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成交
當然, 也就尴尬了那麽一下。
以張瑩琇的厚臉皮，解說起來絲毫沒有壓力。
一句話扔回去，聽得小阿煜嫌棄得不行：“那不得弄髒匕首。”
張瑩琇翻了個白眼：“管你髒不髒, 不戳菊花就戳傷口, 趕緊的，我跑累了！”
阿煜“哦”了聲, 抓緊匕首, 緊跑兩步, 追上去又是一頓捅。
倆人一個拉怪一個捅怪，好不容易，終于把一只長羽雞拿下。
張瑩琇呼了口氣, 反手給這臭小子敲了個暴栗：“打個怪你還嫌髒！哪來的臭毛病？殊途同歸知不知道？只要能達到目标，管他髒不髒臭不臭。敵人可不會看你幹淨就放過你的！”
阿煜抿嘴。
張瑩琇可不管他, 把人帶到溪流邊，将長羽雞扔過去：“吶，幹活！”
“……哦。”阿煜乖乖接過來。
張瑩琇看了眼他手裏匕首，壞心眼地補了句：“我要吃雞腸、雞腎, 內髒都好好清理，別扔了。”
從未處理過內髒的阿煜懵懂地點點頭。
張瑩琇也不欺負他, 煮了鍋開水将長羽雞扔進去燙一遍，才讓他開始拔毛。
她若是用游戲技能，一鍵采集，幾分鐘就能搞定。但阿煜是NPC, 終歸還是要在這裏生活。
即便知道游戲裏都是假的, 張瑩琇還是忍不住想幫一幫、教一教……大概，都是無父無母的可憐人吧……
只怪全息網游太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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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姐姐，這些怎麽清理啊？”孩童帶着稚嫩的嗓音響起。
張瑩琇正叼着狗尾巴草躺在草地上發呆呢, 聽到叫喚，一骨碌爬起來，興奮道：“來了來了！”
“先洗雞腸，用筷子從一頭戳進去，反轉，清洗裏邊。”她站在邊上指點。
阿煜依言照做。
下一刻——
“這是什麽？！”平日清脆可愛的童聲帶着顯而易見的慌亂。
“這是雞腸啊，裏面當然是雞粑粑。”張瑩琇還怕他聽不懂，體貼地翻譯了句，“就是雞屎。”
阿煜：……
“不許扔了！淘洗幹淨。”張瑩琇板起臉。
阿煜将手上的東西舉得遠遠的，滿臉都寫着抗拒。
張瑩琇佯兇：“趕緊的，不然克扣你的午飯！”
明知道她是開玩笑的，阿煜猶豫再三，還是沒把東西扔了。
忍着惡心和反胃，他凝神屏氣、苦着臉把雞腸雞腎給洗幹淨了。
張瑩琇已經在熱鍋，他這邊一好，那邊就直接下油，唰唰唰地就整出一盤酸豆角炒雞雜。
“來來，嘗嘗，這個可下飯了！”
阿煜一臉嫌棄：“我不要！”
“你都洗幹淨，嫌棄啥呢？快吃快吃！”
阿煜撒腿就跑：“我才不要吃這種髒東西！”
“臭小子！”
張瑩琇捋起袖子，直接把人逮回來，摁住，硬塞了一筷子。
阿煜：……
“不許吐，咽下去！”張瑩琇威脅。
阿煜：……
他含淚開始嚼。
張瑩琇眼巴巴看着他：“怎樣，是不是很好吃？”
阿煜憋着氣繼續嚼——
唔？好像……不差？
他慢慢松開呼吸，确認口腔裏确實沒有什麽惡心的、奇怪的味道，甚至還……酸香可口？
他眨了眨眼，慢慢将雞雜嚼了咽下。
“還、還行？”
張瑩琇一擊掌：“我就說嘛！哪有人能抵擋雞雜的魅力！”
阿煜：……總覺得被欺負了。
張瑩琇卻美滋滋接着炒雞胸肉，紅燒雞爪子雞翅膀雞脖子。
很快，菜飯弄好，倆人便坐在草地上用餐。
阿煜吃了兩口雞胸肉，看她筷子不停落在雞雜上，咽了口口水，忍不住伸了一筷子。
張瑩琇暗自偷笑，面上繼續淡定吃飯。
阿煜偷觑了她幾眼，見她不嘲笑自己，筷子伸得更頻繁了。
吃飽喝足。
碗筷扔給小孩刷洗，張瑩琇心安理得地坐在邊上跟他唠嗑。
“你現在還覺得雞雜髒嗎？”
阿煜正哼哧哼哧刷碗呢，聽見她的話，動作一頓，吱嗚道：“誰說不髒了？”
張瑩琇“呵呵”兩聲：“嫌髒你還吃了半碟子？”
阿煜瞬間漲紅了臉，索性扭過頭不理她。
張瑩琇猶不放過他，開始叨叨：“這件事情告訴我們，髒與不髒，只在一念之間。比如食物，只要能果腹、味道好，兜過屎尿屁的玩意也能上桌。再比如殺怪，只要能殺死怪物，管他用什麽招捅哪裏，殺死了就是勝利。懂嗎？”
背對着她刷碗的阿煜嘟囔了句什麽。
張瑩琇踢了踢他屁股蛋兒：“說什麽呢？沒聽見！”
“知道了！”小孩氣憤道。
張瑩琇這才滿意：“這才像話。”
阿煜忿忿：“你是姑娘家，怎麽能這般粗魯？”
張瑩琇踹他：“我這叫豪爽！”
阿煜挪開兩步躲開她的腳丫，嫌棄不已道：“你如此粗魯，日後怎麽嫁人？”
張瑩琇不以為意：“人生又不是只有嫁人一途。”
阿煜驚了，扭頭看她：“你不嫁人？”
張瑩琇随手拽了根野草叼嘴裏，雙手墊後，往後一躺，灑脫道：“遇到合适的就嫁呗，沒遇到的話，肯定不嫁。”
阿煜不信：“你爹娘不催嗎？”
張瑩琇望着游戲裏碧藍的天空，半晌，咬着野草含糊不清道：“他們在天上看着我呢。”
阿煜不敢說話了。他抿了抿唇，繼續低頭刷碗。
沉默片刻。
張瑩琇吐掉野草，轉問他：“你怎麽突然操心我嫁人的事？想娶媳婦了？”
阿煜嘟囔：“我才八歲。”
言外之意，早得很呢。
“八歲不錯啊，找個年紀差不多的女娃娃，一起長大，青梅出馬，妙啊！”
阿煜：……
張瑩琇斜他一眼：“你不喜歡青梅竹馬？”
阿煜不吭聲，悶頭洗碗。
張瑩琇挑眉：“怎麽不說話？害羞呢？”
阿煜将洗幹淨的碗碟疊在一起，倒過來瀝幹水，擺到她手邊，道：“我的親事無法自主。”
“喲，還無法自主呢？”張瑩琇不以為意，“等你長大了，難道你嬷嬷還會管着你嗎？”
“不是。”
張瑩琇捏了捏他臉頰：“那你怎麽無法自主了？自家媳婦兒都沒法做主，回家喝奶算了。”
阿煜皺眉：“妻妾之事茲事體大，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豈是我等晚輩能把得住的？”
“……妻妾？”
阿煜以為她沒聽清：“那當然，妻子需得端莊賢淑，侍妾則無傷大雅——嗷！”
張瑩琇掐住他左右臉頰用力往外扯：“臭小子，毛都沒長齊呢，就想着享齊人之福？還妻妾？”
“扔扔——”被扭得嘴巴合不攏的阿煜含糊喊疼。
張瑩琇這才撒手，完了還忍不住罵了句：“臭小子！”
阿煜捂着臉頰，氣憤地瞪她：“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
張瑩琇擡手就給他一個暴栗：“放屁！一個鍋就該配一個蓋！”
“……”阿煜敢怒不敢言。
張瑩琇瞅了他兩眼，想了想，換了個方式說明：“我問你，你想不想夫妻恩愛，琴瑟和諧？”
阿煜不知想到什麽，神色沉郁了下來。他抿了抿唇，悶悶點頭。
“那不就得了。”張瑩琇苦口婆心，“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不管多一個還是幾個，那肯定都得變味。當然，要是家族聯姻，當我沒說。”
阿煜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有些怔怔然。
半晌，他問：“倘若妻妾很多，是不是就沒有什麽真心？”
“很多？”張瑩琇“呵呵”了聲，“那叫開了個私人女支院。”
阿煜：……
張瑩琇瞪他：“你好歹是我養過的崽呢，以後可不許幹這種禍禍女人的事！不然……”她龇牙，“我第一個不饒你！”
阿煜：……
他想了想，又問：“倘若妻子無所出——”
“咋地？你家有皇位要繼承？”張瑩琇斜他一眼。
阿煜：……
他硬着頭皮：“倘若真的有皇位繼承呢？”
張瑩琇翻了個白眼：“你都當皇帝了，多操心黎民百姓不好嗎？”
阿煜不服氣：“當皇帝，也需要考慮江山延續之事吧？否則辛苦多年，被子孫給敗了——”
“喲~你小子，想得還挺多的啊！”張瑩琇啧啧兩聲，“就是吧，好好一皇帝，若是盡惦記着那二兩肉的事情，格局太小！早晚亡國。”
阿煜：……
“所以？”他不死心，“若是你，你會怎麽辦？”
張瑩琇大手一揮：“我又不是皇帝，操這心幹嘛？”
阿煜：……
話題到此為止。
張瑩琇看了看系統時間：“好了，你該回去上課了。”順手将鍋碗瓢盆收進倉庫，爬起來，拍拍屁股，随口道，“最近私塾教了啥啊？你一小孩子，怎麽還打算沿襲那三妻四妾的陳規陋習了？”
“……前人都如此，何來陳規陋習之說。”阿煜悶悶。
張瑩琇朝他腦門就是一記：“從來如此，便對了嗎？哼，待會我得去跟先生說說，得給你們這幫小屁孩講講歷史。”
“這跟歷史有何幹系？”
“讓你們知道，有多少朝代覆滅，是因為君王沉溺酒色，昏庸無能，導致滅國。”張瑩琇冷哼，“反正我是從來沒聽說，歷史上有哪個朝代因為沒有男兒繼承皇位而覆滅的。”
阿煜：……
***
晚膳完畢，赫連煜擰眉坐到卧榻那邊。
張瑩琇先出去讓碧蘭送茶水進來，才轉過去收拾桌子。
等她将碗碟塞回食匣裏，赫連煜已經端着茶盞陷入沉思。
張瑩琇看看左右，确認碧蘭已經出去了，便朝他小聲道：“老鄉，我先去用飯，待會再回來整理奏折哈~”
赫連煜回神，頓了頓，道：“今日事多，除了急事，其餘奏折皆尚未處理……”看到她臉一垮，有點好笑，補充道，“不着急，明日再說。”
張瑩琇嘆氣：“今天不加班就是明天加班，早晚都得幹。”
渾身透着不樂意、不情願。
這段時間，在赫連煜有意為之之下，他倆的見面時間已大為縮減。就每天一點點的批閱奏折時間，她還不樂意嗎？
想到方才察覺到的情況，赫連煜心裏極為不舒服。
“你不願意整理奏折？”還是不願意看到他？
聲音平靜無波，但深潭般的雙眸卻直勾勾盯着她。
他自覺态度平和，殊不知張瑩琇卻是久經職場的老社畜。
雖然她一副懶散模樣，注意力卻一直放在這位老鄉兼上司身上呢。
這話問的，跟上回剛知道身份時的語氣，完全是兩碼事好麽。
她心裏一咯噔，偷觑了眼他頭上名字，确定依舊綠油油，才微微松口氣。然後老實道：“我就是懶的，天兒這麽冷冷，我恨不得一天十二時辰都窩在被子裏不出來。”
赫連煜：……
确實是她的性子。
他心裏舒坦了不少。
想了想，他問：“你為何不好奇朕是誰？”倘若她知道自己是誰，是不是就不會如此疏離？
張瑩琇攤手：“我好奇啊，但你不說。”
赫連煜勾起唇角：“你大膽猜，倘若猜中，朕重重有賞。”
張瑩琇斜他：“十兩銀子都賞不出來的人，好意思說這個？”
赫連煜：……
“咳，銀錢其實也可。只是你現在用不上。”他想了想，道，“可以賞你一道聖旨，內容你提。”
“聖旨！”這獎勵是真夠夠的！張瑩琇又驚又喜，“什麽都可以嗎？”
這話……赫連煜想到這家夥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果斷補了句：“合理範圍內。”
總比沒有好。張瑩琇美滋滋：“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