶着我。”
“人不大,口氣倒挺大。”
“那你去哪了呢?”
“随便轉轉。”淮英擡腿,朝着院子走去。小女娃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旁,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腰帶。
進屋後,燭光倏然亮起。
這門口也都是要點燈的,小女娃現在不用特意把燈籠摘下來,她已經是修行者了,這種小事用意念便可操縱。
這一方小院子,有了燈光,才總算有了人氣。
赤松已經蹿到了樹上,它累了一天了,需要休憩。
淮英進了房間,看到案桌上一片狼藉。一眼掃過去,密密麻麻的全是毛筆字。
上面寫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
【赤道的邊境萬裏無雲天很晴,愛你的事情說了千遍有回音】
【雨紛紛,舊故裏草木深;我聽聞,你獨守着空城】
【無名之輩,我是誰;忘了誰,也無所謂;繼續追,誰的光榮不是伴着眼淚】
……
在一沓沓的白紙下,他又看到了幾張寫滿自己名字的紙。從一開始的歪歪扭扭,到後來字跡還算工整,卻在細枝末節的地方透露着握筆人的心情。
字,最能反映一個人的心。
看來她是真的慌了。
餘嬌嬌便是一臉怨念的站在門口。
她還是那身青綠色的小裙子,活像一棵小樹苗。
頭上系着的綠絲帶随風飄揚。
“淮英,我今天可擔心你了。”
“到底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自己?”
盡管被猜中了心事,餘嬌嬌還是厚着臉皮不承認:“犁山多危險,萬一在孤雁城的事情暴露了,他們把淮英抓走了怎麽辦。”
小女娃的眼眶裏有淚水打轉:“如果是那樣,我肯定要哭死了。”
餘嬌嬌越來越佩服自己的演技,以前紅眼眶還得掐胳膊,現在聯想到自己死時的慘狀,說哭就哭。
只是還差點火候,這眼淚愣是掉不下來。
可又不能明目張膽的擠眼睛,她只能低頭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現在我與淮英相依為命,這世上,再也沒有比淮英更親的人了。”
“你娘親呢,不要了?”淮英總是能一語戳中人的死穴。
餘嬌嬌的“哭聲”驀地停住。
他微微勾唇,坐到了墊子上:“把這收拾幹淨了,別弄得跟豬拱過一樣。”
“我才不是豬……”小女娃慢吞吞的走了過來。
她站在桌邊,雙手不動,用意念将桌子上的廢紙一張張疊好,全部放到了淮英的面前。
“你看這是我今天練的字,有沒有進步?”
“還行吧。”
餘嬌嬌的毛筆字是真的不好看,勉強能看清楚了,但要她再握小一點的毛筆,估計墨汁還都會黏在一起。
“可我覺得,我寫淮英的名字,還是很好看的。”她從裏面抽出一張,生怕淮英看不到。
這張,他早看了。
确實比其它的水準要好一些。
餘嬌嬌捏着手指,道:“今天為了練好淮英的名字,我手都寫疼了呢。”
小女娃站在案桌前,臉蛋兒圓圓的,一雙眼睛染了濕氣更是明亮。就連這桌上的燭光,都黯然失色了許多。
“你……”淮英看着她,不着頭緒的問道:“多大了。”
餘嬌嬌眨眼,盡顯幼嫩的氣息:“八歲呀。”
“真實年齡。”淮英的聲音很淡,眸光也很淡,卻是直勾勾的看着她,仿佛能一眼看穿她的靈魂。
這是第一次,他開口詢問餘嬌嬌的情況。
他發現,自己越發好奇她上一世是個什麽樣的人兒。
是否也如同眼前這般,像只小狐貍一樣謊話連篇,卻機靈的讓人不想拆穿。
餘嬌嬌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那個,真實年齡就不說了吧?”
要說了,那她這一直不就是惡意賣萌?
“說。”淮英的語氣,帶有不可抗拒的壓迫。
餘嬌嬌只能繳械投降,她的聲音細不可聞:“二十歲。”
“做什麽的?”
“學生。”
“家裏都有誰?”
“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母親很小就病逝了,只有父親在身邊。父親是一名醫生,你可以理解為大夫,他很忙很忙。”
“犁山人士?”淮英記得,她說過犁山是她的故鄉。
餘嬌嬌搖頭:“不是的,我家在很遠的地方,我不知道要怎麽回去。我有的時候想過,也許我死了就能回去了。”
她真的這樣想過。
淮英勾唇:“要不要我幫你?”
餘嬌嬌一個激靈,立刻把小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不用不用,蝼蟻尚且貪生,我又怎麽能輕易尋死。這樣是可恥的。對吧,淮英?”
生命只有一次,不能輕言放棄。
“哼。”淮英坐在墊子上,雙手交叉在袖子中,寬松的長袍搭在地上,與他黑色的長發交織在一起。
他素淨的臉上,沒有戾氣,卻依然有着淡淡的戲谑。
“想死就來找我,別客氣。”
“……好的。”
餘嬌嬌将毛筆全部挂到了筆架上,她不忘小聲叮咛:“要是以後出門需要花很長時間,記得告訴我一聲。”
再擡頭,卻見淮英已經閉上了眼。
也不知道是打坐,還是休憩。她最後的話到底聽到了沒有?
餘嬌嬌沒再問,她蹑手蹑腳的離開了。
一連幾日,淮英都沒有再出過院門。
大白鶴每天準時送一日三餐,再加上隔壁的婢女也時不時邀請他們去吃飯,餘嬌嬌總覺得自己應該胖了一些。
可是照鏡子的時候,卻發現她圓潤的臉龐,竟然有些消瘦了?
大概是平日裏練功特別用心,脂肪便一直在燃燒。
想想也是,劍宗的弟子裏很少有胖的人。畢竟大家都很努力訓練,每天都汗流浃背。
而這一年一度的進入流沙河畔的選拔賽,也要開始了。
大概就是所有犁山的弟子集中到一起,有一場小的比試。
北鬥宗門的祭門主還在閉關,比賽事宜就有初陽宗的門主和無寒宗的門主一同主持。
一大早,所有的弟子便集合到了暮雲臺。
淮英身為犁山階級最高的弟子,名額已經定下了。那麽還剩一個,就要由其他的人去争奪。
餘嬌嬌站在淮英身邊,她側頭看着旁邊黑壓壓的人群,也不知道秋星夜準備好了沒有。
徐白和李安也都來了,他們跟淮英打招呼。
婢女安靜的站在徐白身旁,她面色木讷,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嗯?餘嬌嬌發現她不太對勁,便擠到了她身旁,小聲問道:“姐姐,你怎麽了?”
聽到聲音,婢女看向身旁的小女娃,她沉默了半晌,薄唇緊抿。
“可是受委屈了?”
“沒有。”婢女回道。
她從腰間掏出一塊帕子,遞給了餘嬌嬌。“這個,送你。”
帕子裏,包着新鮮的桂花糕。而這手帕餘嬌嬌也很眼熟,這不是婢女這段時間一直繡着的那個嗎?
餘嬌嬌笑了:“我還以為這是姐姐送給徐白公子的呢,原來是送我的。”
“他是公子,我高攀不起,怎麽會送他帕子。”
婢女只是喜歡繡東西,就像她喜歡做點心一樣。小女娃喜歡吃,那點心都給她。這帕子,便也送給她。
因為,她實在沒其他人可以送了。
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從她記事起就是徐家的下人。因為性格冷淡,木讷,也不怎麽讨徐家家主的喜歡。
這次派她照顧徐白,也是因為她性子沉穩,不會惹事。
徐白這樣的身世,不知道有多少婢女想通過他,擺脫奴籍。他的床多少人想上,但她不想。
也是這樣才會被選上,可她這冷淡的性子,又為她招來了禍事。
“你家公子擇日便要去沙流河畔,你盡量争取與他一道。人世險惡,他若一走幾年,你便無依無靠。”
餘嬌嬌的模樣很是好看,婢女覺得,比自家的小姐好看了幾倍。
見婢女這樣說,餘嬌嬌恍然大悟——
原來是她以為徐白也會選上,自己跟不過去,回了徐家後便要被許配給其他人。
餘嬌嬌還想問什麽,便聽到初陽宗門主洪亮的嗓音傳來——
“今日比試,排行第一的人将有機會與淮英一道進入沙流河畔。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特許名額,将會留給北鬥宗。”
“特許?”
“怎麽個特許法?”
“以前好像都沒有——”
人群之中,議論聲逐漸擴散。
餘嬌嬌也來了興致。
“無上門主,我有一個疑問。劍宗弟子進入沙流河畔,可以帶随從嗎?”有人舉起右手。
初陽宗的無上門主看着大約五十歲左右,他一身長袍,站在慕雲臺的高處,頗有種世外高人的感覺。
聽到這個問題,他沉聲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