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我可以等你一年,等你十年,甚至等你一輩子……”袁宇專注的看着他,聲音不大,卻仿佛誓言一樣沉重的一個字一個字說道:“我一直等到你心裏的傷口抹平。可是,如初……你不能順便把我也忘了……”
我最想要忘掉的,就是你……這句話在曾如初的嘴邊兒,可是他張了張嘴,卻怎麽也沒有硬得下心腸,在袁宇悲痛的目光中說出來……
曾如初疲憊的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蒼白的臉頰上帶着一絲憔悴和無可奈何。他說:“袁宇,我該說的話,都說了,如果你真的對我還有一絲愧疚,或者……感情,就不要再來糾纏我了。就讓我過我想過的生活吧。”
曾如初說完,站起來,最後深深的看着袁宇一眼,取回衣架上自己的外套,頭也沒回的走了。
曾如初一個人在街上走着,冬天的天黑得快,才七點多鐘的時候,已經是漆黑一片,因為天冷,街上也沒幾個人。
用力裹了裹身上的黑色風衣,曾如初聽到身後傳來汽笛聲,更加快了腳步。
車窗裏露出袁宇沉默苦澀的俊臉,還沒等他開口,曾如初就回過頭,冷冷的看着他說:“離我遠點吧,袁宇,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你!”
曾如初說完,沒有去看袁宇臉上的表情,保持着冰冷的神情,大步往前走。正巧一個空車路過,曾如初揮手,上了出租車。
“先生,去哪兒啊?”司機問道。
“……你先往前開吧。”曾如初在上了出租車後,臉上所有的冷酷的表情都在一瞬間仿佛支撐不住一樣崩塌了。他靠在出租車後面車門上,從倒車鏡裏看到袁宇的車一直緩慢的跟在後面,漆黑的大眼睛閃爍了一下……
“小曾,你手裏那份鄭總要親自審核的企劃案,交給我做吧。”一個同事對曾如初說道。
“那個案子已經要做完了。”曾如初皺着眉頭,不解的說道:“我快點兒的話,今天晚上就能交上去給鄭總了。”
“那……你也還是交給我吧。”那個同事露出為難的神色,壓低了聲音輕聲說:“是二十八樓下達的命令,指定讓我接手這案子。沒準對你有新的安排,你還是先交給我吧。”
曾如初聽了他的話,眼神變了變,然後沒再說什麽,就把文件資料,還有自己跟了好幾個月的案子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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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拿着案子走了。曾如初坐在自己的位置裏卻不能平靜。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年後,工作發生了很大的變動,曾如初雖然還是營銷部的副總監,可是他手裏的案子陸續被別的同事接走。
當然也有一些其他的工作落到他的頭上。那些落到他頭上的工作說不清好壞,唯一的共同點似乎是遠離了核心。至少,不再用總跟二十八樓那位接觸了。
很多同事還以為是他不小心得罪了老板。跟曾如初比較要好的王姐甚至偷偷勸他,給鄭總送點兒東西,好好說道說道,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他改改,要不然這樣下去,耽誤的可是他的發展啊。
發展不發展的,曾如初倒是一點兒都不在意。但是他在意的是鄭青對他的态度。
他不知道鄭青是怎麽想的,但是也覺得他态度的轉變一定跟那天袁宇去他家找自己脫不了幹系。可是也不能因為這件事兒,連他也要一起排拒吧。
他們做不成情人,曾如初卻非常珍惜這個朋友。
曾如初給鄭青發了短信,說是想找他有事兒談。
過了将近半個小時之久,鄭青的短信才會過來。
“你要談什麽現在上樓找我吧。我晚上要出席一個宴會,沒時間。”
曾如初看完短信,匆忙的把手裏的的東西拾掇一下,然後就上樓了。
曾如初敲門進去的時候,鄭青正背對着門口的方向弓着身子接熱水,聽到聲音身體僵了一下,然後緩慢的站直轉身。
“上來了。”鄭青開口說道,算是打個招呼,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顯得有些生疏。
鄭青:“坐吧。”
“不用了,說幾句話就走。”曾如初輕聲道。
“……”鄭青臉上的表情不太自然,只點點頭。
“青哥,是不是過年那天,我做錯了什麽事兒,自己不知道惹你生氣了?還是袁宇他不請自來……”
鄭青聽到從曾如初嘴裏說出來袁宇的名字,目光沉了沉。
“不管怎麽樣,要是我有錯,或者是因為我,我在這裏鄭重的向青哥你道個歉,你別跟小弟一般見識……而且,實在沒有必要因為不想見我而把我手裏的案子都拿走,我要是做的不好,青哥你可以說一聲,我就辭職,或者是區別的适合我的部門都行,我都不會有什麽想法,真的,我……”
“袁宇找過我了。”
曾如初還沒說完,鄭青突然開口打斷他。
“……”曾如初露出驚訝的神情,又馬上沉默了下,沉聲問道:“什麽……時候?”
“初五那天。”鄭青言簡意赅。
曾如初臉色變了變,卻不知道該怎麽問他袁宇都跟他說了什麽。
“你們又在一起了,是嗎?”鄭青突然開口問道。
曾如初詫異的擡頭,對上鄭青的受傷的眼神,想要開口否認,卻聽到鄭青接着說道:“其實我早就該知道,可是我就是傻!”
曾如初的眼神一閃,看到鄭青臉上露出自嘲又受傷的表情,心裏不太舒服。
“袁宇是誰啊?A市太子爺中的太子,真正的天之驕子。而且人家不光是只有家世背景,他還真是有實力,幾年就把開創的新能源工業公司沖進了世界五百強企業,這樣的男人,很少能有人不巴結着往上湊的……”鄭青語氣裏都是嘲諷,此時話鋒一轉,憂郁的眼神像是利刃一樣射向曾如初,緩緩開口道:“可是,我沒想到曾如初你也是這種人!”
曾如初聽了他的最後一句,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過了一兩秒鐘,曾如初才緩緩開口問道:“我是哪一種人?”
鄭青因為他的話,臉上諷刺的表情越深。
“哪種人?你自己不清楚嗎?”
“當年袁宇這個花心大少怎麽玩你的?後來你進了監獄,他還不是一走了之,出國十多年都沒回來看過你一次。等他一回來,只要他大少爺輕輕一勾手指,你曾如初的驕傲和自尊都不要了,馬上投回到他的金屋裏。而我呢……”鄭青的的表情有嘲諷變成憤恨,聲嘶力竭一樣低吼,好像想把心中的悲憤和屈辱都喊出來一樣。
“而我呢……我鄭青從始至終喜歡的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你在坐牢後,跑上跑下卑躬屈膝的把監獄上上下下的人都打點了,就是怕你在裏面挨欺負。你出獄了,我挖空心思把能幫你安排的一切都盡心安排好,工作,住處,甚至是你的朋友……我為了能夠光明正大的跟你表白,分了一大半的財産給前妻,就為了那一張對我來說根本沒有意義的離婚證書!我敢對着天發誓我對你曾如初算是盡心盡力了,就差把心挖出來讓你看了……可是你呢,你不喜歡我卻喜歡那個袁家大少爺……呵……呵……”
鄭青壓抑了太久,一口氣把心裏憋着的話都說了出來,心裏非常暢快。
反正最壞的也就是這個結果了,他愛的人不可能愛他,更不可能跟他在一起,那他還有什麽好怕的?
鄭青這樣想着,心裏壓着很久的沉重石頭被掀開後,露出的是一片蒼涼。
曾如初站在他面前,手腳冰涼,好似這一刻才看清鄭青是怎樣的人。不過,他一點兒也不怨他。
袁宇跟他之前的事兒,鄭青不知道。他會這樣想,也正常……他也知道鄭青默默的在背後為他做了很多事兒,他真的很感激他。但是,人情不應該用愛情來還……至少曾如初做不到……
鄭青喘着粗氣,而曾如初卻好像連呼吸聲都細微得讓人察覺的不到。他們兩人對立良久,就在鄭青已經有些悔意,說了這些話的時候,曾如初開口了。
“青哥……”
曾如初細微沙啞的聲音鄭青有些顫抖。
“……我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真的真的非常感謝你,青哥……”曾如初退後一步,朝着鄭青弓下腰,鞠了個标準又虔誠的躬,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對我的恩情我無以為報,但是我還是會盡量報答你的……我,不管你有什麽事兒,我都願意盡一切努力……只除了感情上我不能作為報答。抱歉,青哥……”
曾如初說着,微微勾起嘴角,卻是一個苦笑來:“既然青哥你覺得我就那種人,我也沒什麽需要辯解的,畢竟,很多事情不是說得明白的。我看我還是辭職吧,明天我就會把辭呈遞上來。”
“最後,謝謝青哥你這麽久的關照。”曾如初看着鄭青的眼睛,真誠的說道。
“如初……”鄭青的表情很複雜。他在曾如初說完這一番話的時候就後悔了。他被嫉妒沖昏了頭腦……
“那就這樣吧,青哥,我先走了。”曾如初說完,蒼白着臉苦笑着轉身。
“我不是那個意思,如初!”鄭青拉住他,急切的解釋道:“我太沖動了,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你就當沒聽到好不好,如初?你別走……”
“青哥,你不用這樣……”曾如初回頭,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我們現在确實不應該在在一起工作了,要不然,我真怕我們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現在這樣,我有時間了還能去看看曉醇,我們也還是朋友……”
鄭青握着曾如初的那只手漸漸失力,他從聽明白了曾如初的意思,感到一陣絕望。
“如果……”鄭青不死心一樣,又輕聲執拗的問道:“我是說如果,我把這邊公司、房子、股票都賣了,去一個袁宇的手伸不到的地方,出國也好,去那個小地方也好,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對不起,青哥……”
其實鄭青心裏早就知道曾如初的答案。他只是不願意死心罷了。從始至終,曾如初看自己的眼神中就告訴他,自己不是曾如初愛的人。
可是,如果袁宇一直沒有出現……如果沒有對比,曾如初會不會有一天,也會發現他的好,愛上他……
鄭青控制不了不讓自己這麽想。
曾如初下午回去的時候,在下班的前一刻在電腦裏打完了辭職書,終于按下了發送鍵,發到了鄭青的郵箱,和人事部各一份。
同事們都不知道曾如初要離職了,都笑着跟他再見。
曾如初微笑着跟他們每個人告別,知道這也許是最後見面了。
他最後一個從辦公室出來,最後深深望了一眼工作了兩年多的辦公室,壓下心裏那股強烈的酸楚和不舍,徑直走進電梯,沒有回頭。
袁宇的車依然停在外面,曾如初面無表情的走過去,袁宇把車挺好從車上下來,追上他,跟他并肩走向公交車站。
“怎麽了?你的臉色不太好看。”袁宇關切的問道。
曾如初今天心情确實不好。公交車來了,他也沒有回答袁宇的話,跟着人潮上了公交,投了一塊錢,然後往後走。
下班的時間公交車上人很多,沒有空座,曾如初被人推着走到車的後面,抓着一個吊環還沒站穩,車就開了,猛地一晃,他差點兒摔倒,卻及時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
“小心。”袁宇的手放在他的腰上,幾乎是貼着他的耳朵說的。
曾如初側了側頭,想要躲開點兒,可是不一會兒下一站又上來不少人,袁宇高大的身軀把他圍在胸前,形成保護的姿态,車上這麽多人,卻擠不到他。可是他的鼻息四周都是袁宇的獨特的味道和熱量,讓他心情無端的又緊張又煩躁。
“讓一下,我下車。”還沒到站,曾如初就臉色非常難看的推袁宇。
曾如初下了車,深吸一口氣,感覺剛才在車上,都要窒息了。
“你怎麽了?是有哪兒不舒服嗎?”跟下來的袁宇緊張的問道。
曾如初緩慢的扭頭,看着袁宇的眼神充滿了憤怒。
袁宇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這樣的眼神,皺着眉閉了嘴。他知道曾如初可能是生氣了,自己纏着他這麽多天,他現在發火已經很不容易了。
那天,曾如初的再一次拒絕後,袁宇感到深深的危機,他有種預感,必須要緊緊抓着曾如初,否則一定會後悔。
所以這些天裏,他每天早晨在曾如初家門口候着,給他買早餐,陪他坐公交車,晚上他下班的時候,袁宇更是早就等在那兒了。因為袁宇知道,只有曾如初在不工作,不在家的時候,也就是這一小段路程,自己才能算是“理直氣壯”的跟他一起。
袁宇以為曾如初又要說些狠話,讓自己離開之類的話。可是居然沒有,曾如初只是惡狠狠的看了他一會兒,就轉身走了。臨走前只說了幾個字。
“袁宇,算你狠!”