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仙界番外(中)
“我并非天生仙體,是由下界飛升而來。”寒暮微微一笑,似是回憶到了往事,“飛升之前,我與七殺俱在同一門派,雖師承并非一脈,卻算得上是親厚。”
“這家夥除了所習功法還像個魔修之外,比那些道士還清心寡欲。”七殺接話道。
寒暮是魔修?與七殺同一門派?無論如何這都讓人難以相信。
修魔者自從選擇魔道一途開始,便已經徹底被仙道排除在外。以魔修之身入仙道,自鴻蒙初開之時起,聞所未聞。三界之中,也許僅有此一例。
可否說是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有着原本的軌跡,即使有了些微差別,也總是會回到原本的道路上來。
不等衆人多想,海面忽然開始傾斜,地面傳來肉眼可見的震動。荒島海岸的樹林中有光芒閃現剎那,像裂紋般蔓延片刻又消失不見。
森林的上空漸漸浮現出半透明的結界,随着那一抹轉瞬即逝的光芒,更多的類似于梵文的符文逐一在結界外圍亮起,安靜得沒有任何聲息。片刻之後,大地的震顫消失了,海面也恢複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座島嶼內部的結界開啓了。
七殺面對這種情況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麽表情,當年他被這島上的結界所阻攔,用了好些辦法都不能将其打破。然而今日在毫不費力的情況下,這結界竟然自行開啓。
雖然他們并不知道這是為何,不過既然結界已開,不管是巧合還是預謀,自然都要進去走上一遭。魔種是狐族以族中相傳的秘術所制成,這座居住着狐族殘部的荒島大約是最有可能藏着解決方法的地方了。
事實上或許是寒暮運氣太好,這日正巧是狐族自古流傳至今的祭祀日。因為要動用遺跡中祭壇的緣故,結界在這日也會受到影響發生一些波動,剛剛發生的異象便是受到影響的結果。
島上的樹林與仙界的蒼天巨木有所不同,它們有修長挺拔卻不生莖葉的樹幹,唯有樹頂散開許多茂盛的大片綠葉,綠葉下還藏着許多半成熟的果實,倒是與現世中芭蕉一類的熱帶植物更為接近。
結界剛剛散去,殘餘下的靈力像是蛛網一樣散布在各處,在寒暮經過時免不了沾到了身上。胸口皮膚下的痕跡好像是因此顫動了一下,卻沒有持續太久,短到寒暮幾乎以為那是錯覺。那靈力最後倒像是被吸收了一樣,慢慢彙入經脈之中,就像落入大海中的水滴一般,杳無音訊。在靈力的影響下似乎連空氣都變得有些粘膩,湧入頭腦中讓寒暮有瞬間的失神。
就是這短暫的失神後,眼前的情形卻讓寒暮亂了心神。在他身後的這三個軟乎乎,白嫩嫩,他穿着縮水了好多卻依然風格分明的衣衫的小包子難不成是……
寒暮痛苦地捂住了臉。
變回幼時的葉塵似乎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原本冷冰冰的表情在盯着寒暮看了許久之後,展開一個如春雪融化般的笑容,小臉上頓時顯出兩個甜美的酒窩,仰着頭朝寒暮伸出蓮藕般的雙手:“師父,抱抱。”
Advertisement
寒暮看着那雙稚嫩卻依然像是蘊藏了萬千星辰般的眼眸,心都快化掉了。等到寒暮半蹲下身來時候,葉塵迅速撲進了寒暮懷裏,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再也沒撒過手。
早在身為天樞帝君降生之時,葉塵就已經向寒暮撒得一手好嬌,即使現在似乎是突然失了心智,依然不忘先搶占“地盤”。小葉塵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兒的東西,盯着寒暮的頭頂目不轉睛,甚至還幾次試圖伸手去摸,不過無奈現在這般模樣手太短,終究沒能如願。
寒暮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頂,這一摸當時就愣住了。
軟軟的毛茸茸的……一只、兩只……那是一雙耳朵,屬于狐貍的耳朵!
還沒等寒暮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身體某個地方傳來一陣鈍痛,就像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似的。不過痛的地方好像有點奇怪……寒暮循着感覺伸手摸過去,入手的是一條柔軟的月白狐尾。
而墜在尾巴上,剛咬了寒暮一口的……是已經變成小孩子模樣的七殺。不僅是變小了,七殺的頭頂上還有一對三角形,灰白色的耳朵,身後亦是露出了相同顏色的尾巴——寒暮說不上來那是狼還是狗的。
寒暮簡直是欲哭無淚,好不容易把七殺從尾巴上扒下來,沒想到這家夥嘴一癟,當場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還不算,邊哭還邊在地上打滾耍賴:“暮暮是壞蛋……還我尾巴嗚嗚嗚……”
寒暮嘴角抽了抽,把七殺自己的尾巴塞進他手中。手上有了東西,七殺止住了哭聲。他看看寒暮,又看看手中的尾巴,似乎有些疑惑,不過很快他就被自己的尾巴吸引了注意力,玩起了犬類保留運動——追尾巴。
好不容易松了口氣,又把試圖摸自己耳朵的葉塵按下去,寒暮的視線落在了離他距離有些遠的殷夜身上。
因為變小的緣故,殷夜那雙漂亮的異色瞳顯得更加大也更加純淨,他頭上小小的貓耳和身後纖細的尾巴俱是黑色,靜靜趴在那裏的時候,就像是一只真正的黑貓。
沒有哭也沒有鬧,殷夜只是遠遠的看着,在寒暮轉過頭來的時候試探性的靠近了一步,最後卻又退了回去。那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讓寒暮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麽滋味兒。
單手抱住葉塵,接着把抱着自己尾巴咬的七殺扔上肩膀坐好,寒暮騰出一只手去牽住了殷夜。
“喂,你怎麽還不去參加祭祀,反倒在這裏瞎晃蕩。”有兩個長着耳朵和蓬松尾巴的人朝寒暮喊道。
事實上寒暮之前就察覺到有人過來,不過這個時候他就是需要有人來解答他的疑惑,所以并沒有離開。顯然因為他才剛剛冒出來的狐耳狐尾,這些狐族便理所當然的将他視為了同類。
寒暮隐隐覺得,這應該與他身體裏殘存的魔種有關系,否則為什麽只有他一人沒有變小而是長出了狐耳和狐尾呢?
狐族的兩個人漸漸走近,自然也發現了寒暮身上抱着的挂着的牽着的三只小團子。其中一人像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往後退了幾步:“是入侵者!”
“怕什麽,看你這樣子。”另外一個人嗤笑一聲,“沒看到他們都被狐神剝奪了力量嗎?”
“哦,也是。”先前那人略一思索,一反剛才的模樣像寒暮這邊快步走過來,“正巧今日是祭祀日,就把這幾個敢闖進來的家夥獻祭給狐神大人吧。”
寒暮心裏忍不住好笑,想要獻祭這幾個家夥?就算是外表變成了小孩子,他們那吓死人的靈力卻沒有減少。別說是這樣兩個普通狐族,就算是要再掃蕩一次整個島嶼都沒有問題。
這樣想着,寒暮發現自己不自覺地緩緩搖起了自己那條蓬松的尾巴。
“跟着他們去看看狐神。”葉塵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腦袋趴在了寒暮肩膀上,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葉塵的聲音又軟又糯,像是米團子一樣,卻又帶着某種說不出的清淡出塵。
“對,去看看那是個什麽東西。若是他在作怪,砍了便是!”坐在寒暮肩膀上的七殺也低聲附和道,他高興起來便搖起尾巴來,有些硬的尾毛掃過寒暮臉頰,讓寒暮鼻子有點兒癢。
右手被用力握了一下,寒暮回過頭去看被自己牽着的殷夜,便見他嚴肅地點了點頭,卻因為耳朵微微抖了一下破壞了他表情的嚴肅感。
寒暮最終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摸了摸殷夜頭頂那雙黑色的貓耳。
被晾在一旁的狐族對此種其樂融融的景象表現出了懷疑,不過在他看見寒暮那月白的狐尾和狐耳之後,他選擇了乖乖閉嘴——白色是狐神的顏色,也是王族的顏色,有這種顏色的狐族人現在已經只出現在故事中。
白如皎潔月光的皮毛,被稱為月狐,即曾經的狐王一脈。這個族群在百年前的一場憤怒的殺戮中,消失在青丘無邊的血色之中,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在現在衰敗得狐族中,僅靠祭壇中的狐神支撐着血脈,已然将月狐視為神話般的存在。
寒暮并不知曉這些,所以他只是順水推舟給兩個狐族用上了點小法術,便讓他們乖乖在前面帶路。或許是在經過了太多事情,又承載了太多記憶,寒暮面對如今的情況并沒太多的擔憂的慌張。他心中總有種隐隐約約的感覺,一切都将在這座狐島上得到解決,畫上句號。
樹林漸漸變得稀疏,建造簡單的房屋在綠葉之間露出一角,可以看出狐族在這裏落腳的時間并不算長。這裏現如今的景象遠不及當初青丘的十分之一,能夠很明顯的感受出衰敗之感。
由于祭典的原因,島上的居民們此時并不在住處,穿過這片區域,便又進入了密林之中。這裏的樹木和海岸邊并非同一種,根須衆多,枝葉十分密集,讓整個森林都顯得密不透風。
走在這樣的環境下,難免讓人覺得壓抑。而寒暮體內殘存的魔種更是有了不尋常的反應,它們不斷地在皮膚下活動起來,有種讓人惡心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