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風雨欲來
沈祖師趕忙取出一顆丹藥給沈平服下,繼而對葉塵怒目而視:“玄塵,你欺人太甚!”
葉塵并沒有立刻回話,他收回青君,看着劍尖那抹血跡皺眉,似乎是看到了污穢之物。“若沈祖師管教有方,我也不願意因為這點微末之事髒了我的劍。我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讓這小輩有機會見識此劍。”
“好,很好。玄塵,你會為今日的行為付出代價。”沈祖師拉起沈平,轉身欲走。他心裏其實已經有些慌了,他本是藥師,雖也有渡劫期修為,确實無論如何讓也不可能在葉塵手下讨得好處。
此次來天樞門,沈祖師實在不會想到有此等境遇。從前每到一個門派,哪兒不是前擁後戴,将他奉為上賓。現在的情況不僅令他憤怒,心裏還滋生出一絲恐慌——這裏是天樞門,雖然他來時也帶了不少弟子跟随,但在最為強勢的劍修面前,自己的力量顯然不夠看。
沈祖師雖然怒火中燒,卻還未喪失理智,如今走為上策。至于今日所受的恥辱,他日自會讨要回來。
“沈祖師這是要去哪?”葉塵緩緩擦拭着青君,直到上面的血跡全部消失,卻始終沒有再擡眸看一眼,“丹門距此路途遙遠,沈祖師難得來一次,況且一路勞頓。承蒙不棄,就在我天樞門歇下吧。”
話音剛落,沈祖師就感覺雙腳不再聽使喚,想走卻再也沒辦法邁開腳步,背上頓時生出一陣涼意來:“玄塵,你這是何意。”
“不過是盡地主之誼罷了。”葉塵将青君劍身翻轉,劍刃便閃耀出凜冽的寒光來,正巧落在他低垂的眼眸間,“淩霄,送沈祖師去後山客房。”
“是。”淩霄真人領命後,朝着沈祖師做了個請的姿勢,“沈祖師,請。”
沈祖師已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竟然随着淩霄真人的腳步開始前行。他知道這招名為鎖足,被鎖足後只能跟随特定的人在固定範圍內行動。這個法術的有效時間不長,卻非常消耗靈力,但是現在想要帶他去所謂的後山客房,時間确實綽綽有餘。想必所謂的後山客房,早已布下了重重禁制,這次沈祖師敗得确實狼狽。
待淩霄真人與沈祖師離開大殿,葉塵淡淡看了一眼已經被此刻發生的事所驚呆的薛易,道:“聽說你與丹門沈家有血緣之親,是嗎?”
薛易連頭都不敢擡:“家母是沈家之女,當年因為不受寵所以才被嫁到薛家,與丹門平常并無甚聯系。”
“嗯。”葉塵應了一聲,卻不知是何意,“今日之後,你便是天樞門第七峰的長老,哪邊為重你自當知曉。”
“弟子明白。”薛易知道如今的形式,再也不允許他兩頭讨好,必然要有所選擇。
“離開時記得把殿上的東西清理走。”葉塵所指的,正是被割去舌頭無法出聲的沈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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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執起寒暮的手,葉塵與他一同從上位走下階梯,離開大殿。一直走到了主峰之外,寒暮偷偷瞄了葉塵一眼,清了清嗓子:“我現在去一趟玉衡宮,将長生丹送過去。”
道侶一事,寒暮沒想到葉塵會以這樣的方式說出來。他先前根本沒往這方面想,雖然已有事實,卻終歸還是有些羞赧。此時頗為尴尬,不太敢和葉塵對視。或許更該慶幸,上清界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也沒有什麽壓力。
”我最近可能要處理一些事情,沒辦法陪你一起去。“葉塵擡起寒暮的臉,點水般的落下一個吻,“路上小心。另外,記得五日之內回來。”
寒暮點點頭,下意識伸手撫過剛才被吻過的臉頰,指尖下染上一層極淡的胭脂色。
——
當日離開南海秘境後,子言日夜兼程趕回玉衡宮,不敢有任何耽擱。剛一到達他沒告訴任何人,而是直奔師父的隐居之處。
“師父,我回來了。”看着師父站在雪中的身影,子言突然就安下心來。
風逸卻在看見子言的瞬間露出訝異,然後神色變得凝重:“這麽快回來,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看着師父擔心的神情,子言忽然不知從何說起,他緊抿住下唇就這麽跪在了雪地裏,低着頭将南海秘境中的遭遇一一道來。講完之後他遲遲聽不到師父的回應,也就不敢擡起頭來。
過了好久,子言感覺腳下的雪漸漸化開,開始浸濕膝蓋的時候,風逸将他扶了起來,輕輕嘆了口氣:“都是我的錯,我本以為只要隐居偏僻之地便能避開這些紛争,現在看來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師父,我帶你離開玉衡宮吧。”子言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終于是将這話說出了口。
“說什麽傻話呢,此時離開豈不是遂了某些人的心意?”風逸突然笑了,像是被風拂開雪花般輕柔,“本來我打算此生都不再涉及俗事,不過既然有些人欺人太甚,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了。”
“南海秘境關閉之期還有一段時間,我這裏偏僻,平常不會有人來,你就呆在此處不要露面。待時間一到,為師請你看一場好戲。”
子言雖心下忐忑,但看到風逸毫不擔心的眼神,也就逐漸安定下來。
年歲一晃,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算算時間,南海秘境關閉時間也到了,子言在側峰之上看到當初前往玉衡宮的弟子回來時,心中有說不出的感覺。現在自己大概再也沒辦法用全部的善意去對待他人了,一旦心中有了隔閡、猜忌,就像是一根深深紮入肉裏的釘子,就算上面還能長出新的血肉來掩蓋住傷口,但只要輕輕一碰,還是會痛。
這日側峰下了雪,種在風逸那間算得上簡陋的屋前的梅花,趁着落雪也開了幾支。白雪皚皚之間幾點嫣紅,看上去煞是鮮豔,似是落在白色錦緞之上的血滴。
在這白雪紅梅之中,子言看到了迎着紛紛揚揚的雪花而來的寒暮。他走得不快,像是在努力辨認着四周情形,腳步在松軟的雪地上留下一串印記,雪花落在墨色長發上,讓頭發似乎也染上了潔白。
終于寒暮擡頭,發現了站在一片梅花之間的子言,他松了口氣。寒暮知道風逸長老住的地方偏僻,但是沒想到這麽偏僻,在玉衡宮門口問過路之後,還是找了許久才發現了這地方。
這裏靠近山巅,處在一塊巨大岩石的背面,恰好擋住山上的風雪。
寒暮朝前急走幾步,看子言那迎上來時那激動卻又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淡淡一笑,将裝着長生丹的盒子取出,放到了子言手上:“我只在玲珑閣中找到了丹方,丹藥是我師兄幫忙煉制,中間花了些時間,所以現在才來,希望沒誤了事情。”
子言打開盒子,丹藥的清香萦繞不散,這氣息仿佛帶着暖意,身旁的那支梅花上的落雪瞬間消融,枝條上也鑽出了新芽。五顆長生丹整齊的排列在盒子中,通透如玉,其間沒有一絲雜質,仔細看去似乎還有靈氣在其中流動,顯然是極品中的極品。
子言大喜之下用力抱住寒暮,道:“感謝之意我無以言表,若是寒暮有任何事情需要幫忙,我都在所不辭。”
寒暮也是被突如其來的事情驚得愣住了,等恢複過來他輕咳一聲:“子言,站在你後面的,可就是你師父麽?”
子言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于理不合,趕緊松開寒暮,面上免不了有尴尬之色。又聽寒暮說師父就在身後,轉過身來的時候更是低垂眉目,不敢擡頭:“師……師父,徒兒失禮了。”
風逸淡然一笑:“你抱的又不是我,為何要和我道歉。”
寒暮見此情形,岔開了話題:“晚輩寒暮,拜見風逸長老。”
“常聽子言提起你,之前聽他描述你是金丹修為,今日卻已經是元嬰後期。我本以為子言已算是進階極快,今日一見,方知天外有天。”
這話本是誇贊,寒暮卻是面上一紅——這進階之中,少不了天魔之體的功效。他馬上壓下腦海中浮現的奇怪畫面,回道:“長老謬贊,晚輩不過是碰上機緣罷了。”
“師父,這是寒暮帶來的長生丹。”子言雙手将長生丹奉上。
風逸結果盒子,稍一查看,也露出訝異的表情:“我方才聽你們談話得知,這長生丹是寒暮你的師兄所煉制。長生丹乃九品丹藥,上清界九品藥師數量極少,我看寒暮年紀也不大,若說是師兄的話。這丹藥莫非出自萬花谷裴元之手?”
“确實如此,因萬花谷不出世,所以我當時并未自報門派,還望見諒。”
“你為我這個非親非故之人如此耗費精力,煉制丹藥。我與子言感謝你都來不及,又怎會怪罪。如此貴重之物,我亦無以為報,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言明。”
寒暮正想再說些什麽,卻見風逸突然皺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寂靜的雪地中傳來毫不掩飾的腳步聲,聽這聲音有不少人朝這邊趕來。
數名神情嚴肅,身着玉衡宮道袍之人,正是玉衡宮的執法弟子。
他們停在子言身旁形成合圍之勢,厲聲道:“子言,你可知殘害同門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