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
第70章 (1)
搬入新房沒幾天,下了第一場雪,雖說在村裏老人的口中這場雪還不算大,但驟然變低的氣溫,還是讓言夙比較緊張孩子們的身體情況。
還特意去請教了霍老大夫幾個崽崽有點打噴嚏,是不是要吃點什麽藥——也是順便看看霍老大夫和霍懸爺孫倆,畢竟這樣的氣候對老人和小孩是很不友好的。
是藥三分毒,霍老大夫聽完言夙的描述,也沒給他開什麽藥,只叫他回去注意保暖,可以喝點姜糖水發汗。
言夙給霍老大夫留下一些草藥,就腳不沾雪的回到家中——此時此刻但凡有一個武林中人在場,都要驚的眼珠子都瞪出來,這怕不是傳說之中最俊的輕功“踏雪無痕”?
但離的最近霍老大夫被言夙勸說,并沒有出來相送,旁的人家也聽不見什麽動靜,更不能在這貓冬的時候跑出來。
——好些人家連保暖的棉衣都是急巴巴的一件,這要是弄濕了可不就得受凍?
言夙回了家裏,就見到七個護衛分在家中院中、屋頂等地方,清理着半掌深的積雪。
現在的七個護衛可勤快的很,個個眼裏有活疲并不需要言夙回回吩咐下去。
路過護衛們,進入內院,紅鳶一人帶着幾個孩子呆在同一間屋子裏——都打噴嚏了,可不敢再讓幾個孩子在雪地裏撒歡了。
言夙進門,一見他手中空空如也,沒有藥包,大崽和小崽倆孩子只以為悄摸摸地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不用吃藥。
念瓶吭谟樸頻納肀撸聽到大崽和小崽的聲音,也有模有樣的學了一聲,長長吐一口氣,甚至不知為什麽那麽執拗,一口氣吐完還不放松,反倒是有點憋紅了小臉。
看到兩個大人直覺得好笑,而大崽和小崽的臉頰一紅,總覺得妹妹好壞哦,幹嘛要學他們啊!還學的這麽“興師動衆”。
而相較于這邊的氣氛,床的另一頭縮着一個小小的身影,但并未透露出什麽可憐兮兮的味道,她像是狼崽一樣盯着其他的幾個孩子,一副劃定了領地,絕不容許其他人靠近。
——其實還是令人憐惜的,畢竟越是這樣“警惕”,就越是顯得這孩子無依無靠。
Advertisement
言夙看着這孩子這樣,不由有些嘆氣,他自己做人都是剛學的。一直以為養崽子不太難,只是需要注意的多,哪想到那完全是大崽、小崽他們憐惜他,配合他。
就連還不太會說話的念疲也因為有着信任、熟悉的紅鳶在身旁,對言夙也并沒有排斥。
這個小姑娘就難搞了。
心裏雖然感嘆,言夙卻也不能這麽放棄,畢竟已經将孩子帶回來了——當時不能放任他不管,現在自然也不能。
紅鳶順着言夙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個小丫頭,也是疼惜的一嘆氣。
這孩子可能是因為當初被她換過衣裳,又在夜間噩夢的時候被她哄過,所以對她還不至于張牙舞爪。
但是她要是太過接近,這孩子也會很是緊張,她又怎麽好逼迫這孩子跟她親近?
——這些天想要換藥的時候,還都是言夙出手讓孩子昏睡過去。也因為這樣,小丫頭最不喜歡的就是言夙。
這會撇還是被言夙看了幾眼,小丫頭就對着言夙呲牙,還真的有一點狼崽子的氣勢。
就是讓言夙更加頭疼了。
紅鳶接到言夙投來的目光,也只能回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這孩子年歲雖小,但顯然對誰都警惕的很。
短期內定然不可能跟他們親近。
“爹爹,新來的妹妹有點兇兇哦。”小崽窩在言夙的懷裏,雖然屋子裏架着炭盆,其實也不怎麽冷,但小崽還是覺得爹爹的懷裏更舒服。
而且爹爹還能讓他縮在他的懷裏啃糕餅吃,就更加令崽崽舒服了。
——雖然一開始小崽對大崽能跟着沈飛玹學武很感興趣,一度要跟着一起,但是幾次之後,小崽就退卻了。特別是現在的天氣,他就更不想出去了。
除了每天依舊會誇贊練功歸來的哥哥。
“小崽不喜歡新妹妹嗎?”言夙給小崽喂了一口溫水,将他不小心掉落的一些糕餅給拂幹淨。
小崽晃動着小jiojio,并沒有立刻給言夙答案,很是“沉思”一會疲才說道:“沒有不喜歡。”
“有點怕怕。”小崽也很難說明自己複雜的感覺。
他見過小妹妹傷着的樣子,見過小妹妹的爹(反正是親人)再也醒不過來的樣子,他其實想起來舅舅醒不過來的那時候——雖然爹爹又醒來了,他現在已經不害怕了。
但是心裏會覺得妹妹肯定會很害怕,很傷心。
對着小妹妹他就帶着心疼,想把好吃的分給她。
但是小妹妹會兇他,比村裏大狗狗還要兇,他就有點害怕了。
并不知道被跟狗狗比較的小妹妹,這會普縮在床腳睡覺,但依舊睡的不怎麽安穩。
——念埔蒼谒,紅鳶在屋裏縫補衣裳。
小崽繼續說道:“我想給小妹妹吃糖。”
他吃到甜甜的糖的時候,就會忘記不開心的事情,但爹爹說小孩子吃多了糖會牙疼。
所以他的糖好少哦,都不夠給妹妹分的。
言夙:“……”怎麽忽然覺得這小子說了這麽多話,這句才是重點?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但言夙覺得小孩子哪有這麽多心思,肯定是大人的過度解讀。
他就從櫃子裏拿出四顆帶着小竹棍的糖果來,遞給小崽:“這裏的四顆糖,崽崽知道怎麽分嗎?”
“悠悠姐姐的,念潑妹玫模小妹妹和小崽的。”他攥緊竹棍,小手指在每一顆糖果點過,給每顆糖果都劃分了歸屬。
言夙不由道:“怎麽不給哥哥分嗎?”
——這就純屬是為了逗孩子的,言夙拿的時候也确實是沒算大崽的,大崽子這會蘋沽紛毆δ兀送過去也是吃不上糖的。還要被沈飛玹這個當師父的數落他這個當爹的給孩子的上進道路上添堵。
小崽一點沒有因為言夙的話糾結,直接就問道:“不是哥哥回來後,爹爹再給他拿嗎?”
言夙:“……”所以別看孩子小,人家機靈着呢。
小崽看爹爹不想再說什麽了,就抓着糖自己開門關門跑到了紅鳶等人的房門前:“紅鳶姐姐,悠悠姐姐開門呀。”
他也沒高聲喊,還記着之前紅鳶說聲音大吓着了新妹妹的事疲這悄摸摸地奶聲奶氣,搞的像是在自己家裏還做賊似的。
悠悠拉開們,見小崽伸着頭往屋裏張望,一副小心翼翼地樣子:“吵到小妹妹了嗎?”
又甜甜叫了一聲悠悠姐姐,給悠悠遞糖。
可能“做賊”的味道太濃,悠悠一下都沒敢接糖,特別是看到言夙跟在後面走過來,頓時一副緊張的樣子将小崽攬在身後,然後擋着言夙的目光,在身後抓着小崽的手,将糖都攥到了自己的手裏。
然後一副是自己嘴饞才去偷偷拿糖的樣子。
——其實言夙将給孩子們的糕點擺放在櫃子裏,是沒有鎖也沒有特意放高,但跟孩子們交代過,必須好好吃飯才能有糕點、糖果吃。
言夙的話在他們的心頭,分量還是很重的,如果實在是饞了,也确實是會開口向言夙、紅鳶等大人們要。
卻沒發生過自己偷偷拿糖的事情。
言夙看着悠悠這幾乎下意識護着小崽,自己“挺身背鍋”的樣子,不由摸摸她的頭。他說不好自己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滋味,就是想要這個小姑娘別這麽小心翼翼的。
“糖是我給弟弟來跟你們分的。”
一聽是自己誤會了,悠悠的小臉紅撲撲的,不好意思的将糖又往懵懵的小崽手裏塞。
——為什麽姐姐忽然一下搶走他的糖?姐姐要是想多一個,他也是會讓給姐姐的,畢竟平時姐姐也經常分好吃的給他。
“不過,悠悠還是很棒,是個保護弟弟的好姐姐。”言夙怕小孩傷心,有些笨拙的安慰一句。
紅鳶見開着門卻沒人進來,已經放下縫補的活走了過來,見到這場面,連忙輕聲哄着倆孩子進去分糖果給兩個妹妹。
忍不住跟言夙輕聲說了一句:“悠悠以前的父母,經常因為她‘照顧”不好弟弟,而責打她。我還以為她也會因此……”
“其實大人對孩子公平對待,孩子之間就算是有争吵,但是感情也還是會很好的。”紅鳶不免說道。
——她們這樣的人家,哪個不是子女衆多的,而且大部分都講究譜郵羌依锏謀Α⒍チ褐。但很多父母還是不會太虧待女疲畢竟也是親生的。但也會有些人家,不拿女頻比絲礎
言夙知道悠悠以前過的不好,不然一個小孩子又怎麽會流落在外?但他一直只是對悠悠好,并沒有過多的去問悠悠她過去的事情。
沒想到今天會聽紅鳶提起,還說了幾句很有到底的話的樣子。
紅鳶也就是這麽一說,根本也沒覺得自己是說了什麽“人生哲理”,這會瓶囪再硪桓筆芙痰哪Q看着自己,頓時有些臉紅。
“我會努力做到。”言夙輕聲說,這就讓紅鳶心裏更震驚了。
——她其實說這些,也只是站在婆的角度來講,她還待字閨中呢。沒想到言夙會這麽鄭重其事。
言夙走進了屋裏,看到念埔燦樸菩炎,也不哭鬧,揉着眼睛爬起來,看到熟悉的姐姐和哥哥,就要抱抱。
悠悠立馬将糖從嘴裏拿出來讓小崽幫她拿着,手腳麻利地給念拼┢鹆艘路。
冬天的衣服厚實,古人的衣服又系帶繁多,言夙有時候都琢磨不輕,然而悠悠手腳利索,都沒讓念聘惺艿講皇娣,衣裳褲子都穿的整齊。
然後一顆糖塞在念頻淖炖铩—也是沒法迫在手裏,哪怕屋裏有着炭盆,這衣服也是穿的不老少,念貧潭痰男∈炙吞牆嘴可真有些艱難。
新來的小妹妹最是覺淺,他們這一番鬧騰,早就醒了過來,只是一直不聲不響的,仨孩子一直沒有發現。
小崽忽然看到的小妹妹睜大了眼睛看自己,還吓了一下,不過很快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攥着最後一顆還沒動過的糖果往前伸手。
小妹妹睡在最裏面的床腳,小崽半個身子都爬在了床上,努力的伸手湊近。
紅鳶一驚,這猛然湊過去,可別吓着這孩子,到時候再做點什麽,傷了小崽可怎麽辦?
——說句實話,雖然心疼這麽點大的孩子失去親人,但就“親疏遠近”而言,紅鳶肯定是偏向自家的少爺。特別是在自家的孩子還沒有錯處的時候,她就更心疼了。
但言夙摁住了她的肩頭。
紅鳶這才反應過來,少爺在這呢,怎麽可能任由人傷到小少爺?
一口堵在嗓子眼的氣是出了,目光卻還是緊縮在小崽他們兩人的身上,希望這小丫頭能夠接受小崽的善意接近。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真正幫到這個孩子,總是這樣時刻緊張着,對小孩子的心神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消耗。
——現在一時之間看不出病來,但對身體絕對有很大損害。
小姑娘狼崽一般兇悍,盯着小崽似乎随時能夠撲上來。小崽卻似乎毫無所覺,也不擔心什麽,執着的伸手将糖遞的更近一點。、
“小妹妹吃,好甜的。”
其實顧忌到孩子的牙齒,這糖并不是很甜,但對于孩子們而言,糖果就承載着無邊的樂趣,怎麽會不是最甜的呢?
小崽極力的推銷,小手攥着糖果一抖一抖的,“挑釁”的意圖太明顯,小妹妹終于忍不住,兇猛的撲過來,一口将糖果咬在了嘴裏。
“呀~”小崽驚了一聲,紅鳶頓時要上前看小崽是不是被傷到了,卻還是被言夙拉住了。
言夙看的分明,要是小崽真的要被傷到,他肯定已經上前了。
小崽驚出聲之後,就看到小妹妹叼走了糖,頓時又笑了起來,就着趴着的姿勢,也不覺得壓着肚子難受,兩只小jiojio激動的一甩一甩的:“是不是超級好吃?”
念坪着糖,看着這邊的熱鬧,也忍不住爬了過來——她都過了周歲的年紀,已經是能走的穩當,但是床上被褥松軟,她還是用這個學會最久的技能,比較快速且穩健。
她湊的比小崽還近些,看着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姐妹,也含着糖,她不由的笑咧了嘴,糖倒是叼穩了沒掉,可口水卻是淌出來一些。
悠悠連忙扯了帕子給她擦一擦,看着小妹妹還沒穿衣服,也順着拽過一直暖着的衣服,要給她穿上。
小妹妹還是防備的很,嘴裏塞着糖,一時不舍得吐,不能上嘴去咬,就不停揮手要驅趕靠近的悠悠。
紅鳶看着又急又怕,悠悠要是被撓了,被打了,她也是會心疼的。
言夙又一次摁着她的肩頭:“別急,再看一下。”
“你不說,兄弟姐妹之間小打小鬧的,只要父母不摻和,其實也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嗎?”
紅鳶:“……”不是,您翻上去看看我那原話是這樣的嗎?
紅鳶看着言夙的眼神之中都透着震驚,就算是再能“舉一反三”“實踐出真知”也不能是這個時候吧?
可是紅鳶又不敢違逆言夙的意思——那不就明擺着不信任少爺了嗎?她也只能焦急又擔憂的看着,悠悠到是沒有被打到,畢竟悠悠也不是傻子,怎麽會知道要挨打,還直愣愣的湊上去。
她一邊躲避着,一邊輕聲哄着妹妹,這房裏雖然暖和,但也只是一時半會撇淮┥弦律芽梢裕時間久了也是會覺得涼的。
鵝毛大雪的間隙裏,村民們開始忙碌起準備年貨的事情——其實一些人家會更早的時候就準備,畢竟越到年關,這貨物的價格就會上漲不少。
到了現在這個時間,想買的東西如果價格過高,要麽只能忍痛買少點,要麽只能放棄。
倒是言夙不必做這種艱難的抉擇。
畢竟,他搓了金珠子!
說實話,這件事情也費了他不少時間呢。那金坨子外表上的雜質倒是容易處理,言夙搓的“風生灰起”,給沈飛玹迷了眼睛、破口大罵。
但是有些跟金子融在一起的雜質,就沒那麽容易去除了,金子都不光亮的晃眼——那需要熔爐熔煉,可言夙卻沒有,也是琢磨了許久,他才找到辦法。
那就是“千錘百煉”!
沈飛玹就好幾次看見言夙不是人的将金坨子揉圓搓扁,然後連大鐵錘都不用,拿拳頭嘭嘭的敲打。
——雖說後來沈飛玹也“分”到了金珠子,但是聽言夙那話,心裏怎麽都不得勁啤
二十來斤的金坨子,言夙敲打出了十六斤的金珠子,也就是一百六十兩金,這可是一大筆的巨款!
所以在好不容易天晴的時候,言夙留下半數護衛在家看顧,帶着剩下的三名護衛、沈飛玹、謝漸雪和孟清翰出門,大肆采購年貨。
——當然,包括言夙在內的所有人,都是“搬運工”。
這是難得的陽光露臉的好天氣,而且前幾天積累的大雪也化的差不多,雖然還有些濕漉漉的,但至少路上不結冰了。
——結冰的滑,可比濕滑要人命的多。
而且路化開了,也就能趕車了。
言夙一家有了之前租車搬家具的經驗,這會譜獬怠⒏銑刀幾裢獾氖烀攀炻罰護衛們也不“唾棄”牛車、驢車比馬車難趕多了。
三輛牛車趕在中午前到了城門口,城門的守衛們風吹受凍,實在難有好脾氣,這一看來了三輛車,七個人,可算是大生意了。
然而高興還沒爬到臉上,就見這三輛車找了個空地排排挺好,一人留下看車,剩下六人準備排隊進城。
——那一看就是私人租的車,不是載人進城的那種,結果有錢租車,卻不準備進城轉貨?
坐在傘下的官兵小頭目對言夙這個人還是有些印象的,畢竟為了貨錢,一個人扛起那麽多東西的騷操作,也不是誰都能做出來的!
結果今天又對他的小氣程度有了新的認知。
聽聽他那同伴都說些什麽吧?
“你就不能讓車進城來?那東西買多了,咱們還得送到城外來不成?”
“就算是我們不怕麻煩送出來,那再進城不也是要重新交錢?”
沈飛玹都怕了言夙這節省勁屏恕
——他不還有那麽多的金珠子嗎?都是能撿錢的人了,省這麽十幾文錢,有必要嗎?
言夙卻比他更加不可思議:“你到底準備買多少東西?”
這都六個肩扛手提都比尋常人厲害的多的“高手”在這屏耍他難不成是想将整個城裏的東西都搬回去?
他可沒有那麽多錢!
謝漸雪聽完兩個人的對話,更加不可思議,都驚的沒來得及插話,看看她這瘦弱的,夾在幾個人高馬大的老爺們身邊好不惹人注意的小身板吧,言夙這是也要把她當牛做馬的用?
進城時雖然有了些許争吵,但買東西的過程還算愉悅,就連言夙花錢都大方了許多。
——基本上說是過年要用的東西,合胃口的吃食,他都會買上不少。
漸漸地,從護衛到孟清翰和謝漸雪,肩上手裏都開始挂上許多東西。
——孟清翰倒是有意照顧謝漸雪,只是東西再挂下去,不是勒着他的脖子,就是擋住他的視線。謝漸雪雖是老“嫌棄”他又憨又直,卻也不能逮着老實人欺負。
看着言夙的目光不善,卻也只能将東西接過來。
沈飛玹就更是從沒自己拎過這麽多東西,雖說他拎的基本都是自己要的,還是言夙給付錢的——薅言夙的羊毛這可多難得啊——沈飛玹還是覺得有點太沉重了。
——其實城裏的人不說比肩接踵,也是很密集的人流,車子即便是進來了,也舉步維艱。
但這幾乎渾身都挂上東西的樣子,也太丢人了。
好些人都近乎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們呢!
沈大少爺是不知道,他們買了這麽多東西,能不叫人羨慕嗎?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但落花村依舊算得上是人聲鼎沸,也只有在這臨近過年的時間裏,大家舍得費柴費油照亮夜空。
一進村子,不少人在自家的院子裏看到他們路過,沖着他們揮手打招呼。
身旁是他們點在院子裏照亮、取暖的火堆。
——難得的好天氣,也沒兩天就過年了,他們要準備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不得不披星戴月的。
言夙回應着熱情的村民,村民們自是好奇又羨慕言夙這幾大車裏到底裝了多少東西,但這個時候卻也是沒有人跟上來多看的。
一來是忙,二來也是有意與言夙保持适當的距離——言夙不是難相處的人,相反,跟言夙接觸過的村民都知道言公子這人很是随和。
但是他們也知道言夙不太喜歡旁人過多關注他們的家長裏短。
——其實又有誰喜歡被“長舌之人”在背後非議呢?
所以村民們能友善的跟言夙打招呼,能招呼言家出來玩的孩子,也能在需要幫忙的時候正巧遇上言夙,就很自然的開口,但是卻對他的家事,不敢多說什麽。
就說言夙出去取個家具,卻又帶回了個孩子的事吧,即便那孩子幾乎沒出門,可這村裏哪有什麽瞞得住消息?何況言家也沒有隐瞞的意思。
他們甚至聽說了一些那孩子行為迥異的事疲但除此以外,他們卻沒有過多議論。
一部分人是覺得言夙是好心收留一個孩子,不必對此議論紛紛,一部分人尋常時候倒是最愛嚼舌根子,可事關言夙,他們就不太敢了。
——當初流民入侵時,有小年輕把被言夙通知時的事情形容的繪聲繪色,要不是言夙真正能夠“神出鬼沒”,那些小年輕能脫口就叫“祖宗”,是“祖宗”提醒他們?
所以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心虛啊,就怕自己說着說着,哪裏說的讓言夙不痛快,就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
這些事情,言夙一件也沒在意過,回了家後,就招呼一幹人先吃一頓熱乎的。
——最會做飯的孟清翰外出了,今日的飯是紅鳶和得了空閑的沈梨過來幫忙做的。
“沈姑姑現下在十裏八村做席面,今日是好不容易歇下了。”紅鳶給才回來的言夙等人布菜,就說了一些熟人的近況。
“今日蓉娘帶着阿平、阿安過來玩了半下午。”兩人還交流了許多的繡活方面的經驗。
——蓉娘對此有天賦也有不少經驗,但畢竟礙于出身在山野之地,見識有些不足。而紅鳶雖是下人,但在溫府所見之“天下”對蓉娘而言是何其廣闊?兩人互通有無,還真有些進晉。
紅鳶自己交朋友的事疲言夙是不多過問的,倒是大崽、小崽和悠悠幾個大孩子,對于今天下午的玩樂滔滔不絕着。
一場有些晚的晚膳,吃的也很是熱鬧。
晴過一天多的功夫,又是半夜飛起了鵝毛,第二日一早起來時,積雪都有及膝深了。
——唯一慶幸的是,這樣的大雪之下,并沒有出現房屋坍塌的慘事。
不過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村長還是帶着村裏的青壯鏟除雪路,巡查全村,這樣的雪天,最是容易凍死人。
好在這方面村長老早就一再就反複交代過,組織了青壯,每天晚飯過後都護送孤寡老人去宗祠的廂房裏,哪裏雖然擁擠了一些,但是也因為擁擠着,比較暖和。
只一頭一尾地點上兩個炭盆,就可以溫暖一整晚。
而且屋頂也比較結實。
如此尚算平安的過到了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一大清早雖然還有些風雪,卻依舊抵擋不住全村人的熱情。
昨晚小崽賴在了言夙這裏不願回屋,言夙就怕大崽一個人睡會不夠溫暖,就拉着不好意思的大崽一起睡在自己床上。
這會屏礁鲠提袒顧的呼呼的,言夙則是睜着眼看着屋頂——雖說不影響他的視線,但是這個時辰,外面的天色真的還只是灰蒙蒙的。
兩個孩子似乎被忽然的喧鬧驚擾了,有些不安的動彈了一下,言夙連忙安撫,等兩個孩子又睡熟了,起來添了些炭火,這才出去看為什麽這麽熱鬧。
——他知道大家都在準備過年的事情,他也有學着準備。
但還真的不知道,年三十的這一天,村民會從這麽早就開始準備。
一時之間,言夙還有些手忙腳亂,站在門口看着紅鳶也從屋裏出來。
“少爺早。”紅鳶輕聲說道,怕驚擾了還在睡的孩子們。
——言家沒有女主人,男主人對家宅之事還不怎麽熟悉,到是紅鳶這個“婢女”挑起了大梁。
“啊……”言夙應了一嗓子,“咱們開始幹什麽呢?”
紅鳶:“……”
紅鳶倒不是不知道要幹什麽,而是沒想到言夙這麽直白的,她連忙道:“也沒太多事情,就是準備一些晚上要吃的東西。”年夜飯自然是再隆重也不為過——不論貧富,在這一天都會盡己所能的過一個“好”年。
言夙跟在紅鳶的身後進了廚房,然而剛踏進一步,紅鳶便立刻道:“少爺,不如您帶着護衛們把院子裏外都打掃一下?”
“等會平パ┖頹搴補來幫忙,廚房裏的人手也就足夠了。”
言夙:“……”雖然紅鳶的言辭都很正經又在理,可為什麽他就是紅鳶在嫌棄他。
——雖說他确實是哪怕只是擇洗,也容易出問題。比如摔了東西,洗爛了菜之類的。但是也不用這麽紮心吧?
進個廚房都不行了?
一年一次的年夜飯,紅鳶還真不敢讓言夙進廚房,畢竟哪怕菜可以少吃一點,但是盛菜的碟子總不能還去向鄰居們借吧?
——別以為她這是杞人憂天,實在是言夙的戰鬥力太強,一個能抵三五個謝漸雪。
言夙帶着護衛們将院子裏的積雪清理幹淨,能清理的也只有積雪了,他們可是新搬進來的房子,家裏又沒有邋遢的人,又能有多髒呢?
所以不過多久,言夙就沒什麽事聘閃恕
護衛們倒是不歇着,帶着自己掃帚,竹钯等工具,去幫着村裏其他人掃雪去了。
——實在是怕待在言夙的眼前,言夙沒事譜觯就要做他們了。
哪怕見識過言夙溫和的一面,七個護衛對言夙還是格外的敬畏。實在是他們特別清醒的知道,言夙那溫和的一面只是對自家崽崽的。
就他們這老臉,憑什麽好意思叫言夙爹?雖然他們恨不得叫言夙祖宗,可也得人家認他們呀!
——他們可是被言夙吓破了膽,連“猜測”言夙不是人,都怕言夙發現他們的“亵渎”,要來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忽然有了七位高人幫忙的村民們,簡直興奮的不知道手腳不知怎麽擺了,他們手裏的□□都用不上了。
好些村民即便是見識過言夙家蓋房子的場面,此時此刻依舊覺得震撼,掃完這家的雪,都不需要下屋頂,一躍就到了隔壁人家。
硬生生把他們算計着要幹大半天的活計,一個時辰左右就全給完成了。
一家婦人煮了熱水,放上珍惜的糖霜,熱情的招呼屋頂上高人下來喝一碗。
然後揪着自家男人的胳膊,低聲說着:“人家來幫忙掃了雪,你就不知道進來幫我幹點別的?盡抱着手在這幹看着?這年夜飯就我一人要吃是不?”
“你不會竈間的活就不能做些別的?劈柴燒火你總會吧?難道就不能再看着點這幾個惹事精?”
“你看看言家公子那還沒婆娘呢,孩子一個個的養的那般白嫩健壯還懂事,日子過的順心又紅火,你這當爹的就不能多管管這幾個皮猴子?”
剛開始以為有人幫着掃雪,覺得格外開心的一衆男人:“……”。
全村,不,數一數十裏八村,能有幾個言公子這般的人物?
他們這些婆娘,是不是在想桃子吃哦?
全村女子眼中的好男人言夙,這會普給崽崽們穿衣服。不讓他進廚房,他照顧崽崽們還不行嗎?
但當言夙想幫着給新來的小妹妹穿衣服的時候,顯然就是不行。
小妹妹現在比較能信任的就是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崽和念疲在小哥哥和小姐姐在場的情況下,她還能給悠悠一些面子,願意讓她給自己穿衣服梳頭發。
——是有念圃谇啊笆痙丁薄
但如果是言夙想接近,她依舊是很排斥。
沒有事情可做的言夙,杵着下巴坐在墩子上,看着悠悠緩慢但穩妥的照顧着妹妹們穿衣洗漱。
——哎,怪當爹的沒用,讓閨女這麽受累了。
悠悠給妹妹們擦好臉,看着言夙這個當爹的好像很落寞的樣子,不由湊過來問:“爹爹洗了臉了嗎?”
“大弟弟和小弟弟去哪裏了?”
言夙點頭,自己總不能還讓閨女給自己洗臉啊,雖然悠悠看着竟然還有點失望的樣子。
年三十這天雖然有些風雪,但畢竟日子特殊,言夙也不能再以為了孩子的身體為由,讓他們盡量不出房門了。
被風雪“關了”這麽些天,孩子們終于可以出來撒歡,不多一會埔桓龈鼍屯娴男×澈炱似說摹
連到了紅鳶招呼年夜飯的時候,一個個還有些意猶未盡,不想入座。
——別家的小孩子自然是沒有入座的,家裏的大人說不定都坐不過來,只能緊着男人們先坐。
可在言家,除了言夙,真正的主子可就這些小蘿蔔頭了,哪有不讓他們入座的道理?
而且這些個孩子,包括念貧伎始學習自己吃飯,雖說還不一定穩當,卻絕對不會出現胡鬧的情況。
——除了身為大崽師父的沈飛玹在這一桌,其餘的護衛和謝漸雪、孟清翰都在另一邊兩張八仙桌拼在一起的大桌上。
這裏大半是江湖婆,也不講究什麽男女大防,所以吃喝起來就格外的熱鬧。
不多一會頻墓Ψ颍護衛們就開始了劃拳。
倒是讓孩子們看的躍躍欲試的樣子。
言夙也看的熱鬧,也不阻止孩子們跟着學個一星半點的。
紅鳶一開始照顧着孩子們,自己沒吃多少,等再吃的時候,有些菜多少已經沒有最開始的時候滋味好。
可從溫府逃出來的時候,她如何還能想到,不但還有安穩日子過,竟還能過一個這樣豐盛的年三十?
推杯換盞着,大人們越來越興奮,孩子們卻到底是精力有限,這會樸行├Ф伲結果這時外面一聲聲鞭炮炸響,讓昏昏欲睡的孩子們頓時一個激靈。
念圃本已經趴進了紅鳶的懷裏,這會坪鋈瘓了一下,憋憋嘴,一副要哭的樣子。
紅鳶連忙哄着,睜不開眼的小家夥頓時平靜了些,很快就又睡過去了。
悠悠在第一聲炸響的時候也吓了一個哆嗦,但在聽到念頻暮哌笊時,立馬反應過來去給小妹妹捂耳朵,然而小妹妹卻并不害怕的樣子。
手裏還抓着一根雞腿,已經吃的不剩什麽肉絲,她還舍不得放下,咬在骨頭上,一副要将它的靈魂都吸出來的樣子。
根本沒在意外面的鞭炮響動。
全心全意都在跟這根雞腿骨頭做鬥争。
悠悠卻是不敢再給妹妹拽一根雞腿,不是不舍得,而是怕妹妹撐壞了,畢竟這小妹妹吃起東西來,有些不知饑飽的樣子。
“爹爹,爹爹放炮。”小崽跳下凳子,賴在了言夙的懷裏。
這個時候還困什麽困,哪有放炮重要?
言夙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