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86章
大崽惦念着家裏的美食,雖說不至于影響自己的學習,但真到了用膳的時候,感受着嘴裏咀嚼的食物的落差,他還是覺得“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苗大廚“簡單”幾道菜,就虜獲了他的心。
包括他同一學舍裏的同炕們。
原本他們還因為大崽“生人勿近”的名聲而猶疑,但是聽着江興用畢生所學對那塊肉幹進行口味詳述,看着大崽每天食不知味,将那肉幹擺的細碎後混在葷菜值之中才能吃一頓飽飯,他們對這肉幹之美味,不得不生起最大的好奇心。
然後有些不敢接近大崽的同炕們,就開始哄着阿牧——雖說阿牧看着比大崽還要冷淡的一個人,可至少沒有一打三的名聲在外。
然而阿牧哪裏是那麽好哄的?即便他在家吃了好些回苗大廚的手藝,但也很是喜歡不說,就沖着給大崽多留一點,他也是舍不得分出去的。
看看大崽這幾天吃飯都少了,他這個做兄弟的能不心疼?
——其他幾個學舍的人,就看着他們這一屋子的人,都古古怪怪的。
每回想問,卻必然是得不到任何的答案。但就因為每次都“沒事、沒事”,才讓他們覺得更加有事好嗎?
“言岚,起了、起了,不然要來不及了。”
天色蒙蒙,阿牧醒來,輕手輕腳的到言岚的床位上,輕輕推推大崽。
——其實這個時辰整個學舍都到了該起床的時候,只是阿牧不想驟然的聲音,驚到了言岚。
等大崽迷迷糊糊的應了聲,阿牧這才開始扒拉其他小孩。
作為同炕嘛,也不好喊誰不喊誰。特別是經過“肉幹事件”後,不論是新來的阿牧,還是之前很有距離感的大崽,跟其他同炕的關系都大幅度的拉近。
因為今天要出發踏青,所以要早起一些。
但小孩子們大多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知道第二天要出門玩,前天晚上大多是鬧騰的很,特別還是很多小孩聚在一起,這就更難以招誰了。
所以即便此刻他們都是興奮的,聽到阿牧的喊聲想要一骨碌爬起來,身體卻是疲倦的,一個個哪怕坐起來了,還在眼皮子打架。
大崽的情況到是還好,穿好衣服爬起來,就準備去洗漱。
比前兩天興致缺缺的樣子,倒是多了幾分熱情。
阿牧見他忽然這麽轉變,反而是不敢松懈的多觀察了他幾眼。
大崽吐掉漱口水:“都已經吃的不好了,總不能還玩不好吧?”
——既然旬休不能回家已經成了既定事實,如果再不能好好玩,那就真的太凄慘了。
阿牧覺得大崽說的對,心情一時也松懈了下來。
但只能說這真的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踏青的孩子才會如此想,好好玩什麽的……
大概學神學霸是不怎麽擔心的,還能從中體會到樂趣。
但學渣就……
大崽收拾了心情,準備一心一意去好好玩,卻不知道他爹給他準備了一個大驚喜。
以言夙的速度,哪怕是從村裏出來,甚至都能趕在大崽他們的前面到廣安縣,所以他一點也不着急,吃喝的東西準備好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餅子已經可以裝了吧?”言夙問苗大廚,這個餅子已經出鍋好一會兒了,應該已經足夠晾涼定型,但為了穩妥,言夙還是要确認一遍。
正在蒸籠邊的苗大廚走過來,拿過餅子摸了摸,又掰開,自己嘗了嘗。
“可以了,那邊百花糕應該也要出鍋了。”苗大廚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要早起做這些東西。
——言夙回來還說過大崽一路走一路都念叨他的吃的呢。
聽到苗大廚又是好笑又是自傲。而且待在言夙這裏,實在是太快樂了,言夙永遠不會嫌棄他用的食材又多又吹毛求疵,甚至只會要求他做飯一定要料真味足。
雖說作為一個廚子,當出現一個總叮囑他多放點料的外行人出來指揮,他确實是有點頭疼的。
但是當這樣一個人是他的東家,想要什麽食材就有,恨不得能堆起來給他用,這滋味可就美了。
“哎,這孩子一下兩旬都不得回來,不若下一次旬休回來,我給做個佛跳牆?”
“書塾裏雖然也不至于餓着,但是這口味上肯定不如家裏精細。”
苗大廚開始念叨,覺得這佛跳牆雖然火候足滋味好、用料珍貴,但是或許不合小孩子的口味。
正想問一下言夙,大崽有沒有什麽口味偏好,就見言夙盯着他,那種如狼似虎的目光,一瞬間讓苗大廚難免腿一軟。
——不管是什麽意義上的“要吃了他”,他這都一大把年紀了,可真有點受不住啊。
言夙手裏拿着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好吃,粉粉糯糯,敲到好處的清甜與回甘,但就是覺得苗大廚說的那什麽佛跳牆更好吃。
雖說第一次聽,但他不是聽說什麽“求神拜佛”,可知道佛家是不沾葷腥不貪口腹之欲,結果佛都要從牆裏跳出來了,這得是什麽美味?
——就沒有比這個名字更能直觀表明這道菜的美味了。
如果不是口水被糕點擋了擋,言夙就該“吸溜~吸溜~”了。
“做!”言夙字正腔圓又斬釘截鐵。
“……家裏小孩不愛吃,也有其他人愛吃。小孩愛吃什麽,再做點其他就是了。”
但言夙又覺得,他們家小孩都不挑食——畢竟經歷過的太多了。
苗大廚:“……”
“那,壇子肉、開水白菜……”苗大廚試探着念叨幾個菜色。
——這就虧他自小拜師學藝,又愛自己鑽研,涉獵菜系就有些廣泛,雖然并不多專精,但口味都拿的出手。
只是有着這樣手藝的、以往都頗有幾分自傲的苗大廚,忽然有種危機感,哪怕只是單一菜色,菜品都是花樣百出,但或許都應付不了這一家人。
哪怕以前在酒樓伺候貴人,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言夙依舊毫不遲疑的“做”就一個字。
聽的一旁的紅鳶簡直要跪下了,這些菜色她倒不是一無所知,可也正是因為聽過一二,所以才更知道這其中所需的銀錢得是多少。
——以前高門大戶的時候,自然是能這般吃喝。
可現在身在鄉野,家底還是言夙慢慢攢的,這麽吃下去,只怕過不了兩天吃飽的日子呀。
紅鳶卻不好當着苗大廚的面兒說這些——畢竟她也被苗大廚的好手藝給俘虜了——送言夙出門的時候,紅鳶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言夙一下也驚了,竟然這麽貴的嗎?
“不提其他,便是佛跳牆,不提它本身需要的鮑參翅肚等材料,便是高湯所需材料亦是不菲。還有那所謂的開水白菜,可不是開水煮白菜這般。”
“奴婢聽聞是将那湯汁做的澄澈如醴泉,其如清水,這才有的名聲。”
在高門大戶之中,這些東西她們做奴婢的自然是吃不上,大廚也更不會将秘法洩露,但她們這些人卻最是能知道,這樣的菜肴是怎樣的花費巨大。
——即便是将那吊湯的剩料賞給他們吃一吃,他們都能滿足了。
言夙聽着紅鳶這麽說,一邊忍不住咂摸嘴,更饞那滋味,一邊也确實不得不承認,他可能吃不起。
“啊,我好窮啊。”吃飯不易,言夙嘆氣。
剛進門來,準備找言夙的梁飛。
看看這青磚瓦房,聞聞言家每天的香氣,這話真的不紮心嗎?
“你今日上山嗎?”梁飛按捺心頭想法,直奔主題——真怕但凡閑聊多一句,都要被言夙氣出毛病來。
現在這時節,春耕已過,山上的獵物也出來活動,正是春獵的好時候。
不過看到言夙手裏的東西就知道他現在是有些忙的。
但梁飛來的這麽早,也不是不能等言夙忙過這一會兒。
“不去哦,我去給我家大崽送吃的。”言夙示意手裏的兩個大食盒,真的是半人多高的那種大。梁飛:“……”
“書塾的東西,吃不飽?”梁飛遲疑地問。
說實話,他也有心想送孩子去讀書識字——以前他也是覺得自家兒子确實不是當官的那塊料,所以也沒想過送去書塾。
畢竟送孩子去書塾,是一筆不小的消耗。他家雖有幾分餘力,卻也供不了兩個孩子。
——即便孩子能不能學的好是看他們自己,但梁飛做為父親,這個機會卻是要平等的給的。
他不想只能送一個去。
但聽過言夙的話之後,他就覺得,哪怕不能科舉做官也可以——畢竟現在三皇鼎立的,做官也未必是什麽好事兒——只要能讀書識字,未必不能走出另外的道路。
說不定會比他這樣當獵戶輕松、安全的多。
當然,這個念頭雖然動了,他卻也不能說将孩子送去就送去。
結果就在他這猶疑、觀察的時候,言夙竟然還要給大崽送吃的?這書塾要是吃都吃不飽,他可就不能把那麽多的束修交出去了。
——苛刻孩子夥食還能了得?
結果言夙那管他心裏活動那麽豐富,很是直白的說:“能吃飽啊。但是那邊的口味不合大崽的口味。”
“我們家不是終于招到了苗大廚,孩子一口就愛上了這滋味。”
“下次旬休沒時間回來,我就想着送點過去。”
梁飛:“……”
當爹的,是要這樣溺愛孩子的嗎?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在言夙來之前,要說整個落花村誰當爹當的最好,那梁飛肯定是榜上有名的。
但自言夙來了,整個落花村當爹的,都深深知道什麽叫一山還有一山高。
——最令人費解與羨慕的是,他家孩子還那麽棒!
作者有話要說:言夙:養崽,就是要用心。當然,還得要更加努力搞錢。
言夙:在我以為我已經通過撿錢小有資産的時候,我卻發現,我吃不起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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