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正文結局
白胡子太醫急忙召喚其餘太醫：“快, 上針！”
又是一通忙亂。
待他們停下來，赫連煜再次恢複面如白紙的枯槁模樣，仿佛方才的精神只是張瑩琇的錯覺。
張瑩琇手足無措, 抖着手問：“怎麽回事？大還丹不是比氣血丹藥補嗎？怎麽會這樣？”
白胡子禦醫抹了把額頭冒出的冷汗, 苦笑道：“娘娘，皇上如今……五髒六腑皆損, 虛不受補啊。”
張瑩琇懵了：“那, 那怎麽辦？”
禦醫低下頭, 不敢吭聲了。
赫連煜緩了會兒：“你們……退下吧，我跟瑩琇……說幾句話。”
因為虛弱，他說話輕飄飄的, 若是不仔細，都要聽不清楚了。
衆人應了聲“是”, 齊齊退下，也不敢走遠，只退到屏風處。
張瑩琇已經顧不上他們，睜着霧蒙蒙的雙眼, 抓住赫連煜的手，慌張道：“我、我……我馬上派人去民間找神醫！天下這麽大, 一定會有人治好你的……對了，不是說姜禦醫世代——”
赫連煜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瑩琇。”
張瑩琇終于停下，開始抽噎。
那眼淚不停下滑，扯得赫連煜心髒一抽一抽地疼。
他伸手, 拉了拉她。
張瑩琇知道他意思, 抹着眼淚搖頭：“不要，壓着你怎麽辦？”
赫連煜柔聲：“我想抱抱你。”
“嗚嗚嗚嗚。”張瑩琇終歸還是忍不住，輕輕伏到他身上, “怎麽辦啊……我不想你死……”
赫連煜擡手，攬住她的腰，問：“你不想陪我說說話嗎？”
張瑩琇嗚咽着搖頭。
赫連煜嘆了口氣：“我還能撐一段時間——”
張瑩琇捂住他嘴巴：“不要嗚嗚，不要說了。”
赫連煜拉開她的手，眸中帶着化不開的深情：“本想過幾日再告訴你……接下來的話你要認真聽。”
張瑩琇睜着霧蒙蒙的雙眼，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明日一早，長富和嬷嬷會帶你出宮。”赫連煜的聲音很低，“戶籍通關文書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們一路南下，到隋州，那邊——”
張瑩琇顫了顫，不敢置信地擡頭看他：“我為什麽要走？”
赫連煜看着她，語氣輕得仿佛怕驚動了她：“我登基時間太短，根基尚未牢固，得罪的人太多，我若是走了，你定然不好過……你性子活潑，若是終生被困西六宮，你願意嗎？”
張瑩琇打了個嗝，呆住了。她，她完全沒想到這些。
赫連煜說話很慢：“我不願意。我娶你是為了照顧你，不是讓你來為我守寡的。”
張瑩琇猶自怔愣，赫連煜摸摸她腦袋：“隋州不算富庶，但氣候好，各方勢力鞭長莫及，很安全。我會給你一隊有身契的私兵，嬷嬷他們也會一直跟着你，以你的性子，你定然會過得很好。”
這一段話，他說得極慢，仿佛是沒有力氣，又像是不願啓口。
宛如交代遺言般的話，讓張瑩琇泣不成聲：“我不要嗚嗚嗚——我不要——”她再顧不得男人的身體，紮進男人懷裏，用力拽住他的松散的衣襟，拼命搖頭，“不要趕我走嗚嗚不要——”
懷裏人兒哭得渾身顫抖，赫連煜捏緊拳頭，閉上眼睛。
半晌，他再次睜眼，輕聲道：“瑩琇。”
“我不要聽！”張瑩琇捂住耳朵，“我什麽都不要聽！”
赫連煜溫柔地撫了撫她長發，低聲哄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何時心悅于你嗎？”懷中人顫了顫。他宛若未覺，望着床帳上的八寶花紋，慢慢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以前我只把你當恩人、當姐姐……但我從小未受過什麽恩待，嬷嬷長福他們對我只有恭敬，從不敢有絲毫逾矩，我收到的所有溫柔和關懷，都是來自你……”
張瑩琇聽進耳裏，稍微平靜了些，只眼淚鼻涕不停地冒出來。她胡亂拿袖子抹了兩下，放低聲音，聽他說話。
“我在太極殿遇見你時，你的年紀和脾性實在與我記憶不符，我一點一點地試探你，每天都看着你，看你的小表情小動作，揣摩你的心思……還不知道你是不是石榴姐姐，我就已經舍不得你勞累，舍不得你挨餓，想一直将你放在跟前，想護着你……”
張瑩琇又想哭了。
赫連煜越說越慢：“我們本是不同世界的人，能走在一起……是上天對我的眷顧……你陪了我這些日子……我知足了……接下來的日子——”
張瑩琇捂住他的嘴巴，不停搖頭：“我不要聽，你不許說——”
掌下薄唇動了動，一股熱流湧了出來。
暗紅血液滲過指縫，在白皙的皮膚映照下愈發刺眼。
張瑩琇顫抖不已：“來——來人！禦醫！！！”
赫連煜面如白紙，他無力地抓住張瑩琇的手：“不等明日，”他喘了口氣，“走，現在走，長富聽——”又吐出一口鮮血，雙眼一閉，暈厥過去。
“不要！”張瑩琇大哭，試圖拽他起來，卻被人拉着往後退。
一群禦醫湧上來，将昏迷的赫連煜掩了下去。
眼淚太洶湧，張瑩琇已經看不清楚床上光景。
她以為自己嫁給赫連煜是不得已而為之、是順勢而為、是為自由為地位……
她錯了。
她也愛他。
她才知道這一點，他就要離開自己了嗎？
張瑩琇無力跪倒，哭得不能自己。
“娘娘。”幹巴巴地聲音在身前響起。
是禦醫的聲音。張瑩琇扶着旁邊人的手擡起頭。
白胡子禦醫跪在她身前，以頭碰地，輕聲道：“微臣等……盡力了。娘娘，該準備——”
“你個庸醫！”張瑩琇爬起來，用盡力氣踢過去，“庸醫，都給我滾出去！”
“娘娘！”
“滾出去！你們這些庸醫！”張瑩琇哭喊着，抓起東西就往他們砸過去，“都滾！都滾——”
禦醫連滾帶爬地跑出去。
“都給我滾！”張瑩琇宛如瘋了般将人攆出去，轉頭撲到床上，“阿煜，你看，他們都欺負我嗚嗚嗚嗚……”
徐嬷嬷等人已是泣不成聲
長富抹掉眼淚，深吸口氣：“主子最後一個吩咐，我得抓緊時間去辦了。”他拍拍長福。“這裏交給你了，守好了。”
長福咬牙點頭：“若是出了半點差錯，我給主子陪葬。”
說完，扭頭便出去了。
屋裏哀聲戚戚。
張瑩琇撲在面如金紙的赫連煜身上，努力睜大眼睛去看——他頭上名字灰綠閃動，綠色愈淡，灰色漸濃。
本來還好好的人，還能說話，還對她笑……怎麽眨眼功夫就不行了呢？
是了，都怪她拿出大還丹。
張瑩琇哭着抓起床邊大還丹，狠狠砸到牆上。
“啪”地一聲，瓷瓶碎裂，黃豆大小的丹藥咕嚕嚕滾了一地。
還有系統！
若不是有系統，她怎麽會得到大還丹，怎麽會轉眼功夫就把赫連煜……
張瑩琇戳開系統。
半透明系統浮現眼前。
她握緊拳頭，拼命往這害人玩意上面砸：“都怪你嗚嗚——”一拳砸過去，“破東西！”又一拳，“你賠我——”
拳頭砸開了一個頁面。
【涅槃丹：逆天改命、起死回生之靈藥……】
逆天改命！
起死回生！
張瑩琇一抹眼淚，再次撲向赫連煜：“阿煜！我們有救了！”
赫連煜紋絲不動，頭上名字幾乎已經看不到綠色了。
張瑩琇慌極了，顧不得別的，急忙轉向系統，狠狠拍向涅槃丹。
【系統提示：您的餘額不足，無法購買】
張瑩琇愕然，看向下方展示的餘額：9937.152
是了，她剛才買了大還丹。
張瑩琇左右四顧。皇帝歇息的寝室何來金元寶。
眼看阿煜頭頂的綠色幾近于無。張瑩琇一咬牙，拔下頭上發釵，拽下腰間禁步，扔進系統商城的回收處。
倉庫餘額瞬間變為：9977.3
還差二十三兩左右。
張瑩琇撲到茶幾上，将禦用的金杯、金茶壺、金香爐……等等掃進系統。
夠了！
她啪地一下拍上涅槃丹。
【系統溫馨提示：此乃逆天改命、起死回生之靈藥，欲要置換此藥，需要耗費玩家全部積蓄和所有願力，每個ID限購一枚，購完下線。請問是否确認購買？】
【确認】
掌心一墜，出現一精巧小瓷瓶。
張瑩琇一喜，面前彈出一行文字：
【系統：願力歸零，系統剝離下線。感謝玩家一路陪伴，祝您旅途愉快。】
随着文字出現，系統的商城面板、技能按鈕等慢慢消失，直至不見。
最後是文字。
張瑩琇渾身顫抖。系統這是……要消失？以後她再也沒有系統了嗎？她——等等，阿煜還在等她！
張瑩琇的思緒瞬間抽離，再顧不得其他。
她拔下瓶塞，倒出涅槃丹，往昏迷不醒的赫連煜嘴裏塞。
赫連煜已經失去知覺，絲毫沒有反應。
張瑩琇掐住他牙關，用力掰開，使勁塞進去。
涅槃丹瞬間化為水液，融入骨血。
張瑩琇頂着紅腫雙眸，屏住呼吸，盯着他頭頂。
那幾不見綠意的灰名仿佛抖了抖，慢慢的、慢慢的，被新冒出來的綠意侵染了。
不過幾個呼吸，那“赫連煜”三字已恢複往日的鮮綠。
還未等張瑩琇松口氣，那綠色名字便唰地一下，消失了。
張瑩琇一怔，絕望凄喊：“不要——阿煜——”
她脫力般倒在男人胸膛，哭得幾欲昏厥。
激動之下，她沒有察覺，床上男人手指動了動，緩緩睜開眼。
“阿煜……不要離開我……”
張瑩琇渾身顫抖，完全沒有注意自己臉頰下面的男人伸出雙臂。
“瑩琇……”男人抱住她，聲音低沉有力，“我沒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